第49章
孟鶴之猛然一怔,伸手一把搶過那杯盞,夏添險些被拽的摔倒在地,見狀隻是驚恐的看著他。
孟鶴之手指細細摩挲那嫣紅杯口,那沾染的紅色印記,一擦便掉,隻留下淡淡粉紅,一如少女桃腮粉暈,孟鶴之腦中靈光一閃,之前那渾渾噩噩的記憶瞬間襲來,他便說,那幻覺怎這樣真實。
他不禁撫上自己的唇,似在回味那刻的香甜,須臾,他隻覺得自己渾身炙熱的燙人,興奮想要自血液中噴薄而出,隻片刻,眼眸裏又叫悔恨痛苦填滿,他是世間罪人,竟然褻瀆了菩薩。
想起那時她在自己懷間簌簌驚顫模樣,忙掀開被子便要下地。
隻是他險些忘了自己病入膏肓,剛下地,隻覺得眼前暈黑一片,雙腿也無力的很,毫無防備又重重摔倒在地。
“公子!你,你這是要作甚!”
夏添嚇了一跳,忙上前將他扶起來。
孟鶴之此刻才覺虛脫,麵色慘白如紙,手背青筋直跳,咬了咬牙才費力說出“南巷”二字。
孟鶴之踉蹌著便要出去,夏添心下一急,靈光一閃忽道;“公子,現在是子時,二姑娘已經歇下了。”
果然,話音一落,孟鶴之便頓下腳步。
他似這才後知後覺,現在天色不早,轉身問夏添:“子時了?”
夏添頭點如搗蒜:“是,是,子時了。”怕孟鶴之不信,還指了指那滴漏,孟鶴之順著看去,麵上才有幾分緩和。
夏添見孟鶴之心有鬆動,忙又添補道:“二姑娘就在南巷,明日去也來得及,公子此刻病的神色難看,該好好歇一歇,總不好叫二姑娘瞧見二公子這幅樣子不是。”
“很難看?”孟鶴之悶悶問道。
他慣來不愛對鏡,是故,這偌大的照水院尋不到一麵鏡子,自不知現在是自己什麽顏色。
夏添重重點頭道:“是不大好看,公子還是讓二姑娘好好歇歇,再者,人若是當真在氣頭上,公子也不該此刻去,等一夜過去,二姑娘消了氣,便能好生與二公子談了,屆時還有什麽過不去的?”
也不知是不是孟鶴之此刻病下了,神誌不大清明,所以格外好哄些,還是孟鶴之怕唐霜嫌惡他此刻難看,不敢去討她厭煩,孟鶴之總歸是沒有再鬧著要出院子,當真回到榻上躺著了。
夏添見狀輕鬆了口氣,將軟被鋪好,看著床榻上的那杯盞,伸手便要拿走,卻被孟鶴之搶先一步拿過。
他不明所以,隻是抬頭瞧見孟鶴之似珠似寶的將那杯子捧著,更覺奇怪,不過是一尋常的杯子罷了,公子何故這般?
見孟鶴之不願意撒手,他隻得無奈退下。
孟鶴之將那杯盞握在掌心,那便等明日,明日再與她說說清楚,他當真不是有意輕薄,隻是他病的渾噩已然分不清今夕明夕,才會生出那畜生之事,他不禁覺得頹喪,想起這一而再再而三之事,她應當真心厭惡他了吧。
而此刻不遠處的南巷,唐霜亦是翻來不去的睡不著覺,想起今日,男人那毫不克製的觸碰,發絲裏似還有男人雙手的灼熱,那股子酥麻的勁兒便直麻到尾椎,她實在羞怯急了,臉都通紅一片,將頭埋進了軟枕之中。
須臾從軟枕中露出一雙泛紅的眼睛來,抿了抿唇暗暗下定決心,明日,明日一早,她便要去與孟大人請辭,搬回鄒家去,管他孟鶴之到底再如何!
隻要莫在攪的她心亂便成了!
唐霜正想著要尋機會同孟文軒說,恰剛起身,便聽將西院那邊請她同去用早膳,唐霜想了想,便沒推拒,點頭應是。
卻沒想到,人竟然這樣齊,老夫人在也就罷了,隻是孟廊之也在,確實叫她略吃驚。
這裏人確實齊,隻差那一位,隻是見眾人言笑晏晏,卻無半分覺得少了個人的模樣,唐霜垂下眼眸,眼裏忽有些悶悶的。
腦子忽又不聽話了,竟又想起那人,他昨日病的那樣重,也不知可好了......
老夫人親昵的將她招到身邊坐下,唐霜躬了躬身,順從上前,旁邊便是孟廊之,她剛坐下,孟廊之便起身親自替她添粥,擺在她跟前。
唐霜敬謝不敏,並未推拒,隻是道了聲多謝。
“客氣。”他坐到她身側,忽開口道;“你昨日沒來瞧我。”
唐霜愣了下,隻覺麵前白粥有些食難下咽莞爾笑了笑,裝傻道:“大公子身子可好些了?”
見她岔開話題,孟廊之嘴角勾了勾,眼裏似有些許寵溺,點頭道:“有你掛懷,自也好的快些,已經好多了。”
兩人隻搭了兩句話,可落在孟文軒眼裏,隻覺兩人竊竊私語有說不盡的話,他便說嘛,這兩人才更登對些。
偏這樣巧,匆匆趕來的孟鶴之瞧見的也是這樣一幅場景,他隻覺得心刺疼的厲害,目光灼灼的落在唐霜麵上。
許管事一眼便瞧見了孟鶴之,忙高聲提醒了一句。
宴席上那和諧氣氛,好似刹那便凝結住了,尤其孟文軒驀的,便垮了,高氏瞧見了,忙伸手拽了拽他衣袖,孟廊之將這些都落入眼裏,又看了眼孟鶴之,忽又站起身來夾了個糕點給唐霜。
聞氏趕在孟文軒說話前,忙道:“二郎你怎來的這樣遲,是不是身子還未好清?快了用膳!”
孟文軒隻是輕嗤了一聲道:“倒是好的快,大郎三日才能下地,你不過一日便好了?”
唐霜自他進院子時便瞧見她了,也不知是不是心虛,她忙垂下眼眸,隻是如此卻躲不開他的視線,隻覺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太過灼人。
她微微側了側身,朝著老夫人旁靠了靠。
孟鶴之沒應孟文軒,這回竟是一絲脾氣也無,自顧自進了膳廳,坐在了唐霜對麵的位置。
老夫人見氣氛尷尬,複又問了一句:“身子可好些了?”
她今日確實是實打實在乎孟鶴之這身子,孟鶴之聞聲抿唇,開口道:“好多了。”
隻是說出的話,確實喑啞的不成樣子,這哪裏是好了的樣子。
孟廊之自方才便察覺到孟鶴之唐霜之間似縈繞著什麽氣氛,直接告訴他,這兩人不大對,他不禁眯了眯眼眸,眼裏皆是研究之色。
自孟鶴之來,這早膳的氣氛便凝重許多,唐霜本就覺得味同嚼蠟,自也察覺到孟鶴之的目光,她索性擱下勺子開口道:“孟伯伯,唐霜已在府上叨擾有些時日了,實也不好多呆,便與孟伯伯請辭,今日便回鄒家去。”
話音一落,在場人都是一驚,相較之下,孟鶴之的反應竟最為平靜,隻是無人知曉他拿著竹著的手已微微泛白。
“那今日便要走?”孟文軒確實被嚇了一跳。
“是,今日便走。”唐霜點頭應是。
孟文軒看了眼神色難看的孟廊之,忙竭力挽留:“這怎麽成!鄒將軍將你送來府上,便是要我好生照顧你,你才幾日,你便要走,可是我孟家照料的不周到?”
唐霜自始至終淡然道:“照料的很好,至於我姐夫那裏,我自會書信與他說清楚,孟伯伯放心便是。”
這決心是非走不可了。
孟文軒有些為難,隻得求救似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自也瞧見了,她眸光一閃,拉住了唐霜的手道:“走也成的,隻是在如何,也陪著我過完壽宴再走!你也不好叫我這老人家掃興吧。”
唐霜眼裏不禁閃過困惑,她怎不知老夫人要過壽?
孟文軒聞聲忙應道:“是,是!等過完我母親壽宴你再走也不遲。”
唐霜猶豫問:“什麽時候?”
老夫人眉眼一彎道:“七日後,很快的。”
唐霜眉眼微垂,老夫人又勸說兩句,隻是沒全然答應,隻是回道:“唐霜知道了。”
見她算是應下了,在場人都是輕鬆了口氣,隻此刻,孟鶴之忽擱下筷子起身:“我用好了。”
說罷,便站起身離去,這來去匆匆一趟,也不知為何來這一趟。
唐霜見他走了,不免輕鬆了口氣,又跟著用了些,見孟廊之好似又要開口與她說甚,她忙站起身來告退。
“廊之,你再陪我用些。”孟文軒忽開口道。
這倒是打斷了孟廊之的打算,孟廊之見孟文軒的神色,便是他是有話要與他交代,便隻能看唐霜離去。
唐霜出了膳廳,不禁輕鬆了口氣,想著還需再尋機會離去,剛路過一垂花門,手腕忽被一人抓住,身子被猛一牽扯住,鼻息便傳來熟悉的雪鬆冷香味。
她被他禁錮在懷中,隻聽他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