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氣急敗壞

滴血驗親本就是沒有事實根據的一件事, 別說任意人和人的血可以混合在一起,就連人和動物的一起混在清水中,你都不一定分得出來。

鄭琬都不知道剛剛這群人是秉持著怎樣的信念, 說出滴血驗親的話,難不成之前他們就沒有試驗過嗎?

盧氏隻覺得鄭琬的眼神和話語是在挑釁,在驚訝中冒出一股怒火。

根本沒注意看到三人的血都混合在一起, 莽撞地將自己的指腹用針刺破, 血珠滴落地一瞬間,迅速與碗中最大的血團混合在一起。

眼前的畫麵仿佛是在印證鄭琬之前的話一樣,滴血驗親根本就做不得真。

畢竟鄭琬、鄭驊、鄭蘭月和盧清露四人絕對不可能擁有相同的血脈。

那麽, 隻能證明一個事實:眾人之前堅信不疑的滴血驗親之法完全就是錯誤的。

這個事實帶給在場的人衝擊是難以形容的, 就像是早已構築好的價值觀和世界觀突然被一股洪流衝倒, 完全無法迅速修複。

等到眾人反應過來之後, 似乎也明白了鄭琬的底氣所在。

根據現有的證據, 滎陽鄭氏的人還真就沒有辦法驗證, 與崔知韞一同上門拜訪的女娘, 就是她們三房的女兒。

大部分的相關人員早在十幾年就被盧氏處理,養育鄭琬的父母也在河流中逝世。

現在想要知曉事情的真相,就隻有撬開鄭蘭茹的嘴。

刹那間,所有人的視線都在朝著地上的鄭蘭茹掃過去,期待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些什麽。

而鄭蘭茹就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樣,嘴角勾起一抹瘮人的笑容,仿佛是在強化心中的信念一般。

“夫人,方才奴婢就說了,不必滴血驗親, 現在看來還是說的不夠充分,滴血驗親根本就無法證明什麽。鄭靈越本來就是您親生的女兒, 無須用什麽證據來證明,當初她在您繈褓中……”

“住嘴!”

盧氏聽著鄭蘭茹循循善誘的話語,隻覺得像是一簇火苗點燃了心中的怒火。

如若不是眼前的人,她怎麽會認錯自己的親生女兒。

即使鄭琬如今的樣子不是她喜歡的模樣,但是看到對方利用這種借口,企圖逃脫自己的控製,她還是忍不住心生不滿。

更何況看著今天崔知韞保駕護航的模樣,鄭琬在他心中的地位肯定不低。

如若鄭琬可以用滎陽鄭氏的名義嫁給崔知韞,那麽她在洛陽的聲望也會提高的。

想到這,就像是她心口的一塊肉被剜走似的。

看著鄭蘭茹的模樣,恨不得拆她的骨,吃她的肉。

“賤婢!就在給你一次機會,把真相說出來,如若不然我們鄭府的私牢,你是必定不想體驗的。”

聽著這番話,鄭靈越的心頓時落入穀底。

剛才看到所有的血融合在一起時,其實她是鬆了一口氣的,這樣就再也沒有辦法證明自己不是滎陽鄭氏三房的嫡女。

可是盧氏的話又讓她開始忐忑起來,眼神下意識地看向地上的傅母,期待她不要說出不利於自己的話。

甚至在急切的心情影響之下,她還微微晃動自己的腦袋,希望能夠被傅母注意到。

鄭蘭茹自然也知道隻要自己咬死了這一點,鄭靈越的地位就穩如泰山了。

她幸幸苦苦這些年是為了什麽?

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可以改換門庭,嫁入她心心念念的五姓士族之中,並且還是她永遠也無法獲得的正妻之位。

想到這,她狠心地想要咬舌自盡。

嘴角突然滲出鮮紅的血液,看著很是駭人。

盧氏看到著血腥的一幕,迅速皺眉,移開自己的視線。

反倒是一旁的鄭驊反應及時,大喊道:“卸掉她的下巴,別讓人死了。”

身旁的侍女本就是做貫粗活的,一聽這話,立即使用蠻力將鄭蘭茹的下巴扭脫臼。

並打開她的嘴巴查看舌頭的情況,仔細檢查一遍,對著鄭驊回話道:

“阿郎,她隻是咬破了一點舌頭,不會馬上就死。”

鄭驊點了點頭,他現在才算是反應過來,如若滴血驗親並不能證明彼此之間血緣關係的話,那麽他之前私底下偷偷與鄭靈越進行的試驗,是不是說明也是假的?

一想到自己錯認了一個假孩子,他的臉頓時陰沉下來,看向鄭蘭茹的眼神越發銳利,像是想要將對方的腦子剖開似的。

冷眼看著對方那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他情不自禁地眼神轉向一旁明顯被嚇到的鄭靈越身上。

此時的鄭靈越已經完全被傅母瘋魔的模樣所嚇倒,之前她是期望傅母可以閉嘴,將所有事情的真假都藏在心裏。

但是她也沒有想過要讓對方去死,更何況那還是一個從小教養自己的傅母?

可以說,在整個鄭家當中,她最親密的人就是鄭蘭茹。

甚至想過出嫁的時候,將對方也一起帶到夫家,繼續為自己出謀劃策。

觀察到鄭靈越眼中的害怕和安心,鄭驊忽然覺得自己曾經最喜歡的女兒,突然麵目可憎起來。

忽然想起她還不知道是誰的野種,頓時怒從心來,快步走到鄭蘭茹身邊,對著她的胸口就是一腳。

“砰!”

鄭蘭茹因為突如其來的一腳直接朝著地上倒去,並直接吐出一口鮮血,看起來比剛才狼狽多了。

她有點不敢相信居然是鄭驊朝自己出手,顫顫巍巍地支起上半身,用那雙可憐兮兮地目光看向鄭驊,活像對方欠了一筆情債似的。

她甚至有想過是盧氏,畢竟她倆算是積怨已久,但怎麽也沒有想到是自己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鄭驊。

她那含情脈脈的眼神,瞬間將鄭琬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激出來了。

沒有想到在這裏麵還有這樣一番愛恨情仇,立刻在腦子裏腦補了一出大戲。

不過這一切都和她沒有什麽關係,看著鄭蘭茹嘴硬的樣子,肯定不可能把真相說出來。

那麽她也就沒有後顧之憂,可以直接離開了。

於是,在眾人在沉浸在震撼中時,有些突兀地出聲道:

“想來今日這一遭鄭三爺和夫人都看清楚了吧?實在是民女與滎陽鄭氏並無關係,希望往後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民女的生活。民女的父母隻是死了,並不是從來沒有過。”

這一語雙關的話,瞬間將鄭驊和盧氏氣的不輕。

可是眼前的這一幕也無法讓兩人說出反駁的話,一時間像是有一口氣一直堵在胸口,無法消散。

崔知韞也沒有想到,鄭琬今日破局采取的這是這種手段。

可以說今日人證物證全都陷入毫無真實性的陷阱,並且她還算透了人心,作為罪魁禍首的鄭蘭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真相說出來。

但是鄭家卻不願意見到這樣的場景,非常渴望從中鄭蘭茹的嘴裏撬出真相。

所以,為了到達自己的目的,鄭家這些人絕對不可能像之前一樣對鄭蘭茹那麽客氣,甚至鄭蘭茹還要經曆一番痛苦的折磨,才會死去。

在雙方的鬥爭當中,獲利的就隻有鄭琬一個人,可以繼續安心地做著自己的事。

而他也願意為鄭琬平淡日常又幸福的生活出一份力。

在鄭家眾人還沉浸在憤怒中,強勢出聲:

“看來事實已經很清楚了,鄭娘子與滎陽鄭氏並無關係。鄭娘子是我們都水監的人,所以還請鄭家的人往後不要再糾纏。”

言外之意就是要將鄭琬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聞言,鄭驊看向這個倍受讚譽的五姓年輕一代佼佼者,隻覺得對方是不是被世人捧的太高了?才敢在自己這個長輩麵前說這樣的話。

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

“賢侄這話是代表自己說的?你可曾記得這裏可是滎陽鄭氏?不是什麽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您客氣了。想來滎陽鄭氏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當著本官的麵威逼良家才是。”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與我們滎陽鄭氏作對!你可知你父親的心思?”

“伯父無須多言,私鹽一案馬上就要結束了,本官肩上事務繁忙,不能在這裏久待。至於我們博陵崔氏的事,外人就更沒有必要知曉。”

“你…你……豎子!爾敢!”

此時的鄭驊已經完全氣急敗壞,說出口的話都不再顧及崔知韞的身份,直接將崔知韞罵了。

若是兩人比較起來,還真不知道誰的身份更尊貴。

都是五姓中人,崔知韞乃博陵崔氏下一代掌權者最有力的競爭者,鄭驊隻是長了崔知韞一輩的滎陽鄭氏嫡支。

加上鄭驊早些年一直以自己字畫為榮,覺得沾染官場就是在玷汙自己的身份,因此身上並無官名。

盧氏隻覺得自己失策了,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鄭琬在崔知韞心中的地位不低。

有些著急的口舌發幹,情不自禁吞咽口水,慌忙伸出手,想要挽留兩人起身離去的舉動。

看著時間來不及,頓時氣急敗壞,有些話不過腦子地直接說出口:

“琬娘,今日你能請到懷瑾相伴而來,這就證明你們的私交不錯。但是你也要知道,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配得上博陵崔氏的嫡長子的,就連我們滎陽鄭氏的嫡長女都不一定有這個機會。

你一介孤女就更不必說了,若是你今日直接踏出去,往後想要回來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我們滎陽鄭氏也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會接受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娘成為嫡支女兒的。

你可要記得自己的身份,卑賤的庶族血脈怎可混淆五姓的嫡支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