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湯索餅
而後在鄭琬熟練的技巧下，三顆完整焦香四溢的荷包蛋出爐。
但在煎好最後一顆雞蛋後，她沒有將雞蛋從鑊內取出，而是直接往裏麵倒入一瓢清水，冷水與滾燙的鑊壁產生強烈反應，一股水蒸氣從口部噴湧而出。
她趕緊將湊近觀看的趙青悠往後帶，解釋說：
“青悠阿姊，被這個蒸汽燙到就不好了，稍稍往後站一點。”
說罷，又將碗裏其他兩個雞蛋一起放下去。
而被鄭琬勸說往後退的趙青悠還有些回不過神，下意識地蹲下身子，加大火勢，算是幫了鄭琬一個大忙。
很快，在大火的攻勢之下，鑊內的清水迅速變成淡白色的湯水，並且還有一種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濃鬱的態勢。
鄭琬也不拖延，迅速取來三個大碗，往裏麵加入鹽和醬油，其他的調味品暫時沒找到，隻能暫時擱置。
隻是她做好這些之後，忽然想起麵裏麵居然沒有青菜，她真是失算了，連忙向趙青悠詢問：
“青悠阿姊，後廚裏可有剩下的野菜？吃索餅配上一點野菜味道更好。”
趙青悠回想了一下，“野菜都是每日從城外新鮮采摘的，劉師傅說放了一夜口感不好，若有剩下的，估計已經丟棄在門口左側的竹簍裏，娘子可以去找找有沒有？”
聞言，鄭琬立即心動，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青悠阿姊應該不介意吃點這樣的剩菜吧？”
“無礙，娘子去尋吧。”
話應剛落，鄭琬的身影就消失在灶台旁，小跑著來到門口左側的竹簍處，果然看到有些蔫巴的野菜隨意扔在裏麵，還用不少懸掛在頂部的。
她拿起那些看起來還幹淨的，水分足的，隻是經過一夜的功夫，大部分都已經軟趴趴的。
最後，她隻得除去外層蔫巴的葉片，隻留取最內層鮮嫩的部分，經過清水的洗禮、浸泡，水珠留在葉片上，顯得這些野菜更加翠綠鮮嫩，水靈靈的仿佛一掐就能出水，
說起來這樣的吃法還真有點奢侈，畢竟誰吃菜會隻吃最內層最嫩的部分？
她心想：這算不算一種因禍得福呢？
很快鄭琬就將其他的想法拋諸腦後，鑊內不斷升騰的水蒸氣在呼喚她的出現。
她迅速舀出湯水，對著碗裏的調味料一衝，原本奶白色的湯汁瞬間染上一層淡淡的黃色，醬油的存在並未影響多少。
再取出裏麵的荷包蛋，將拉麵放進鑊中，麵條隨著滾動的水不斷上下翻湧。
原本鄭琬拉出的拉麵就比較纖細，微微煮一會兒即可撈出。
於是，趙青悠眼花繚亂地看著鄭琬行動，碗內忽然出現一團銀絲般的索餅，接著加入金黃色的荷包蛋，邊上再配上翠綠的野菜，最後再最上層撒上黃綠摻半的蔥花，一版簡易版本的青湯麵出鍋。
她僅僅是看著這行雲流水的一幕，嘴裏的口水就不停地泛濫。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索餅如此簡單的做法就能讓人食欲大增，那乳白色的湯汁、淡黃色的索餅、金黃色的雞蛋、翠綠的野菜，在眼前配製出一副誘人美景。
趙青悠忽然覺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餓，剛想說話，就被嘴裏差點漏出來的口水阻止。
她趕緊咽下，看著鄭琬的眼神中全是傾佩與渴望，迫不及待地說：
“鄭娘子，兒可以用早膳了吧？”
“當然可以，本來就是為青悠阿姊和牛魚師特地準備的。”
話音剛落，趙青悠也顧不得此時的清湯麵依舊滾燙，想要端起碗往旁邊的用餐區走去。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想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杜明兆原本也隻是想來後廚碰碰運氣，沒想到此時真的有人在準備飯食，而且他覺得今日的早膳聞起來還怪好的，之前想要去外麵吃碗羊肉索餅的念頭立即被打斷。
聽到腳步聲，趙青悠立即抬眼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看清楚是前院的官員，立即拉著鄭琬一起行禮，並同時高呼：
“拜見杜主簿！”
杜明兆聳聳鼻子，仔細探究香味的秘密，看到兩人行禮，隨意地抬手讓兩人起身，好奇地詢問：
“今日後廚準備早膳的時辰還挺早的，做的是什麽？前麵崔監丞為了公務熬了一夜，正想著吃點裹腹的吃食，取來一碗某帶走，留一碗待會兒某來後廚享用。”
一連串的話將趙青悠的腦子問的有些懵，但她也知道自己和鄭琬的行為不合規矩，連忙躬身請罪。
“請杜主簿贖罪！兒與鄭娘子隻是醒來腹中饑餓，借著後廚的灶台做早膳，耗費的食材會自行補上。此時還未到後廚準備早膳的時辰，雜役所做，恐不和貴人胃口。”
聞言，杜明兆仔細看了兩人一眼，再感受鼻尖不斷飄過來的香味。
他對這些早膳是誰做的並不關心，隻要自己能吃到好吃的就行，囑咐道：“無礙，先將早膳取來，崔監丞還在等著。”
“諾，此物名為清湯索餅。”
趙青悠隻得硬著頭皮把自己的早膳遞過去，內心悲痛欲絕，看著自己的早膳遠去。
杜明兆想著索餅放久了會變差，在去往崔知韞的路上腳下步子不斷加快，要是被人在這樣朦朧的淩晨看到，還以為是撞了邪。
來到門前，輕輕敲擊，“咚咚！”
“進來！”
崔知韞有些沙啞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杜明兆一聽就知道他們這上司又熬了很久，連忙端著碗放到崔知韞麵前，解釋說：
“崔監丞還是先吃點早膳，腹中饑餓會使人思緒不足。”
崔知韞抬頭看了杜明兆一眼，也不知杜明兆這番言論是從何聽來的。
不過，他原本毫無動靜的肚子，在聞到這股淡淡的鮮味時，忽然感覺有點饑餓，加上眼前豐富多彩的顏色，頓時食欲大增。
拿起一旁的筷子，對準索餅出手，當他夾起時，忽然發現今日的索餅有點長，也更細，每一根上麵都裹著滿滿鮮味汁水。
當他放入口中，才發覺剛剛聞到的鮮味根本不值一提，口中的鮮味瞬間衝擊嘴裏的每一個細胞，將腹中的渴望立即加強。
而後咬斷索餅的時候，他更是察覺到今日的索餅格外勁道，口感爽滑，和平日裏那些一抿就斷的索餅根本不一樣。
僅僅是咀嚼索餅，他的身體就得到不少樂趣。
但是咽下去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腹中瞬間得到滿足，一股暖意不斷從腹部向四周蔓延。
平日裏覺得僵硬的身體也開始回暖，眉目舒展，愜意地表情赫然出現在杜明兆眼前。
這下子杜明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對著崔知韞的方向行禮，而後轉身離去，他的清湯索餅可還是在後廚等著他的垂青。
屋內的崔知韞則是繼續享受美味。
享用過拉麵的美味，他開始向著一旁金黃色的煎蛋出手。
原本以為就是個平平無奇的煎蛋，可隻有當他的牙齒咬破煎蛋，一股鮮香的湯水瞬間從裏麵爆發，煎蛋外殼酥脆焦香，內裏汁水充沛，並且一點都沒有他不喜的油膩感，反而清爽無比。
如此豐富的口感帶給崔知韞驚喜的同時，也給他的口腔帶來強烈的刺激。
因為他沒想到煎蛋裏麵居然飽含湯汁，一不小心被燙到，可他的規矩禮儀告知他不能吐出，隻能強撐著繼續咽下去。
待到吞咽之後，他才能不斷大口呼吸緩解嘴裏被麻痹的滋味，並借機等待味覺的恢複。
而後他迅速解決掉一整個煎蛋，看到一旁被冷落的翠綠野菜，隨意挑起一根食用。
也帶給他不一樣的驚喜，野菜格外鮮嫩爽脆，甚至每一口他都能感受到內裏的汁水，口味微苦，但配著葉片裹挾的乳白色湯汁，鮮味將其覆蓋，也襯托得野菜滋味更美。
於是，在不知不覺中，崔知韞將一大碗清湯索餅吞入腹中，就連一點湯汁都不剩。
當他發現這一幕的時候，下意識地往剛剛杜明兆的位置看去。
看清沒人，瞬間癱倒在椅子上，平複享受美食之後的滿足感。
要是有人在屋內的話，就會發現，此時的崔知韞完全沒有之前示於人前的清俊高冷。
看起來麵色紅潤，嘴唇被燙得微微嘟起，鼻尖還有幾顆汗珠，有了不少人氣，再仔細一看，還會發現他那微微隆起的腹部，裏麵裝的滿滿都是食物。
被崔知韞惦記的杜明兆此時也在後廚享用美食，因為鄭琬做的拉麵本就纖細，放的時間一長口感就會變差。
即使杜明兆緊趕慢趕，等到他入口時，拉麵的口感已經不似崔知韞吃的那樣勁道爽滑。
可在杜明兆心中，這也是難得美味，大口吞咽之下，不一會兒就將一碗清湯麵解決幹淨。
這種滿足感讓他情不自禁地仰躺在椅子上，揉揉凸出的肚子，發出滿足的喟歎。
“真舒服啊！”
灶台前窺見杜主簿這副模樣的趙青悠忍不住別過頭偷笑，驚訝地說：“真想不到看起來高高在上的杜主簿用膳後也是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