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高一緣分
◎你知道我們高一就有緣分嗎◎
小麵包好不容易擠出縣城市區, 拐進郊區,終於一路疾馳起來。車子平穩地開著,高度的樹木飛快往後退, 大片的巴蕉林臥在路旁, 黛青的山在遠處靜靜坐著,一抹雲霧薄紗似飄過,其中一座古建築若隱若現。
“三叔的幺兒今年也畢業回來了, 家裏托關係搞進了房管所上班,都準備結婚啦。現在三叔享福咯,三個兒子都結婚了,就差誰生個孫子出來了。”
鄭彩霞笑著應了聲,“三叔的孫女也挺乖的。”
“害, 女孩嘛,畢竟都要嫁出去的, 生兒子才能給自己送終啊”,雲有車打過方向盤。
鄭彩霞視線被遠山上的古建築吸引去,笑著敷衍了聲。
雲有車收了雲桉母女的禮物,講話都沒那麽咋咋呼呼,見鄭彩霞不理他, 繼續道:“要我說,嫂子你也要開始和三叔打點關係,以後雲桉畢業, 你也托三叔搞搞關係。我聽他們說在縣城房管所上班一個月能有五六千呢!”
鄭彩霞目光追隨著窗外景色,直到山上的建築化作一個點往後退去, 才收回視線, “雲桉還小, 再說了, 麻煩別人也不好。”
雲有車不以為意地嘁了聲,“這有什麽麻不麻煩的。嫂子,您也別嫌我這人俗,我哥不在,總得找個人幫著雲桉打點下。女孩子靠自己很難出頭的。”
雲桉趴在車窗,出神地看著窗外。
芙蓉鎮似乎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以前出狀元,現在出富商,特別那幾位大狀元的後人,據說都混的不錯,每年都會花大價錢縫補祖宅。古建築總少不了木頭玩意,於是狀元府的修繕都要拜托雲有房,比如剛剛那一座就有雲有房的妙手回春。
一個流暢轉彎,眼前的景色秀氣起來。
流水潺潺,雞鳴犬吠。金燦燦的陽光在溪底沉石上跳躍,幾戶人家像黑白棋子似的落在小溪兩旁。
“辛苦了阿車,給個紅包,你拿著。”
“這怎麽好意思啊!”
“要的,保個平安。”
“哈哈哈行,要麽說嫂子文化人......”
雲桉懶得聽完對話,跳下車去搬行李。
而她才剛將行李都放到小石子路上,鄭彩霞闔上車門,“轟——”小麵包炸著尾氣瞬間就開遠。
雲有車拿了錢,又去打麻將。
一戶白牆前。
徐徐清風撲麵,牆內高大的香樟樹撐起一片濃蔭,站在牆外的母女。
鄭彩霞翻著鑰匙包,而雲桉望著那一直追著雞跑的小狗。她看了它好一會了,那虎頭虎腦的小狗居然完全無視她!
家裏門前都站著人了!
“老——虎——”雲桉一提丹田,久違地吼了聲。
隻有群山環繞裏,這種怒吼才不顯得突兀。
那一直追著雞跑的小狗終於停下,轉身望向主人家前。老虎一見雲桉,立馬汪汪叫了起來,尾巴搖成螺旋槳,忘了那隻雞,朝雲桉飛了過來。
“喲——這不是阿霞和六六嗎?”小溪對麵,戴著蓑帽的老太太朝她們吆喝。
“對——”鄭彩霞也喊。
雲桉跟在後麵,費力地一手提高行李,一手展臂揮舞,“朱奶奶。”
小溪很窄,搭了個青石板作橋。
常年務農的老人家健步如飛,沒一會就過了小溪停在雲桉。
老奶奶上下打量姑娘,“六六越來越漂亮啦。”
雲桉害羞地笑了聲,“沒有沒有。”
“長大都學會害羞了”,老人家笑嗬嗬,“是不是放假回來玩啦?”
雲桉臉上笑容遲凝了下。
鄭彩霞終於翻出鑰匙,笑著接過話茬:“沒有,我們回來辦點事。”
“瞧我這記性!”老人家一拍大腿,湊前小聲道:“有房是去年這個時候沒的吧?”
“嗯。”
“哎呀,真是命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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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院門。
雲桉家雖在小縣城的城郊,但爸爸是小有名氣的木器修複師,媽媽是老師,家境算得上小康殷實。
寬闊小院裏,挨著兩邊各種了一棵香樟樹,是雲桉出生時雲有房就種下的,樹蔭下,繞著小院一圈桔梗花欄,像個溫暖恒久的環抱,那是某個春天裏雲有房為鄭彩霞種下的。
在這花木扶疏之中,一棟簡單的三層高小樓佇立在中間,旁邊還有一個小平房,作為雲有房的工作間,挨著隔壁就是小車庫,停了輛小轎車。在小村其他女人還忙外出務工補貼家用時,雲有房早早就買了車給鄭彩霞,好讓她能開車去縣城中學上班。
再挨著旁邊,是老虎那兩進兩出的大木屋。
家裏依舊一塵不染,仿佛一直住著人似的。
下午來了幾撥婦人,拎來應季的瓜果蔬菜,又或是捧了抔瓜子,直接就來了,坐下閑話家長。
鄭彩霞不得不停下手裏的活,應酬三姑六婆,雲桉很是乖巧地在在外麵衝洗庭院,隔著窗戶與水聲,聽著母親和嬸嬸阿姨的對話,不外乎“命苦”、“福薄”、“又一年了”的話。
再後來,太陽西沉。
雲桉和母親兩人簡單吃了飯,繼續打掃家裏,給老虎洗了澡。等她也洗完澡出來,想要找媽媽聊高考誌願的事,看見鄭彩霞正在打理院落那一片桔梗花。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去打擾鄭彩霞,一個人默默上了樓。
回到小房間,雲桉拿出手機,和赫凱的短信還停留在半小時前,他問她吃飯了嗎,她回吃了。
【好】
然後她就沒有再說話。雲桉有點無聊,想是不是找赫凱說會話,但他晚上都忙,雲桉遲疑了會,還是將手機放在一旁,很貼心地沒有打擾男朋友。
小窗外,夜空像一塊半濕半幹的墨。風一吹,不小心擠下幾滴夜墨,就成了夜裏的群山。
芙蓉鎮的路燈不多,越靠近地麵,夜色越濃重。隱隱綽綽的黑暗中,不時傳來急躁犬吠,偶爾有車駛過,傳來小石子路那綿密的磨砂音。
芙蓉鎮的夜晚安靜得像被時代遺忘在角落,沒有高聲笑語,沒有車水馬龍。
雲桉突然有些不適應。
看看時間,現在才剛過九點,換做在越市,喧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但往外看,隔壁已經有人家熄燈。
雲桉太不自在於這種無所事事。
於是她又開始閑不住地收拾東西。小房間裏堆了很多高中的課本和練習冊,雲桉一本一本它們收拾好,打磨時間。突然她在搬一摞高一書籍的時候,在最下麵看到了一份校報。
雲桉拿起報紙,想了會,這是自己有份出文章的一期校報。
雖然她攏共也就一篇文章登了校報,後來就因為飛躍班學業繁忙,退了社團。
雲桉還想起這一期的報紙在校園裏搶瘋了。這真是破天荒的新聞,因為校報社的刊物在省附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狀態,都是以班級為單位訂閱的多,基本沒什麽私人購買。
結果這一期被瘋搶,校報社還專門加印,還是供不應求,最後甚至聽說在南部星球的二手閑置板塊被炒到了一百塊一份。
雲桉嘖嘖聲翻開報紙,一瞬間也有想難不成是自己那篇校史館翻新報道太令人驚豔了?
然後她就看到自己報道的後一頁——赫凱的單人照片占了報紙的一頁。
雲桉:???
她才留意原來赫凱是登了報紙。
高一那年也是私立部開校第一年,為了拉進私立部與校本部、國際部的關係,校報社專門出了一期校刊是講解私立部的。
雲桉想起來了,這一期當時社長還專門帶了好幾個社員去私立部做采訪調研。她也在社長挑中的名單裏,她要去的,但當時賀天地說她成績不好還老跑出去玩,他那麽努力的人都去圖書館,她難道不慚愧嗎。
她聽了生出負罪感,便謝絕了社長的邀請,轉而去聽賀天地給她的補課。
“天哪——”雲桉舉著報紙,低聲感慨起來。
如果她高一那次去了,會不會她和赫凱早就見麵了。
雲桉看起赫凱的文字采訪。
記者:“同學,現在私立部已經開學一個月了,你有什麽感受呢?”
赫凱:“沒有。”
記者:“同學,聽聞私立部的飯堂特別好吃,你有沒有什麽推薦呢。”
赫凱:“沒有。”
記者:“同學,聽說私立部開了特別多特設課程,有電工、烹飪、書畫,你能給大家說說你最喜歡哪一門嗎?”
赫凱:“體鍛課。”
誰會說體鍛課啊!
雲桉低笑出聲,已經可以想象采訪他的社員心裏會有多無語。而且赫凱居然會接受采訪,這件事也挺讓她意外的。
還有這個報刊登出的照片。他坐在課桌後,倚著後背,冷淡抬眼望向鏡頭,手臂上的刺青張揚得生人勿近,硬是把省附那套乖乖仔的藍白校服穿出了一身桀驁匪氣。
給人的感覺和雲桉對他的第一印象是一樣的,氣質冷漠像霧中遠山,眼鋒裏帶著某種莫名攻擊性。
難怪南部星球裏不喜歡他的人就會說他愛擺少爺脾氣,這種表情可不是什麽好人,也和現在的他大不相同。
雲桉偷樂,拿起手機,對著校報裏的他按下快門鍵,決定把這張照片作為他的“黑曆史”威脅他。
結果這時她的手機響起。雲桉驚喜,他撥了個視頻通話過來。她趕緊坐好,對著鏡頭理好自己散發,又上下左右抬了抬手,找到顯得自己最好看的角度,清了清嗓子,臉上掛著矜持的笑容,踮著指尖劃開。
結果呢,她美美的在鏡頭裏,對麵的鏡頭卻是天花板吊燈。
“我不來找你,你就不來找我是吧。”生人勿近的某人語氣不滿道。
雲桉現在一聽見赫凱的聲音就忍不住心花怒放,笑道:“哪有,我不是怕你忙,找你會打擾你嘛。”
“嗬”,對麵冷嗤了聲,“借口,冷漠的女人。”
“你都不看鏡頭,誰冷漠點?”她小聲吐槽。
話音剛落,對麵鏡頭天旋地轉,赫凱突然出現,隔著鏡頭大大地親了她一口,又立馬放下,“你都不親我,誰冷漠點?”他反唇相譏。
這次他架起手機,終於入鏡,正敲著電腦。
雲桉被他這突然這麽一出給逗樂,想象著一個酷哥親手機的畫麵,有夠幼稚。
手邊還放著他的校報,實在很難把現在的他和那個攻擊性十足的少年聯係在一起。
“誒赫凱。”
“怎麽?”
雲桉趴在桌子上看著鏡頭裏的男生,心血**,笑道:“你知道我們高一就有緣分嗎?”
【作者有話說】
他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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