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赫家幺孫

◎在綿密雜亂雨珠的敲打下,義無反顧地駛向遠方◎

“我去找同學, 馬上回來”,雲桉來不及解釋,箭步向咖啡廳的五鬥櫃。

而林姨翻過手裏的照片, 目光定住。

雲桉拉開抽屜, 心急翻著雨傘。

林姨的手忍不住顫抖,幾張照片都是同一個小男孩。

雲桉好不容易在最後一格翻出雨傘,甩上櫃門就往黃銅門去。

“去找那個姓赫的嗎”, 林姨聲音有些抖。

“對的。”雲桉沒有回頭。

“不許去!”林姨喝住她。

雲桉慌忙中定下腳步,意外回望林姨。

林姨臉色不太好,望著雲桉:“你知不知道那個男孩子是誰。”

雲桉不解林姨目光裏的審視,莫名心虛:“我同桌。”

“我不是問這個,你為什麽要找他。”

雲桉張了張嘴, 想要找一個措辭。林姨目光如炬,“雲桉, 你不是愛撒謊的人。”

雲桉攥緊手裏的雨傘,心虛低下了眼睛,卻還是硬著頭皮想要瞞過去,“因為......”

“因為他剛從港城回來是嗎。”

林姨怎麽會知道這個!

雲桉驚愕睜大眼睛,立馬抬頭望著林姨。難道林姨也......

“你那個同桌是赫寰鳴的關虹的兒子”, 林姨又看回照片,目光厭惡,“那個糟糕家庭的私生子。”

窗外黑雲壓城, 雲桉沒想過真相就在這裏揭曉。

她一瞬間忘了呼吸,指甲扣緊雨傘。

“林姨, 你怎麽知道的?”她還在潛意識裏否認。

林姨將手裏的照片扔到桌麵, “自己看。”

雲桉其實沒有多少勇氣去看。

她咽了咽口水, 一步一動走到桌前, 緩緩垂下目光,拿起了桌上的照片。

照片是按著年歲增長寄過來的,除去小時候嬰兒的照片,到了四五歲,他已經長得和現在的樣子大差不離。

象牙白的皮膚,周正俊朗的臉型,薄唇高鼻梁。

尤其那一雙眼睛。

銳利的內眼角似鋒刃,往後剪開明晰深邃的雙眼皮,眼尾輕輕上挑,長睫在光線裏覆下淡淡陰翳,目光淩厲又深情。

他和他小時候幾乎沒差。

就連拍照姿勢都是天殺的愛兩手插袋。

但也不一定不是嗎,還不許有人小時候長得像,這又不是他現在的照片。

雲桉還不信,不信那個被全城奚落嘲諷的私生子就是自己喜歡的少年。直到她顫顫轉過照片,相片背麵有清秀的字跡,混雜小孩子稚嫩的鬼畫符:

——赫凱,一周歲生辰,祝師奶奶萬壽無疆

——赫凱,兩周歲生辰,祝師奶奶萬壽無疆

——赫凱,三周歲生辰,祝師奶奶萬壽無疆

——赫凱,我四歲了,祝師奶奶萬壽無疆

——赫凱,我五歲了,祝師奶奶萬壽無疆

真的是他!

雲桉像被人鎖住喉嚨,難以置信。

那個眾星捧月的少年,在球場肆意飛揚的少年。

槐花滿天,告訴她,隻要他想,他心中的世界嶄新如初的光明少年,原來是在家暴、禁閉和私生子罵名中成長的。

她一直以為他過著令人豔羨的富家公子生活。

她闖進他背後的世界,裏麵滿是疤痕與傷害。

明白為什麽他抗拒閃光燈,噩夢裏喊別再打他。

以及未成年的張揚紋身,放任自己不好好念書,偶爾投下的冷漠無趣的目光,原來都是少年難以啟齒的敏感與受傷。

有愛的人總是特別容易共情所愛之人的苦難,雲桉那從來美好的世界第一次灌入悲鳴的風。

怎麽會是他啊——

“那個男孩家裏不是什麽好人,你千萬別湊前去”,林姨看了眼雲桉,冷冷警告道。

林姨的話打斷了雲桉的情緒。

雲桉抬頭,眼眶帶著淚意,“不行,我今天要去找他。”

他今天還做了親子鑒定,被父親質疑了身份。

他該多難過。

“我要在他身邊。”

“笑話!”林姨皺眉喝斥,話並不好聽,“他是你什麽人,要你陪著他!”

雲桉站在原地,倔強抬起頭,不想自己這決定看起來是在哭哭啼啼鬧脾氣。

林姨見慣風雨,一看雲桉這反應,寒下目光:“你喜歡這個男孩子對不對。”

雲桉咬唇,忍著眼淚。

半晌,她點頭。

“嗙!”林姨立馬動怒一拍桌子,“胡鬧!”

雲桉被嚇一跳,身子一躲,一眼眶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這種人也是可以去喜歡的嗎!他家裏有多壓抑,有多欺負人,關虹的新聞就擺在那讓你看,還湊前去!”林姨生氣道。

雲桉抽著鼻子,立馬反駁,“沒有,我們沒有在一起。”

單相思,更蠢了!

林姨沒想到她眼皮子底下,又一個女孩子一頭栽進赫家這個泥潭。

“那就正好現在了了,不要這個男孩子來往!”林姨氣得聲音都在抖,“回房,哪都不許去。”

想起曾經沒能攔下的愛徒,林姨說什麽也不能讓雲桉也重蹈覆轍。

但一向乖順的女孩卻站在原地不動。

雲桉深呼吸,盡力讓自己的話聽來堅定有力:“不行,他今天出了鑒定的事,我想在他身邊陪他。”

她沒有辦法冷眼看著他一個人承受這些。

她了解他的性格,他不像她,肯定會把這麽都悶在心裏。

“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林姨沒想過雲桉會在這強起來,“還是他給你下迷魂藥了!?”

“他現在什麽身份,用得著你陪嗎?你還暗戀他?他家裏會答應你嗎!”林姨訓斥,“別說不許去看他!雲桉,林姨警告你,趕緊斷了對他的心思,赫家不是你以為的普通家庭!”

“不想像關虹那個笨蛋一樣把自己的名聲和一輩子都搭進去的話,就給我上樓,不要再跟那個男孩子聯係!”

林姨想起赫凱來找過雲桉,擔心怕是那個姓赫的對雲桉也有意思,又重演關虹的悲劇。

“我隻是去看看他,我不會把自己搭進去的!”雲桉哭著信誓旦旦。

“關虹當初也是這樣想的!”

雲桉無話,淚眼婆娑,不甘心地看著林姨。

一場近乎爭執的對話就這樣驟然停下。

林姨看著雲桉,仿佛又看見曾經的愛徒,她老人家一時間竟也生出淚意。

兩人僵持了會,林姨歎了口氣,聲音裏有些失望,有些心疼:

“關虹現在過成什麽樣子,你自己也有眼睛去看,赫家不會因為赫照煊夫婦去世了就改變,那些豪門不是我們這些平凡人能去接觸的。”

“你從前不知道那個男孩子是誰,喜歡上了也就算了。現在你知道他是赫家的繼承人,就該趕緊斷了自己的念頭。”

林姨知道時代不一樣了,現在的人講究愛情沒有門第,更是苦口婆心,“尋常人家,家境稍微好點的,給子女物色伴侶都講究門當戶對,何況他們這種家庭?林姨雖然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不想看到第二個關虹了。”

雲桉咬唇,一眼眶眼淚。

林姨疼愛地看著雲桉,“雲桉,你和關虹也不同,你還有辛苦養育你的父母,你在那麽好的學校念書,你還那麽年輕,以後什麽男孩子遇不到。”

雲桉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林姨的話像一把溫柔的刀,片下她長出的心意。

“不要去喜歡這些不切實際的人,將來耽誤的隻會是你自己,聽見沒有。”

雲桉泣不成聲。

少女的愛戀總是夢幻,她沒有想過那麽多現實的問題。

林姨的話她無法反駁。

鄭彩霞從小就疼她,做錯事情、成績考差從不怪她,雲有房為她祈福的手串還掛在手腕,父親教她要去更廣闊的天地。

雲桉垂下目光,哭著道:“我知道的。”

林姨臉色鬆下,以為雲桉聽進去了,誰知下一秒,少女一抹眼淚,一字一字斬釘截鐵:

“但我今天還是要去見他。”

“嗙!”林姨氣得一拍桌子,“林姨剛剛跟你說的話都白說了是吧!”

關虹那麽大一個現身說法,雲桉還要栽進去。老人家恨不得罵醒眼前的女孩子,“你要實在想倒貼上門就去吧!”

雲桉反駁:“不是的,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就算......就算他不是我喜歡的男孩子”,雲桉胡亂擦掉眼淚,艱難說出口,第一次感受到心如刀割。

她對赫凱的喜歡和依賴,就像心房裏一朵小小白花,或許還算不上蓬勃熱烈,可心房以下,那龐雜的根莖已密密麻麻布滿了心房每一寸空間,伸展到她靈魂深處。

所以哪怕隻是言語的否定,試著晃動那朵小小的白花,那些深紮於心的柔軟根莖就會變成鉸鏈,末梢變成尖刺,開始絞著她的心髒,接著骨骼與血肉,對抗她的理性。

愛戀是一種會長在身體裏的情感。

她和他有過太多美好的回憶。

終止對他的愛意,無異於殺死生命裏那會呼吸的某一部分。

於是雲桉說的很慢,哭得停不下來,她從沒有想過她不能和赫凱在一起。

“他不光是我喜歡的孩子,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他在我迷茫的時候開導我,在我高考失利的時候安慰我。”

在她沉湎於父親去世的時候,承載她全部的難過,告訴她不要自責。

他一直站在她的身邊。

“所以,我也想在他受傷的時候,陪在他的身邊。或許他不像我那麽脆弱,也不需要我這種平凡普通的安慰,那我看他一眼就回來。”雲桉雖然哭個沒停,但依舊堅定道。

林姨鐵石心腸聽著,“那你就打個電話。”

“不行!”雲桉反駁,難過地看著林姨,怪自己不像他能一秒猜透她的心思一般猜透他,“......他要是騙我,我聽不出來。”

所以她快步走到林姨麵前,懇切道:

“林姨,就今晚一次好不好,我去看他沒事我就回來,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我隻是很擔心他。”

林姨並不信雲桉的話,正要開口。

雲桉打斷老人家,蹲下,手搭在林姨膝頭搖著,“求你了林姨,好不好。”

林姨看著一向笑哈哈的雲桉哭得那麽傷心。

她本想無情些,斬斷雲桉的念想,但是看她臉頰掛淚,一雙眼睛已經滿是難過和心碎。

半晌,林姨還是歎了口氣。

終於年紀大了,心腸軟了不少,見不得一個整天笑嗬嗬的小女孩哭成這樣。

或許人和人會不一樣吧。

“青浪外麵都是狗仔,你怎麽出去”,林姨的聲音又恢複往日戲韻,優雅、不問人間煙火的調子。

雲桉先是一愣,眼底亮了亮,驚喜林姨終於鬆口。

但是聽到林姨說青浪已經出不去,又立馬難過起來,眼睛一眨,鬥大的淚珠就往下掉。

窗外也已經開始飄雨。

“那怎麽辦啊?”雲桉六神無主。

一個小年輕確實沒見過被包圍的陣勢。

林姨倒是淡定,拉過桌上的紙巾盒,“把眼淚擦了。”

雲桉卻沒有動。她以為林姨也沒有辦法,抽噎著又求了起來,“林姨......”

林姨沒好氣看磨磨唧唧的少女一眼,“你這樣哭天喊地地出門,別人以為我青浪虐待你。”

出門!?

那就是林姨有辦法了!

雲桉眼睛徹底亮起,也不廢話,立馬抽紙巾胡亂擦眼淚。

林姨則小心把照片收好,每一張照片放回對應年份的信封,認真把信封封好,附進相冊裏。她端起相冊,徑直上樓,雲桉趕緊跟上去。

“把傘拿上!”老人不耐煩提醒。

“哦、哦!謝謝林姨!”

雲桉又調頭回五鬥櫃,拿起雨傘,一步兩三級台階跟上林姨,“是要去換衣服嗎?”她問,喬裝出門什麽的。

“還換衣服,變身你都出不了這個門”,林姨開懟。

雲桉一噎,知道自己其實在給林姨添麻煩,立馬閉嘴,不再多問。

她跟著林姨上了旅客們居住的二樓,她和kiki主要休息的三樓,再打個轉,上了林姨獨居的四樓。

這裏已經是頂層。

林姨把她領到一個貼了“五穀豐登”春聯的小房間前,轉動老式的圓頭門把,推開木門進了去。

雲桉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直到林姨拿了袋......南越臘腸王出來。

雲桉愣愣接過,林姨回身關門。

“林姨,這......”雲桉一頭霧水。

林姨在滿滿一抽鑰匙裏找著對應的那一條,悠悠道:“總不能空手去別人家吧。”

雲桉吃驚,又看了眼手裏這袋臘腸,林姨是要她幫忙給赫凱帶些師奶奶的問候嗎?

林姨關好門,轉身看到雲桉恍然大悟的模樣,知道她會錯意,厲聲道:“不是給你那姓赫的小子。”

雲桉心思被驟然點破,羞赧低頭。

林姨不滿地往前走,嘴裏還念叨,“我可是他母親的師傅,就是要問侯,也是那小子先來拜訪我。”

雲桉偷偷看了眼心慈口毒的老人。

他們又來到四樓陽台,天空烏雲密布。

現在不過七點,天色已經暗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潑下一片黑墨。

斜風細雨吹進來,暴雨還在醞釀。

這是騎樓的背麵,與青浪那麵朝南街、窗戶都掛滿防盜網的門麵不同,這裏陽台開闊,背後一排參天榕樹。

老榕樹在風中舞起亭蓋,茂盛樹葉沙沙作響。

雲桉抱緊懷裏的臘腸禮包,咽了咽口水。

林姨的意思是要她爬樹下去吧?

雲桉深呼吸,丈量了陽台邊邊與榕樹的距離,至少兩三米。

林姨好像有點高估她的能力......

“行了,看什麽”,林姨站在陽台一側,沒太好脾氣喊了她一聲。

雲桉驚回神,立馬過去。

林姨指了指隔壁騎樓的陽台,“去吧。”

哦,不是爬樹,是跳樓。

不過說是跳樓,也隻是聽著恐怖。

這成一隊縱列的騎樓本就緊湊挨著,雖說陽台相隔,也不過小半步的距離,手一撐,就能爬過去。

南街是條老街,鄰裏街坊都能算世交了,所以家家戶戶很少在騎樓陽台裝防盜網,婦孺倚著陽台聊天是常有的事。

甚至有時候要給隔壁什麽東西,又懶得下樓串門,陽台裏喊一聲就遞過去。

雲桉看著兩樓之間的陽台,欣喜看著林姨,“謝謝林姨!”

她並不怕這個“跳樓”,畢竟是跟著赫凱翻過佛牆的人。

她把臘腸放一邊,踩著欄杆花紋就登上陽台欄。

林姨趕緊走前看著,“去到王姨家就說幫我帶東西給她,然後你自己從她家裏出去,出門的時候小心點,那些狗仔認得你的臉,小心......”

她還沒交代完,雲桉貓著腰,步子一邁就到了對麵樓陽台,平安落地以後,又伸手拿過林姨手邊的臘腸和雨傘。

“我知道的,謝謝林姨。”她拿著禮包認真道謝。

林姨緊看著雲桉,心裏卻還是不放心,警告雲桉,“最晚十點,十點以後你還不回來,我立刻告訴你媽媽。”

雲桉一怔,沒想到林姨提這個要求,但她這次沒有再自作主張,而是站在原地,聽話點頭。

“好,那我過去了?”

“嗯。”林姨首肯。

然後少女兔子似地一溜煙就沒了人影!

連一向淡定的林姨都嚇了跳,趕緊撐過身子往裏看,對麵樓梯裏哪還有雲桉了!?

於是林姨那麽愛護嗓子的人,又極其講究藝術家優雅形象的人,竟也扯起嗓子像市井老太太似地喊,“沒事就早點回來!要是他家裏隻有你一個人,自己注意提防點,聽到沒有——”

“知道——”樓裏傳來女孩漸漸遠去的回答,怕不是一轉眼已經下到樓下。

林姨不滿地皺了皺眉,沒好氣收回身子。

遠處灰暗天空亮起閃電,天空撕開了一道口子。轟隆一聲,珠子般大小的雨終於密密匝匝落下。

風將那雨珠吹進陽台,林姨捂著喉嚨,攏緊身上的披肩。

不一會兒,樓下跑出一人。

撐開的傘像雨水裏一朵熱烈的花,在綿密雜亂雨珠的敲打下,義無反顧地駛向遠方。

陽台外,風雨正盛,雨水模糊了眼前的場景。

於是現實與回憶交織,恍惚間好像又看見了故人。

老人默默看著。

末了,老去的臉龐也生出幾分年輕的笑意。

“笨呐”,她輕輕歎,也回了騎樓。

**

“嗙!”暴雨中,的士車門被人猛地灌上。車門上雨水飛濺。

雲桉來不及坐定:“司機,壹號公館,麻煩快一點。”

“好咧!”司機一踩油門,路邊水灘橫飛出一道浪花。

她的發梢已經掛上雨滴。

似乎不太走運,她才剛出騎樓,雨勢立馬加大。

而更不走運的是,她才剛駛出南街不久,就被堵在了車流裏。

現在七點多,正是越市的下班高峰期,又逢暴雨,這車流走得比蝸牛還慢。

雲桉在車上坐立難安,不停看著手機。林姨給她定了規矩,十點前一定要回去。

這一轉眼,就從七點堵到快八點半,的士才好不容易駛進那條開滿火紅鳳凰花的富貴大道,順順暢暢地跑了起來。

完了,這再算上回去的時間,等於她真的隻能看看赫凱就走了。

雲桉欲哭無淚,突然又想到:糟了!她隻顧著自己要來,忘了和赫凱打聲招呼!

上次她冷不丁拜訪,直接看到赤.裸上半身的赫凱。

雲桉慌忙拿出手機,發消息給赫凱。她可不想那麽尷尬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也許林姨沒和她說那番話,她還會抱著偷偷看見他美好身體的小心思,但現在......雲桉也不知道該拿什麽態度麵對自己的暗戀。

就放一邊吧,她一時半會想不好,今晚她隻是純粹擔心赫凱。

她敲下信息,【那個...你在家嗎?】

他一貫秒回。

Hk:【在】

Hk:【怎麽】

Yuna:【我可以來找你嗎?】

Hk:【現在?】

雲桉覺得有點尷尬,冷靜下來好像自己也挺唐突的,而且外麵暴雨仿佛要淹了這座城市,正常人都不會想在這個天氣出門。

所以她發了個貓貓點頭的表情包,掩蓋尷尬。

這次他的回複空格了兩三秒。

Hk:【那我去接你】

Hk:【別出來,外麵雨很大】

“嗙。”雲桉已經關上的士車門,歪著頭將傘夾在肩側。

Yuna:【我已經到壹號公館了...】

Hk:【?】

真的很尷尬,就跟好像突然殺到別人樓下要去幹嘛似的。

雲桉幹脆把手機收起來,裝鴕鳥就往雨裏衝。

她逆著暴風雨往高樓跑去去,風雨聲大得她連手機鈴聲都沒聽見。

毫不誇張,雲桉感覺自己洗了個澡。

她窩在傘裏,隻顧低頭,傘麵擋出她的視線。高樓近在咫尺,但雲桉已經快濕透了,最後十幾米她幹脆跑了起來。

於是她忘記看路,在她踏上台階時,玻璃門已經率先打開。

視線裏突然出現一雙鞋,但她已經來不及刹車,眼瞅著就要撞上去。

她低呼了聲,卻沒有受到想象中的撞擊。

那人後退了幾步,慣性往前的她就被那人虛虛摟在懷裏。

空氣裏飄來令人安心的雪鬆尾調,包圍了她。

像回到安全的領地。

以前她覺得這香氣很冷,給人距離感,現在她卻無比依賴。

廊外雨水四濺像在追打她。

她身上衣服半濕,頭發也有些散亂。

雨傘被人拿走,她怔怔抬頭,望進一雙深邃又驚訝的眼睛。

“你哭過?”赫凱問。

混蛋。

他這一問,她鼻子又酸了起來。

雲桉半靠在赫凱的懷裏。

“你終於回來了”,她紅著眼眶,答非所問。

【作者有話說】

希望大家不會覺得林姨是個壞人~

少女夢幻一般的暗戀,偶爾也需要碰一下現實的牆壁,愛情很重要,但是家人、自我也一樣重要,林姨的預警有她的道理。

青春有酸有甜,下一章就甜回來~~

或許這裏說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彩蛋:

林浩然跟林姨一個姓...其實林姨的兒子是跟林姨姓的。林姨那死去的丈夫很支持包容這位大花旦的,所以林姨那張嘴從年輕懟到退休,不知收斂是何物:D

(不過這是真的很無關緊要的設定哈哈哈,我也沒打算寫進小說裏,隻是寫到“老去的臉龐也生出年輕的笑意”有點感慨,林姨那一瞬間應該也想到很多年輕時的事情:D

感謝在2023-08-15 21:22:50~2023-08-16 22:38: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ZJZ&XS 10瓶;愛睡覺lazy 2瓶;淩晨聽情歌.、故城舊巷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