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青春發芽
◎雲桉想,她好像喜歡上赫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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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
民宿黑漆漆大堂, 靠門邊沙發坐下一個身影。
玻璃門外月影婆娑,遠遠的飛簷鬥角穿入夜空,星河依舊。
赫凱伸直左腿, 撕開醫生備的醫藥袋, 輕車熟路地給膝蓋纏上紗布和冰袋。等到把膝蓋裹成一個大鼓包,冰袋清涼的溫度透過紗布傳到膝蓋,那隱隱的灼燒感才漸漸消退。
大概是膝蓋的受損程度升級了, 所以封閉針的藥效在第二天就提前失效。
赫凱靠著沙發,難掩疲憊地闔目長長呼吸著。
遠處山穀又傳來一聲鍾鳴,悠久流長。
赫照煊信封邪佛的時候,也經常敲鍾。
尤其他被關禪室時,經常會有一聲一聲鍾鳴錯落響起, 刺耳沒有規律。
“哢噠。”
咖啡易拉罐被拉開。
已經淩晨三點,爬了一天的山, 晚上又陪雲桉那麽久,赫凱就是再怎麽精力旺盛也生出了困意。
於是他喝下那咖啡。
他不能睡覺。
膝蓋的疼痛,回**的鍾鳴,還有隨著山風飄來的檀香。
這些都會觸發他的噩夢,而且多方誘因加持下, 應該會是非常慘烈的噩夢。
所以他不能睡,隻能幹坐著。
民宿大堂掛著佛像,赫凱像又回到小時候, 被關在禪室那樣,麵朝佛像一個人等天明。
不過今晚不一樣。
今晚他的臂彎裏還殘存著雲桉的溫度。
鼻腔還記著她身上甜絲絲的清香, 卷入那檀香中, 帶著安寧。
今晚她應該會是個好夢。
赫凱默默靠著沙發, 一手悠悠****晃著那聽咖啡, 這個不眠夜不至於太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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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
鬧鈴驟然響起。
雲桉馱著身上千斤乳酸,腰酸背痛地往被窩深處鑽去。
“桉按,起來看日出了。”被子被人一陣拍打。
“知道了......”
雲桉啞著嗓子,用盡全身力氣爬向被窩邊緣。一個腦袋探了出來,帶著靜電的頭發零零亂亂飄下,雲桉眼睛好不容易睜開一條縫。
耳邊一聲驚呼:“——桉桉,你眼睛怎麽了!被人打了嗎!”
黎明即將破曉。
山海大堂熱鬧了起來,人來人往,大家都準備前往寶頂殿觀看雲海日出。
大堂一角站了三個病怏怏的年輕人。
雲桉頂著雙紅腫的核桃眼,小臉還有些水腫,尹小月剛從用食不潔裏恢複過來,麵如土色倚著欄杆,沒睡醒的宋木臨則一臉困意地給手腕噴腱鞘炎氣霧。
隻有去前台拿寶頂殿門票回來的某人依舊精神奕奕,還戴了副金屬質感滿滿的墨鏡,又帥又拽的樣子。
雲桉看到赫凱走來,想起自己昨晚靠他肩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場景,還有她當下腫得跟青蛙似的核桃眼,趕緊錯開目光。
他居然知道她父親的事。
這讓雲桉感覺□□,卻也輕盈。就好像大哭一場以後,她的世界終於打開,風灌了進來,吹散了積壓已久的壓力與難過,她的世界也清亮了起來。
於是開始滋生一些情感。
她眼看腳尖,聽他問:“走嗎?”
雲桉點頭。
四人小組又出發。經過昨天一天的磨合,他們很自然而然分成兩組。尹小月和宋木臨兩個病號在後麵邊拌嘴邊走,赫凱和雲桉先上寶頂殿給他們占日出的觀景點。
走出神道,又來到昨晚的寶頂殿建築群,昨天赫凱是帶著雲桉抄了近路從偏殿上去,但若遵紀守法地沿著神道拾級而上,則還要再登一段百步梯。
神道旁邊是翻湧的雲海,以變幻莫測的方向流過山頭。銀河與星星都不見,藍灰色的夜幕盡頭劃出一道橙紅色橫線。
雲桉跟在遊人身後,出神地看著那橙紅色的日暈愈發蓬勃清晰,一點一點取代夜幕。
身邊男生遞來一個物什,拉回了她的注意力。雲桉下意識接過,原來是個墨鏡。
“戴上,一會日光傷眼”,赫凱說。
雲桉心跳莫名漏拍,拿著他的墨鏡難為情起來,“不用了吧。”
“哭了那麽多天,現在還對著日照,你的眼睛還要不要了”,他閑散說著,語氣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雲桉臉色一窘,一麵把眼鏡駕到鼻梁上,一麵小聲反駁,“哪有哭很多天。”
她開始要麵子反駁,已經將眼淚汪汪的這幾天翻篇。
雲桉沒有戴過墨鏡,不自在推著鏡架,“會不會很像保鏢?”
“不會”,他說。
雲桉放下心來,剛想說謝謝他的墨鏡。他話鋒一轉,“像瞎子。”
哇他這人!
雲桉恢複以往的朝氣,和他抗議,“你才像瞎子!”
說著她就要摘下墨鏡。
他嘖了聲,走前來,“別動,是你戴上墨鏡就探頭探腦,看著像瞎子看不見路。”
他伸手向她,離她很近。
讓雲桉想起昨晚,少年的懷抱那麽溫暖有力,那麽有安全感。
雲桉不禁屏住呼吸,心跳難以自遏地加快,就好像那翻騰的萬頃雲海。
那些曾經生出的稍縱即逝的預感瞬間占據了她輕盈的世界,毫無征兆匯聚在一起,成了一種陌生的情感。
“這樣不就很好看”,他幫她調好墨鏡,收了手左右看了眼,走到她的身後。
“你要去哪?”雲桉立馬也跟著他轉過身子。
他就在她身後站定,看見她一個人原地打轉似是好笑,“我還能去哪?”
“那台階隻能過一個人,我在你後麵。”墨鏡擋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嘴角微微揚著,很是好看。
墨鏡也擋住了雲桉停在赫凱身上的視線,心跳失去的節拍,被那些說不清的情感填充。
“......好哦。”半晌,她小小聲道。
晨間雲霧給路麵覆了一層水露。
寶頂殿前一百來台階,攀著峰頂又高又陡,迂回曲折,好幾處轉角的一個台階比普通樓梯的兩三台階都高,有些階麵更是窄窄一道隻能踮著腳尖踏上,這百步梯竟然比昨天的十萬八千梯還要難爬。
雲桉抬著千斤重的腿艱難踏階而上,踏上最後一個台階,她倚著欄杆氣喘籲籲,回頭看,赫凱默默站在她身後。
雲桉扶著墨鏡又趕緊收回視線。
“怎麽了?”
“沒,沒什麽。”
寶頂殿前有一處寬闊廣場,就是日出觀景點。為了最好的視角,遊人們都沿著欄杆站立。雲桉和赫凱挑了個間隙站進去,遲來的尹小月和宋木臨更是被隊伍堵在百步梯那,朝上麵的他們揮揮手,示意就在百步梯看日出。
很快,雲桉和赫凱也被遊人擠到一塊。
她的身體撞擊到他的肩膀,耳邊是他和致歉的遊人說沒關係的好聽聲音,讓她想起昨晚他怎麽安慰她。
不妙。
心跳又不安分加速起來。
他們距離那麽近,他並沒有在和她說話,她竟也生出一絲慌亂。
而此時,遊人的歡呼拉回了雲桉的注意力,驟然打斷了那種模糊不清的感覺。
日出就在一瞬間。
那片橙紅日暈已經覆蓋了整個天空,朝陽在那片橙紅日暈中噴薄而出。
那片暗淡夜幕以極快的速度退場,黎明降臨。
眼前一切景色都被太陽賦予輝煌的金色,那是一種新生的力量。
受傷的靈魂也會在這片耀眼日出裏獲得新生。
“好棒啊......”雲桉讚歎。
“是挺好看的。”身後男生應和。
雲桉又將那模糊的感情拋到腦後,興奮看向赫凱,“這種感覺就像你說的,隻要我想,我的世界嶄新如初。”【1】
我明白這世間的結果會有千百萬種,已經逝去的我如今不會再強求。【2】
那些糟糕失意的夜晚都會過去,明日會攜最燦爛的熹光降臨,仍然充滿希望,充滿生機。
所以無論在平原跌倒多少次我都不再害怕。
我堅信,千峰萬仞都在我的腳下,我伸手即可攬下這日月星辰。
隻要我想,我的世界嶄新如初。
重新許個願望,下一次它一定可以實現。【3】
赫凱兩手插兜,笑著看雲桉恢複以往元氣,“厲害,不愧是語文老師寶貝,文化人。”
雲桉心情澎湃,對著赫凱神氣挑挑眉,“當然。”又熱血上頭道:“網上說對著星空許願特別靈。特別星星越多,許願就越靈。你昨晚有對星星許願嗎?”
看完這片日出,雲桉覺得她邊哭邊偷偷許的願望一定會實現:再自信點,再果敢點,再堅強點,原諒自己的失敗,她會成為更好的自己。
赫凱啞然失笑。她昨晚哭成那樣,他哪來的閑情雅致去許願。此外——
“我不信這些”,他誠實說。
雲桉一噎,那澎湃的心情驟冷,臉忽地也就紅了起來,後知後覺自己對著赫凱這種酷哥問了個什麽傻問題。
她尬笑了聲,想說撤回這個問題。
“但......”他卻又再開口——
“我會為我愛的女孩,馴服這滿天的星星。”
雲桉停下嘴邊的話語,隔著墨鏡望他。
少年的愛意多麽迷人,帶著遼闊的視野與堅定的力量。
那一刻,雲桉覺得世界都安靜了。
在輝煌盛大的雲海裏,她聽見自己急速的心跳聲,不再稍縱即逝,而是每一秒都無比清晰,震耳欲聾,向他流去。
那是一種傾斜的心跳。
此時,日出燦爛。
山穀裏野花紛紛揚揚,終於落進山林了的懷抱。
怦怦怦——
青春突然就在這節奏裏發了芽。
雲桉想,她好像喜歡上赫凱了。
【作者有話說】
成長線和戀愛線這不就啪地勾到了一起嘛,所以奶奶,你追的文女主角終於心動啦——
做大綱設計到這的時候,我還設想我應該是很激動的狀態,聽著嗨歌,一臉姨母笑。但其實實際寫的時候,我依舊很開心,心情卻更傾向於愜意,聽著一首舒服的民謠小曲,水到渠成地寫了一場心動在黎明破曉時~撒花撒花
【1】在41章裏校草就說過,化用敘利亞詩人阿多尼斯詩作《我的焦慮是一束火花》,原句:隻要我願意,我心中的全世界嶄新如初
【2】:化用電影《怦然心動》台詞:“世間千萬種,浮雲莫去求”
整首原詩:“有人住高樓,有人在深溝。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鏽。世間千萬種,浮雲莫去求。XXXXX,XXXXX。”剩最後一句,出來的時候應該就接近大結局了~
【3】這句話在上一章末尾也出現過,校草的心境是保護自己心愛的人,雲桉沒有聽出校草的意思,理解為永遠懷有希望。兩種心境下的兩種理解我覺得都可以,怕大家會有困惑,特別說一下。
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