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收快遞嗎

◎一道淺淺的陰影攏過她的頭頂。◎

**

又過一天。

風灌進空****天空, 追逐一抹落單的灰雲。

赫凱撚著銀叉,出神看著窗外。窗外盡是棱角分明的鐵灰建築,難見綠意。

手邊電腦置頂的對話框也如窗外天空, 灰暗空**。

“Sir”, 大胡子主廚走來,弓腰詢問:“冒昧打擾,是今日菜品不合口味嗎, 我們可以馬上更換菜品。”

赫凱一頓,才發現自己幹幹拿著把叉子,不知過了多久。

“不用。”

他又拿起刀,垂眸切起牛排,主廚才放心離去。

伊麗莎白領著菲傭從各個房間魚貫而出。

管家奶奶來到主廳這, “小凱,房間都已經收拾好了。”

少年心不在焉應了聲。

老奶奶又問:“你後背的傷好點了嗎, 要不再叫醫生來幫你看看。”

赫凱叉了塊牛排咬進口中,食不甘味,“不用。”

伊麗莎白擔憂地皺了皺眉。陳肥龍那種出生入死的人下手能有那麽快好?

“還是要好好上藥,不然落病根。”伊麗莎白從菲傭手裏拿過一個藥盒,放到赫凱身邊, “這裏都是博士開好的化瘀藥,外服內用的說明都標出來了,要是不方便上藥就打電話給醫生。”

“還有睡眠誘導劑, 記得看醫囑,不要亂吃。”

“好, 謝謝奶奶。”赫凱看了眼那盒藥, 像是想起什麽, 抬頭問:“哥哥好點了嗎?”

伊麗莎白從善如流, “赫峯少爺現在在英國靜養。”

赫凱微怔了下才反應過來伊麗莎白在說誰。

赫峯,他的堂哥,大伯赫寰嘯的兒子。但他和赫峯並沒有交集,他從小就徘徊在赫家邊緣,而赫峯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孫,他這種私生子是接觸不到的。

但赫凱也沒想問那個素未謀麵的哥哥。

“安德森哥哥呢?”他又問。

那是伊麗莎白的孫子。

伊麗莎白意外赫凱居然還掛念自己的孫子,“抱歉,我沒有反應過來。”

“沒事,哥哥好點了嗎?”

伊麗莎白微點頭,換上感激的笑容,“他已經出院。多虧夫人的熱心和主的保佑,安德森去年做了手術,現在已經痊愈。”

伊麗莎白的兒子兒媳都在一場意外火災中去世,剩一個比赫凱年紀大幾歲的孫子。幸虧伊麗莎白還有一份赫家的差事可以遮風避雨,隻是命運並不眷顧這個老人,三年前老人的孫子又得了急性白血病。多虧關虹仗義出手,解決了救治的問題,又準了她大半年的假安心照顧孫子。

“如果不是夫人出手幫助,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伊麗莎白動容道。

“那就好。”

赫凱很淡地笑了下,收回視線的同時也散了笑容,繼續安靜切著牛排。

銀刀偶爾碰到瓷盤,一聲一聲,在寬闊空**的房子裏,寂寥地響著。

“小凱,你現在還會做噩夢嗎?”

“不會。”

“膝蓋還疼嗎?”

“不會。”

伊麗莎白看了眼寡言的赫凱,他背心肩側還有擋不住的淤青,老管家又道:“夫人托我問你什麽時候再回港城。”

“當、當。”

隻有銀刀輕輕磕碰瓷盤的聲響,沒有回答。

伊麗莎白又補充,“夫人很擔心你。”

少年咬下一塊牛肉,轉頭靜靜看著窗外,半晌才道:“不回。”

伊麗莎白心裏歎了口氣。

赫先生、夫人和小凱都是不錯的人,偏偏這三個人湊一塊就像仇家,像赫先生和夫人總吵架,赫凱總和赫先生作對,夫人又隻敢托她來關心自己兒子。

伊麗莎白隻是一個管家,和赫凱感情再深,也隻是雇主關係,出於職業原則,不能過問太多事情。

她記住赫凱的答案,從一旁菲傭手裏再接過一個禮盒,“小凱,這是你讓幫忙消毒的東西。”

赫凱立馬轉過頭來,眼底終於有了些情緒。

“這麽快?”他放下刀叉伸手接過。

伊麗莎白笑著遞過,和藹道:“這個木手串的工藝很是考究,珠子成色一致,大小規整,最新奇的是這木雕師居然用的金鍾菩提子。”

赫凱靜靜聽著。

伊麗莎白作為豪門管家,有些文玩古董的素養:“金鍾菩提子是桉樹的種子,雖比不得星月、金剛這類菩提子名貴,卻勝在少有,而且我看都是二瓣菩提,是保佑孩子平安吉祥的寓意,朱紅絡繩加一百零八珠,斷百八煩惱,想來木雕師一定是位疼愛孩子的匠人。”

赫凱垂眸看著手串,臉色越發凝重。

她那麽有愛的人,想必和她父母的關係也很好。

——請問見女兒是什麽天大的理由嗎?

他說的那些話她聽了會很難過吧。

她會不會生氣了。

赫凱發自內心不知道該怎麽辦,或許是自尊心作祟,他想見她,想哄回她,卻害怕見麵發現她不願意見他,更擔心他哄不好她。

伊麗莎白在一旁等候。就手串長度而言,這應該是一位女孩的物件,但是伊麗莎白不好多問什麽。

再等了一會,赫凱依舊沉默無話。伊麗莎白頓了頓,準備離開。

“奶奶——”赫凱喊了聲。

伊麗莎白應道,轉回身來,看見少年低垂著目光,“您知道女孩喜歡什麽東西嗎?”他的語調像迷路的小孩。

六月陰雲密布的天空,驕傲的飛鳥藏著難以啟齒的敏感,迷失方向。

伊麗莎白好像又看見從前的那個小可憐。

橘黃色的陽光透過綺羅窗簾,微塵在光影中漂浮。

樓上大人的爭吵地動山搖,狠話與指責如箭雨,不時傳來破裂碎響。

小男孩一個人窩在客廳的角落,靜靜地拚著樂高,抬頭看過來的目光有著不合年紀的淡淡哀傷。

“伊麗莎白,我不是爸爸媽媽的兒子,是嗎。”

伊麗莎白知道赫凱很聰明,卻也有他不能領悟的事情。

她不應該插手這些事情的,最後還是抵不過舐犢心軟,低聲問:“小凱,你怎麽突然想要送禮物了?”

赫凱拿著禮盒,頓了頓,“我......說了很傷人的話。”

伊麗莎白有些驚詫赫凱居然會認錯。赫凱完全繼承了他父母的脾氣,內裏也是個強勢冷漠的人。

他的目光看過來,“是要送項鏈還是包?”

伊麗莎白啞然失笑。

赫凱好像不知道愛人呢。不過也難怪,赫先生和夫人也很愛彼此,同樣每天吵架。

伊麗莎白心裏生出幾分對晚輩的憐愛,明明這麽簡單的道理,赫凱居然不知道。

老奶奶和善道:“小凱,如果你傷了一個人的心,關鍵不是送禮物,而是看著對方的眼睛,真誠地道歉,告訴她你很後悔自己說出的話。”

赫凱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垂下目光,眼神落寞,“萬一她還是很生我氣怎麽辦?”

“小凱,那是你很喜歡的女孩嗎?”老奶奶輕聲問,像在和曾經躲起來的小男孩說話。

少年不語。

老人笑著告訴他,“小凱,如果你愛一個人,就應該打開自己的心扉,無所保留地直麵她,去承擔她的難過與指責。”

“別怕,值得你愛的人是不會傷害你的。”

**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

“不過是一件消遣的東西,有什麽了不起。”【1】

握手樓裏,一家放歌,家家都能聽得見。

雲桉撐頭,充耳不聞那歡快慵懶的歌聲,出神看著窗外。粗糲又破舊的水泥顆粒戳破月光,一顆顆堵在她心裏。

啊——那個牆壁上的陰影好像百元大鈔的頭像......

“姐姐,這道題是這樣算嗎?”蘇酥在一旁問。

“......姐姐?姐姐?”沒人理她。

“雲桉姐姐!”蘇酥提高了些音量。

雲桉終於回神蘇酥在喊她,手一擺,不小心打翻手邊的西瓜汁。

“姐姐小心!”蘇酥提醒!

雲桉驚呼一聲,但是已經晚了,鮮紅果汁不偏不倚灑在她的白襯衣上,她趕緊拿開蘇酥的課業和試卷。

蘇酥連忙遞過紙巾盒,雲桉連抽好幾張飛快擦幹桌上果汁。

所幸杯子裏的西瓜汁並不多,並沒有浸濕蘇酥的材料,也沒有流到地上。

就是非常倒黴地,都灑她身上了。

雲桉慌亂地又擦起自己的白襯衣,誰知越抹越髒,而且西瓜汁已經幹在襯衣上,根本擦不掉。

雲桉欲哭無淚,也太倒黴了吧!

“蘇酥,我去趟洗手間,你再做會題目。”雲桉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蘇酥目光追隨魂不守舍的雲桉,“好的姐姐,你快去......”

話音未落,又聽到嘭的一聲悶響。

雲桉竟一開門直接磕門板上,“哎呀!”

蘇酥驚得上前,“姐......”

“沒事、沒事。”雲桉捂著頭出了門。

蘇酥擔憂地看著腳步踉蹌的雲桉,怎麽感覺今晚雲桉姐姐特別......不在狀態?

蘇酥眨眨眼,困惑地拿起筆。

不知是不是被雲桉傳染,她突然也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是什麽呢?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蘇酥沒再往裏想,繼續拿過數學卷,算了兩道應用題,第三道,她重新讀著題:

一個蓄水池,每分鍾流入4立方米水。如果打開5個水龍頭——

蘇酥突然想起什麽!

廁所水龍頭壞了!

“滴答、滴答。”水龍頭滴著水。

雲桉用打濕的紙巾一點一點擦掉衣服上的果汁印。還好沾水後,印子淡了不少。雲桉稍稍被安慰了些,她扔掉紙巾,抬頭正好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皺著眉頭,撇著嘴角。

看上去就會倒黴的樣子。

雲桉深呼吸,所剩無幾的元氣發揮作用,她朝鏡子裏的自己牽了牽嘴角,然後衝自己滿意點點頭。

做人,最重要是開心。

不就是被騙一千塊嗎。

人生多的是一千塊。

雲桉機械揚著唇角,擰開水龍頭。

但是擰了幾道,水龍頭都不出水,隻是啪嗒啪嗒滴著。

雲桉疑惑,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她低頭湊前,一時忘了繼續揚著唇角,又毫不猶豫地擰了好幾道。

突然水管裏發出輕響,隱約的轟隆聲。

雲桉下意識就往水龍頭下靠,怎麽回——

“撲哧哧哧哧哧哧!!!”

一道水柱直接噴她臉上。

接著急促的跑步聲傳來。

“姐姐!我們家水龍——”

蘇酥才殺到,一看到那一道澎湃水柱,立馬屏住呼吸,後撤步靠在身後冰箱。

雲桉從水柱裏抬頭,往旁噴了噴鼻子裏的水,轉過身來笑問:“蘇酥,你怎麽在這?”

她聲音清脆得似乎都帶著水汽。

蘇酥看著似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姐姐,咽了咽口水,忐忑問:“姐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我正好想洗個臉。”

水柱噴出一道彩虹,雲桉在一旁眯著笑眼道。

今天,也太倒黴了吧。

不對,是自從碰到那個騙子以後,雲桉就非常倒黴。

蘇酥看著垂頭喪氣的姐姐,生怕再打擊到她似地,小心翼翼道:“姐姐,你還好嗎。”

“好啊,我很好。”雲桉邊吹著頭發,邊扯著嘴角笑道。

精神狀態非常無敵以及極其地好。

蘇酥看著麵前姐姐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也學著她幹笑,額頭卻有三條豎線垂下。

為什麽感覺雲桉姐姐要炸了。

蘇酥想要安慰雲桉,覺得得聊些雲桉感興趣的話題。

“姐姐,你們高考成績是不是快出了。”

誰知她開口就是暴擊。

雲桉臉上陰雲更甚,“嗬嗬對啊,還有高考,嗬嗬,馬上就要出了。”

轟隆!

仿佛小房間倏忽就凝了一大朵烏雲!

蘇酥始料不及地後仰身子倒吸一口氣。

不是她故意作對,而是在她看來,雲桉姐姐什麽題目都會做,又是大名鼎鼎省附高中的學生,高考應該是誌在必得。

已經有省份開始放榜,手機裏更是鋪天蓋地的喜訊。

雲桉覺得被騙錢是水逆倒黴的開始,對即將揭露的高考成績更加沒底。

南省的放榜時間也計日接近,一想到結果不太明朗的高考,雲桉就胃不舒服,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

最後,雲桉實在裝不出笑臉,元氣與多巴胺皆告罄,她有氣無力收起吹風機。

蘇酥關切地看著雲桉:“姐姐在擔心高考嗎?”蘇酥以為隻要考過小升初就好。

而雲桉悵然看著窗外。

大概因為最近太倒黴,她竟也文藝矯情起來,四十五度角仰望灰白水泥牆,悠悠歎氣道:

“擔心啊,我隻擔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難。”【2】

**

“叮鈴鈴——”黃銅門響起輕快風鈴。

高大的少年走進,立在原處往裏看。

一個人趴桌子上畫奧特曼打怪獸的林浩然留意到身前陰影,哼著“新的風暴已經出現”抬頭一看,他小身板一震!

這不是!這不是!

“嗚哇赫凱哥哥!”

他一個飛撲。

赫凱猝不及防,被小胖子衝得後退半步。

“你是專門來找人家玩的嗎?”小胖子緊抱著赫凱的腿,抬頭眨著大眼睛嘟嘴道。

赫凱汗顏,掰開林浩然的手,要把他拽下來。

“不是。”他冷漠道。

“嗚嗚人家不信!人家不信了啦!”林浩然一身牛勁,像個考拉死死扒著赫凱,嗲人功力不輸少女。

赫凱咬牙,想問林浩然他都在看什麽學的中文。

“壞了壞了,桉桉的傘在我......”

Kiki從前台閃出,手裏還拿著把粉紅色的傘,著急忙慌道。餘光瞥見林浩然半掛在一個人身上,kiki定住腳步,再往上一看——

這樸實無華的小咖啡店突然星光四射**漾開來。

周遭景象都暗淡虛化,少年那副好皮囊仿佛打破了次元壁,耀眼光芒從次元壁縫射出,尤其那一雙深邃迷人的眼睛看過來時,更是閃耀著造福廣大顏控的奪目聖光。

My eyes, my eyes!

Kiki感覺沒有辦法直視,太他媽帥了。

居然是桉桉那個帥氣同桌!!!

“她不在嗎?”帥氣弟弟的聲音也很好聽。

Kiki趕緊給眼睛戴上粉紅心心,以遮擋帥弟弟的美貌光芒。

一個男生,沒事來找一個女生,這信號不言而喻。

不錯不錯,帥弟弟這皮囊很是配得上我們家雲桉。

“對的對的,她估計快回來了”,kiki姨母笑得不禁攥著手裏的雨傘,仿佛那不是雨傘,而是金童玉女的捧花。

隻是正說著,她突然意識到對啊自己還拿著雨傘!

她一拍腦袋,想起剛剛沒說完的話題,“糟了,桉桉出門沒帶傘,現在看著快下雨了......”

“我去車站等她。”

少年沒有遲疑,單手拎開掛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兒。

林浩然本貼著的溫熱身體變成冷冰冰的桌麵,在kiki欣慰圓滿的笑容裏,又是一串輕快風鈴聲響起——

“叮鈴鈴。”

**

公交車搖搖晃晃,雲桉也跟沒主心骨似的,身子一路跟著公交搖晃,一路發呆。

公交的玻璃窗映出少女鬱悶無趣的表情,漸漸地,又再掛上幾點雨滴。

雲桉看著窗外行人一個接一個撐起了傘。

恰好身邊乘客起身,撞到了她。

她驚回神,聽到報站,“各位乘客,南街街心即將到達。”

好險,差點坐過站了!

這已經是末班車,如果坐錯,還不知道要怎麽折騰回青浪。

雲桉深呼吸拍拍臉,振作點啊。

她抓起頸後頭發,決定紮個頭發清醒下,正要束起,左手撫過右手時,發現小臂空空如也。

她的發圈!

在蘇酥家吹頭發解下來時忘記帶走了!

雲桉後知後覺,心累地癱下雙手。今晚能不能就倒黴到這?

公交慢悠悠停下。

“各位乘客,南街街心已經到達。”

雲桉慢吞吞踱下公交站,感受雨點拂臉而過。街心的公交站不過一個小牌子,根本沒有遮雨棚,行人紛紛撐起雨傘。

雲桉歎了口氣,伸手進包裏,左摸摸右拍拍,隻掏出一個小筆記本。

她的傘呢!?

雲桉趕緊低頭再翻,果然沒有,這時她才想起自己雨傘借給了kiki,臨出門忘記放回包裏。

不會吧!

那把傘她背了幾天都沒下雨,就今天一晚沒帶,就讓她碰上下雨了!

也!太!倒!黴!了!吧!

雲桉哭喪著低頭,懷疑是不是有一朵烏雲,這幾天定點跟蹤她了。

齊肩的波浪長發蜷曲著垂下,擋住她前方的視線。

這是什麽十八歲成年魔咒嗎,還是本命年已經提前開始,一個人怎麽可以連續倒黴兩天。

雨滴像粉末又像惡作劇的頑童,紛紛揚揚,撲到她身上。

雲桉正要破罐破摔,可惡!就這樣回家好了,就讓這大雨落下——

一道淺淺的陰影攏過她的頭頂。

輕飄飄的風吹來,裹挾帶著雪鬆的幹淨氣味,驅散熟夏悶雨裏的潮濕低落氣息。

落在她身上的雨滴停下,視線裏突然出現一雙好看清新的白綠板鞋。

雲桉抱著袋子,訥訥抬頭。

雨夜裏的風輕輕吹起她的微亂散發,她那雙眼睛難掩驚訝,“班長?你怎麽在這?”

高大的少年默默注視著她。

黑傘外,雨聲淅淅瀝瀝,腳下踩過漸漸濕潤的瀝青磚石。

“來送快遞”,他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