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冬至陷阱
◎這有什麽不高興的,我媽知道你啊。◎
秋風在越發短促的白日裏加劇, 小情侶之間卻像潮濕多情的春天。
當校園木棉樹的葉子都掉光,城中村支起烤紅薯的攤子,來往行人穿上羽絨服與風衣,
雲桉和赫凱也依舊是十指緊扣的熱戀狀態。
又一年蕭瑟冬至日。
灰白色的教學樓, 燈火通明。
在一樓的大階梯教室,頭發半百的教授搖頭晃腦,逐字逐字念著PPT, 幾排空座位外,坐滿昏昏欲睡的學生。
雲桉坐在窗邊,單手托腮,無聊發呆。赫凱去外地和別的鞋商談事,今天冬至不能回來。
北北在旁邊研究最近大熱的拚團軟件, 小暖每逢佳節倍思異地男朋友,恨不得鑽進手機裏。
雲桉隨著PPT翻頁, 心不在焉地翻過一頁課本,一絲寒風從窗縫透入,她打了個冷戰。
她想起去年冬至日,教學樓停電,她踩髒了他死貴的鞋子, 被他叫到長廊外,還以為死定了。
誰知最後是去陪他吃冬至日的湯圓了。
雲桉一個人看著課本笑了起來,現在才想看出他那時就已經在約她吃飯。
她突然好奇, 如果那一天她沒有踩髒他的鞋子,他還會約她去吃宵夜嗎?
忽然前排烏泱泱的人都若有若無回頭看。
雲桉察覺到那視線望向她, 立馬斂起笑容, 挺直腰背坐好。
怎, 怎麽了?
“欸欸欸!”突然北北興奮拍她, “看窗外!”
小暖又抱著她,“嗚哇好羨慕——”
雲桉轉頭教學樓花壇外,穿著石頭島的冷酷帥哥朝她挑眉。
赫凱!
他回來了!
雲桉驚喜得睜大眼睛,他眼裏含著笑,顯然也很開心她這驚喜的表情。
於是剩下的課時就更難熬了。
赫凱兩手插兜站在教室外的花壇邊,格外引人注意。
他本就生得好看,氣質是貴氣冷酷那一掛,高中時帶著一絲渾噩度日的懶散和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但過了國慶以後,被雲桉的陪伴下,走出年少陰影的赫凱現在渾身透著股深陷愛河的浪漫主義。
眉眼裏的冷漠消融了不少,也比以前愛笑。
他不必時時刻刻保持攻擊性,於是十八歲以前的桀驁內化成一種更加遊刃有餘的掌控感。
那一份掌控感雖還青澀,比不上赫寰鳴那種久經商場的事業家醇厚,但已經遠超同齡人。
赫凱在大學的桃花運隻增不減,哪怕他已經脫單的事不是秘密。
一旁樓梯下來兩個女生。
“天哪天哪,那不是經管的大帥逼嗎?”
“還真是!他居然來學校了,我去找他要聯係方式!”其中一個女生興奮道。
她的朋友拉住她,“別別別,你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嗎!?你看他中指上的戒指。”
那女生不以為意,揚起一張無辜笑臉:“拜托,那戒指就是個裝飾而已,還能當真不成。再說了,我就是要個聯係方式,又不是幹嘛。我總不能還搶別人男朋友吧。”
赫凱解鎖手機,屏保是雲桉抱著貓王的合影。
恰好有女生走上前來,“你好。”
赫凱聽著別人的語音,淡淡抬眼,修長手指上棱角分明的白金戒指顯得玩世不恭。
女生將頭發撩到耳後,數九寒天穿著光腿神器,模樣可人,“我想買瓶水,但是忘帶手機,能麻煩你幫我付一下款,我晚點把錢轉回給你嗎?”
自動販賣機離這有一段距離,就算要找人借錢也不至於在教學樓裏借。
赫凱充耳不聞女生的話裏話,“有直飲機。”
“可是人家沒有杯子嘛。”
女生朋友也來到。聽見這撒嬌,心裏皺眉,這不就是在搶別人男朋友嗎?
赫凱不再看眼前的女生,“廁所在前麵。”
他的語氣挑不出任何盛氣淩人的錯處,講的話卻比以往更不留情麵。
意思是,你可以把手洗幹淨去直飲機捧水喝,不要來煩我。
女生朋友偷笑,沒想到這位校草還挺能治綠茶,太解氣。
女生扯扯嘴角。
恰逢下課鈴響起,正主馬上就要出來。
女生咬牙瞪了一旁偷笑的朋友一眼,維持得體笑容,“謝謝,我......”
赫凱沒等那人說完話,已經往教室後門走去。
排在擁堵的教室門口後,小暖挽著雲桉:“那小雲你今晚不回來了吧?”
雲桉臉一紅。一般不回宿舍的夜晚,她都是和赫凱廝混去了。
嗯,各自角度的廝混。
“應該要和他一起過冬至。”
“好羨慕你哦,你們南越這的冬天又濕又冷,我也需要男朋友的抱抱嗚嗚嗚”,小暖依舊飽受異地戀的折磨。
“什麽啦,今天冬至,這邊習慣要團聚吃湯圓的”,雲桉磕巴道。
“矮油——”北北抬肘撞了撞雲桉,用那種“懂的都懂”的眼神看她,戲謔道:“不是我說,你們這頻率花不少錢吧。”
“小聲點啦!”雲桉臉皮快燒穿。
終於擠出教室,赫凱在門外和她班上的男生閑聊。
赫凱本就不愛學習,上了大學更是放飛自我,重心都在鞋子那。
隨著一周前Yeezy boost 750定下來勢洶洶的350刀發售價,遠超當時普遍不過180刀的鞋廠發售價,“鞋子”也正式從日常衣服正式邁入奢飾品的名詞行列。【1】
共和國也在頭部鞋販子們的推波助瀾下,刮起玩鞋的風潮。
這些貴價鞋子發售價都能賣上兩千塊,遑論在被鞋販子們操控的二級市場價格。
赫凱已經雇了一個小團隊維持“Graceland”賣鞋平台的運營。
他雖然不上課,卻比大多數學生都忙。隻有很偶爾的時候才會來學校,而他隻要來學校,都會接雲桉下課。
一來二去的,赫凱和叼專業的男生們關係也不錯,大家周末打球還會叫上赫凱。
他還和高中一樣,在男孩裏頗有號召力。
雲桉抱著課本走前赫凱身邊,有些懷念,像回到從前高中。
她去找語文老師抱回作業,總能碰上他在後麵老方那挨訓。他也是個膽子大的,一麵聽訓,一麵插科打諢,跟老方兩個人在那跟說相聲似的,聽得周圍一小圈人都在樂。
紅牆花窗外,綠葉層層疊疊,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過細碎清亮的微光,迷亂人眼。
有一回她也忍不住笑出聲,不意和他對上目光。
他的視線一動不動,並不意外這一場視線的邂逅,像是一直在看著她。
現在想來,是他暗戀的目光,不過在當時雲桉並不覺得那目光有多溫柔,她隻讀出一絲“找死嗎”的恐嚇意味,立馬收斂笑容,繃住表情。
語文老師總是樂嗬嗬出來解圍。
“好啦方老師,馬上就上課了,你也休息會吧。小雲一個人搬不了那麽作業,班長幫忙搬回教室吧。”
“是,老師。”
他說著,靠前她,漫天雪鬆香入侵她的氣息。
她心驚,往後退了半步,他的手伸過她麵前的書堆,她小小聲說著:“謝謝。”
他淡淡應了聲。
雲桉沒好意思全讓他抱,也象征性拿了幾本,走在他前麵。
出了辦公室,她步步生風,生怕走慢幾步回教室耽誤刷題。
而他呢,不緊不慢,從走廊走過的話,一分鍾能打十幾個招呼。
身後他悠閑應答的聲音傳來,雲桉在前麵想起他和老方的拌嘴,肆無忌憚笑起來。
“你女朋友來了”,友人提醒,他兩手插兜,轉過身,眉眼帶著笑意。
今天她穿了件杏色的羊毛衫,配著紅棕色百褶裙,很襯她白裏透紅的皮膚,抱著課本的手塗了梅子色的指甲油,簡單紮了個丸子頭,純欲氣質更甚從前。
所以某人在她收到第一份表白後,隔天就買了對戒,說什麽也要她戴著。
她才知道赫凱原來是個超級大醋缸,雖然他愛裝得他不是。不過她沒有他那麽張揚,才大一就已經把戒指戴著,她的戒指不在手上。
身邊的人都散去,他接過她的課本,像從前那樣他們一起走過教學樓,隻是不再一前一後,而是十指緊扣。
走出校園偏門,拐進城中村,空氣飄來椰奶煮湯圓的甜香,外賣騎手騎著摩托車穿梭在街巷間,他讓她走在裏側。
路過糖水鋪,有情侶坐一桌正吃著冬至日湯圓,雲桉仿佛看到去年的自己和赫凱。
“好神奇啊”,雲桉突然感慨。
“怎麽?”
“去年冬至我們還隻是普通同學,今年冬至就已經是情侶了呢。”
他垂眸看她,笑了聲,“嗯。”
雲桉笑起來,心血**問起赫凱,:“誒,那要是去年冬至沒停電,你還會約我去吃湯圓嗎?”
他反問,“和停電有什麽關係?”
雲桉不服氣瞥了他一眼,“不就是因為停電才不小心踩到你鞋子嘛。”
他斂了斂眸,像是在回憶,接而揚起唇角,臉上掛著壞笑,呼出氣息化作迷人煙霧,“和停電沒關係。”
“你那天一定會踩到我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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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居然還有碰瓷踩鞋子的!!!
雲桉很氣,氣死了,表示回去要暴揍赫凱一頓才解氣。
但因為武力值懸殊,體位很快顛倒。
出租屋,溫暖簡潔的客廳空無一人。
“啪啪啪......”水漾的撞擊聲夾雜喘息。
雲桉坐在洗手台上,還穿著杏色的羊毛衫,底下內衣已經移位,小白兔蹦蹦跳跳的,輪廓動人。紅棕色百褶裙被人可憐扔一旁,丸子頭搖搖欲墜,快要散落。
幾縷垂下的散發被赫凱貼心撥到肩後。他輕輕握住她的脖子,中指帶著的戒指與她細頸上的戒指吊墜正是同一款。
她闔目斷續輕喘著,紅色指甲緊摳著水池邊沿,才不要理他。
偏偏赫凱那種麵上貴公子,骨子裏卻是個流氓的人,有一百種說辭挑逗她。
他將她騰空抱離洗手池,引得她一陣驚呼。
“課代表,你水龍頭沒關”,他親著她的耳垂,浪**道。
最後他們是過了冬至日的二十四點才吃上的湯圓。
雲桉已經累得不想動,鹹魚似癱在沙發上,和地上貓王的姿勢一模一樣。
赫凱在廚房把湯圓端過來。
雲桉看著赫凱布筷,突然想起,“你冬至不用回家嗎?”
她是因為鄭彩霞做家政沒時間才沒去找,赫凱他不用回港城嗎。
“要啊,我媽喊我回去吃飯。”
雲桉撐著腰起身到一半,停住,“那你怎麽沒回去?”
“我說要陪你,給推了”,他點開電視機調到體育台,雲淡風輕道。
“!!!”雲桉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彈到赫凱麵前,“你怎麽能這樣說!”
他摸著她的大腿,不解看過來,“有問題?”
“阿姨不會不高興嗎?”雲桉緊張兮兮,“你應該也少見阿姨吧?阿姨會不會怪我把你搶走?”
南越這邊的風俗是“冬至大過年”,她想沒有哪個母親會樂意闔家團圓的日子,兒子扔了家裏人去陪女朋友。
他笑了聲,“這有什麽不高興的,我媽知道你啊。”
又是一個炸彈,雲桉不敢相信,“什麽!!阿姨知道我!?”
雖然關虹是赫凱的媽媽,母親知道女朋友是再正常不過。
但那不是別人,是關虹啊,是豔冠維多利亞港的大美人,看一眼就讓人想起港城那個經濟騰飛的輝煌年代,美貌傳說的代名詞,居然知道她一個小屁民!
雲桉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雲桉雖然沒有接觸過關虹,但從林姨至今念叨的說辭裏,能隱隱感覺出關虹是一位敢愛敢恨的颯爽女俠,而且赫凱對她總是尊重嗬護,想來也是母親的教導影響。
所以,雲桉對這位早就隱退的大美人是有幾分顏粉迷妹心態。
“天哪,我何德何能”,雲桉感覺小心髒有點承受不了。
赫凱被雲桉這一驚一乍的樣子逗樂,畢竟這位傳說中的大美人就是他的母親。
“這有什麽”,他的語氣平常得像聊天氣,“她還說下周讓我帶你去吃飯啊。”
你在逗我吧——
雲桉眼珠子徹底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