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白夜
柳芳芳挑的餐廳離京北大學醫院很近, 岑眠鬧著不肯現在回家,還想在外麵野。
程珩一牽著她,帶她去了醫院, 在住院部後麵的花園裏散步, 等她酒醒。
岑眠鬧騰一陣以後,也累了, 安靜下來, 懨懨地跟在他身邊。
花園裏草木叢生,光線昏暗,環境清幽, 此時已是深夜, 少有人跡。
“我們去那個亭子裏坐一坐吧。”岑眠走累了,記起花園裏有個亭子。
他們快走到亭子的時候,發現裏麵有兩個黑漆漆的人影, 緊緊挨著在接吻。
岑眠:“這裏已經有人啦, 那我們走吧。”
她的聲音並不大, 但是在安靜的花園裏,則顯得格外清脆。
亭子裏的人影分開。
陳甫舟看見了程珩一,注意到他手裏牽著個姑娘, 岑眠躲在程珩一身後,以陳甫舟的角度, 看不清臉。
他挑了挑眉,比起他的事被人撞見, 反而更好奇程珩一身後的姑娘。
“沒事, 不影響, 亭子那麽大,一起來啊。”陳甫舟玩笑說。
程珩一默默看他一眼, 不滿他言語的不正經,而後目光移到了坐在亭子裏的林瑜身上,短暫停留了兩秒,眉心微蹙。
林瑜的頭發淩亂,她慌亂地理了理,咬著嘴唇,站到陳甫舟身側,那神情羞怯,好像誰欺負了她似的。
岑眠聽見陳甫舟的聲音,探出了腦袋,看清了亭子裏的人是陳甫舟和林瑜。
她發出一聲輕嘖。
“程珩一,”岑眠拉了拉他的手,“走啦。”
碰見林瑜,真是太晦氣了。
岑眠喝了酒,腦子轉的慢,離開了花園,才回過味兒來。
“林瑜怎麽和陳甫舟在一起了?”
“不知道啊。”程珩一漫不經心說,並不太在意,手指又蹭了蹭岑眠的掌心,覺得軟軟的,很好捏。
岑眠攥緊他的手,瞪他說:“癢!不給你牽了。”
程珩一覺得岑眠喝醉以後,幼稚得不行,他勾唇笑笑,忙哄道:“嗯,不蹭了。”依然牽著她的手不放。
岑眠聊回剛才的話題:“可是林瑜不是喜歡你嗎?”
她一直以為是這樣的。
程珩一淡淡說:“她隻是在有限範圍內,尋找合適的對象。”
岑眠皺皺眉,不解地看他,沒聽明白。
“什麽意思?”
程珩一靜靜看她,半晌,道:“你不用懂。”
岑眠不滿,以為是嫌她笨,踹他一腳。
第二天,岑眠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渾身酸痛。
昨晚的記憶席卷而來,她喝醉了,不肯回家,拉著程珩一,從京北大學醫院,一路走回了家。
京北大學醫院離她住的地方,有十公裏……
走到一半,她走不動了,還不肯打車。
程珩一後來是把她背回去的。
“……”岑眠躺在**,想起她做了什麽說了什麽,臉頰滾燙,恨不得錘死昨晚酒後撒瘋的自己。
她在**像是蠕蟲似的打滾,滾了一圈又一圈,最後不小心,從**滾了下去,發出一聲響。
岑眠捂著屁股,齜牙咧嘴。
房間的門被人打開,程珩一出現在門口,錯愕看她摔在地上。
“……”
岑眠愣了愣:“你沒走啊。”
“嗯,今天周末。”
岑眠悻悻地趴回**。
程珩一:“早飯我快做好了,收拾收拾起床吧。”
岑眠把臉埋進被子裏,半天才“嗯”了一聲。
岑眠磨磨蹭蹭,終於起床,決定把過去的拋之腦後,絕口不再提。
她走到客廳,視線不經意地落在茶幾上,看見了擺在上麵的退燒藥。
岑眠家裏是沒有退燒藥的,隻可能是程珩一後買的。
她想起昨天晚上程珩一陪她走了一路,她抿抿唇,走進廚房,問道:“你感冒好點了嗎?”
程珩一打開冰箱門,回道:“已經好了。”
岑眠不信,湊到他旁邊,踮起腳,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程珩一剛好伸出胳膊,往冰箱裏麵放東西,他另一隻手搭著冰箱門,兩條胳膊就那麽把岑眠圈在了冰箱和他之間。
岑眠也愣了愣,手放在男人額頭,感覺到他的體溫正常,訕訕地放下手。
放下來時,碰到他的胳膊,岑眠縮了縮手,整個人就那麽老老實實待在他懷裏頭。
後背傳來冰箱裏的冷氣。
程珩一站在原地,也不動,目光灼灼凝著她。
岑眠眨了眨眼,不躲不閃,仰頭望他,突然道:“很多人都問我們是不是談戀愛了。”
徐路遙問過,她媽媽問過,昨天柳芳芳也問了。
好像他們順理成章就該在一起似的。
程珩一垂眸看她。
岑眠繼續問:“我們這樣算是在戀愛嗎?”
程珩一抿唇,似乎是在思索。、
見他不吭聲,岑眠不高興,皺著眉問他:“你到底追沒追我。”
程珩一的語氣略帶疑惑:“我不是一直在追嗎?”
岑眠歪著腦袋:“這樣算追?”
程珩一反問:“這樣不算?”
岑眠:“……”
程珩一坦誠道:“我以前沒追過人,以為這樣就是了,如果你覺得我哪裏沒做到位,可以告訴我。”
“……”
岑眠上學的時候,成天跟程珩一混在一起,就算有男生想來追她,也自覺撤退。
等她到了國外念書,也不乏有人跟她表白,但她通常在對方稍微表示出一點好感時,就能察覺出來,立刻拉遠距離,理都不理人家,根本不給對方追的機會。
所以岑眠也不知道具體被人追應該是什麽樣的。
但要說程珩一有什麽沒做到位的地方,她也說不上來。
“你做挺好。”
岑眠紅著臉,故作淡定地誇了他一下,從他懷裏鑽了出去,留下一句,“繼續保持。”
程珩一轉身,看她逃出廚房,輕笑追問:“那我什麽時候可以轉正?”
岑眠才不想讓他那麽順利,她仰起下巴,像是驕傲的白天鵝,輕哼:“看我心情。”
轉眼柳芳芳和王睿的婚禮日期將近。
岑眠收到了柳芳芳發來的電子請柬。
婚禮定在了十月一日那天。
程珩一要給王睿當伴郎,婚禮那天一大早要給王睿幫許多忙,放假前一天晚上他就回了南臨,岑眠跟他一起。
高鐵上,岑眠觀察著程珩一,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出異樣的情緒,才放下心來。
程珩一把岑眠送回家,去住了酒店。
他沒說,但岑眠想想也知道他是去住酒店,也不問。
婚禮是在中午進行,岑眠沒給柳芳芳當伴娘,睡到了十點才起來。
柳芳芳的伴娘是她的表姐,早在半年前就定好了。
岑眠懶懶散散吃了早飯,家裏沒人,沈鐫白帶岑虞趁著放假,出國旅遊去了。
吃完早飯,她簡單化了淡妝,穿了一條適合參加婚禮的淺紫色長裙,等到十一點出門。
婚禮十二點開始,但是柳芳芳讓他們早點到,提前把照片拍了,省得婚禮結束後,散場的時候亂七八糟找不到人。
岑眠到的時候,柳芳芳一身婚紗優雅高貴,看見她問:“你的高中校服呢?”
“……”
“哎呀,我忘了!”岑眠這才想起來,柳芳芳之前叫他們都穿上高中校服,來整個青春回憶。
“我打電話讓司機送過來。”她拿出手機。
柳芳芳:“算啦,沒事,你先去主廳,我在這裏等王睿。”
岑眠去到主廳,看見裏麵已經站了五六個人,其中他們高中時的紅白色校服醒目。
徐路遙餘光瞥見她,朝她招了招手。
“岑眠——”
“這裏!”
岑眠順著聲音望去,先是看見了穿著高中校服的徐路遙,而後注意到了他身邊站著的林瑜。
徐路遙長長的胳膊搭在林瑜的肩膀上,將她襯托得嬌小玲瓏。
岑眠皺皺眉,心裏泛起嘀咕。
林瑜不是之前還跟陳甫舟在一起嗎,怎麽現在又和徐路遙了?
她打量著林瑜,突然發現林瑜身上穿的那條裙子,跟她的撞了。
林瑜顯然也注意到了她們身上一樣的裙子,臉上的表情卻很是自若,仰著脖子,跟徐路遙一起走到她麵前。
“你們倆這不愧是好朋友啊,裙子都穿成一樣的。”徐路遙大剌剌地玩笑說。
岑眠麵無表情,看向林瑜。
“用紅包錢買的?”
林瑜的臉色有一瞬間大變,有很快恢複鎮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難道你是覺得我不配穿這條裙子嗎?”
“我是沒有像你那樣好的家境,確實是不配穿那麽貴的裙子……”
林瑜臉上又升起那種自卑而難過的表情了。
那種弱者的表情。
“……”
徐路遙看的心疼死了,“你自己掙錢自己花,不過買條裙子,岑眠肯定也不是那個意思。”
岑眠看到林瑜那張臉,快吐了,要不是因為今天是柳芳芳婚禮,她不想鬧得不愉快,不然她可能真會忍不住甩林瑜一巴掌。
反正她就是那種囂張跋扈的大小姐,見不得矯情人。
這時不遠處一陣喧嘩,新郎新娘來了。
王睿挽著柳芳芳走近。
程珩一走在最後,一身西服筆挺,渾身透著清冽幹淨的氣質,比新郎看起來還要惹眼。
岑眠看見程珩一,懶得再搭理林瑜,轉身朝他們走過去。
岑眠不高興就上臉。
柳芳芳先注意到岑眠吃了屎一樣的表情,然後看見了人群裏另外一個穿了淡紫色長裙的林瑜。
她皺起眉,悄悄問王睿:“林瑜是你請的?”
岑眠和林瑜鬧翻的事情,岑眠沒跟她說過,但柳芳芳跟老師們的關係好,略有所聞。
即使老師都說是岑眠的問題,但柳芳芳還是站在她那一邊的,後來對林瑜的印象越來越差。
不過自從岑眠高中轉學以後,林瑜就成了他們那一年級的級花,不知道多風光。
王睿趕緊搖頭:“我請她幹嘛。”
“徐路遙帶她來的,我也是剛知道。”
王睿雖然小學初中不著調,但中考不知道怎麽了,祖墳燒高香,高中考到了理科零班,跟程珩一和徐路遙一個班。
王睿跟柳芳芳吐槽:“來就來嘛,偏偏不穿校服,煩死了。我想的那麽好的回憶青春主題,結果照片裏就她要不一樣。”
柳芳芳瞪他一眼:“眠眠也忘穿了!”他這不是把她一起說進去了。
“……”
王睿撓撓頭,笑著找補道:“哎那沒事,咱們倆不是也沒穿嘛。”
岑眠走到程珩一旁邊站著,也不說話。
程珩一垂眸看她,大手抵上她薄薄瘦弱的背。
“怎麽不高興了?”
岑眠連說都不想說林瑜,她仰起頭問:“你帶校服了嗎?”
“帶了,等下就要去換了。”
“你別換了,給我穿吧。”
程珩一微愣,“你要穿?”
“嗯。”岑眠點點頭,她扯了扯身上的裙子,“我這件衣服跟林瑜的撞了,不想跟她穿一樣的拍照。”
程珩一往人群裏看了看,在一群穿著校服的同學裏,看見了林瑜。
林瑜抬起眼,和他對視上了,她輕扯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笑意,那抹笑意,似苦笑似無奈似幽怨。
“……”
程珩一收回目光,薄唇輕抿。
確實是有些煩了,總是惹得岑眠心情不好。
岑眠拿著程珩一的校服上衣去了衛生間,等她出來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已經在主席台上快站好了。
柳芳芳遠遠催她:“眠眠!快來!”
程珩一的校服寬大,岑眠扯了扯衣擺,小跑過去。
岑眠走來時,所有的人目光都忍不住落到她的身上。
她的裙子穿在裏麵,上身套著一件短袖校服,紅白相間的校服,長到過了臀,襯得她膚子雪白,纖細瘦削,誰都看得出來,那是一件男款的校服。
那會是誰的校服,人們不禁遐想。
岑眠下意識要往柳芳芳身邊站。
“岑眠。”程珩一叫住她。
“過來站我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