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盆栽

◎不是我◎

第二天一大早, 雲安接到了倪香霖打來的電話。

“雲店長,公司的金彈子樹和羅漢鬆出事了。”

“我們馬上過來!”

那幾盆名貴盆栽的一年期養護合同讓她的存款餘額飆升至463萬+,公司負債降到了9884萬8098, 更讓綢春於今天早上化形成功, 是公司重要的大單子, 絕對不能出問題。

下樓後雲安直接打了車朝友誼大廈趕去, 綢春則由鬆羲帶著趕來。

到公司門口後,障眼法由化形的綢春代替。

他身上穿著普通的衣服, 容貌卻瑰麗得讓每一個看清他長相的人臉紅心跳。

要不有價格昂貴的盆栽等著搶救, 他早就被人圍起來要聯係方式。

鬆羲見了,默默地和他拉開距離, 並把臉上的口罩往上扯了一截。

金彈子和羅漢鬆的情況很不好,葉子狀態已經十分萎靡, 枝丫的狀況看上去也很糟糕。

穿過辦公區的時候,雲安還聽見有人在小聲議論說:“以前交給顏老師養護從來沒出過問題,我就說一個家政公司不可能會養這麽珍貴的植物吧?現在出事了, 他們賺的那點錢夠賠嗎?”

“唉, 一盆就要幾十萬上百萬吧?”

“什麽上百萬, 我聽說要這麽數呢。”

“天呐!那雲安家政會破產吧!?我覺得他們打掃衛生真的做得比其他家政公司好,綠蘿什麽的也養得好,我工位上的多肉有他們照顧,現在長得圓滾滾的, 怎麽會突然出這種事啊?”

“水平不夠又不自量力想賺錢唄,上千萬的名貴盆栽和綠蘿是一個概念嗎?真以為每個月幾十萬的養護費那麽好拿?”

林緒傑站在人群裏, 聽說一個盆栽要幾千萬險些不敢呼吸。

那麽貴!?

他之前隻知道公司的盆栽不簡單, 說是什麽名貴的品種, 很貴, 但從來沒想過能上千萬。

雲安不會真的破產吧?

會議室裏,出問題的金彈子和羅漢鬆都被搬了過來。

公司裏還有其他名貴的盆栽,不過幸運的是,並不是每一盆都出了問題。

綢春看過後臉色很不好看。

“它們被人澆了東西,噴了會讓它們枯萎的藥,根壞了。”

根出問題對植物的傷害是致命的。

倪香霖皺眉:“是人為?”

她本來以為是植物病了。

綢春:“一定是人為。”

他的判斷不會錯。

不過,找人的事和他沒關係,他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把它們救活。

“雲安。”

雲安立刻上前,和綢春一起把兩株植物小心地從盆裏扒拉出來,同時偷偷塞了幾根香辣牛肉幹給他。

“生氣就吃東西,吃到好吃的就不氣了。”

綢春情緒變化太大會發病,什麽枯枝枯葉說來就來。

現在他剛能化形,是人形狀態。

要是太生氣,表現出來可能真的是頭發大把大把往下跳,怪嚇人的。

綢春氣鼓鼓地白了她一眼,“我沒那麽弱!”

手卻很誠實地扯開牛肉幹的包裝袋,大口大口嚼起來。

他的確很氣。

差點兒就控製不住。

怎麽會有人朝植物倒那麽燙的水!?

香噴噴的紅油辣子刺痛了舌尖,安撫了他的情緒,看過根的情況後,他說:“預計是在淩晨兩三點的時候出的事。”

根的情況已經很不好。

他拿出剪刀對它們進行了必要的修剪,又在每一個斷口處抹了藥,藥裏摻雜了一點他的妖力。

靠純粹的藥物會來不及,起效太慢,而盆栽傷得太重——這是視頻中知名園藝師計秋容的原話。

顏蒙:“別裝模作樣了,本來就是因為你們才出的事,現在才知道急有什麽用?而且計老師說沒救的植物,沒有任何人救得了。”

他的老師計秋容是這一領域的絕對權威,她說的話就是金科玉律。

說著,顏蒙伸手想去把已經廢掉的兩盆植物處理掉,被那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女孩兒一巴掌打開。

“有用沒用試了再說,你走開,不要在這裏礙手礙腳!”

雲安凶完人就繼續轉過頭去給綢春打下手。

綢春說過,他最討厭別人說沒用不去救,然後隨便把植物扔去垃圾桶的行為。

他病過很多次,一直在生死線上徘徊,但他哪怕隻剩下最後一條根須的時候都從來沒放棄過。

植物不會說話,但它們也在努力地活下去。

它們的命也是命。

而且綢春說了可以救就一定能救。

顏蒙對她的語氣很不滿——知不知道在和誰說話?這麽衝!

第一次聽到綢春的名字,顏蒙就很不屑。

倪香霖公司的那些盆栽是很不錯,但對一直跟在老師身邊的他而言也不算稀罕,綢春換下他並不是什麽大事。

特別是在知道倪香霖和雲安家政老板關係很好的情況後,他更這麽認為。

今天當麵見到綢春的時候,顏蒙注意到的也是他過於瑰麗的外表,而不是別的。

還有綢春旁邊那個小姑娘,看那長相,也不是什麽正經人。

“不就是個靠臉吃飯的小白臉嗎?”

直到現在顏蒙也這麽認為。

他不滿地上前一步。

“計老師說救不了就是救不了,你們這些靠臉吃飯的關係戶還真把自己當妙手回春的大——”

綢春張著嘴,口型還在繼續變化,卻沒有任何聲音出來。

“呃——啊——”

顏蒙雙手抓緊脖子,嚐試用更大的力氣,結果還是沒辦法發聲。

他震驚地看著羅漢鬆前麵的兩個人,但他們都沒看他,在一心一意挖樹。

救命。

救命!

顏蒙想伸手去抓他們,被人擋開了。

“抱歉,情況緊急,無關人等請出去。”

那是一道很清越的男聲,很有禮貌。

顏蒙抓住他的胳膊,張大嘴巴求助。

那人戴著口罩,露在外麵的眼睛裏露出幾分不解。

“有什麽事嗎?”

“呃——啊——”

顏蒙拚命指自己的嘴巴。

但那個人還是搖頭。

“抱歉,我不懂手語。這裏需要對羅漢鬆進行搶救,請您出去。”

然後,那人抓著他的胳膊把他帶了出去。

明明看上去那麽清瘦的男人,他卻一點兒反抗的力量都沒有,就這麽被關在了辦公室門外。

而這些,專心搶救羅漢鬆的綢春和雲安一無所知。

雲安隻知道,在一股麻辣牛肉的香氣中,兩株珍貴的植物被綢春換了新的土壤栽回去,也保住了頭發,沒有再因為生氣和焦急發病。

但珠寶公司裏沒有人覺得它們真的還能活,除了一直很相信雲安家政的倪香霖。

在得知羅漢鬆出問題後,她第一反應就是找雲安。

哪怕當時已經有人聯係了鼎鼎大名的計秋容老師。

倪香霖:“調查結果顯示,昨天晚上有一個叫林緒傑的員工損毀了盆栽。”

羅漢鬆和金彈子的價值不低,惡意損毀牽涉的金額極大。

他將受到很嚴厲的懲罰,以及麵臨巨額賠償。

雲安好奇地問:“他們說昨天這裏停電了,你們怎麽知道林緒傑在羅漢鬆前麵停留了很長時間?”

友誼大廈停電,那段時間監控都不能用,不可能拍到。

倪香霖的目光在雲安臉上停留了兩秒。

“奇怪的就在這裏。幾分鍾前,林緒傑主動承認他利用自熱火鍋和枯草藥損毀羅漢鬆,並主動拿出了證據。”

打車記錄,作案用的自熱火鍋丟棄地,以及作案原因——因為和雲安有過節,怕被雲安報複,所以想借此壞雲安家政名聲,最好讓雲安家政破產。

這件事讓倪香霖感到很違和。

但的確證據和作案動機都有,而且還是嫌疑人親口認罪。

雲安想了想,“我可以和林緒傑談談嗎?”

倪香霖同意了。

現在林緒傑正在配合派出所的工作人員做筆錄。

雲安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他在很詳細地說他的犯罪經過。

“昨天我來公司取文件,當時停電,監控失效,隻有我一個人。路過羅漢鬆的時候,我突然想到,這是雲安家政負責養護的盆栽,如果它出了任何問題,雲安家政一定會為此負責。我恨雲安,她讓我當著那麽多同學的麵丟了臉,讓我被嘲笑了整整一個學期,我恨她!”

“不怪我,要怪就怪她自己,怪她清高看不起我!怪她去哪裏不好,偏要又跑到我麵前來炫耀!”

門外,雲安看了看昨晚林緒傑在同學群裏給雲安家政打的廣告,心裏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現在大家的精神狀態都這麽堪憂嗎?

一邊吹彩虹屁一邊想著毀掉雲安家政?

太奇怪了。

雲安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推門而入。

一瞬間,一股清涼的氣息掠過表情猙獰、恨意滔天的林緒傑鼻尖。

他臉上的瘋笑瞬間僵住,眼淚唰地砸了下來,倉皇無措地想朝雲安身邊衝。

“雲安,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雖然以前對你有點兒意見,但現在早就沒了,更沒想過害你破產!你信我!”

旁邊的人按住他。

“老實點兒!剛才你可不是這麽說,而且現在證據確鑿,你再狡辯都沒用!”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林緒傑很害怕。

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說那些話,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些證據上真的有他的指紋。

但他知道,他從來沒想過把盆栽弄死。

可是,誰都不會信他了,對不對?

門口,雲安撓了撓右手手腕。

“我信你。”

林緒傑猛地抬頭,眼睛裏迸射出耀眼的光。

不過,雲安雖然憑借情緒絲知道林緒傑的事情和積穢有關,但她第一次遇到這種和犯罪相關的事,不知道怎麽處理。

所以去找了鬆羲。

“交給我。”

鬆羲知道積穢對人的影響有多大,那隻能一定程度上操控林緒傑卻沒被他發現的積穢,肯定很難對付。

絕對不可輕視。

他聯係了山上的同門,說明了這裏的情況。

這層消息很快通過山門報了上去,沒多久,林緒傑被另一批人接管。

雲安告訴他:“放心,他們一定會還你公道。”

林緒傑痛哭流涕著點頭。

“謝謝,謝謝……”

他已經明白,事情真的是他做的,不然不會留下那麽多證據,他百口莫辯。

告訴別人,雖然是他這個人做的,但其實不是他想做的?

誰會信?

幸好,雲安信了。

雲安還用鬆羲給的一個神奇盒子,把從林緒傑這裏收集到的名為“驚”的情緒絲放進去,當做給林緒傑辯護的證據。

有它在,相關部門一定能查清真相。

此外,再把這邊的情況和熊嚶嚶那裏說了。

“這隻積穢力量很強,越快找到越好。”

處理了這些的事,雲安就打算回去了。

走之前她告訴倪香霖:“你們千萬千萬不要再動它們啊,更別扔,每天下午做清潔的時候綢春會來看它們,保證救回來。”

別扔這兩個字,她咬字咬得格外重,但聲音壓得很低,怕被綢春聽見。

“嗯,放心,我心裏有數。”

隨後一行人離開公司,上車。

綢春:“你和那些人說那麽多幹什麽?他們有錢,想扔就扔唄。”

雲安摸出一包辣條塞他手裏。

家庭分享裝,超大包,舉起來的時候能擋住他整個腦袋。

“……”

綢春閉了嘴,撕開包裝袋大口大口開嚼。

辣條是雲安特地選的,比剛才的麻辣牛肉幹辣兩個度。

他一邊吸氣一邊吃,心裏升起的火氣真的給平了下去,微微泛黃和卷曲的頭發,一點一點恢複成正常的模樣。

回到公司,綢春進店後第一件事,就是拿著花灑去澆花。

雲安家政的一麵玻璃牆後麵,放了一個大大的花架,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植物。

有月季、梔子、金枝玉葉和各種各樣的多肉。

都是這些天雲安幫綢春從外麵撿回來的。

它們的原主人一時興起把它們帶回家,發現養不好或者懶得養後,又把它們隨手扔掉。

現在,它們在一個家政公司的辦公室裏燦爛綻放,生機勃勃。

“梔子花快開了吧?”

雲安湊過去,看小梔子已經鼓起來的花苞。

“今天晚上開,你看不到。”

綢春語調很硬,還是有點不高興。

那兩棵樹一路長起來不容易,險些被人弄死。

雲安熟練地遞了一包泡椒鳳爪過去。

“那到時候你給我發視頻啊,我想看。”

這一株梔子花沒有生病,隻是一直不開花,所以被想賞花想拍照發朋友圈的原主人丟了。

但其實不是它不想開花,而是原主人給的肥不夠,又不給它曬太陽,以及要麽連著十幾天不澆水,要麽連著十幾天每天澆很多很多水。

它活下來已經拚盡了全力,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綻放。

綢春吃泡椒鳳爪吃得哢哢響,心情好了點兒。

“看在你每天搬它出去曬太陽的份上,給你發。”

趁他說話,雲安笑眯眯地從他手裏搶走一隻雞爪爪。

“謝謝綢春老師。”

嘶——

鳳爪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