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留下來◎

院內, 不同於柳沄沄和沈穗萊的平靜,江霞萍又再次問了一遍:

“你倆是說,西河大學的老師來找你們了?!”

“萍姐, 你先坐下喝口水, 別這麽激動。”

柳沄沄把下午熬好的綠豆湯遞過去, 試圖安撫她的驚訝。

但這當然是徒勞的, 江霞萍接過茶缸子,幾次端到嘴邊, 又被機械地放下。

她還是難以置信, 在大多數人都唉聲歎氣,連專科線都沒達到時, 她家院子裏竟然出了兩個準大學生。

還是老師親自找上門來,勸她們報考自己學校的那種。

就這事, 足夠她去廠裏吹幾年的。

“你倆是咋想的?是留在西河,還是上京市去?”

雖說她沒去考大學,但這幾個月裏裏外外打聽到不少消息, 像她倆的分數, 去京市的有些大學也十拿九穩。

“我們都打算留下來, 以後如果想上研究生了,再往京市考。”

這是出成績之前,柳沄沄就和沈穗萊商量好的結果。

西河大學並不算差,盡管在名氣上還比不上京市的那幾所翹楚, 但在這裏,都有兩人心儀的原因。

高考時, 她們都選了文科。

柳沄沄打算報考西河大學的中文係, 不僅是因為現在在文科專業裏, 錄取分數線最高和最受歡迎的就是文史哲, 而西河大學的中文係日後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還因這也和她以後做生意的計劃有關。

沈穗萊則理所應當地選了文藝學院的音樂係,她一早就問過了,那其中有位她一直都很仰慕的教授。

聽了她倆的選擇,江霞萍更高興了。

剛才她還在想,她們若是去了外省,後院就剩自己一個人了,一時還得適應幾天才行。

現在聽到兩人都要留下來,可謂是喜上加喜。

院子裏又是一陣歡聲笑語,門外的柳沄沄聽了,手裏的成績單都要快被扯爛了。

她還以為整個院子隻能出她男人一個大學生呢,這下好了,人家這兩個,還沒入學,就已經被老師惦記上了,那以後有什麽好機會,還不都是她們的?

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應該讓丈夫也報考西河大學。

一來他們結婚還沒多久,如果現在就分在兩地,那豈不是四年都要這麽過去,再說萬一將來沈穗豐有出息了,在外省看上別的姑娘了,那她可是一丁點兒的福都享不上了。

想到這兒,她快步跑回家,盯著丈夫讓他把誌願都換成本省的。

一向逆來順受的沈穗豐,第一次和她發了火。

“我什麽都能聽你的,但為什麽就非得讓我留在這兒呢?我不願意。”

“在這兒有啥不好?你想學的那幾個專業,在這裏沒有嗎?為啥非得去外麵?你是不是想丟下我,去外麵過好日子?”

柳小文沒法兒理解,聲淚俱下的一番控訴,讓鄰裏鄰居不必湊過來,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天氣熱,誰家都開著門。

沈穗豐不想解釋,有些真相他這輩子都和柳小文說不出口。

總之他要逃離,逃離這個困擾了二十年的地方,隻有到了外省,他的心才能稍稍平靜。

看妻子還想發瘋,他沒再多留,一把抓起誌願表奪門而出,把哭喊全部留在身後。

哭歸哭鬧歸鬧,一個多月後,柳小文還得在婚禮上假裝高興,炫耀自己丈夫考到了京市。

自那次發火之後,沈穗豐又變回了往常那樣,對她仍是低聲細語,照顧有加。但她卻總感覺,他要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夏去秋來,一轉眼,距離開學已經幾個月了。

柳沄沄和沈穗萊在學校也有宿舍,但二人都不常住,沒課的時候,隔三差五就回大雜院住幾天。

大多數時候,隻要周末沒事,兩人下了周五下午的課就會直接往回趕,但西河大學離這裏也不算太近,天黑得早了,有時候還是要走一段夜路。

時間一長,總會去巷子口迎迎她們的江霞萍發現了小細節。

“沄沄,你和小紀同誌,是不是在處對象?”

她這人藏不住話,也不會用委婉的方式去試探,直接挑明了問道。

之前他們三人一起回來的時候,她還隻當是校友之間關係好,在聊學校的事。

最近這一個多月,她發現沈穗萊總是借口周五要回娘家,每次回來的就隻有柳沄沄和送她的紀祿源了。

乍一看好像也隻是朋友關係,但她是過來人,紀祿源的小心思表現得太明顯了點。

“沒有萍姐,我們在聊做買賣的事。”

在開學之前,她又和紀祿源一起搭車去周圍幾個地方采收了不少東西,除了草藥以外,還發現了很多名貴的山貨。

兩人把這些在各個地方賣掉後,加上藥酒的分成,各自掙了近五張大團結。

紀祿源也終於攢夠了還父母的錢,一身輕鬆地回到了大學。

學要上,錢也要賺。

柳沄沄最近一直在和沈穗萊商量,明年幫她恢複營業家裏飯店的事。

到了明年年底,就會有十萬個個體戶的營業執照批下來,他們得想辦法抓住先機。

當然飯店是沈家的,柳沄沄最多隻想在其中參股,她自己還要做別的生意。

作為她第一位‘雇傭’的員工,紀祿源少不了和她一起謀劃。

“沄沄你沒經曆過這些事,我和你說,小紀看你的眼神啊,和當年你姐夫看我一模一樣。我看他人真不錯,你看每次來咱們院兒,都不空著手,人長得也是一等一的好,你真應該考慮考慮!”

柳沄沄笑笑表示同意,江霞萍所言不虛,綜合來看,紀祿源確實條件都很好,在做生意的事情上能給她出謀劃策,脾氣也很穩定,負麵情緒甚少。

說實話,她是有點動心的。

不過現在兩人都還沒畢業,談論這事,未免為時尚早。

將要相處一生的人,她不想這麽草率做決定。

一晃到了寒假,放假第一天,柳沄沄就被前麵三個院子,起起伏伏無序的哭罵聲吵醒了。

她歎了口氣,看來這個假期注定不會平靜。

誰能想到,三個院子會在同一天一起發生這麽多離譜的事呢。

還沒緩過神,又聽到紀祿源在拍門急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