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寶石

◎他近乎急躁的吻住她的嘴唇。◎

開車回去的路上, 許姝一直在哭,而傅明隨則是忍不住的想笑。

實在是……女孩兒的模樣很可愛。

她並非是那種很傷心的哭,反倒像是小姑娘常被忽視後終於得到了肯定之後, 又委屈又忍不住撒嬌的小樣子。

非眼淚珠子成串似的掉, 隻是眼眶紅紅, 時不時想起來委屈的事兒吸一下鼻子, 白白的小臉可愛到讓人心癢癢。

真的很可愛。

畢竟再怎麽裝成熟,她都是一個比他小了八歲的姑娘。

許姝注意到傅明隨上揚的嘴角, 有些羞怯的惱怒, 甕聲甕氣地問:“你笑什麽?”

後者立刻收斂了一些,一本正經道:“沒什麽。”

許姝知道他是在裝, 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隻是她此刻不想去計較什麽,自己腦子裏也亂哄哄的厲害。

路過一條巷子口, 傅明隨把車停在路邊走了下去。

“這裏違停……”許姝回神,連忙叫他:“你幹嘛去啊?”

傅明隨並未回應,轉了個彎消失了。

許姝沒辦法, 隻好呆呆的坐在車裏等——反正都已經違停了。

過了會兒, 傅明隨才裹挾著一巷子的五光十色回到車裏, 在許姝詫異的眼神中,他遞給她一袋糖炒栗子。

“你不是喜歡吃這個。”他笑著說:“吃吧。”

這袋栗子,瞬間成為清冷車內最具煙火氣的東西。

可能是因為熱氣蒸騰,許姝怔怔地望著, 眼睛裏泛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其實也不是特別喜歡。”她接過來,低聲道:“隻是以前讀書的時候, 我爸來接我放學, 偶爾會給我買一袋讓我當零嘴吃。”

比起糖炒栗子本身, 她更懷念的其實是那時候無憂無慮的感覺。

傅明隨愣了下, 明白她為什麽經常買一袋栗子,卻又沒有很急著吃完的舉動了。

他喉結滾動,語氣有些不自覺的憐惜:“以後我給你買。”

許姝頓了下,沒有否定他這個‘以後’的說辭,戲謔著反問:“那我應該叫你爸爸?”

“在某些特定場景……”傅明隨修長的手指敲著方向盤,回答的意味深長:“我不介意你這麽叫。”

全當增加情趣。

許姝知道他在暗戳戳說不正經的,但這次是自己先撩撥,她無話可說,隻能吃了個悶虧的繼續剝栗子。

“其實關於你父親的事情,我心裏一直都不是滋味。”傅明隨和她說起了正事:“如果當年傅家沒有開除他,或許就……”

“傅明隨,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也不是傅家的錯。”許姝打斷他,看著窗外夜色裏漂亮的霓虹燈景象,認真道:“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而負責任,我父親當初急著用錢,私下接活違反了傅家的規定就是違反了,被開除又怎麽能怪別人?”

“我隻是……我隻是覺得他的死因蹊蹺,所以一直放不下。”

但凡當年那場‘意外’中沒有那麽多的漏洞,她也不會這般執拗。

一時間,仿佛窗外所有的燈光都聚集在許姝的清麗的眼珠中,形成倒影。

越繁花似錦的熱鬧,卻也越落寞。

“確實是蹊蹺。”傅明隨頓了下,和她說了實話:“你父親的死確實不是單純的交通事故,當時他車上的女明星是馮粵的情婦,兩個人一起都出事,你父親很可能是被牽累。”

這麽多年許姝一直都在懷疑意外實際上是有貓膩的,但真正聽到裏麵的內幕,感覺還是不一樣。

她心髒都揪了起來,忍不住問:“光憑借這點…可以說是馮粵故意的嗎?”

“當然不可以,警察辦案要講證據,我也隻是猜測。”傅明隨安撫的看著她,笑了笑:“隻是馮粵當年和女明星的□□隱蔽,雖然沒幾個人知道,可他挺喜歡那女明星,派給她用的司機都是最穩固牢靠的。”

所以,既然是最穩固牢靠的,那就不應該出意外。

許姝怔怔地聽著,忍不住問:“既然是很隱蔽的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傅明隨笑了笑,回答的篤定又不自大:“我知道很多事。”

他的人脈本來就是深耕在商圈每個世家裏的,更別提……刻意想去調查一件事的時候。

許姝不說話了,垂著眼睛默默思索他剛剛那些話中龐大的信息量。

傅明隨點到即止,不繼續說更多,隻是把人送到宿舍樓下後,給了個可靠的回應:“回去好好休息,這些事別想太多,早晚會得到解決的。”

早晚會得到解決……

許姝心髒一跳,忙問:“你打算怎麽解決?”

“我又不是警察,能怎麽解決?”傅明隨心裏默念他的小姑娘真是聰明,麵上卻隻是四兩撥千斤的笑了笑:“要說幫忙,也隻能‘順手’遞一些無意調查的證據而已。”

許姝仍舊是雲裏霧裏的狀態。

傅明隨卻不再繼續說,揉了揉她的頭發:“上去休息吧。”

“小姝,睡個好覺。”

等回到屋內,坐在客廳沙發裏緩過神時,許姝才意識到她今天和傅明隨聊到了許多。

不光是財產協議,還是兩個人一直逃避的溝通情感的問題,甚至她還隱約觸碰到了許明華死亡的真相邊緣……

傅明隨給的有效信息很多,但他卻很貼心。

今天是一個讓她給出‘和不和好’這個答案的時機,但他沒有這麽做。

他決定的事情不會更改,可依舊是給她機會和理由去思考的。

不得不說,像是傅明隨這樣的人……真的很有魅力。

許姝為自己死灰複燃的花癡心態懊惱的皺了皺眉,半晌,隨手拿起沙發上的墊子蒙在臉上。

細長的指尖撥弄著貓咪柔軟的毛發,似甜蜜似無奈的歎了口氣。

七月初,許姝接到了傅韻的電話,小姑娘說她已經在做出國的準備了。

“嫂子,我雅思過了,這多虧你。”她真情實意的感謝著,又有些不好意思:“一開始我找你補課隻是因為你是大哥的老婆,想套近乎。”

“但接觸下來我就知道,嫂子你是有真本事的。”

“你對我誇獎太過了,我隻是一個老師做自己的工作而已,能不能學的好是要看你自己的。”許姝笑了笑,溫聲細語:“是你自己有天賦。”

傅韻是個聰明的女孩兒,方方麵麵都是。

不光是學習方麵能進步飛快,在人際關係和家族利益之間,她也知道什麽樣的選擇更合適自己,所以果斷出國遠離是非。

前兩天傅明隨已經做完婚前財產協議撤銷的事情,並對外公開,引起嘩然。

許姝現在也算是景徽的‘股東’之一,備受各方關注。

不光是她被外界關注,影響,甚至她也被迫去吸收一些之前不在意的公司內部消息——譬如傅明隨已經徹底拔掉傅坤沉的一切爪牙,但卻有意無意的把傅坤沉的股份撥了一小半出來過給傅明義,然後讓後者來景徽任職……

許姝一開始不明白,心想這不是換湯不換藥嗎?傅明義和傅坤沉是父子,本質就是一家人。

可仔細想想,就會驚歎於傅明隨對於公司內部的審時度勢,互相製衡的手段是真的高明。

傅明隨本身就不是想把‘大伯家’的一脈清理掉,隻是不想讓傅坤沉坐在那個位置,用自身權勢去反哺例如陳家那樣的人而已。

換成傅明義,他是沒有意見的。

而且這樣還留了個沒有對家裏人斬草除根的好名聲,順便完成了新老接替的工作……

許姝想著想著伸了個懶腰,無比確認傅明隨的心思確實縝密而深沉。

這樣的人,所有人被他忽悠的團團轉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所以……她也不用對自己時常感覺到‘愚蠢’這件事而太自卑。

放在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許姝拿起一看,有些意外。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是‘恩佐’,他們之前互留過聯係方式,是男人在國內的手機號,但是並沒有通過電話。

怎麽他在這個時候打來了?

許姝走出辦公室,去安全通道接:“恩佐先生?”

“許小姐,我來中國了。”電話對麵的恩佐笑聲爽朗,意圖說的很直接:“好久不見,我有點想你,我們晚上一起吃個飯怎麽樣?”

恩佐的中文很好,對於喜愛表達的更是一向都很直接。

許姝知道意大利男人嘴裏的‘喜歡’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自然,忍不住笑了笑:“好啊,可以等我下班之後。”

下班後,許姝在學校的側門看到了恩佐那輛招蜂的香檳色邁巴赫。

她沉默片刻,隻後悔自己沒戴個口罩出來。

趁著學生沒湧出來的時候,她快步走過去上了車。

“許小姐。”恩佐坐在後座看著她鑽進來,忍不住笑:“怎麽搞的和做賊一樣。”

說著,他遞上去一杯裝著冰塊的香檳酒杯。

許姝接過來抿了口,身上燥熱的溫度被車內的空調降下去不少:“我隻是不想受到別人的注目禮。”

“OK,是我太高調了。”恩佐攤了攤手,風趣又隨意:“不該開這麽拉風的車來學校接老師。”

“那我們選個沒那麽高調的地方吃飯怎麽樣?”

兩個人去了之前去過的球迷俱樂部形式的烤肉餐廳。

和上次淡季下午不同,如今夏天是燒烤旺季,又是傍晚的晚高峰時間,去了之後甚至需要領號排隊。

兩個人坐在餐廳外的板凳上,恩佐才說起自己這次來中國的目的。

“還是想尋求合作。”恩佐誠實地說:“現在景徽‘改朝換代’之後,你們國家有個詞語是這麽說的吧?”

他拙劣的模仿了一下,笑著道:“反正景徽現在國內外的名聲是越來越響了,基本是能合作上就有利益油水,就是不知道傅總有沒有繼續融資意大利公司的想法。”

“不好意思。”許姝聽他說這些,抱歉地笑了笑:“傅先生公司的那些事情,我都不懂。”

“可你是他的妻子啊。”恩佐眨了眨眼:“聽說現在還是利益共同體的公司股東?”

……

看來傅明隨撤銷婚前財產協議這事兒鬧的挺大的,國外盯著的合作夥伴都知道了。

許姝心裏有數,知道恩佐來找她是為了什麽了——可能就是奔著她能在中間扮演牽線搭橋的角色。

她依舊是不好意思卻堅定的回應:“抱歉哦,我真的不懂生意上的事。”

恩佐聞言有些失望,但沒繼續說什麽。

一頓熱熱鬧鬧的燒烤結束,恩佐紳士的把人送回去。

聽聞許姝住在學校旁邊的宿舍裏,他頗有些意外:“怎麽,你和傅總結了婚還分居嗎?”

“沒有,最近學校比較忙。”許姝解開安全帶下車,對他招了招手表示再見,微笑著回答:“馬上就會搬回去的。”

她和傅明隨的婚姻狀況,不應該表現出來一星半點的不對勁兒成為別人的談資。

其實商人眼裏,錢在哪裏愛就在哪裏,所以恩佐也隻是隨口一問,並無半分懷疑傅明隨和許姝婚姻狀態的意思。

問完,他就回以微笑,讓司機開車走了。

許姝望著他的車子徹底走遠,這才鬆了口氣轉身走進小區。

這頓飯吃的怪累,不但是因為排隊和燒烤店裏嘈雜的氣氛,更是因為恩佐是個難對付的,時刻要打起精神來和他周旋。

前前後後加起來,快三個小時。

九點多的夜晚,白天的熱氣都散去了。

許姝不緊不慢的走進宿舍樓,開始爬樓梯,她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平底鞋,還能在精疲力盡的情況下爬樓梯。

隻是一口氣七層樓,還是有些氣喘籲籲。

許姝到達目的地後扶著牆,一口氣還沒喘勻,就被人從身後抱住了——

“啊!”她嚇了一跳,下意識舉起隨身的包。

但剛有動作,身後的人就很了解她的意識一般,把她細細的手腕也抓住了。

頸後傳來低沉的聲音:“是我。”

是傅明隨的聲音。

……

這人是要把人嚇死啊?

許姝鬆了口氣,忍不住咬著唇用手肘懟他一下:“你幹嘛大晚上的嚇唬人?”

“誰讓你大晚上的不回來,還不接電話。”傅明隨聲音看似平靜,卻有絲不悅。

許姝摸出包裏的手機遞給他:“沒電了。”

“你不及時回家,才會來不及充電。”傅明隨扮過她的巴掌臉,瞳孔在半明半暗的樓道燈下顯得愈發晦澀:“為什麽去和恩佐吃飯?他對你有意思。”

“……”許姝內心暗爽,麵上卻依舊平靜,嘴硬著說:“傅先生,我沒看出來他對我有意思。”

“再說,我們還在冷靜期啊,和誰吃飯都是我的自由……”

話音未落,傅明隨特有的清爽氣息撲麵而來,卻帶著股難得的燥意。

他近乎急躁的,吻住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