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寶石

◎我在親你的時候沒有潔癖,哪裏都很喜歡。◎

傅明隨開車帶許姝來到了北郊區, 一個場地頗大的摩托車俱樂部。

今天因為去長輩家裏擺放的緣故,他開的車挺低調,沈昀過來接人的時候瞧見這車, 忍不住想嘲笑兩句:“哥, 你這今天開的什麽車……”

話說到一半, 在看到副駕駛上走下來的許姝時, 他立刻閉了嘴。

沈昀一向自詡為‘多情紳士’的黃金單身漢,在女士麵前自然是要保持形象。

更何況他其實也是驚呆了, 畢竟從來沒見過傅明隨在他們麵前帶過姑娘。

停車場裏光色昏暗, 他看不具體許姝的模樣,隻能從那一頭長長的秀發清瘦的身材, 和若隱若現能瞧出很精致的麵部輪廓來推斷——這是個美人。

沈昀眼珠子轉了轉,笑眯眯的打招呼:“美女, 你好你好。”

傅明隨帶來的人,他當然得非常客氣才行。

想著,他忍不住揚聲, 很刻意的說:“隨哥, 今天怎麽帶姑娘來這兒了?不像你的風格啊。”

傅明隨懶得理他, 鎖上車子繞過來牽許姝的手。

倒是許姝不忍心讓沈昀這麽尷尬的唱獨角戲,抬起頭來微笑著回應了一句:“你好。”

女孩兒的笑容恬靜溫柔,像是暗夜裏散發著微光的皎白珍珠,瞧著就讓人十分窩心。

沈昀愣了一下, 很快就想起眼前這姑娘是誰。

畢竟他雖然審美無數,但像是許姝這麽氣質獨特好看的也少見。

“你, ”他聲音打了個磕絆:“你是之前在馬場時遇到的那個漂亮妞……”

許姝也不意外他認出來自己, 有些尷尬的笑了下, 當然不好直接承認自己‘漂亮’。

“你, ”沈昀下意識看了眼傅明隨,不免有些破防:“你不是說自己有男朋友麽!”

雖然後麵又聽到她和朋友聊天說要去相親就知道‘男朋友’這事兒隻是個借口,但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姑娘會和他隨哥搞在一起啊。

人生中真的處處給人驚嚇……

許姝更尷尬了,幹脆躲開沈昀幽怨的眼神。

傅明隨適時插口,聲音平淡中帶著一絲不悅:“走吧。”

老大發話,沈昀當然也不敢再追著問什麽,雖然他依舊是打心眼裏好奇這倆人到底是怎麽搞上的。

明明在馬場的時候他們還是互不認識的樣子。

難道就是那次之後傅明隨也覺得這妞漂亮?沈昀腦子裏的念頭千轉百回,思量許久都默默的化成一個‘靠’字。

管傅明隨和這漂亮妞是怎麽搞上的。

就算給沈昀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質問啊!

而事實上覺得傅明隨帶了個姑娘離譜的人,也不光是沈昀一個。

走進燈火通明的俱樂部裏麵,有幾個相貌不凡的男人瞧見許姝,都是一愣。

不過很快,他們又想到了傅明隨‘已婚’的事實,又大徹大悟了。

傅明隨簡單和許姝介紹了一下這都是一起開車的朋友,然後攬著她的肩膀去挑選摩托車。

可狐朋狗友們卻不能這麽不明不白的放過他,都圍了上去。

“隨哥,隨哥隨哥。”有人嚷嚷著問:“這是……嫂子?”

“你覺得呢?”傅明隨睨了一眼剛剛說話的男人,聲音有種戲謔的散漫:“我會隨便帶人過來?”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沸沸揚揚的驚呼聲。

“啊,這真的是嫂子,嫂子,我是餘裴,幸會幸會。”名叫餘裴的男人很有眼力見的立刻把視線轉到許姝這裏,狗腿的伸出雙手:“初次見麵,沒給嫂子準備見麵禮……”

傅明隨:“別說這虛頭巴腦的了。”

看著餘裴瞬間吃癟的模樣,許姝忍不住彎起眼睛笑了笑。

“隨哥,你這可不厚道,娶了個閉月羞花的嫂子怎麽還藏著呢!”沈昀氣的牙癢癢,立刻隨波逐流的加入起哄大軍——

“傳言都好幾個月了才把人帶給兄弟們看看,太不夠意思了吧?”

“不行不行,你得請客挨宰才成。”

無論身份地位什麽樣的男人,隻要因為興趣愛好湊到一起混熟了後,總是不免有這些幼稚的場麵出現的。

許姝聽的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招架。

她交際方麵雖然不屬於社恐,但基本也和社牛毫無關聯……

不過還好,傅明隨能壓的住場。

“鬧什麽。”他淡淡許了個諾:“年後再說,我請客。”

隨便開口安撫了一下,其他人也不會再鬧。

等人都散去了,餘裴塞了兩把鑰匙到傅明隨手裏,嘿嘿一笑:“隨哥,剛進了幾台車,你試試唄。”

“行,一把就夠。”他將另外一把還過去,笑了笑:“我太太不會開車。”

這還是傅明隨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對她的稱呼是‘我太太’,許姝聽後愣了下,臉頰控製不住的光速變紅。

餘裴似乎也有點被秀到了,受不了的酸倒的牙,用‘嘖嘖’兩聲來表示感慨。

他很有眼力見兒的沒當電燈泡,接過鑰匙就立刻遁了。

“餘裴是這家俱樂部的老板。”傅明隨簡單解釋了一下:“這兒有不少好車,想試試麽?”

“我不會開摩托車。”許姝臉上紅暈未退,讓她在輕聲說話的時候都顯得分外嬌羞,軟綿綿的:“你剛剛也說了……”

“嗯,我知道。”傅明隨低沉的聲音帶了幾分笑意:“你坐在我後麵就好。”

在去室外的賽道之前,兩個人去更衣室換上了賽車服。

許姝是第一次穿這種衣服,身上被裹了厚厚的一層,行動都有些不便。

比起她,傅明隨倒是一舉一動都非常自如,穿衣服戴頭盔,像是總來的熟練模樣。

“傅先生。”許姝忍不住好奇:“你經常來這裏麽?”

“嗯,這兒是專業培養車手的俱樂部,不對外開放營業。”傅明隨拿起一個嶄新的頭盔,幫著她戴好。

他清澈的聲音隔了一層厚實的硬殼,聽在許姝耳朵裏有幾分顆粒磨過的質感:“和幾個朋友有開車的習慣,偶爾會過來玩一下。”

許姝沉默片刻,謹慎地問:“會很危險麽?”

在許明華去世後,其實她一度對交通工具都有了心理陰影,尤其是路上的各種車。

摩托車,應該算是保護措施比較少,比較危險的那種類型。

傅明隨隔著頭盔的護目鏡看著她不知為何有些落寞的眼睛,平靜道:“不會,因為是我載著你。”

許姝微怔,忍不住笑:“傅先生,看來你對自己的車技很有自信?”

“嗯。”傅明隨長腿一邁跨上車座,拍了拍後麵的位置:“哪種類型的都有自信。”

男人的語氣太過平淡冷靜,以至於等許姝坐上車之後回味兩秒,才隱約意識到這家夥剛剛是開了個車。

……好家夥,傅先生變臭屁了。

許姝忍俊不禁,細長的手臂摟住傅明隨勁瘦的腰。

下一秒鍾,她就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多麽正確。

傅明隨提醒了句‘摟好了’,下一秒油門就踩的很猛——摩托車在賽道上,宛若離弦的箭。

許姝一瞬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隻感覺心髒被提到了喉嚨裏,連呼吸都是沉重又急促的。

包括下意識的肢體動作完全不可控,摟著傅明隨腰身的動作像是瀕死之前抓住了救命稻草——

“傅明隨!”她第一次沒有叫‘先生’而是直呼他的全名,失控大叫:“我害怕——”

“害怕就哭出來,不開心也可以哭,別憋著。”傅明隨的聲音在凜冽的風中也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平靜中有安撫人心的力量:“每個人都有發泄情緒的權利。”

“在很多人眼裏我是景徽的總經理,頂梁柱,可遇到事情的時候,也會忍不住來到這裏。”

這就是他發泄的方式,而他希望許姝也能沉浸在這不要命一樣的風裏,把一切不愉快都表現出來。

為此,傅明隨可以把他的方式共享給她。

無論如何,他希望女孩兒的在臨近春節的時候,是愉快的。

許姝愣了幾秒鍾,回過神後鼻子就有些酸。

就連眼眶裏,甚至也不自覺的堆砌起一層霧蒙蒙的濕氣。

她很想說‘我才沒有不開心呢’,但她說不出來,喉嚨好像被堵住,即便勉強發出聲響,大概率也是嗚咽。

在頭盔和呼嘯風聲的掩飾下,許姝默默地哭了一會兒。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哭過了,也不擅長用眼淚來表達脆弱,所以即便是哭,也是無聲無息的啜泣。

等傅明隨開了一圈停了下來,幫她摘下頭盔的時候,許姝才堪堪從自己沉浸的情緒裏回過神。

他笑了笑,拿出紙巾幫她擦臉:“小花貓。”

“……都怪你。”許姝雖然哭了一通,但精神狀態卻好了很多,眼睛亮亮的瞪著他,甕聲甕氣:“是你把我惹哭的。”

“嗯,我的錯。”傅明隨毫不猶豫的承認下來,拉著她回去換衣服。

等兩個人再次回到車裏的時候,天空都已經黑透了。

傅明隨沒著急開車,反而開了天窗讓她從頭頂看星星。

許姝不自覺的喃喃道:“好漂亮……”

市中心的空氣不算好,可能也隻有開車兩個小時到樓層稀少的郊區,才能窺見夜間星的全貌吧。

“說說吧。”傅明隨問她:“是為什麽不開心,誰給你氣受了?”

許姝知道他會問自己這個,想了想,她還是實話實說:“我聽見趙紹說你…有潔癖,太裝了,心裏不舒服。”

剛剛哭了一通,心裏也悄悄的為今天這頓飯做了總結,她發現自己最耿耿於懷的還是這件事。

大概是因為從小就和許眉一家有了太多的接觸,許姝在自己身上早就已經練就了很高的‘闞值’,輕易不會再為了他們動怒或者傷心了。

可她今天聽到他們說傅明隨……這個不行。

她有點不能接受因為自己的緣故連累傅明隨也被人陰陽怪氣,想來想去還是心裏難受。

傅明隨愣了下,隨後失笑:“就因為這個?”

許姝悶悶的‘嗯’了聲,又補充道:“也不全是。”

後麵姑姑的話也挺讓人難受的,但細想起來,還是他們對傅明隨的‘惡意’更讓她不舒服。

“傻瓜。”傅明隨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你覺得我會在意別人怎麽評價我麽?”

如果他把每個人對他的看法和批評都看在心裏,那他每天悲春傷秋的時間都不夠,就不用過日子了。

“我知道。”許姝低聲道:“可我就是會不開心。”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小女孩兒’的委屈又矯情的情緒了。

也許最近真的是……被他慣的?

傅明隨沉默地看了她幾秒,把人攬了過來。

“其實我也沒那麽潔癖。”在許姝訝異的眼神中,他俯身親了親她的唇角,低聲道:“我在親你的時候沒有潔癖,哪裏都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