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的告別信

◎你怎麽了,你是生病了嗎?◎

夜晚, 迦南蜷縮在**,微微顫抖,流淌出去的力氣在慢慢向他的身體回歸。

他又做了那種事, 看來安撫魔法的效果還是有限。

他討厭做出這種事的自己, 可這總是要比對他人做出來要好。

也許他的內心不是在羞愧,而是在不知滿足, 獨自一人做這種事,還是太寂寞了, 您要是在我的身邊就好了。

看著我吧,注視著我,用您的笑容安慰我……

嗚, 等下, 他怎麽又在想奇怪的事了!

真是不可理喻!他對自己生氣,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他知道自己就是這種生物,違背本能多麽痛苦,身體每分每秒都在渴望“進食”。

而最糟糕的事情是, 他已經找到了他想要的“食物”。他的尾巴喜歡她, 尖角也是, 如果他的翅膀伸出來, 也會忍不住將她摟到懷裏,更不用說他身體的其他部位, 它們大多數都已觸碰過她,喜歡她喜歡到不得了。

無法鬆手了,無法離開她,再這樣下去, 就隻會走向毀滅。

或者, 走向另一端……

他了解自己的天賦, 人類的情藥於他而言算得上什麽?他隻需要很短的時間,就能讓某人徹底地離不開他。

哪怕是她,也是一樣。性就是這樣的東西,膚淺、強大,常常讓人一邊厭恨,一邊難以割舍。

您會喜歡上我的,和我在一起久了,哪怕您不愛我,您也會被迫愛我,因為您需要我呀……

他癡醉地想到這,猛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迦南,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已經無意識地對她施加了控製呢?

啊,他們這族好像的確有著這樣的本領,姐姐們不是常常一個眼神就能將人勾走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好像也就能解釋,為什麽前段時間還在為他的觸碰哭泣的她,白天卻向他索求起親吻了。

原來,這並不是出自您自我的意願嗎……?

是我的錯,是我無意識地將您變成像我一樣的存在了。

對不起,老師……對不起。

他流淚了,唇貼上了被子,他幻想這是接吻。

某種現實不可達成之吻。

-

羅伯特看著花園裏一箱箱的純白種子,搖起了頭。

“您怎麽盡幹這種事呢,柏莎大人?”

柏莎對羅伯特打了個手勢,讓它隨她一起去到離種子們更遠的角落,等到他們在角落站定,她才開始說話。

“羅伯特,我想把那些東西作為送給瓦倫商會的禮物。”

“哦?看來您真的很想接觸他們,可如果您需要的隻是錢,把這些拿去賣了,就已是一筆誇張的數目了。”

“不,我要的不是錢,我需要他們為我提供傳奇卷軸。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有一種叫作‘偽裝卷軸’的東西,有了那種卷軸,就可以變形成任何樣子。”

“我了解那種東西,它沒有那麽稀有,有您送上的這份禮物,絕對不成問題。但為了安全起見,在您前往商會前,我希望您能采納我的三條建議。”

柏莎點頭,等著羅伯特把那三條建議告訴自己,她聽罷,答應它,她會全部做到。

聊完這個話題,羅伯特的視線擺向那些種子。

“您之所以讓我們在這裏交談,是怕那位大人聽見我們的談話吧?”

“那位大人?你是說純白種子……”

“是的,我不知道您是怎麽見到它的,但它的存在,遠比您能夠想象到的還要古老、還要偉大。”

“它也和我說了,它的古老和強大,不過,我還沒有什麽概念。”

羅伯特歪了歪它的洋蔥頭,體貼地笑了。

“這很正常,柏莎大人。恕我直言,人類是一種太過年輕的生命,在你們誕生之前,我們就已經存在於世。而我們又是怎麽誕生的呢?我們會說,一切源自於一場雪。”

“雪?”

“嗯,來自異界的雪淋滿大地,每一片雪花落在土壤上,就都成了一顆純白色的種子。”

“啊,純白種子……!”

“我們每種植物都誕生於它,隻是我們漸漸長大,猶如大樹分出去的枝幹有了我們自己的宗族,我們成了‘洋蔥’、‘蘿卜’、‘圓心菜’,但我們依然認為,那些種子才是我們生命的源頭。而所有的純白種子們又都有一顆共同的核心,那是它們的意識所在,您所見到的就是它。”

聽完羅伯特的話,柏莎感慨良多,無數話語盤旋在她的心中,結果每一句都很傲慢。

人類看待植物是自上而下的,不然還能怎麽看?它們是他們的盤中餐,她今天的午餐才剛吃了半顆洋蔥呢!

羅伯特從她的臉上讀到了想法。

“柏莎大人,請您無須擔心,我們不在意死亡,也不在意被你們吃掉。”

柏莎確實也從純白種子那裏,聽到過類似的話,死對於它們來說反而是種“新生”。

那羅伯特你也會新生嗎?

柏莎好奇地朝羅伯特眨眨眼睛,“羅伯特,我可以吃了你嗎?”

羅伯特揮手,“沒問題。我和阿德勒大人的第一次見麵,就是請他飽餐了一頓。但有句話我必須要說,我了解您的烹飪水平。”

“哈?”

“‘死’得很難吃,是件叫人傷心的事,柏莎大人。”

-

瓦倫商會收到禮物不久,就給了柏莎答複。

柏莎看著信件上約定的時間,回憶起羅伯特向她提供的三條建議中的第一條。

羅伯特說:“第一條建議,我建議您帶迦南先生一起去。”

柏莎:“我以為你會提議迪夫。”

經過花園工作的長期相處,這顆洋蔥似乎已經非常喜歡那位青年,即使迪夫自己不這麽認為。

“哦,迪夫是個可愛的孩子,但他不適合做男|寵。”

“啥?男、男男男男|寵?!”

“瓦倫商會的會長瓦倫自己豢|養了不少漂亮的奴隸,如果你和他是一類人,他會喜歡你的。”

“就算我是那種人,迦南也不是呀!你要我怎麽和他解釋呢?”

“那就不要告訴他,隱瞞他,對您來說很難嗎?”

答案是,一點不難。柏莎相信,就算她告訴迦南,自己不是人,是洋蔥羅伯特的侄女化形而成的人類,他也不會有半點懷疑。

那孩子真是太好騙了……

說起來,她最近是不是已經有好多天沒有看見他了?

柏莎掰著手指,計算著沒見到迦南的日子,四天?不,好像有五天了。

無論是出於瓦倫商會的事,還是出於對他的關心,她都該去見一次青年。

想罷,她出發去了他的房間,在她叩響大門後,她聽見裏麵傳出青年虛弱的聲音。

“誰?”

“是我。”

“……”

另一頭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沒有再有聲音響起,也沒有人來開門。

他是不想見她嗎?為什麽呢?她想不起來最近有做過什麽令他不高興的事。

她繼續等了會,仍沒有回應後,她向他告別了一句,便打算離開。

轉身,腳步剛向外踏出一步,身後的門哢噠響了,她還沒有回頭,手臂先被人拽住,然後整個人被大力拖進了房內。

門迅速地關上,光芒被阻隔在了外麵,暗無天日的房間裏,就隻有她,和“野獸”。

她為什麽想到了“野獸”?因為這時候趁著光線暗淡,將她撲倒的家夥,她實在想不到有其他的詞可以形容。

可是將他比作“野獸”,她又覺得有些侮辱“野獸”了,他趴在她的身|上,竟就隻是為了把下巴靠在她的頸間休憩。

哪有“野獸”會這麽做?就連貓咪都不會這麽幹,迦南。

她在心裏說話,聲音卻發不出去,他的身體燙得駭人,她見過病得最重的孩子,也沒有這樣的體溫。

你怎麽了,你是生病了嗎?

她憂心忡忡,手臂抬起來想要回抱他,可她的手指才剛觸碰到他的身體,他就立刻僵住了,他一下子從她的身上坐起,黑暗裏朝向她的粉眼睛,不解又詫異。

“您為什麽會回應我呢?”

柏莎這時也已手撐著地板坐起,她不懂他在說什麽。

“我擔心你啊,這有什麽奇怪的?”

“可是,我剛才攻擊了您!”

“你這個,我覺得也算不上是攻擊吧……”

“如果這算不上是攻擊,那什麽才算是攻擊呢?”

“我很想教你,但今天不行,你病了,你需要休息。”

柏莎說到這,站起來,朝仍坐在地上的青年伸出手。

“迦南,乖,去休息。”

“老師,我沒有病……”

迦南輕輕地說,他猶疑著,還是搭住了她的手站了起來。

他隻是,想要和她牽手。

“你沒有病,又為什麽身體會這麽燙呢?你的臉色看上去也好虛弱。”

迦南神情痛苦地搖了搖頭,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原本,過幾天她就會知道的,他已經準備好了一封告別信,準備交給她。

唯有這樣,徹底遠離她,她才不會再受到他的影響,他無法再想到第二個辦法了。

然而,意外的事發生了,她竟然來找了他,他這幾天的忍耐輕易便被她的存在摧毀。

想要她。想要得就要死掉……

理性、克製、寫完的信件,在那一瞬間被他統統忘記,他撲了過去,野蠻、粗魯地按|倒了老師。

現在想來真是後悔不已……然而就是這樣不可理喻的行徑,竟然也得到了她溫柔的回應。

您為什麽可以為我做到這樣的地步呢?像我這樣的人,憑什麽能夠得到您一二三、再而三的關懷呢?

在青年的情緒即將達到頂峰時,柏莎有所預感地抬起手,指向他的眼睛。

“不準哭,迦南!”

“老師,我沒有哭……”

“是的,你有時候就算是哭了,你自己都意識不到。”

柏莎歎息一聲,她指向他眼睛的手向上抬了抬,迦南默契地低下頭,讓她能夠摸到自己的頭發。

“迦南,我不知道你是病了,還是在苦惱什麽,但我是你的老師,你有什麽煩惱都可以告訴我。”

“哪怕是,和您有關的煩惱嗎?”

“當然啦,什麽都可以,我很強,迦南。”

“啊,是的,您是非常強大的法師……!”

低頭的青年忽而抬起了頭,柏莎發現他眼睛裏的痛苦消散了不少。

迦南豁然開朗了,對啊,他為什麽忘記了呢?老師是大魔法師,哪怕偶爾會受到他的影響,也肯定能很快從中抽離。

他害怕的事,是不是根本就不會發生呢?而他也不用離開學院、離開她……

想到這,他的目光擺向了房間桌上的那封告別信。

柏莎注意到他的動作,她狐疑地皺了下眉,在昏暗的房間裏打了個響指,召了簇懸浮的火焰跟隨著她。

她走過去,在青年之前撿起了信件,拆開,借著火焰閱讀。

她還沒有把信讀完,隻是倉促看了幾行,就已明白這封信的含義。

他想走!他想離開這裏、離開她!

柏莎從信中抬起頭,火光之下,她綠眼睛裏打轉的淚水被照出了光芒,是的,她哭了,就和青年平常哭得一樣厲害,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迦南,你就這麽討厭我嗎?”她含混著哭聲說。

“老師,我沒有,您不要誤會了,那封信我已經……”不打算用了。

迦南向她的方向靠近一步,結果他每向前一步,她就向後退一步。

柏莎一邊抽泣,一邊向他擺手,很嫌棄的樣子。

“誤會什麽?難道你要說,你想離開學院,其中沒有我的原因嗎?”

“唔,”迦南難以回答,又必須誠實的,“有。”

要說的話,我就是為您而離開的……

“我懂了,”柏莎得出了一個結論,“是那天吧?你看出,我想和你親吻,你討厭被我觸碰,所以就幹脆一走了之。”

“哪有那種事?”迦南從未有一刻,發現言語竟這樣無力,“您誤會了,您完全得誤會了我。”

他放棄交談了,他不能再任由話題向相反的方向而去,他快速地向前幾步,將她摟抱的同時,手臂禁箍在她的腰間,讓她退無可退。

意外地是,她也沒有要掙脫的意思,她的手指好像還正在他的身上走動呢。

您……到底有沒有在生我的氣呀?他好困惑。

柏莎的回答是沒有。她知道他喜歡她,他的離開背後一定有著什麽隱情,可她不在乎隱情,她隻想攔住他,不讓他走。

不管是什麽原因,你想用一封信不告而別,那都是不可以的事。

迦南先生,哭泣什麽的,這種小花招,我也是會的哦?

她這時候的眼淚也還沒有停下呢,他胸口的衣服都被她打濕了。

她靠著他說:“迦南,如果你不討厭被我觸碰,那就證明給我看嘛?”

“您不是已經在碰我了嗎?我不討厭呢。”

“那你……碰我試試看?”

“咦?”

“不想嗎?”

迦南拚命地搖頭,害怕柏莎再一次誤會,可這樣的話,他不就非碰她不可了嗎?

而這……是多麽危險的事呀!他多日沒有見到她,他現在心底壓抑著的,又何止是觸碰她就能結束的事呢?

想要,想要對您做更多的事,至少像是這樣的事吧……

他的雙手溫柔地按住她的肩膀,頭低了下去,接著,柏莎感到耳邊一片溫熱。

她遲鈍地意識到他做了什麽,綠眸微微睜開了,難以置信地,又有些高興。

她就帶著這樣複雜的表情看向青年,“迦南,你在做什麽呀?”

青年無辜地回視她,“嗯,我在觸碰您……?”

“對你來說,這也叫觸碰嗎?”

“這不叫嗎?”

“……”

柏莎沉默,她不懂他,接吻不可以,這種事反而可以嗎?

而且,他碰她的地方,和夢中“迦南”碰到的位置簡直一模一樣。

果然,你那天看到了對吧?你竟然還暗暗記到了現在……!

她略微察覺到了青年對她的占有欲,她沒有太在意。

當下的問題是,現實要比夢境美妙太多,她留戀著剛才的感覺,難以自持地和他靠得更近。

不想離開他。今天不想,明天也不想……要說到占有欲的話,原來她對他的也是一樣強烈。

所以——

“迦南,以後不要再寫這種信了。”

“好的,老師……”

迦南答複她,她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一絲猶疑。

你還在猶豫什麽呀?難道未來還會有什麽時刻,讓你想要離開我嗎?

啊,也對,芝妮雅說過,學徒總有一天要離開老師的。

即便她不想讓他離開,她又能怎麽樣呢?他又不肯成為她的戀人。

思考至此,她遠離了他,綠眸又一次變得霧蒙蒙的了,這一次的眼淚是出於真心。

她受傷了,她舍不得他,而他好像對她的在意,始終沒有她對他的多。

這不公平,迦南,我從沒打算遠離過你,不是嗎?

她什麽話也沒有說,可她落下的眼淚,已足以讓青年百般反思自己的錯誤。

他……並不愚笨,對於情感也沒有那麽遲鈍,此時此刻,他是看得出,老師是多麽在乎他的。

他好高興,卻又不知要怎麽讓她明白,他的離開,無論何時都不會是因為他討厭她。

恰恰相反,一定是因為他別無選擇,再不遠離、就會傷害她,所以他才會那麽做。

否則的話,難道他要眼見著她墮落,讓她違背意願地和他親昵嗎?

柏莎是學院的教授,是偉大的人類法師,是他的老師,她不可以成為他發|泄私|欲的對象。

是誰都可以,絕不可以是您。可是好像已漸漸地,除了您,就別無他選了……

為什麽會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呢?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迦南尋不著理由,他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見自己在她的身旁淪陷。

說到底,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辦法根除欲|望的錯……

啊,不,方法還是有的……

在除去相信老師的能力外,他想起來,他還有一個更極端、更安全的方法。

正如姐姐們常說的那樣:迦南,身為男性的你,有個優勢。你可以徹底地沒有欲|望,一點都不難。

嗯,是的,一點都不難,縱然那是一條血腥的、懦夫才會走的路。

但道路終究是道路,比無路可走美好太多,他忽然對未來充滿了信心,他的粉眸裏也因而顯出了希望。

“老師,我再也不會離開您了。”

為了您,我願意做任何事。

作者有話說:

迦南:太好了,有辦法了OvO

柏莎:不要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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