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黎明的珍寶

◎“就當這是一個為我們留下的謎題吧。”◎

“你們聽說過‘安息杏’嗎?”

麵對柏莎的這一問題,迪夫、杜克、波文三人一臉茫然。

埃莉卡說:“書裏寫到的那種嗎?”

迦南也有所印象,“在基恩的《魔法學》裏提到過,對嗎,老師?”

柏莎讚賞地看了眼回答的二人,特別是迦南,不久前他連《魔法學》是誰編撰的都回答不出。

她接著又冷冷地掃過另外三人,她的眼神看上去就像在說:你們完了,回去給我將《魔法學》抄三遍。

但她並不打算在這裏訓誡他們,她隻是點頭,繼續說道:“安息杏,基恩在《魔法學》裏寫到它時,說它是一種狡猾的植物。那麽,它究竟哪裏狡猾?如果你們仔細閱讀那一頁下麵的小字,就會找到答案。書上寫道,安息杏是一種會汲取周圍植物的生命作為養料的植物,因而它的周圍常常荒蕪。而另一方麵,它汲取到的那些養分,在供給了它自我的生長外,還為它提供了一種可以讓它為自己施加偽裝的能量。”

“偽裝?”迪夫詫異地問。

他仿佛今天第一次聽說安息杏,老實說他看過《魔法學》,從頭到尾都看了,但那麽厚的一本書,怎麽可能記住每一頁呢?

柏莎懶得指責這位年輕人,她已經邁出步子,向前方走去。

其他人也都猜到,她是要去尋找安息杏,於是大家默契而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

事實上,柏莎隻朝前方走出了幾步,就抵達了目的地。那裏有一塊光禿禿的石頭,他們剛才就看見了,這時才注意到這塊石頭周圍連棵野草都沒有,荒蕪到詭異。

柏莎這時彎腰,手指向前一點,隨著她的觸碰,石頭腳下的那棵匿於偽裝中的植物,倏然抖落了身上同石頭相近的灰色,顯出了它本來的顏色。

一種昏沉、醜陋的黃色。

柏莎低頭看著那株植物,向他們介紹道:“這就是安息杏。基恩形容這種植物時用了很多不好的詞匯,孤僻、貪婪,狡猾。而他在這一頁的末尾又寫道:‘諷刺的是,這種植物如此惡劣,卻又猶如得到了神明眷顧般,它長壽、堅韌、生命力旺盛,且擁有治療諸多病症的效果。在我撰寫它,搜集資料時,我發現也有人用‘百療草’這個名字稱呼它。’”

“百療草……”迪夫念道,他對這個名字比對安息杏熟悉些,他好像在小時候聽父母說起過。

埃莉卡蹲了下來,在看那株草藥,她若有所思,神情有些哀傷。

“您是怎麽發現它的?”她輕聲問柏莎。

這同時也是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

柏莎回答他們:“魔法感應。它的這種偽裝,近似於在釋放一種‘魔法’。”

埃莉卡說:“我完全感受不到……”

杜克說:“埃莉卡大人都感受不到,我們幾個就更不可能感受到了。”

波文也在點頭,迪夫看上去不太願意承認這件事,但也沒什麽能反駁的。

迦南則問出了另一個問題:“老師,那句口訣又是什麽意思呢?”

柏莎看向迦南,在她直起身子的同時,她將那句口訣又複述了一遍。

“注意到了嗎?”柏莎說,“口訣裏提到了‘黎明’,而‘黎明’又是什麽?是暗切向光的瞬間。安息杏的偽裝是基於周圍的環境做出的,在環境變化時,它將因為來不及偽裝自己,而露出馬腳。如果這時,你剛巧看向了它……”

“那太難了。”迪夫說,“這裏這麽大,怎麽可能剛巧站在它的身旁?”

“我也覺得。”杜克說,“這真是個大難題,出這種寶藏題目的人,簡直是在刁難人!”

“要是我,一輩子都不會找到那個寶藏……”波文小聲地說。

“但是這裏的日出很美麗,我想,誰來到這,都會覺得不虛此行。”迦南說。

柏莎靜靜地聽著他們說話,她知道他們不是在為自己而說,是在為米爾說。

那位素未謀麵的陌生法師,同他們毫無關係,他們隻是聽聞了他的故事,看見了他的眼淚,他們知道他是個失敗者,但並不打算以此嘲笑他,他們同情他、而且想要為他說上一些好話。

柏莎在他們的身上看見了可貴的品質,她因而微笑,卻也惆悵,她希望手鐲能再有一次感應,能再播放出一段影像。

遺憾的是,它安靜地拒絕了她的祈求。

她要拿它怎麽辦呢?扔掉嗎?送去薔薇墳墓嗎?

還是埋在這裏呢?埋在那株狡猾的、愚弄了法師人生的植物旁邊……

想到這時,手鐲忽然響應,柏莎嚇了一跳,讓它從掌中蹦到了地上,同石頭相碰。

影像就這樣巧合地被播放出來——

那是手鐲裏的最後一段影像,柏莎拿起手鐲,確認了時間是半年前。

蒼老的法師佝僂著腰,站在這裏,和二十年前同樣的位置。

他剛看完日出,已不再流淚,也不再失落。

他心滿意足地將視線收回,就仿佛他來到這裏就是為了這場日出。

而這時,他的視線低垂,剛好落向了安息杏所在的地方。

觀者們屏住呼吸,望著影像裏的法師,他們希望他能夠看見,又認為他絕不可能看見。

因為這時候,黎明已經消失了不是嗎?而他隻是一個中級魔法師Ⅲ的法師……

可如果他看不見,他為什麽要將腰彎下呢?他為什麽要顫抖?他為什麽要將手伸向那株植物所在的地方?

當他們目睹到米爾的指尖和安息杏相碰的時候,他們終於確認,他看見了。

幾十年的尋覓,無數的痛苦,無數的悲傷,在這一刻被了結。

老者理應高興,卻沒有。他的臉上沒有露出太多的喜悅,在他渾濁的眼睛裏,驚喜、無奈、憤怒交替而均勻地淌過。

然後在同一時間全部消散……

他不再具有情緒了,他隻是維持著彎腰的動作,和那株狡猾之草麵對麵地看著。

就這樣一直看著……

影像結束的同時,埃莉卡站起來說道:“他為什麽沒有摘走它?那也許能治好他的病!”

她剛才在哀傷那位法師看不見這株百療草,而現在則是困惑。

她不懂,他為什麽不摘走他尋覓了幾十年的寶藏,況且這株寶藏還能治他的病!

“他會不會根本沒認出那是什麽?”杜克問。

“怎麽會呢?他可是以《魔法學》為枕的人。”

柏莎這樣告訴他們,但她也無法回答埃莉卡的疑問。

她就隻是做了個揮手的姿勢,從那株安息杏旁邊離開。

“就當這是一個為我們留下的謎題吧。”

-

回程時,他們選擇了馬車。

一來是“閑置的門”沒那麽好找,二來是他們每個人都需要一些時間消化這次旅程。

他們彼此都有太多的問題,心上既高興又憂傷,他們高興那位法師最後還是找到了寶藏,他們憂傷他明明可能靠那株植物活下來,卻沒有摘走它。

“柏莎大人,”在想了不知多久後,杜克忍不住地發問,“我還是不懂,米爾為什麽不帶走安息杏。”

“我也不懂,”柏莎回答說,“所以我讓它繼續留在那了。”

“真可惜啊,”波文說,“如果我們摘走它,不是可以幫助到別人嗎?”

柏莎笑了,“不,安息杏稀有,但沒有到珍稀的地步。安靜城裏有專門種植它的土地,至於普通人,隻要你有錢,你隨時可以在黑市,或是在貴族們采購魔法商品常用的瓦倫商會那裏買到它。當然,價格十分高昂。”

“真不公平!”迪夫憤慨地說道,以至於他都沒有注意到柏莎已將黑市堂而皇之地掛在嘴邊。

換作平常,埃莉卡會負責提醒柏莎注意措辭,而這會,她心情低落,說不出話。

除了米爾的死外,她還在傷心,作為中級魔法師Ⅴ的她,看不見安息杏的事。

對此,柏莎已經私下安慰過她:“埃莉卡,這件事隻能說明,米爾先生的魔法水平遠比我們以為的要高。”

“您是說,他的魔法分級錯了嗎?”

“我是想說,分級可能算不上什麽。米爾給我們上了一課,法師們不該被自己的分級限製。”

即使柏莎這樣說,埃莉卡也還是無法接受這種說法,所以她現在依然沮喪。

望著她苦惱的樣子,她的實習助理杜克決定要為米爾的行為找到一個充足的、能讓她心情好起來的理由。

他決定群策群力,“我想,米爾先生不帶走安息杏,一定有著特別了不起的理由,你們認為呢?”

柏莎了解他的用意,於是也跟著附和道:“沒準隱藏了重大的陰謀,牽扯到整個聖沃爾國的陰謀!”

杜克:“真的嗎?柏莎大人,您真的是這麽認為的嗎?”

柏莎:“真的哦!”

旁邊的迦南噗嗤一聲笑了,在這種時候,他還是清晰地和小孩子劃出了距離,他聽出柏莎是在逗弄他們。

埃莉卡自然也聽出了這件事,可她知道大家都是好心,她抿著嘴唇,勉為其難地笑了一下。這對於她來說實屬難得,畢竟她平常的表情也夠稀少的。

迦南的目光這時落在柏莎的臉上,“老師,您看上去也有疑惑?”

柏莎驚訝地眨了下眼,她沒想到迦南會注意到,她點頭,承認:“是的,我也有一個問題。”

車廂裏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柏莎。

柏莎:“我困惑的是,米爾小時候遇到的那位法師為什麽要說‘洛克山’?如果他知道寶藏、知道口訣,就不該不知道那裏是座丘陵。”

對於她的問題,杜克隻思考了五秒就回答出了。

杜克:“這個問題太簡單啦,柏莎大人,因為說是丘陵的寶藏,都不想去了嘛!”

柏莎怔愣地看了杜克一會,接著大笑。

沒錯,她想杜克是對的,要想引起孩子的興趣,就得是個很酷的故事。

高山,寶藏,神秘的口訣。

-

在某個無名的,他們想不到要去,可能永遠也不會去的村莊。

有個孩子在幾個月前得到了一位法師的指示。

“去找洛克山吧,孩子,等你成為了法師後,你一定要去那裏,因為那裏有寶藏!”

這位病懨懨的、說話都吃力的老法師,念到寶藏兩個字時,卻格外有力。

“孩子,記住我接下來告訴你的口訣,它重要極了。”

“在黎明的光芒照亮這裏的每一寸土地時……”

孩子屏住呼吸,認真地聽著,某種不凡的願望,隨著老法師的話語在他的心底埋下了種子。

於是,故事就這樣一直延續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_@最近不回評論啦,因為有點喪,進入了單機狀態

今天悄咪咪看了眼,你們都太好了,謝謝你們的支持!

和朋友聊了會天,也有點看開了

能寫喜歡的東西已經是種幸福,我寫得很開心,也很喜歡這個故事,所以還是會盡量寫下去吧!

另外,快高考了,不知道有沒有要高考的讀者

如果有,祝你考試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