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蔚姝憤恨的瞪著他:“你、你放開我!”
謝秉安抱緊懷裏嬌小纖弱的人兒, 下額枕在她的頸窩,嗅著她身上香甜好聞的氣息,眉宇間籠著心疼:“寧寧又瘦了。”
無論她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謝秉安的捆縛。
兩個月來, 他每日都要來一趟, 日日做著重複的事情,即便她如此恨他,怨他,甚至咬傷他, 他都甘之如飴, 從未與她動怒、生氣,任由她發泄心中的怒火, 她有時在想, 這真的是傳聞中無情冷血、心狠手辣的掌印嗎?
蔚姝安靜下來, 不再做無謂的掙紮。
她望著地麵:“謝秉安。”
“我在。”
謝秉安在她頸窩處親昵的蹭了蹭,這是兩個月以來, 小姑娘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喚他的名字:“寧寧想說什麽?”
蔚姝忍著頸窩處的酥癢, 她盡量忽視掉身體裏傳來的異樣,冷著聲音道:“我想見秦雷。”
抱著她的人動作明顯僵了一下。
蔚姝眼睫輕顫,偏頭看向低垂著眼簾的謝秉安,重複道:“我要見秦雷。”
謝秉安抬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小姑娘, 指腹在她光滑細膩的臉頰上輕蹭:“明日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說、我要見秦雷!”
蔚姝皺眉,小臉冷極了:“秦雷是不是被你殺了?”
她抿緊唇畔,冰冷倔強的眼底浮出潮濕的水霧, 謝秉安輕笑, 指腹在她眼瞼處輕輕撫摸:“聽誰說的?”
蔚姝往後仰了下腦袋, 避開他的觸碰:“我猜的。”
謝秉安:……
他扣住蔚姝的後頸,懲罰似的在女人唇上輕輕咬了下, 又貪戀的吮著她的氣息,直到小姑娘憋紅了一張小臉,恨不得用眼刀殺了他,他才作罷,不舍的在她略微紅腫的唇珠上親了親。
“你若想見秦雷,就先好好吃飯,雲芝說你一整日都沒怎麽吃東西。”
謝秉安傳勺紅將晚膳一應擺在桌上,抱著蔚姝坐在椅上,見她企圖掙紮,他眉眼含笑的威脅:“不好好吃飯,就別想見到秦雷了。”
蔚姝抿緊唇畔,憤恨的瞪了一眼謝秉安。
她拿起雙箸,第一次在謝秉安的監視下認真的吃完一頓飯,許是許久未好好吃過飯,吃上幾口便有了飽腹感,謝秉安為蔚姝盛了一碗湯:“喝點湯罷,今晚就先這樣。”
蔚姝端起碗,大口的喝完一碗湯,生怕留下一口湯被謝秉安故意挑刺,她剛放下瓷碗,下頷卻被謝秉安捏住,謝秉安昳麗冷俊的容貌陡地逼近,毫無預兆的吻上她的唇。
“真乖。”
謝秉安放開她,又在她鼻尖上親了親:“寧寧聽話就有獎勵,後日辰時,我帶你去詔獄。”
蔚姝問:“為何不是明日?”
“明日我還有旁的事。”
謝秉安將蔚姝放在榻上,指腹在她臉頰上蹭了蹭:“我答應你,後日一定會讓你看見活著的秦雷。”
蔚姝抿緊唇畔,心中猶是不敢信:“當真?”
謝秉安笑道:“當真。”
他貪戀的抱著小姑娘不舍放手,外麵傳來潘史的聲音,謝秉安才離開寢殿。
“都安排妥當了?”
謝秉安朝巡監司外離開,聲音極輕。
潘史道:“回主子,都妥當了。”他糾結了一會,續道:“隻是有一事,奴才不知梁老將軍是何意。”
謝秉安:“說。”
潘史道:“此次出兵,梁老將軍讓自己的長子梁文籌帶兵圍困沈禾的三萬大軍,梁文籌雖武藝高強,但從未上過戰場,奴才擔心梁文籌對付不了久經戰場的沈禾。”
他說完,抬頭覷了眼主子,發現主子無聲低笑。
潘史一怔:“主子,你——”
“梁老將軍既然敢讓梁文籌擔當此任,自是有九成把握。”謝秉安的手搭在腰間暗扣上,指尖在冰冷的暗扣上散漫的輕叩:“我與梁文籌有過幾麵之緣,此人做事不形於言色,也不是輕易被挑撥動怒之人,未必會在沈禾麵前露怯。”
聞言,潘史放下心來。
主子看人一向很準,他斷定梁文籌沒錯,那定是不會出什麽問題。
潘史續道:“主子,秦雷的家人已經安置好了,明日早朝,奴才前去詔獄將他帶過來。”
“主子。”東冶從巡監司外趕回來,朝謝秉安拱手:“奴才已按照主子吩咐,都安排妥當了,燕王安插在宮裏的暗樁也都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
謝秉安轉身看向巡監司,目光落在那處寢殿,對東冶吩咐:“多派些人把守巡監司,明日不得任何人進出。”
蔚姝在謝秉安離開後,便躲進錦被裏,心中想著的都是楊家的事。
沒多會,雲芝從外麵進來,悄聲對蔚姝說:“小姐,奴婢發現一件怪事。”
蔚姝探出腦袋,頂著一雙微紅的眼睛,問:“什麽怪事?”
雲芝蹲坐在榻邊,秀眉顰蹙:“巡監司裏負責把守的錦衣衛好像比先前多了一些,奴婢總覺得不太對勁。”
雖然她也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蔚姝起身下榻,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望向外麵,且不說巡監司外,隻是殿外的錦衣衛就比先前多了數十名,一個個嚴陣以待,麵孔威嚴,就連以往散漫的東公公都繃緊神色,望著巡監司外,也不知在看什麽。
雲芝在身後小聲的說:“小姐,是不是不太對勁?”
蔚姝垂眸,抓著窗扇的手被冷風吹的冰冷刺骨,她收回手,縮進袖中,小臉也格外的凝重,以謝秉安的性子,不會大費周章的加派人手囚禁她,能讓巡監司這幫人嚴陣以待,怕是宮中要出什麽大事了。
謝秉安說,他明日有旁的事,會是何事?
蔚姝坐在繡墩上,冰冷的手指用力絞在一起,眉心間的擔憂凝聚不散。
雲芝覷了眼蔚姝,小聲說道:“小姐在擔心掌印嗎?”
擔心他?
蔚姝抬眼看向雲芝,嘴硬道:“我擔心誰也不會擔心他!”
她起身躺進溫暖的錦被裏,背對著雲芝,手指揪著被角,眉心間的憂慮比方才更甚。
她恨謝秉安,也怨他,更恨不得拉著他一起死。
在她眼裏,謝秉安是殺害楊氏一族的仇人,可若真到了這一天,她又不忍,想到謝秉安對她的種種,她揪心的闔上眼,難言的苦楚泛上心頭,想了許久,她終是忍不住翻過身對雲芝道:“你明日出去悄悄打聽,看宮中是不是出了什麽大事。”
雲芝笑道:“是,奴婢明兒一早就去。”
蔚姝:……
蔚姝輾轉難眠,天不亮便醒了。
她披著狐裘,站在窗邊出神,不知不覺間就到了辰時未刻,進來送早膳的是雲芝,蔚姝回頭問道:“待會你出去打探打探消息,我總覺得宮裏好像要出大事了。”
雲芝擺好早膳,哼道:“小姐,奴婢辰時一刻就想出去打探了,可那東公公攔著我,說今日巡監司不準任何人踏出一步,就是小姐也不允許。”
雲芝的話讓蔚姝心中更加不安。
宮中忽變,莫不是文武百官聯合燕王要彈劾謝秉安?
想到這個可能,蔚姝再也待不住,她想見到謝秉安,想親眼看著他安然無恙,即便她恨透了他,可這一刻她可恥的想讓他好好活著,她讓雲芝喚東冶過來,想要問一問謝秉安的情況。
沒多大會兒,雲芝氣喘籲籲的回來,對她搖頭:“小姐,東公公兩刻鍾前離開巡監司了,現在巡監司隻剩下這些錦衣衛了。”
晨曦的光穿透雲層,零零散散的照在窗牖前。
蔚姝透過窗外看向大殿外,除了層層把守的錦衣衛,便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巡監司,她轉身離開寢殿,雲芝在後麵緊跟著:“小姐,你等等奴婢。”
把守的錦衣衛看到蔚姝出來,伸手阻攔,為首之人冷著麵孔,語氣卻極為恭敬:“掌印有令,不準娘娘踏出殿門半步,還請娘娘回罷。”
“他人在哪?”
蔚姝看著錦衣衛,攏在袖中的柔荑緊張的蜷緊:“告訴我。”
錦衣衛道:“掌印去向奴才也不知曉,娘娘就別為難奴才了。”
接下來無論蔚姝怎麽問,錦衣衛都閉口不答,他們一個個跟門神一樣堵著殿門,不讓她踏出半步,蔚姝轉身回到殿內,不安的坐在繡墩上,雲芝也來回踱步,一直等到午時,直到外麵隱約傳來廝殺的聲音,蔚姝才驚覺不對。
她猜想各種可能,也猜不出外麵為何會有兵器相交的聲音。
錦衣衛把守殿門,她與雲芝出不去半步。
“雲芝。”
蔚姝看向雲芝,杏眸洇濕,透著幾許薄紅,她垂下眸,秀眉顰蹙,說出的話也帶著些哽咽:“我擔心謝秉安,我、擔心他。”
在旁人眼裏,他是無情冷血的掌印。
可在她眼裏,他是疼她,寵著她的溫九,雖然他們之間隔著一道血海深仇,可她卻騙不了自己的心,尤其在聽到外麵傳來的廝殺聲,她想衝出去找到謝秉安,想看見他安然無恙的活著。
雲芝抓住蔚姝的手,內心掙紮了好一會,咬牙道:“小姐若非要出去,奴婢到有一個法子。”
蔚姝抬眼,淚意朦朧:“你、你說。”
雲芝在蔚姝耳邊低語,見蔚姝瞪大眼睛,雲芝道:“隻有這一個法子或許可以一試。”
沉默一息,蔚姝緩緩點頭。
到了午膳,雲芝稱自己頭疼,躺在榻上小憩,進來送午膳的是李酉,李酉將午膳一一擺好,小心的覷了眼坐在繡墩上的蔚姝,正要轉身退出去,後腦忽的一疼,還沒反映過人就已經暈過去了。
雲芝看著碎裂的花瓶,對蔚姝道:“小姐,快換衣裳。”
一會兒的功夫。
寢殿門緩緩打開,‘李酉’端著托盤走出寢殿,走到無人處時,她將托盤放到花叢裏,起身藏在柱子後麵,就等雲芝那邊的動靜,沒多會兒,不遠處的殿內傳來雲芝的尖叫聲。
“救命啊!娘娘出事了!!”
這一嗓子威力不小,將巡監司外把守的錦衣衛也驚動了,蔚姝趁亂跑出巡監司,提著寬大的衣擺,毫無目的的往前跑,外麵廝殺的聲音已經平息,冷風吹打在臉上,風裏夾雜著極淡的血腥味,蔚姝發現越靠近承乾宮,血腥的氣味便越濃。
“謝秉安——”
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
好像是、燕王的聲音。
蔚姝步入拐角,看到地上躺著的數名屍體,鮮血染紅了青石地磚,風中夾雜著血腥味衝入鼻尖,刺激的蔚姝險些作嘔,她嚇得小臉失色,顫抖著腳步,避開地上的屍體,躲到燈柱後麵,探頭看向承乾宮外。
偌大的承乾宮外站滿了人。
謝秉安手握利劍,玄褐色的衣袍在凜冽的寒風中獵獵飛舞,他看著立於對麵身形狼狽且沾滿鮮血的燕王,長眉冷肅,無聲冷笑。
燕王握著劍柄的手指根根繃緊,利劍抵在狼狽的趴在地上,早已沒有帝王之氣的裴立象身上,低頭輕蔑的看他:“我倒要看看,你親自喂肥的一條狗是願意撇棄權勢救你,還是為了權勢,放棄你這個主人的命。”
他的話,說的極其難聽。
謝秉安卻仿佛未聞,冷漠的搭著眼簾,沒有去看裴立象跟一條狗一樣從地上爬起來,對著他磕頭求饒,求他將皇權交給燕王,救他一條性命。
“謝秉安,你還等什麽?!朕命令你,將兵權交給燕王!”
皇帝用力嘶吼,臉上盡是灰敗的死氣。
燕王的劍劃破了皇帝的脖子,疼痛感瞬間襲來,他慌亂的後退,可劍尖抵在他喉嚨上,無論怎麽四肢並用的爬都逃不過那把劍,他發了瘋的朝謝秉安嘶吼,謾罵,全然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麽陪著笑臉,在謝秉安的權勢下,求得他的庇護,穩坐帝位。
見謝秉安無動於衷,燕王臉色愈發難看:“你以為你身在皇宮就能安然無恙了?”他指向皇城方向:“本王的舅舅就在承天門外,若本王未時初刻沒有踏出那道宮門,沈老將軍就會領兵攻破承天門,到時就憑宮中區區錦衣衛與禁衛軍對抗三萬大軍?那就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承乾宮外風聲不息,謝秉安眉眼裏湧出殺戮之氣,他掀起眼皮:“怕是要讓燕王失望了。”
燕王臉色陡地僵住:“你什麽意思?”
不僅是燕王,在場的文武百官也都愣住了。
今日早朝,東廠潘督主將三年前詐死的秦雷帶到承乾殿中,秦雷親口說出,三年前楊嶽武老將軍與楊衛釗通敵叛國謀反一事,皆是被燕王與鄭文兵構陷,三年前燕王想要拉攏楊嶽武到自己麾下,但楊老將軍一生清正廉明,最恨在朝堂拉幫結派之人,也因拒絕燕王的應邀,從而被燕王記恨上。
是燕王用秦雷家人的性命要挾,讓秦雷誣陷楊老將軍。
也是燕王與西域使臣來往的密信被掌印當眾擺在文武百官的麵前,坐實了三年前楊家謀反一事乃是燕王與禦史台主鄭文兵聯謀構陷。
誰都未曾想到,楊家會有翻案的一天。
更未想到,宮中禁衛軍中會有燕王的人,他破釜沉舟,欲要謀反,最終被掌印的人製下,若依燕王所說,承天門外有沈禾老將軍攜三萬士兵駐紮,等到未時不見燕王走出承天門,沈老將軍便會攜兵攻進來,就憑宮中幾千名禁衛軍與錦衣衛,如何能抵擋過三萬大軍?
燕王與沈禾此舉,是要反啊。
大臣們如何不慌?
到時又是一場惡戰,他們身處戰火中,難免遭受其害。
“完了,完了,全完了。”
皇帝嘴裏不停地嘟囔,神色渙散。
風刮在臉上,跟刀子劃過,帶著刺拉的疼,蔚姝躲在燈柱後,聽得雲裏霧裏,最後隻聽明白一件事。
那便是燕王與沈老將軍要反。
承天門外有沈老將軍領的三萬大軍,豈是幾千名錦衣衛與禁衛軍能抵抗的,蔚姝此刻全然忘記了如何恨他,有的隻有壓抑不住的擔憂。
她怕謝秉安出事。
更怕他死。
蔚姝抓著燈柱的手指繃緊,小臉蒼白孱弱,輕顫不止的眼睫浮起洇濕潮霧,她想衝到他麵前,想陪他一起麵對接下來將要麵臨的死亡,哪怕死後在外祖父麵前跪地懺悔,她也想陪著他走到最後一步。
蔚姝企圖邁步過去,卻被遠處紛遝而至的馬蹄聲止住步伐。
在場的人皆是抻長脖子看向策馬的人,那人身著白袍銀甲,手執銀槍,清風朗俊之姿,正是梁老將軍之子梁文籌,在秋獵中拔得頭籌,被長安城人冠有小將軍之稱。
在他身後,跟著烏泱泱的軍隊,兩名士兵架著已被削去頭冠的沈禾,將他按在地上跪下,年過五十的沈禾久經戰場,眉眼裏自帶著一股凶戾殺戮,他看向謝秉安,聲音裏卷著淬了血的怒火:“本將還真是小瞧了你一個閹人,竟能讓梁世濤為你所命,率領五萬梁家軍對付本將,我看這大周朝是要完了,竟然都聽從一個閹人的調令。”
燕王終於知道謝秉安方才為何要說那句話了。
失望……
是真的令他失望,也讓他徹徹底底的敗了。
他看向梁文籌,目光冷銳如刀,帶著上位者該有的睥睨與驕傲:“梁文籌,這天下姓裴,不是姓謝,你們跟著謝秉安一起,是想造反嗎?!”
梁文籌抿緊薄唇,緊握銀槍,看向一旁神色淡然,長眉冷俊的謝秉安。
來時的路上,家父特意囑咐,要他保護掌印大人,隨時聽從掌印調遣,不論掌印做出何等命令,都要他嚴明聽從,攜兵圍攻沈老將軍的三萬大軍時,他心中也在疑惑,家父為何要他聽從一個奸宦之人的調遣,直到站在掌印身前,他也沒能想通其中緣由。
“朕便是姓裴!”
皇帝看見救兵趕來,終於知道謝秉安為何要拖著不願意將權勢交給燕王,原來是在等梁文籌前來救駕,他大喊道:“燕王裴胥司與淮南沈禾謀反逼宮,謝秉安,梁文籌,朕命你們二人將他們速速捉拿入獄!”
梁家軍的到來讓皇帝有了膽量。
他推開燕王威脅他的利劍,爬起身要往謝秉安身後跑,剛走兩步,卻被一柄利劍貫穿胸口,胸前貫出的白刃倒映著皇帝臉上還未褪去的喜悅。
謝秉安看向自相殘殺的裴氏兄弟,狹長輕挑的眼尾挑著涼薄的諷意。
躲在暗處的蔚姝被這一幕嚇的捂住嘴巴,她極力忍住唇畔溢出的顫音,可細微的聲音沒能逃過耳力極好的謝秉安與梁文籌。
謝秉安搭著眼簾,並未理會。
梁文籌望向兩排燈柱的方向,厲喝一聲:“出來!”
蔚姝被那道厲喝聲嚇得嬌軀一顫,她提起寬大的衣擺連連後退,想要返回巡監司,卻被身後的屍體絆住了腳步,朝屍體上摔下去。
“不要——”
蔚姝嚇得小臉瞬間失血。
驚恐的嘶喊聲像一把尖銳的刀刺入謝秉安心尖,他震驚抬眼,便見身著太監服的蔚姝朝屍體上摔去,一瞬間的功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抹玄褐色身影吸引,就連梁文籌都震驚於掌印極快如風的速度,幾乎在那個小太監快要倒向屍體上時,被他一把撈入懷裏。
懷裏瘦弱的嬌軀顫栗不止,謝秉安手掌扣在蔚姝細弱的後頸,指腹在小姑娘玉頸上輕輕揉/按。
“我在這裏,別怕。”
他的聲音低沉暗啞,卷著道不盡的憐惜疼愛。
蔚姝聞著鼻尖不斷侵襲的鬆柏香,小手攀向謝秉安勁瘦的腰身,用力拽著他的衣裳,從他懷裏抬起頭,一雙洇濕哭紅的杏眸怔怔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呆滯的轉頭看了眼他方才身處的地方,又收回視線看向他,唇畔翕合了須臾,泣聲問:“你、你怎麽過來的?”
看她一副嬌憨怔楞的模樣,謝秉安的指腹蹭了蹭她的玉頸,這可是兩個月來小姑娘唯一一次對他心平氣和的說話,看她身上的太監服,怕又是雲芝給出的餿主意,讓她偷偷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