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建華在縣城裏的機械廠上班，這工作還是看在顧老爺子是老兵，顧明華又是為國犧牲的份上，上麵特地給了顧家一個縣城正式工名額。
廠裏忙生產，三班倒，顧建華平常都是是住在宿舍，等到輪休放假才回來。
他從縣城出發的時候天還是亮的，半路天就黑了，等到家的時候，顧老爺子和顧奶奶已經歇下了。
聽到院子裏的動靜，陳桂蘭第一個出來。
“回來了？餓了吧，你洗手，我給你把飯菜端到桌上。”
聞言顧建華黝黑的臉上露出個高興的笑容：“嗯。”
洗了手，又把回了趟屋裏，出來時陳桂蘭已經把飯菜端上了桌，顧建華坐到凳子上，就著昏黃的燈光一看，“喲，哪來的魚？”
“你兒子抓的。”陳桂蘭坐到旁邊，陪著丈夫吃飯。
顧江提著桶髒水出來，直接潑到院子裏，然後到堂屋和他爸顧建華說了會兒話。
沒說兩句就被他爸打發回屋，讓他陪媳婦兒去，別耽擱他和媳婦兒說話。
顧江：“……”是他多餘了。
顧江剛回屋，顧海和顧小雨又湊過來了，顧建華又照舊把小兒子顧海打發回屋。
對閨女態度就好多了，多關心了幾句，還夾了塊魚肉喂她。
顧小雨嚼著魚肉，依賴地靠在她爸邊上。
“好了，不早了，你爺奶都睡著了，你也趕緊去睡覺。”陳桂蘭對閨女道。
“哦。”顧小雨依依不舍地回了屋子。
顧建華快速吃完飯，收拾好兩人就回了屋。
顧建華關心了一句：“霜霜還好吧？她相看的怎麽樣了？”
顧建華有一陣沒回來了，他在縣城不知道家裏的事情。
陳桂蘭關了燈，坐到床邊推了推他的身子，讓他往裏麵躺一點。
“相看的不成，還和趙媒婆鬧翻了。”
顧建華皺眉，詢問咋回事。
陳桂蘭想想就頭疼，聽完顧建華也歎了口氣。
“就算不滿意也不能這樣打人家臉啊，唉，霜霜這性子……”
陳桂蘭也歎了口氣，都是自家人慣成這樣，後麵察覺到不對，想改也改不回來了。
尤其她婆婆，把霜霜當做心肝肉，那是一點委屈都不能受的。
“趙媒婆前些天還在隊上說霜霜閑話，翠花看不慣和人吵了一嘴，我跟她們不在一塊地裏，後麵才趕過去……”
陳桂蘭聽到都生氣，霜霜就算有啥不對，她趙媒婆也沒忍著呀，當時就把霜霜罵哭了。
婆婆知道後氣得要去找趙媒婆算賬，還被陳桂蘭勸住了。
開始確實是霜霜不懂事，鬧大了對霜霜也沒好處。
陳桂蘭還去給人賠了禮，結果人家收了東西，轉頭是一點沒客氣，到處說霜霜壞話。
陳桂蘭忍不下去了，急匆匆過去和人幹了一架，把送過去的東西要了回來，兩家算是徹底交了惡了。
還好霜霜不下地，這些事兒沒傳到她耳朵裏，不然又要耍脾氣了。
不過她遲早會知道的，想到到時候她大鬧的場景，陳桂蘭有點頭痛。
好不容易安靜幾天。
“說起來，這幾天我看著霜霜像是懂事了不少，下午吃飯還知道關心老兩口呢，把咱媽給她的魚肚子肉分給他們了。”
顧建華有些意外。
陳桂蘭又道：“咱們和趙媒婆鬧掰了，她肯定是不會再給霜霜說媒了。霜霜的婚事你上點心，你廠裏那麽多人，就沒有啥合適的青年？”
顧建華有些苦惱，他廠裏人是多，但他不愛交際，圈子不大，認識的基本都是些老師傅，人家家裏也沒啥合適的青年。
他道：“等上班的時候，我托老範幫忙打聽打聽吧，他認識的人多，看能不能給介紹介紹。”
想了想，他又問道：“你說霜霜是真懂事了，還是哄咱娘的，又想要啥東西？”
這話一出，陳桂蘭也遲疑了。
顧建華有些擔心，霜霜這性子他們自家人能包容，婆家可不一定會慣著她。
到時候要鬧的婆家不安生，顧建華心裏愧疚。
陳桂蘭知道丈夫的顧忌，沉默了一會兒，她道：“你記得給老範透露一下，到時候你退休，工作會轉給霜霜或者她的孩子。”
城裏人不一定願意娶個農村戶口的，雖然陳桂蘭覺得農村人不比城裏人差。
有工作就不一樣了，這可是鐵飯碗，有這份工作，一個人能養活一大家子。
她不信誰家還會嫌棄這樣的媳婦兒。
這工作以後留給霜霜，就是她的底氣。
顧建華神情沒有絲毫異樣，應了下來。
他們都很清楚，當初這個工作，很大程度上是靠弟弟明華才有的，他是運氣好占了便宜，但這便宜不能一直占下去。
當初爹娘隻讓他每月工資上交一半，這麽多年過去，也攢了點錢。
這是他們倆早就商量好了，以後這工作就留給霜霜。
霜霜結婚，到時候嫁妝也由他們出，待遇和小雨一樣。
“咱也把要求說清楚，不能委屈了霜霜，小夥子脾氣得好，要能包容她的小脾氣，最好會哄人……”
顧建華認真聽著，時不時應一聲，表示知道了。
“還有，對方家庭最好簡單點，人多矛盾也多……”
“嗯，我知道了。”顧建華心裏有了章程，看時候不早了，他道：“不早了，咱歇了吧。”
陳桂蘭嗯了一聲。
第二天天蒙蒙亮，顧建華就起來了。
看水缸裏的水快沒了，拿起扁擔就去村頭的井裏挑水。
“建華，你回來了啊，我還以為是誰呢，這麽早打水。”隔壁高勝蹲在院門口刷牙，扭頭衝著顧建華道。
顧建華道：“昨晚回的，中午來家裏吃飯啊，喝一杯？”
“成啊。”高勝一口答應下來。
顧建華把水倒進缸裏，顧奶奶已經起來燒火做早飯了。
“娘，中午多煮點，高勝來家裏吃飯。”
顧奶奶點了下頭。“好。”
昨晚顧建華回來的時候，顧霜其實還沒睡著。
“大伯，早。”顧霜看著顧建華，乖乖巧巧喊了一句。
“哎，早，霜霜就起來了啊，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睡夠了，不想睡了。”顧霜道。
這年頭沒什麽娛樂活動，顧霜晚上沒事幹，隻能睡覺了。
睡得早，醒的也早，**躺著又不舒服，還不如起來活動活動，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呢。
別說，這年頭的空氣質量是真好。
顧霜還想著待會兒出去轉轉呢，等下就問顧海今天去不去撈魚。
“我從供銷社買了你愛吃的綠豆糕，在你奶那裏，沒事當零嘴吃。”
“謝謝大伯。”顧霜彎了彎唇。
看到顧海打著哈欠出來，顧霜問他：“小海，你今天去河邊記得喊我啊，我也去。”
顧海還沒回答呢，顧建華就接過話頭：“是想去撈魚吧？小海就是運氣好，瞎貓碰上死耗子，撈魚我可比他在行。大伯待會兒帶你去。”
小時候顧建華沒少帶著弟弟去河裏撈魚蝦打牙祭，想起往事顧建華心情就沉重起來。
“我也去我也去！”顧小雨忍不住道。
“小雨，你還要上學呢，吃完早飯趕緊去，別遲到了。”陳桂蘭對閨女道。
顧小雨失望，她不想去上學了。
看著閨女可憐巴巴的模樣，顧建華安慰道：“乖，下回爸帶你去。”
顧小雨要上學不能去，顧海倒是屁顛屁顛跟著去了。
顧海不服氣他爸說自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想看看他爸是真有本事還是口嗨嗨。
顧海想得很好，如果他爸是真有本事，那他能跟著學學。口嗨嗨的話，他正好嘲笑回去。
顧建華沒給兒子嘲笑自己的機會，很快撈到兩條肥壯的大魚，顧海瞪大了眼睛，不停地追問技巧。
顧建華笑嗬嗬地和兒子說著自己的心得，顧霜也聽得津津有味。
顧海覺得自己收獲滿滿，對著顧霜道：“姐，咱下次自己來試試，我感覺我已經會了。”
今天有這兩條大魚，已經夠了。萬一他發揮得好，一下子撈到好多條，太顯眼，被人看到不好。
顧霜一臉讚同，她也感覺自己會了。腦子會了，至於手會不會，還得看下回。
中午，高勝端著盤花生米來到顧家，和顧建華和顧老爺子他們喝著小酒，吃著小菜，聊的好不快活。
吃完飯，男人還在飯桌上，女人們已經撤了。
顧海愛吃，但是不喜歡喝酒，他媽也不讓他喝酒。
見那盤魚已經被吃的幹幹淨淨，他也不留戀飯桌了。
摸著肚子蹲在院子裏，一臉滿足：“飽了飽了！”
在家待了一天，顧建華也沒閑著，下午還去地裏頭幹了活，讓陳桂蘭好好歇歇。
第二天，天還沒亮，顧建華早早就起來了。
陳桂蘭摸黑到廚房點上煤油燈，給他攤了兩張餅，讓他在路上吃。
顧建華準備走的時候，顧奶奶也起來了。
“娘，我走了。”
“嗯，路上慢點。”
“知道了。”
顧霜早上起來，看著悶悶不樂的顧小雨，問顧奶奶：“大伯走了？”
“一天還沒亮就走了，走的時候沒和她爸打上招呼，不高興呢。”顧奶奶指了下顧小雨。
“你大伯買的綠豆糕在我屋裏放著呢，霜霜你拿兩塊，和小雨一起吃。”
顧霜知道，顧奶奶這是哄孫女呢。要是原身，肯定不樂意給顧小雨吃，巴不得自己一個人獨占呢。
顧霜沒那麽霸道，別提這糕點還是顧小雨她爸買的。
她嗯了一聲，進了顧奶奶屋子拿了兩塊綠豆糕，和顧小雨一人一塊。
“給。”
顧小雨看著麵前的綠豆糕，詫異地抬起眼皮看了顧霜一眼，然後伸手接過來。
顧奶奶探頭看了一眼，見倆孫女雖然沒說話，但瞧著不像以前那樣，你看不上我，我瞧不起你的，她已經很滿意了。
她趁熱打鐵，又道：“小雨啊，你作業沒寫完吧，趕緊拿出來寫了。正好你姐閑著，不會的可以問你姐。”
顧小雨皺起了眉頭，有些無語。瞥了顧霜一眼，她毫不客氣道：“我姐她上學時候的成績還沒我好呢，她能教我？”
顧霜：“……”
不說她是重點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原身好歹也初中畢業了，還不能教個小學生？
瞧不起誰呢？
想當初她可是兼職做過家教的，高中生都能教，還教不了她一個小學生？
“你個小學生的作業，我還能不會做？把你作業拿來，不會的我教你。”顧霜語氣平淡，姿態拿捏的足足的。
顧小雨覺得她語氣怪怪的，有點像她以前討厭的那種樣子，但是又好像有點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