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等張薇離開, 顧奶奶道：“談完了？”
顧霜道：“談完了。”
顧奶奶瞅了眼孫女的表情，動了動嘴巴, 不知道該不該問。
顧霜笑了笑：“以後，她應該不會再打擾咱們了。”
畢竟顧霜直白地告訴她了，自己是不會幫她什麽的，再糾纏說不清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看張女士是個聰明人，應該懂的。
“那就好。”顧奶奶在心裏歎了口氣。
顧海下了工就飛奔回到家裏，發現就自家人在，他偷偷拉著顧小雨問道：“小雨, 咱家裏今天是不是來人了？”
隊上都在傳呢, 說他那個前嬸子今天來了！
還牽著個孩子！應該是她和後頭的男人生的。
聽說路上還和他姐夫碰了麵, 他姐夫直接說不認識，沒搭理就轉身走了。
顧海聽著都想給他豎大拇指，同時心裏有些遺憾，這麽可樂的一幕，他咋就沒碰到呢。
“是有人來了。”顧小雨道。
顧海左右張望了一下，悄悄比了個嘴型，無聲道：“……張家那位？”
顧小雨有些嫌棄他這副姿態, 又不是做賊，偷偷摸摸的幹啥呢。
“對。”
顧海沒注意到顧小雨的表情, 得到肯定答案，頓時眼睛都亮了，問道：“她來幹嘛的？長啥樣啊, 我都沒見過呢！”
顧小雨撇嘴，道：“說是看來咱姐的, 和咱姐在堂屋說了會兒話就走了。長啥樣，了個人樣唄, 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還能長啥樣！”
聞言，顧海也揉了下她的腦袋，沒好氣道：“你說話咋這麽沒意思呢。”
隊上的人說起這些來，那叫一個口若懸河，雖然說的是他家的八卦，但也沒說啥壞話，他聽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那你別跟我說話。”顧小雨冷哼了一聲。
“……”
很快，霍紹也回來了。
在顧家吃了午飯，顧霜和他一起回到自己的小家。
顧霜問他：“你上午遇到張女士了？”
霍紹嗯了一聲。
“她跟你說什麽了？”顧霜好奇。
霍紹沉默了一下，道：“沒說話，吳嫂子說是我丈母娘，我說不認識，然後轉身走了。”
想到那畫麵，顧霜噗嗤一聲笑了。
霍紹拉著她的手，緩緩道：“我知道你不想和他們扯上關係。”
“嗯，做的很好。”顧霜道。
本來她就是衝著霍紹來的，霍紹不給她麵子，才是最好的。
回到房間，剛沾上床顧霜就有些犯困，她打了個哈欠，雙手摟著他的腰，靠在霍紹懷裏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林家。
林茵聽著家裏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充耳不聞。
落水後，林茵病了一場，最近才慢慢好起來，但身體還是有些虛。
有了上輩子記憶，林茵幹起活來不再那麽用心了。
幹得再多，幹得再好，也不過收獲一些別人的好話，還有同情。
以前她覺得熨帖，還是有關心自己的人的。
但現在，林茵覺得這些虛的，以前的自己到底是年紀小，太傻了。
她上輩子就是因病去世的。生病的滋味不好受，即使她再有錢，也救不了命。
林茵覺得，自己就是年輕時候吃了太多苦，身體基礎沒打好，後來上了年紀才會生病，甚至影響了她的壽命。
自己的身體健康最重要，這輩子可不能像以前那樣了。
林大伯娘看著剛上身的衣服，袖口的汙漬明晃晃地刺著她的眼睛。
這死丫頭，幹活是越來越敷衍了，她心裏生氣，嘴上罵道：“林茵你個死丫頭，你給我死出來，躲屋裏幹啥呢！你咋洗的衣服，脫下來啥樣，洗完還是啥樣！”
林茵出了屋子，看了眼林大媳婦，掩下眼裏的冷意，聲音委屈：“大伯娘，我的病剛好，手上沒有力氣，要不你脫下來，我再去河邊洗一遍吧？”
林大伯娘橫了她一眼，“脫啥脫，就這麽幾件衣服，脫了我穿啥！”
隻能將就穿了，看了眼低眉順目的林茵，她還不解氣。
“你說說你，也十幾歲了，過幾年都能說人家了，現在幹活是越來越敷衍了，家務活都幹不好。就你這樣的，以後誰家願意要你做媳婦。以後幹活仔細些，再偷懶仔細你的皮！”
見林茵不說話，她提高聲音：“我說你都是為你好，你聽見沒有！”
“聽見了，大伯娘。”
林大伯娘這才滿意，把袖口翻了兩番，蓋住髒的那塊，扭著屁股走了。
“記得把雞喂了，院子也打掃幹淨，到處都是雞屎，難聞死了！”
林茵看了眼大伯娘離開的背影，也嫌棄地看了眼地上的雞屎，扭頭回了屋子。
看著簡陋的房間，林茵皺了皺眉頭。
由奢入儉難，習慣了後世的舒服日子，林茵已經適應不了現在的生活了。
丈夫現在應該還在京市，沒有錢，沒有介紹信，她連隊上都出不去。
就算出去了，她也沒辦法去找他，現在的他們都不認識。
隻能等到後麵開放了，她才能走出村子了。
一想到，還有好幾年，林茵就覺得日子格外難熬。
霍大哥倒是就在隔壁大隊。
可惜兩人現在也不認識，別說，他媳婦兒還活著……
想到這，林茵抿了抿唇，其實她年幼時候的事情早就忘記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回到了年幼時的身體，很多事情，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比如她翻到記憶裏，她和劉二丫去隔壁大隊看電影，遇到了霍紹的事情。
林茵就有些吃驚。
她上輩子似乎沒有見過他，明明兩人是好幾年後才認識的。
他這樣優秀的人物，自己見過怎麽會忘記呢。
就像小林茵，一看見他就對他印象深刻，很有好感。同時，也很羨慕他身邊的顧霜。
有什麽好羨慕的呢，人家沒幾年可是就要死了。
雖然有些疑惑，這和她記憶裏好像不一樣。
就像顧江也沒有因為救她而失去生命。
林茵一開始因為和自己記憶裏不同，而感到不安。
後來就漸漸想通了，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無關緊要的人，影響不了什麽的。
或許是上天好心，特意減輕她的負擔呢。
畢竟身上背負著一條人命，林茵也很愧疚。
而且，顧江沒有因為救她而死。以後顧小雨針對她，她也沒有必要處處忍讓了。
想想，林茵覺得也算是好事。
聽著外麵雞咯咯叫個不停，林茵皺眉，不情願地去弄雞食喂雞，然後把院子掃了。
扔下掃把，林茵走出院子，決定出來透透氣。
“林茵，你身體好點沒有？”賀文傑看到林茵，關心了一句。
林茵瞥了他一眼，看他笑得溫和，看人的眼神也很真誠，暗想這人還挺能裝的。
“挺好的。”想起劉二丫說的，他也救了自己，林茵不由想到自己肚子疼了好多天，就是被他按的。
“二丫姐說之前是你救的我，謝謝你啊，賀知青。”
賀文傑不知怎的，總覺得她這句謝謝聽在耳朵裏好像怪不對勁的。
低頭看了她一眼，她表情怯生生的，眼神裏滿是感激，賀文傑笑道：“不用謝，其實我也沒做什麽……”
“林茵！”劉二丫一出來就看到林茵和她喜歡的賀知青有說有笑的，頓時肺都要氣炸了，她氣勢洶洶地跑過來。“你們在說什麽！”
賀文傑收起笑意，擰了下眉。
林茵瞥了一眼風風火火的劉二丫，也悄然蹙了下眉頭。
她是真的不習慣現在的劉二丫這副模樣。
“二丫姐，我們沒說什麽，之前賀知青救了我，我剛好碰到他，就道了個謝。”
劉二丫一聽，張嘴道：“我都說了，我幫你道謝，用不著你。你是不是想勾搭賀知……”
賀文傑出聲打斷她的話，聲音沒有了以往的溫和。
“二丫！”人家才是十三歲的小姑娘，二丫說話未免太難聽。
看到賀知青因為林茵凶她，劉二丫更不高興了，狠狠瞪了林茵一眼。
賀文傑是真後悔，當初就不該給劉二丫好臉色。
他覺得待人要溫和講理，習慣了笑臉迎人，但有些人太會順杆子往上爬了，又聽不懂拒絕。
賀文傑一開始覺得劉二丫是個淳樸，單純的姑娘，後來才發現完全不是這回事。
想起她偷家裏的雞蛋給自己吃，雖然自己沒收，但劉母指桑罵槐，賀文傑也很是尷尬。
賀文傑知道了她的心思，也不是沒有拒絕。
但是沒用。
兩人都在一個大隊上，賀文傑是真的沒法避開。
最近他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換個大隊了。
“我們隻是說了兩句話而已，並沒有什麽不妥。”賀文傑道：“而且，跟你也沒什麽關係，希望你以後不要這樣了。”
說完，賀文傑又對林茵道了歉，他知道，劉二丫是因為自己才這樣對林茵的。
賀文傑知道林茵的身世，其實挺同情她的。看二丫護著林茵，也因此對二丫高看了一眼。
覺得劉二丫雖然某些方麵是有點問題，但人還是善良的。
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和林茵說了兩句話，劉二丫居然就這樣說她。
賀文傑心下反感，對劉二丫說話的語氣也變冷了。
他是脾氣好，但不是沒有脾氣。
林茵看了眼氣憤的劉二丫，對賀文傑道：“沒事，我先回去了。”
賀文傑看林茵走了，放下心，最後對劉二丫道：“二丫，我們是不可能的，我跟林茵更不可能，你沒必要這樣，還是去找尋屬於你自己的幸福吧。”
劉二丫聽不進去，她的幸福就是和賀知青在一起。
“賀知青，你為啥就不能接受我呢，我這麽喜歡你！”
賀文傑頓了下，直白道：“因為，我不喜歡你。”
劉二丫蹙眉，“那你喜歡誰！”
“……”賀文傑頓了一下，道：“二丫，我喜歡誰，和你沒有關係。”
劉二丫皺著眉頭，直覺賀知青是有喜歡的人了。
可惜，她不知道是誰。
劉二丫氣呼呼回了家裏，劉三丫好奇看了一眼，不知道她二姐這又是咋了。
“三丫，你以後不準和林茵說話，聽到沒有！”
三丫：“……”
她和林茵本來就不熟，反倒是她二姐，不是一向和林茵走得近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倆是親姐妹呢。
這是鬧矛盾了？
三丫有點好奇，林茵不是一向很能哄她二姐嘛，她們居然也能鬧矛盾，三丫覺得有些稀奇。
她哦了一聲，當做回答。
……
上午還有太陽，下午天色就漸漸陰沉起來，天邊炸起一聲雷，雨點劈裏啪啦落了下來。
幹活的人都趕忙回了家。
林大伯娘拍了拍衣服，皺眉看了眼昏暗的天邊，把林茵喊了出來。
“這麽大的雨，壯壯沒帶傘，快放學了，林茵，趕緊去給壯壯送傘！”
壯壯是林大伯娘的寶貝兒子。
林茵皺眉，聽著天邊轟隆隆的雷聲，雨也越下越大，地上一片泥濘。
“聽到沒有，趕緊的！”
拒絕不了，林茵隻能忍了，默不作聲地穿上蓑衣，抱了把傘衝進雨幕。
蓑衣是大人穿的，在林茵的身上空****的，林茵抱緊胳膊，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了公社小學。
這場雨下得突然，把很多學生堵在了學校裏。
有和林茵一樣來接孩子的，還有直接衝進雨裏，冒著大雨回家的。
“哎，小雨，咱們直接衝回家吧！”說話的是隔壁翠花嬸的兒子小虎，和顧小雨也是同學。
看小虎躍躍欲試的激動模樣，顧小雨還有些猶豫。
往外麵看了一眼，她眼睛一亮，拉住小虎。
“不用，我姐夫來給我送傘啦！”
說完，顧小雨招手：“姐夫！”
霍紹掃了一圈屋簷下的一群學生，還有老師。
聽到顧小雨的聲音，很快鎖定了她的位置。
他抬腳走過去，將手裏的傘遞給顧小雨，然後對高小虎道：“你，跟我一起。”
高虎有點可惜不能淋雨，聽到霍紹的話，點了點頭。
抬起腦袋看了他一眼，顧小雨姐夫長得真高啊！
他以後也要長這麽高！
顧小雨笑嘻嘻接過傘，問道：“姐夫，咋是你來給我送傘啊，我二哥呢？”
“摔了一覺，在家躺著。”
“……”顧小雨有些嫌棄，多大人了，還摔跤。“那大哥呢？”
霍紹沉默了一下，想到之前看到的畫麵，翹了下嘴角，咳了一聲道：“你二哥摔倒的時候，把他也踹倒了，兩人都躺家裏了。”
“……”顧小雨更嫌棄了，真同情大哥。
一邊聽到這話的高小虎捂著肚子樂得不行。“好慘啊哈哈哈哈！”
“笑啥笑，不準笑！”顧小雨對高小虎道。
“姐夫，走，咱們回家。”顧小雨撐開傘，她急著回去笑話二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