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蜜桃

匡延赫彎腰,從床下夠了個二十寸的黑色皮箱出來,放在**。

唐蘊從不記得家裏有這箱子,納悶道:“這什麽東西啊?”

“都是好東西,”匡延赫笑了下,“我剛下樓拿的。”

因為怕阿姨打掃房間的時候會看到匡又槐送給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所以匡延赫一直把它們放在車裏,隻有車裏最最安全。

當然,裏麵還有一部分是他自己買的,自從之前搜了貓耳朵,大數據總是推薦他一些情趣好物。他看著都挺喜歡,總覺得能用上,就順手下單了。

“哢”的一聲,密碼鎖打開。

一堆唐蘊沒見識過的“好東西”稀裏嘩啦全倒在**。

遮光眼罩、水晶珠串、靜電膠帶、皮質飾品、毛絨尾巴、性感衣物……

說衣物算抬舉它了,唐蘊把那兩條黑色的布料捏在手裏,舉起來,光線透過薄如蟬翼的蕾絲照進唐蘊的眼睛,他確定這是條連著**的絲襪。

但也不能將它稱之為**,因為一般褲子該包裹住的地方,它全給露出來了。

“這都啥、啥玩意兒啊!”唐蘊嫌燙手,把東西扔到匡延赫大腿上,“你看看這是好人家穿的東西嗎?這啥啊!”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生怕下一秒匡延赫就勒令他把這些東西穿身上。

太屈辱了,還不如什麽都不穿呢!

“這個……”匡延赫捏起那東西,正麵反麵,打量一番,“應該是買套餐送的,我也沒什麽印象了。”

唐蘊震驚了,指著**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都你買的啊!”

匡延赫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但也無妨,都是情侶了,還有什麽不能明說的?

他坦然道:“一部分是我弟之前送的,還有些是我網購的。”

唐蘊眯起眼,猜到了什麽,有點兒不悅:“你之前和你前男友用的?”

匡延赫立刻否認:“當然不是,我怎麽可能把別人用過的東西給你用。”

東西確實不像二手的,金屬泛著光澤,皮質飾品表麵也沒有磨損痕跡,至於其他小玩具,還配有塑封袋和說明書。

不過網購的話,最快也要隔天派送,說明這些東西都是提前就買好的。

“可是我們才剛確認關係不是嗎?你怎麽會買好這麽多東西?”唐蘊盤腿而坐,雙手支在大腿上,向匡延赫的臉逼近,審問道,“這該不會是你買給上一任的禮物,沒來得及用,所以才輪到我的吧?”

匡延赫翻出手機上的購物記錄,遞給唐蘊,上麵顯示消費時間是在這一個月內,而且東西都不便宜。

唐蘊猜測道:“你原本買著自己玩的啊?”

“為什麽不能是提前買給你的。”

匡延赫剛刷過牙,說話時有股清涼的薄荷味,唐蘊貼得很近,笑起來:“那你怎麽就知道,我一定能用得上呢?萬一我不願意和你交往呢?”

匡延赫靠坐在床頭,嘴角的笑容散漫:“你又沒瞎,答應我不是挺正常的事兒嗎?”

靠!被他裝到了!

唐蘊笑完,繼續研究那些玩具的說明書,有的東西要沒有圖示,他還真有點無從下手。

太新鮮了,尤其是那些連接在一起的皮具,好幾個圈,大小又都差不多,哪個套手腕,哪個套腳踝,很難分清。

匡延赫也是第一次玩,幫著一起研究說明書。

正當倆人專心致誌地對照說明書,啟動一個可愛的小玩意兒時,響起了兩下敲門聲,倆人緊張地對視一眼,立刻把被子一掀藏起了那些玩意兒。

“怎麽啦?”唐蘊心虛地心尖兒都在打顫,擔心梁頌下一秒就要推門進來,因為他剛才進屋時忘記鎖門了。

換作平日,梁頌早就該推門而入了,今天還算有禮貌地站在門口說:“沒什麽,我想喝檸檬茶,不過它兩杯才起送,所以問問看你們要不要喝。”

“啊,”唐蘊沒想太多就答應了,“那我要白桃烏龍,半糖就行,你喝什麽?”他扭臉問匡延赫。

“我不喝。”

“那就一杯白桃烏龍,到了幫我放冰箱,我想晚點再喝。”唐蘊說。

“好的。”

腳步聲漸漸離去,但唐蘊還是擔心他會突然折返,光腳走過去,把房間的門反鎖上了。

“他以後不會一直住這兒了吧?”匡延赫的臉色有點臭。

唐蘊莫名覺得好笑,這兩個這麽不對付的人,竟然問出了一樣的問題。

他爬回**,把玩著一串指甲蓋大的水晶球。

“這原本就是他家啊,他想來,我也不好阻止嘛。”

“可你不是租下他的房子了嗎?誰家房東和租客一起住的?你們當時的合同上怎麽寫的?”

麵對他的質問三連,唐蘊搓了搓腦門。

租房的時候,他和梁頌已經是稱兄道弟的關係,壓根兒就沒簽什麽合同,房租一年一交,水電由他負責,梁頌說,隻要他願意,想租多久就租多久。

後來兩個人常常約在一起喝酒吃夜宵,唐蘊就幹脆把次臥收拾幹淨,留給梁頌睡了。

匡延赫冷著臉說:“你倆倒像是小夫妻,我成第三者了。”

“哎喲,怎麽會呢,”唐蘊替梁頌解釋說,“他不會一直住在這兒的,剛你洗澡的時候,他還說,要留我們充足的二人世界。”

“反正聽來聽去,你們還是一家人,我是個外人。”

醋味好大,唐蘊拿他沒辦法:“那……我搬過去和你一起住。”

匡延赫知道他不樂意早起,想了想說:“我重新給你租一套吧,就租你律所旁邊,讓你上班更近,好不好?”

“太麻煩了吧,律所附近都是些老房子,肯定還要重新裝修什麽的……”

主要是,他在這邊已經住得很習慣了。唐蘊剛搬來的時候,這裏還是剛交房的樣子,雜物堆砌,電器也沒幾樣,是他攢了錢之後,一點點翻修,這裏才有今天的樣子。

周邊的配套設施,也是慢慢才熟悉,換個地方,不一定會有這麽近的商超和影院了。

匡延赫也覺得租房有點麻煩,幹脆一步到位:“那你問問看梁頌這套房賣不賣,我買下來送你好不好?哦不對,用你們的專業術語應該叫贈與。”

這樣以後梁頌過來住,就得經過他的同意了。什麽次臥不次臥的,統統拆了,改成健身房。

唐蘊愣愣的,不敢相信。

“你說真的假的?”

從業這麽些年,他碰到過給情人買房的,給客戶買房的,給兄弟買房的,也碰到過給父母買房的,愣是沒碰到過剛確認關係第一天就要給男友買房的。

而且匡延赫自己就是個賣房的。

這就好比,自己家開著涼皮店,跑去對家涼皮店買了一份當午飯吃,非常離譜。

“這可是一套房!好幾百萬呢!”

“我知道啊,”匡延赫的語氣平淡,就好像要買的是一份麻醬涼皮,“我研究過了,這裏地段很好,保值是沒問題的,先買一套住著唄,不喜歡了就換掉。”

男朋友要給自己買房,這跟中頭彩沒什麽區別,但這種驚喜的感覺隻維持了一瞬就被新的情緒代替。

唐蘊原本就覺得自己和匡延赫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這幾日時時黏在一起,才有種他們距離好像拉近了的錯覺,但現在這句話,又讓唐蘊感受到了那種龐大的階級差異。

普通家庭一輩子的血汗錢也未必能換來的房子,在匡延赫口中不過是短暫的過渡。

這種雲泥之別,令唐蘊感到一陣惶恐,甚至還有點焦慮,自己真的配得上匡延赫的好嗎?能帶給匡延赫什麽呢?一頓晚飯?還是一場**?

可這些終究不是他的專屬,都是可以被輕易取代的。

不喜歡了就換掉。

是不是終有一天,他也會成為那個被匡延赫換掉的人呢?

比起房子,唐蘊其實更希望可以獲得一段永不落幕的,自由平等的戀愛,但這些,在匡延赫這裏沒辦法實現。

“我不是菟絲子,不需要你花那麽多錢養著。”唐蘊低聲道,“你這樣會讓我感到有點壓力,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你的好。”

“為什麽會有壓力?我送你的,不對,是贈與你的,不要你花錢,也不需要你去申請貸款。”

匡延赫的眼神很茫然,又有一些驚訝,顯然是真的聽不懂唐蘊的問題。

也許,匡延赫之前就是這樣追男朋友的,想送什麽就送什麽,就像送女生口紅一樣簡單。

遇到像他這樣不情不願的,匡延赫會不會覺得他很多事?很矯情?

可即使會被這樣認為,唐蘊還是組織語言表達:“感情不是相互的嗎,你對我好,我就也會想要對你好,可是你對我的好太龐大了,我回饋不起,就會產生壓力。”

“我不用你回饋什麽啊,你是我男朋友,我對你好不是應該的嗎?”

匡延赫的大腦好像被設置了什麽奇怪的程序,自動屏蔽關鍵詞,唐蘊隻好強調:“我們現在不是委托和被委托的關係,沒有誰對誰什麽好是應該的,感情是相互的,我接收了你的好,卻沒辦法回應,我會覺得很難受。”

“正因為我們不是委托關係,開始談戀愛了,所以你收我的禮物才更應該理直氣壯不是嗎?”

匡延赫藏在鏡片後的那雙眼直直地盯著他,“還是說……你並沒有打算付出真心和我交往,所以才會覺得受之有愧,一心想要用同等價值的東西來回報我?將來分開的時候好跟我一筆勾銷?”

唐蘊怔住,這問題的角度刁鑽,出人意料。隻是因為不好意思收這麽貴重的禮物罷了,怎麽就和真心扯上關係了?

在這之前,唐蘊就時常會覺得自己和匡延赫交流時會有不同頻的情況,但都被他忽略了,此刻他對那種模模糊糊的感覺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這應該就是價值觀不同的體現。他覺得貴重得難以承受的東西,在匡延赫看來不過小事一樁。

匡延赫沒辦法理解他的壓力所在,他也沒辦法理解匡延赫的腦回路。

盤腿坐得有點麻,唐蘊活動了一下小腿,找了個靠墊塞在屁股底下,這樣剛好可以平視匡延赫的眼睛。

“可是我……”

“別可是了,”匡延赫第一次打斷他說話,撫摸著唐蘊的臉頰,“你就說,你想不想和我一直交往下去?”

唐蘊點點頭:“想的。”

“那不就好了,以終身伴侶的身份收一份禮物,不必覺得受之有愧,你看別的夫妻,訂婚了不都要買房的嗎?難不成我還不如別的男人?”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唐蘊居然覺得自己快被匡延赫說服了。

轉念一想,又說:“可那是夫妻共同財產,受法律保護,離婚了還能分割,贈與和共同財產可不是一個概念哦,送給我就是我的了。”

匡延赫臉色一變,很重地呼出一口氣,像是有些生氣,眼神像鷹一樣鋒利:“所以你還是抱著將來總有一天會分開的心情在和我交往是嗎?房子以後就你一個人住,不打算給我住了?”

“我沒有!”唐蘊被他嚇一跳,猛搖頭,“我沒有那麽想……”

在麵對喜歡的人時,唐蘊總覺得詞不達意,再怎麽洶湧的愛意,到嘴邊,也隻剩下一句略顯單薄的:“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很久之前就喜歡了。”

匡延赫眼神驟然間柔和下來,牽起他的手指捏了捏:“很久之前是多久啊?”

“忘了。”唐蘊說著說著,自己先笑出來,“可能是一見鍾情吧。”

“一見鍾情就一見鍾情,什麽叫可能?你這張小嘴能不能別那麽硬。”匡延赫也跟著笑。

唐蘊扭捏起來,聲音小小的:“那一開始,我也不了解你,就覺得臉挺好看,我哪知道這算不算一見鍾情,當時是不敢抱有什麽想法的,隻想著快點把案子搞定,幫你把錢要回來。”

匡延赫挪了挪身子,朝唐蘊靠近,有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那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我有想法的?”

“我們一起去景明佳園看房的時候吧……”唐蘊回想起那天,他邀請匡延赫試一下那個軟軟的床墊,匡延赫躺下來,碰到了他的手,兩個人都沒有收回。

那一刻他的心跳很快,也希望匡延赫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不要把手收回去。

“那時候,你有感覺碰到我的手了嗎?”唐蘊問。

匡延赫笑他白癡:“我又不是植物人,碰到你手背怎麽可能沒感覺。”

所以說……

從那時候就是故意的。

唐蘊的唇角簡直要起飛了。

他隻要一憋笑,唇下的小梨渦就特別明顯,匡延赫的目光很容易被這個小漩渦吸進去,湊過去親了一下,又將唐蘊腦袋上歪掉了的貓耳朵重新扶正。

“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想回饋點什麽,我也是十分歡迎的。”他唇角微微上翹,視線由上而下,像羽毛一樣搔刮唐蘊的臉蛋,“就比如,翹起你的小屁股好好表現,哄我開心。”

嗓音親和,動作溫柔,但眼神傳達的卻是濃烈的渴望,還有很深的獨占欲。

唐蘊也不想再執拗於房子的問題,掃他的興。

明天的問題留到明天再考慮,今天的快樂一分鍾也不能浪費。

他一把勾住匡延赫的後頸,像貓咪一樣靠近,吻了吻匡延赫的耳朵。

“那你告訴我,你有多饞我。”

匡延赫好像特別喜歡他這種乖順的表現,笑著撫摸他的貓耳,他的腦袋,親吻他的鼻梁,雖然沒說話,但身體已經代替語言表達了。

浴袍如果殼般剝落,露出光潔的皮膚。

房間裏燈光明亮,麵對匡延赫那雙飽含情欲的雙眼,唐蘊有點兒害羞,耳朵到脖子,連成一片晚霞。

“上次送你的貓耳朵,其實和這個是一起的。”匡延赫推了下眼鏡,另一隻手裏握著條黑白相間,毛絨粗壯的尾巴。

尾巴一端銜接一條皮帶,可以束在腰間。

匡延赫幫他穿上,按一下遙控器,唐蘊身後的尾巴尖動了動,簡直和小貓咪一模一樣。

唐蘊伏在**,臉頰貼著匡延赫的手背:“你那會兒怎麽沒有一起送?”

匡延赫望著他小幅度搖晃的尾巴尖,白皙柔軟的腰肢,吞咽了一下:“怕你把我當成秦禹明那種變態。”

唐蘊瞥了一眼那些小玩意兒,拆穿道:“我現在發現你和他也是半斤八兩。”

匡延赫笑了,拎起一個帶鈴鐺的黑色項圈,纏繞在唐蘊的脖子上,一點點收緊,扣住。

“我可沒他那麽壞。”

嘴上說著很無辜的話,手指卻往唐蘊的手腕纏上領帶。

雙手反絞在背後,唐蘊跪在**,低頭看著自己朝兩邊打開的膝蓋,臉頰也開始發燙,他覺得自己此時的模樣一定像囚犯一樣狼狽。

然而從匡延赫的視角望過去,又是另外一片風景。

兩隻碩大的毛絨耳朵立成漂亮的小三角,兩片蝴蝶骨微微凸起,再往下,是男人身上不常見的腰窩,毛絨的尾巴高高翹起,尖端小幅度搖晃,像無聲的邀請。

項圈上麵的長鏈垂下來,接觸**的皮膚,引得後背一陣寒意,像是有人在倒水一般,唐蘊的腰不自覺往前挺了挺,避免和長鏈接觸。

“好涼哦。”

匡延赫俯身,忍著暴虐之欲,嘴唇貼他耳畔:“放心,我會幫你一起焐熱它的。”

他的呼吸弄得唐蘊一陣癢意,脊背彎折下去。

匡延赫簡直輕車熟路,從床頭的抽屜裏取了盒套出來,是之前唐蘊和小啞巴玩剩下的。

唐蘊注意到匡延赫拆開盒子,特意把套子全都倒在手裏,飛快地掃了一眼包裝盒上的總個數,大概以為隻要速度夠快,就不會被唐蘊發現他在檢查裏麵剩餘的個數對不對。

結果肯定讓匡延赫感到滿意,他笑了笑,吻住唐蘊的嘴唇,但唐蘊的手卻沒辦法擁抱他,隻能用肩膀去蹭他的皮膚,像花草渴望朝露的澆灌。

“張嘴。”

“嗯?”

唐蘊睜開眼,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嘴巴突然被強行掰開,塞進一個東西,也不知道匡延赫從哪裏變出來的。

“什%¥…”(什麽東西)

唐蘊的聲音被那東西堵回喉嚨裏。

舌尖試探性舔了一下,圓球帶有一股蜜桃的甜味。

原來是顆硬糖,但這糖果的直徑未免也太大了,是整蠱用的東西嗎?

它根本沒辦法像普通糖果那樣含在嘴裏,也沒辦法用手摳出來,它就這麽不尷不尬地卡著。

糖果阻礙了牙齒的正常咬合,吞咽變得很費勁,更別提說話了。

“#&¥”(我嘴巴有點難受)

匡延赫在這時候摘下了眼鏡,扔到枕邊,像欣賞什麽畫作一般,看著他。

唐蘊對於他摘眼鏡這個動作,既興奮又懼怕,興奮的是身體,懼怕的是大腦,因為每次摘眼鏡,匡延赫都會爆發出獸性,吻到他幾乎缺氧而死。

匡延赫靠近他,舔了舔那顆糖果的另一麵,笑著說:“沒關係,它很快就會化開,你就可以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