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口罩

唐蘊罵他神經病,說那是匡延赫,不是鴨,會所裏的哪有這麽好看。

梁頌這下更激動了:【你們倆什麽時候搞在一起的?我說呢,他怎麽平白無故給你定了個總統套間,合著是以工作為名,一起度蜜月啊!你小子,有刻意隱瞞戀愛進度的嫌疑。】

唐蘊解釋道:【沒有搞!因為剛才他說他眼睛有點疼,所以我就給他按了一下。】

梁頌見不得他這副重色輕友的死樣:【媽的,我之前打完球胳膊都抬不起來,讓你給我捏一下的時候,你說什麽?你說你胳膊斷了!他眼睛疼你就上趕著給他按摩,還躺腿上,你這他媽是正經按摩嗎?誰家技師讓客戶躺腿上按啊!】

唐蘊直接無視掉了他的指控,問:【他現在在我腿上睡著了,怎麽辦?】

在梁頌看來這簡直就是**裸的炫耀,於是故意潑冷水道:【怎麽辦,當然是一巴掌把他扇醒了,身為集團總裁,怎麽能隨隨便便躺在乙方的大腿上睡覺?一點分寸感都沒有,這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可得擦亮眼睛,說不定在你之前,他已經在一百個男人腿上躺過了。今天他敢躺在你腿上睡覺明天就敢去酒吧找鴨,這樣的人是沒有道德底線的,快離他遠一點,別染病了。】

唐蘊:【哈哈哈哈哈哈你有病吧,幹嗎這麽說他,他又沒招你。】

梁頌:【你自己動腦子想想啊,他一個男同,大半夜的躺在一個男人身上讓人給他按眼睛,還故意睡著,是何居心?唐律師!你不要太天真啦!】

唐蘊:【也不是故意睡著,他連續好幾天沒休息了,是真的累了。】

梁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姓匡的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綠茶男,使盡渾身解數勾引唐蘊,偏偏唐蘊這個蠢貨還看不出來。

【哎喲喂,真可惜,是眼睛疼不是幾把疼,你都無處施展了吧。】

唐蘊罵了一個字,“滾”。

梁頌又點開那視頻,放大瞧了一眼,平心而論,這詭計多端的綠茶男基因是真不賴,條件也沒得說,唐蘊要真跟他處上了是不虧,但就怕這小子居心叵測,把唐蘊耍得團團轉。

雖然在表麵看來,唐蘊這個人理性又灑脫,好像沒什麽人能夠牽製住他,可梁頌是目睹他戀愛全過程的人,知道他一旦談起戀愛來,就像F1賽車駛入了賽道,完全刹不住車。

遙想當年,唐蘊剛和那個骨科醫生確認關係的當晚,就把倆人合照的剪影設置成背景和屏保,發一些暗戳戳秀恩愛的照片,圈一些要好的朋友去圍觀沈醫生英俊的側臉,恨不得將倆人的關係昭告天下。

出門在外隨時報備行程都是基本操作,唐蘊每天下班回家,要給沈記恩做飯,洗衣服,然後打掃房間——雖然沈記恩也會做飯,但醫生工作確實太忙,給唐蘊做飯的機會不多。

遇到沈記恩加班,唐蘊便做好飯菜送去醫院,風雨無阻。

但梁頌從來沒有在沈記恩的朋友圈動態裏看到過唐蘊的身影,有一回,梁頌實在忍不住了,就跟唐蘊提了一嘴,問沈記恩為什麽都不發兩個人的動態。

唐蘊還很貼心地為對方解釋,說沈醫生的微信裏很多都是客戶和領導,戀情被發現的話影響不好,影響升職。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在戀愛的時候,寧可委屈自己也不願去質疑對方,為另一半的自私找遍理由。

就算兩個人意見不合吵架了,最後也一定是唐蘊先一步妥協,道歉哄人。

即便唐蘊對待後麵兩任對象沒有那麽瘋狂了,但對於那些不合理的要求,也幾乎是百依百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純愛腦——雖然唐蘊自己並不承認。

梁頌後來分析過,這大概率和唐蘊從小缺愛有關,他的父母雖然沒有離異,但也和離異差不多了,幾乎天天吵架。

唐蘊無比渴望一段穩定長久的戀愛,借此來證明他自己是值得被愛的。

一旦聽到對象說他哪裏不好,他就會記在心裏,時時刻刻進行自我審判,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

他竭盡全力去經營和維護感情,期望對方交出同樣赤忱坦**的真心,但很可惜,遇到的三位都不是什麽好鳥。

至於躺在唐蘊身上的這位男綠茶,看起來就更不像是個會安安穩穩過日子的人。

【玩一玩就好了,可別太把他當回事了。】梁頌出於善意提醒了一句。

唐蘊沒有回複他。

唐蘊在漆黑又安靜的房間裏待到淩晨兩點——因為怕弄醒匡延赫,他把燈和音樂都關掉了。

中途稍微挪動過兩次坐姿,以免血液長期不循環導致自己雙腿壞死,後來匡延赫可能覺得枕在他腿上很不舒服,便睡回到枕頭上去。

唐蘊替他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回屋了。

和匡延赫近距離接觸的那種興奮被一起帶回房間,唐蘊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閉上眼,匡延赫又躺在了他大腿上,一隻手圈住他的腰,高挺的鼻梁抵在他小腹,像在撒嬌。

唐蘊心旌**漾,熱得快要爆炸,一隻手伸進睡褲裏,蜷縮著紓解欲望。可是自從後邊被小啞巴用過以後,他的快樂閾值就升高了,現在光是觸碰前麵已經很難滿足他了。

他學著小啞巴之前幫他潤滑的樣子,一點點探入,可是不知道是因為手指不夠長,還是不夠靈活的緣故,總找不到那個可以讓他醉生夢死的地方。

換了個姿勢又反複嚐試幾次,還是不行,唐蘊煩躁地放棄了這個念頭,吃了兩片褪黑素強製大腦關機。

隔天,匡延赫洗幹淨臉,神清氣爽地敲開唐蘊的房門,麵對的是一張睡眼惺忪的麵孔。

“你沒睡好啊?”

唐蘊揉著眼睛,聲音沙啞:“有點認床。”

匡延赫說:“那要不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先去點個早飯。”

“不用了。”唐蘊拿出最專業的服務態度,笑了笑說,“我洗把臉就好了。”

驅車一個多小時,倆人抵達曹萌萌的住所,是一個商住兩用的高密度樓盤,俗稱單身公寓,看外觀像是二十年前的建築風格,車子剛開進小區,唐蘊便聞到了一股破敗腐爛的酸臭味,像是垃圾處理車的味道。

他趕緊把車窗關上了。

老小區沒有固定停車位,都是靠邊隨便停,好在是白天,公寓裏的人大多都去上班了,空位還很多。匡延赫很帥氣地一把倒車入庫。

唐蘊下車,發現那股怪味始終彌漫在四周,匡延赫遞給他一個口罩說:“要不要?”

“謝天謝地。”唐蘊問,“你還有嗎?”

“嗯。”匡延赫又從車裏摸出一個戴上,口罩左上角印有可愛的卡通圖案,是一隻小熊在比心。

唐蘊看了一眼自己手裏在比心的小兔子,很顯然,這是情侶款口罩。

這麽卡通的口罩,一點也不符合匡延赫日常的審美。

難道說……匡延赫已經有戀愛對象了嗎?這是他的男友幫他買的?難怪那天他想要幫匡延赫檢查身體,匡延赫表現得那麽抗拒……

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唐蘊的腦海有一瞬間的空白,他跟在匡延赫的後麵,每一步都走得失魂落魄。

“你怎麽了?”匡延赫回過頭看著他,放慢了一點腳步,“天太熱了?還是昨晚沒睡好?”

唐蘊搖搖頭,他很迫切地想要知道匡延赫是不是偷摸談戀愛了,可又無比懼怕知道真相。

至於為什麽會懼怕,還得怪昨晚袒胸露乳的匡延赫,為他製造了不切實際的希望。

陽光炙烤著他的後背,每一秒都是焦灼,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對著手中口罩說:“這個口罩是你的嗎?感覺不像是你平時的風格。”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匡延赫坦白道,“我在閆楚辦公桌上偷的。你別告訴她啊,她一直以為是銷售主管拿的。”

唐蘊撲哧樂了,方才的憂傷旖旎瞬間消散,用力點點頭:“好!”

小梨渦在唐蘊嘴角懸了很久,匡延赫實在搞不懂他的情緒為何如此變幻莫測。

“你又在笑什麽?”

唐蘊把兔子口罩戴上,壓了壓鼻梁處:“就是覺得你有時候講話還蠻可愛的。”

匡延赫說:“我之前上心理學的課程時,聽過一個說法。”

“嗯?”

“喜歡上一個人的先兆,就是忽然覺得他變可愛了,然後情不自禁地讚美他。”

唐蘊錯愕地定住,他簡直不敢相信,這種應該被歸納為調情的話語,會是從匡延赫口中說出來的。

露在小熊口罩外的那對眼睛彎彎的,饒有興味地對著他的眼睛,好像已經看破了他的窘態,讀懂了他的心跡,在以此試探什麽。

唐蘊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嘴唇顫抖著想說話,可是一個有用的字眼都尋不出,腦袋再一次變得空白。

“不知道唐律師之前聽說過沒有?”

唐蘊吞咽了一下,搖搖頭說:“沒……我,第一次聽說。”

“沒聽過也正常,”匡延赫戴上墨鏡,輕笑一聲,“因為是我瞎編的。”

唐蘊:“……”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這種惡劣的玩笑。

“但我是會這樣的。”匡延赫定定地看著他那對濕潤而又茫然的眼睛,笑起來,“喜歡一個人的話,就覺得他做什麽都好可愛。”

他既然能這樣說,那心中肯定有一個形象存在了。唐蘊牽起一個笑容,覺得能夠被匡延赫喜歡的那個人,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