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沈則琛端詳了季傾羽半天,似乎是真的在看他的臉出神,最後問了句:“你不是一向對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嗎?”

結果被誇下就臉紅?

“神經病。”季傾羽果然原形畢露,他在極度害羞的情況下說話開始變得口無遮攔,惱羞成怒道,“沈則琛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別人誇我跟你誇我能相提並論嗎?是一個概念嗎?”

接連蹦出三個問句,看來的確情緒不穩定。

沈則琛情緒很穩定地思考了一會兒,像是覺得季傾羽的話有道理,說:“哦,那也行吧。”

什麽叫“那也行吧”?季傾羽有點不高興地想,他不想聽這種模棱兩可的話。

“不過我說的都是真心的,”沈則琛忽然說,“你長得很漂亮,我一直都這麽覺得。”

季傾羽火速撇開視線,望著地板,不說話了。

“別、別誇了!”季傾羽有點磕磕絆絆地喊,“我心髒很脆弱的!”

“我不僅有公主病,我還有心髒病,真的。”季傾羽開始胡言亂語。

“你心髒不好?”

“具體症狀表現為你一誇我我就心跳加速。”

沈則琛:“……”

不過季傾羽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他又把頭轉回來,目光直直地看向沈則琛的眼睛,說:“我反悔了,你還是要誇我的。”

“你病好了?”沈則琛故意這樣問,“我可沒聽說過心髒病能好得這麽快的。”

“沒有。”季傾羽說,看他的表情似乎要英勇就義了,緊接著他說出了一句非常大義凜然的話,“我是可以為了你忍受病痛的折磨。”

沈則琛:“……”

“我之前就想問了,”沈則琛欲言又止,“你這些奇奇怪怪的話究竟是從哪兒學來的?”

“沒學啊。”季傾羽疑惑道,“我說的話當然是我自己想的,你不服氣?”

“你以前可沒這麽能說會道。”

“我本來就很能說會道,”季傾羽表情不屑,“隻是在那群人麵前我為什麽要表現出來?多說幾句我都覺得在浪費時間。”

“在我麵前呢?”沈則琛問他。

“在你麵前,”季傾羽忽然揚起嘴角,朝著沈則琛說的話卻任性得帶了命令的語調,“那你可就要作為唯一的見證人好好見識一下我的能說會道了。”

沈則琛低著頭看他:“我沒機會拒絕?”

“你說呢?”季傾羽也望著沈則琛的臉,神情桀驁不馴。

沈則琛舉起手,示意這個話題可以結束了,他對季傾羽的任性堅持有點難以招架,因此無奈地搖頭:“下個話題,說正事。”

“我說的不是正事嗎?”

“我以為的正事怎麽也得算跟工作內容掛鉤的那種。”沈則琛平靜地反駁他,“你的正事是?”

“跟隊長哥哥談戀愛。”季傾羽說得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沈則琛壓低聲音,“我耐心有限。”

“好吧,那就說正事唄,不就是回歸嗎。”季傾羽看來自己心裏也很有數,聳了聳肩,“事先說好,這次的舞台我肯定不會失誤的。”

“對自己這麽有自信?”沈則琛似乎有點意外,又道,“不過有自信是好事。”

季傾羽至今都對初舞台上自己唱破音這件事耿耿於懷,比出道舞台更甚,因為出道舞台季傾羽壓根就沒有認真對待,被嘲上熱搜他也無話可說,但上次回歸的初舞台不一樣。

那次的初舞台,季傾羽是難得認真地想要做好。

然而結果不盡如意,季傾羽覺得沮喪的同時又覺得有點丟臉,尤其還是在沈則琛麵前丟臉。

所以這次回歸,季傾羽拿出了比上次更加強烈的幹勁,目的就是不想再像上一次一樣丟臉,特別是在喜歡的人麵前。

連季傾羽本人都很難想象得到自己竟然會有這樣幹勁十足的樣子,季傾羽向來做事沒什麽耐心,但在喜歡沈則琛和對待舞台這兩件事中,他展現出了超乎常人的耐性。

“什麽事隻有我想不想做,沒有我做不成的。”季傾羽露出有點得意的眼神,算是自誇自滿道。

季傾羽這份與生俱來的自信可能是他最大的底氣來源,沈則琛覺得也不壞,畢竟單論外貌而言,他確實有這個資本。

“那這次回歸舞台看你表現了。”沈則琛說。

麵對沈則琛的期待,季傾羽倒是不驕不躁,他隻是整個人靠在沈則琛身上,特別專注地抬頭望著沈則琛,問:“那這次舞台ending動作我們一起比個心好不好?”

“……?”沈則琛反問,“為什麽?”

“因為,”季傾羽想了想還是刹了個車,換了種說法,“因為符合舞台效果。”

“蘇睿形不是也說了嗎,這種曲風就是要搭配比較……比較可愛的動作。”季傾羽盡量找著非常客觀的理由,“青春戀愛的風格就是這樣的。”

白天的時候在練習室,吳越曾這樣抱怨道:“我說我壓根就不適合這次回歸的風格,這主打歌詞是誰寫的啊?翻來覆去就講戀愛那點事,還有點矯情,我好像在看什麽青春疼痛小說。”

“哎隊長大人,這歌詞到底是誰寫的啊?”吳越還在問,“受不了了,光是讀出來我都有點起雞皮疙瘩。”

“歌詞自然是作詞人寫的。”沈則琛望他一眼,回答道,“隻不過我也幫忙修改了一部分歌詞。”

吳越的表情凝滯在臉上,他立刻朝著沈則琛點頭哈腰,恭敬又諂媚道:“原來隊長大人也有參與,那沒事了,這歌詞改得好,改得好啊!”

“沒事,”沈則琛淡然地說,“如果你有意見,歡迎隨時跟公司的團隊提出,或者我幫你代為轉告也可以,趁著還能改。”

吳越:“……”

沈則琛聽上去好像是真心實意的。

“你人傻嗎,這次的回歸不早就定了這個風格?之前的時候你怎麽不跟策劃提不滿?”蘇睿形則直接懟吳越,很不客氣地說,“主打曲的主題肯定是青春戀愛啊,你不適合這個風格那你就退出,別參與回歸了,反正這次也沒有rap部分。”

“我退出?你怎麽不退出呢?”吳越不滿地嚷嚷,“反正你的vocal水平也比不上隊長大人,一個隊裏兩個vocal我看還是太多了點,該走的是你吧!”

“你們兩人能安靜點嗎?把退出掛嘴邊?”沈則琛麵無表情,一錘定音道,“SYMPTOM是五人團,回歸舞台一個人都不能少。”

“……是。”吳越和蘇睿形低頭知錯了。

“說正經的,既然吳越不能適應回歸的風格,那蘇睿形你就給他支支招。”沈則琛發令說,“畢竟我們隊裏最了解吳越的人是你。”

“那好吧。”蘇睿形看上去不太樂意,但畢竟這是沈則琛的命令,他還是暫時拋下了私人恩怨,朝吳越說,“你到時候在舞台上要記得保持笑容,記住了嗎?多笑,你那張臉長得也喜慶,笑起來還不算難看——再就是多做些可愛的動作,比如眨眼飛吻比心之類的,媚粉你懂嗎?媚粉你會不會?”

“我去!”吳越有點大開眼界,驚歎道,“蘇呆子你可以啊!你怎麽頭頭是道的啊?背著我在暗地裏學了多少?”

“這還要學?”蘇睿形簡直沒脾氣,“你在這個圈子裏混了好歹也算有一段時間了,這種東西難道不是無師自通?”

“好好好,有隊長撐腰就是說話硬氣。”吳越陰陽怪氣道,“下次別在我麵前裝逼。”

“那也還好,比不上你一無所知。”蘇睿形冷嘲熱諷。

“哎蘇呆子我發現你一懟我你就特別來勁啊?暗戀我?”吳越也不甘示弱,回擊道。

“滾,我是直男。”蘇睿形臉色鐵青。

他們兩個直男在這隨心所欲地開著玩笑互懟,被他倆夾在中間的沈則琛卻微妙地變了臉色。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們。”沈則琛忽然開口打斷他們。

“啊?”正在**互懟的吳越和蘇睿形統一停下來,望著沈則琛,眼神迷惑。

“隊長大人請問。”吳越率先認慫,生怕沈則琛找他麻煩,“我一定有問必答。”

“也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問題,就是,”沈則琛難得一見地有些猶豫不決,“你們是怎麽知道自己是直男的?”

吳越:“……”

蘇睿形:“……”

“啊?”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又同步轉過頭來,猶如雙胞胎般,表情是等同的震驚。

“不是,隊長大人你這問題是什麽意思啊?”吳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種事還要確認的嗎?”

“隊長你……”蘇睿形仿佛也被沈則琛給嚇到了,嘴巴微微張著,有點不可思議地問,“你應該知道自己喜歡女孩還是男孩吧?”

“我本來是很清楚的,二十幾年裏我從沒有對我的性取向產生過質疑,”沈則琛垂著眼眸,像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但是最近,我忽然有點不能確定了。”

“不能確定?”蘇睿形訝異道,“隊長你的意思是說你本來喜歡女孩,但現在已經不確定究竟能不能像以前一樣喜歡女生了?”

“差不多是這種情遖鳯獨傢況。”沈則琛回答。

“這種事除了談戀愛好像也沒辦法確定吧?”吳越冥思苦想,最後說道,“咱們教科書裏怎麽寫的來著?實踐出真理?”

沈則琛沉默下來,談戀愛嗎?但問題是跟誰談,季傾羽嗎?

要跟季傾羽談一次戀愛才能確定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麽感情?沈則琛立刻否決掉這個念頭,因為他不想幹這麽不負責任的事情。

季傾羽是認真的,他也是認真的,在沒有完全認清自己的感情之前,沈則琛絕對不可能做出回答,這樣才算不辜負季傾羽的心意。

“嗯?莫非隊長大人你也……”吳越的後半句被硬生生卡在喉嚨裏,這個“也”字用得十分靈性,因為吳越突然想起來當場向他們做出櫃宣言的季傾羽。

“我了解了,謝謝你們的建議。”沈則琛看向二人,“不過我還是自己再考慮一下,就這樣,去練習吧。”

吳越跟蘇睿形滿臉疑惑,顯然是還想繼續八卦下去,但礙於對象是沈則琛,他們也不好繼續提問,隻得作罷。

當然,他們這段隱秘對話的後半段,正好去上洗手間的季傾羽是沒有聽到的,他隻聽到了蘇睿形送給吳越的親切建議,不然事情的發展將進入另一種不可收拾的態勢。

而此刻的季傾羽對沈則琛之前心裏的糾結渾然不覺,還在跟沈則琛死纏爛打:“我說得是不是很有道理?既然是這麽青春明媚的歌,那ending動作就要設計得可愛一點,比心我覺得是最好的,而且必須得是我和你一起。”

沈則琛沒去問怎麽個必須法,也沒問為什麽非得是他和季傾羽,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季傾羽,像一個沉穩冷靜的看著孩子打鬧的家長。

“不願意?”季傾羽又說,“如果不願意比心的話,隊長哥哥你就公主抱我吧,也可以,我沒意見。”

沈則琛終於有了點反應:“為什麽我一定要公主抱你?”

“你自己說的啊。”季傾羽望著沈則琛的表情特別無辜,“你說下次公主抱我會更輕鬆的。”

“我那是舉例。”沈則琛說,“舉個例子而已,沒說我一定會去做,你明白嗎?”

“不懂。”季傾羽就連裝瘋賣傻也是驕縱的,耍無賴道,“我隻知道我聽到你說要再公主抱我一次。”

“我現在就可以抱,你要不要試試?”沈則琛被他折騰得沒脾氣,“又不是沒抱過你。”

“現在就來?來真的?”季傾羽眼睛亮了一下,“那你別抱我了,我抱你吧?”

“……?”沈則琛困惑了一秒,“怎麽還帶換位置的?”

“不管,我就要抱你。”季傾羽任性地強調道,“是我抱你,不能是你抱我。”

“為什麽?”沈則琛是真的不理解,“剛剛不還說要我公主抱你?”

“因為,”季傾羽故作嚴肅地盯著沈則琛,以一種故作神秘的語調說,“這涉及到我的尊嚴。”

“我的尊嚴是特別特別寶貴的,尤其在你麵前,”季傾羽抿起嘴唇,這顯得他的臉頰有點鼓,他嚴肅地、認真地說,“沈則琛,你要好好守護我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