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午前的陽光溫和且不刺眼，照進寬敞亮麗的會議室，給整間屋子鋪上了一層淡淡的柔光濾鏡。
除了SYMPTOM的成員們之外，這場會議還有製作人、經紀人以及助理和其他的工作人員到場。
這次沈則琛沒有坐在會議桌的頭部，而是坐在兩側靠前的地方，旁邊還坐了個看上去依舊有點神遊天外的季傾羽。
“我想今天會議的主題你們隊長應該已經跟你們說過了。”章城開始主持會議，他穿了一身正裝，派頭不小，“經由公司多方決定，我們將SYMPTOM的下一次回歸日期定在了6月初。”
6月初，也就是說，他們還有三個多月的準備期。
以橋正裏
“這次的回歸依舊是單曲專輯，回歸主打曲的製作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作詞作曲都即將進入尾聲，剩下的就是你們的錄音工作。”章城說。
這時，剛從走廊茶水間回來的會議助理開始給在座的每個人端茶送水。
季傾羽非常不給麵子地歪著頭坐在一旁，他單手撐著太陽穴，另一隻手用指節輕輕敲著會議桌的棱角邊緣，會議桌是實木製的，在這個季節總透著股平滑的涼意。
很自然的，季傾羽的目光拐了個彎兒，滑動到左手邊沈則琛的臉上，然後整個人身體突然一僵。
季傾羽的眼睛仿佛釘在了沈則琛臉上似的，一動也不動，片刻都不能移開。
他想，沈則琛的眼睛怎麽這麽好看？
不對，不止眼睛，眉毛鼻子嘴巴……沒有哪個五官是不好看的。
帥成這樣合理嗎？
就因為這漫不經心的一瞥，季傾羽感覺自己的臉又開始發熱，並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正在他盯得入神的時候，沈則琛忽然福至心靈般偏過頭和季傾羽的目光撞了個滿懷，他壓低聲音對季傾羽說：“別看我，認真點，聽經紀人講話。”
季傾羽立刻收回視線，臉還是紅的：“我沒看啊。”
沈則琛：“……”都看得那麽光明正大了還叫沒看？
正在發言的章城絲毫沒注意到兩人輕微的**，他繼續對身旁的製作人說：“那接下來請製作人為我們介紹一下這次回歸曲的概念和主題背景。”
季傾羽掩著目光，像是為了遮掩自己的心虛一樣，拿起手邊的紙杯喝了口溫熱的白開水。
製作人聞言點點頭：“因為下次回歸定在六月，正好是盛夏時節，所以這次回歸新歌我們會以畢業季為背景，打造夏日青春美好的風格，以青春期朦朧浪漫的感情作為主題，概念是戀愛。”
“所以新曲的名字也緊緊圍繞概念展開——《Like》，這就是SYMPTOM這次的主打歌名，意思我相信大家都很清楚，就是喜歡。”製作人剛說完，才喝一口水的季傾羽就劇烈地咳嗽起來，似乎還嗆得很厲害。
全場人都被他嚇一跳：“沒事吧？！”
離他最近的沈則琛安撫地拍著季傾羽的後背：“嗆著了？好點了嗎？”
誰知季傾羽反而咳得更加激烈，他放下紙杯，又接連嗆了好幾聲，才恢複正常。
“公主你怎麽說嗆就嗆著啊？”吳越喊，“早上吃飯的時候也是，筷子都掉湯裏去了，公主你今天是不是不太對勁啊？”
誰也不知道讓季傾羽反應這麽大的僅僅是一個詞匯，一個簡單到隨處可見的詞，沒有人會不理解它其中的含義。
Like，喜歡。
然而在聽見這個詞的瞬間，就像所有的川流匯聚到終點，一切的不正常都變得正常起來，心魔有了解答，那份洶湧於心底的感情終於有了定義。
真相大白。
那些無法言喻的病症無非隻是——他喜歡沈則琛。
季傾羽的臉色慘白，仿佛是這個真相太過殘酷，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他的嘴唇甚至都開始顫抖。
沈則琛沉默地觀察著他的臉色，最後忽然轉過頭去，朝章城開口：“季傾羽的情況不太對，我看還是先讓他回宿舍休息吧，免得身體出什麽岔子。”
“好吧。”章城也點點頭，“那今天的會議就先到這裏吧，大家都可以離開了。”
沈則琛扶住季傾羽正欲起身，就聽見章城喊住他：“則琛，你留下，製作人說還有想跟你商量的事情。”
“行。”沈則琛隨即看向隊友等人，隊友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高櫟星走過來代替沈則琛再度扶住季傾羽的手臂，吳越和蘇睿形紛紛圍在季傾羽的旁邊。
沈則琛叮囑道：“回去後讓他好好休息，如果真的身體不適就帶他去醫院，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聯係我。”
“好。”隊友們應道，然後帶著季傾羽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會議室。
——
回到宿舍，眾人先是將季傾羽攙扶到客廳的沙發上，隨後高櫟星從房間的櫃子裏找出了溫度計，測量後發現季傾羽的體溫一切正常，隻是臉色還是有點蒼白。
“你是哪裏不舒服嗎？”高櫟星半蹲在季傾羽麵前，低著頭小心詢問。
“……還好。”季傾羽勉強答道，“我身體沒什麽不舒服的。”
比起身體，真正受到衝擊的應該是心靈。
季傾羽此刻已經差不多冷靜下來了——與其說是冷靜，不如說是接受了事實。
接受了，他喜歡沈則琛的這個事實。
如果喜歡真是那麽容易就能抹去的感情的話，這個世界上應該就不會存在那麽多苦於求而不得的失意人。
這個道理，季傾羽是明白的。
他沒辦法讓自己不去喜歡沈則琛，既然如此，還不如幹脆點，直麵這份感情。
季傾羽說不清他喜歡沈則琛的理由，也對，喜歡往往是沒有理由的，但又不全是，如果喜歡真是全然沒有理由的話，那豈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嗎？是嗎？真的是這樣的嗎？那又為什麽不是其他人而是沈則琛呢？
季傾羽隻是覺得心裏很亂，理不出頭緒，就像開頭完好後麵卻越纏越亂的毛線團。
“公主你真的沒事？你確定你沒事嗎？”吳越難得神色這麽擔憂，“隊長大人可是把你托付給我們了啊！萬一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話，我們可沒辦法跟隊長大人交代的啊……”
聽到沈則琛的名字，季傾羽心裏微微一動，仿佛有顆小石子投進他心底的湖泊，泛出**漾的波紋，圈圈層層，散開又消散。
“沒事。”麵對他們層出不窮的追問，要是換作往日的季傾羽，早就開始不爽地吼人了，可今日的公主大人隻是別過臉去，語氣略微有點不滿，“我身體舒不舒服我自己還不知道嗎？別問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像是鬆口氣般，高櫟星又對季傾羽說，“睿形他們已經把外賣點好了，如果你有胃口的話就好好吃午飯吧，我看你早餐都沒吃多少，臉色差可能是餓著了。”
“嗯，公主你要多吃點。”蘇睿形在一旁也說，“你已經夠瘦了，而且你現在這個年紀，不是正值青春期嗎？更要保證營養的均衡。”
季傾羽：“……”這話怎麽那麽似曾相識？
等外賣送到，一行人上了餐桌，點的外賣的確挺豐盛，幾乎把這家菜館的所有家常菜都給點了一遍，季傾羽問他們：“你確定我們四個人能吃完這麽多？”
“吃不完就等隊長大人回來再吃嘛。”吳越無所謂地說，“大不了就把剩菜放到冰箱裏，明天再吃啊。”
高櫟星給季傾羽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湯，放在他手邊：“不想吃太辣的話可以先喝一碗清淡的湯，墊下胃。”
季傾羽沒說話，隻是他忽然發現這群隊友似乎是挺照顧他的，一開始季傾羽還覺得他們的客氣可能是礙於他的家世背景，不過都相處到這個份上，什麽都是為了錢也不太可能。
飯吃到一半，吳越突然撂下筷子，很誇張地拍起桌子，大聲喊：“我草，夏暄陽和紀予嘉都同居了？！”
碗筷餐具都跟著他的動作隨之一震，蘇睿形被他搞得有點煩：“吳越你能不能安靜點吃飯？”
“不是我不想安靜的問題，而是這件事實在太勁爆了啊！”吳越依然情緒激動，喊，“夏暄陽和紀予嘉同居了！同居了欸！都上熱搜第一了，熱搜都爆了！”
“哦，那又怎樣。”蘇睿形冷漠地說，“人家都已經官宣多久了？你現在跑來大驚小怪？”
“是啊我知道他們倆官宣了啊，但是我沒想到他們已經開始同居了？玩真的？”吳越說。
“人家正兒八經官宣你說人家玩真的？那不然玩假的嗎？”
“停一下。”高櫟星用筷子敲著碗邊，“你們都不要再說了，認真吃飯。”
“夏暄陽和紀予嘉是誰？”季傾羽卻這麽問。
其他人：“……”
“夏暄陽跟紀予嘉你都不知道？公主，你不上網的嗎？”吳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大嘴巴，“公主你怎麽說也是娛樂圈的內部人員吧？這兩人你都不認識？”
“不認識。”季傾羽不耐煩道，“難道娛樂圈裏什麽阿貓阿狗我都非得認識不可？”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吳越咂舌，“這倆一個頂流一個影帝，可不是我等凡人能望塵莫及的。”
季傾羽又皺起眉仔細想了想，紀予嘉這個名字似乎是有點耳熟，但夏暄陽這個名字好像更耳熟。
“紀予嘉是演藝圈的，他跟我們的工作還是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傾羽你不認識也很正常。”高櫟星主動給他做起科普，“至於夏暄陽……雖然他現在是改行去當演員了，不過以前他可是我們這行的，傾羽你應該不至於沒有印象。”
“改行？他以前也是愛豆？”季傾羽問。
“嗯，夏暄陽幾年前是通過選秀出道的，然後也是他們那個團的C位，跳舞跟唱歌都很厲害，隻不過後來團解散就去當演員了，還跟紀予嘉合作拍了一部同性題材的電影。”蘇睿形接著解釋。
季傾羽追問：“一起拍電影？然後呢？”
“然後就在電影發布會上官宣了啊，”吳越接嘴，“真的很恐怖，他倆官宣的那天整個微博都塌了吧，超多粉絲心碎的，說什麽我明明那麽喜歡夏暄陽，把他當成我的偶像，結果他竟然喜歡男人！呃這是粉絲說的啊不是我說的，我沒有歧視同性戀的意思啊……”
“以夏暄陽那個人氣，本來團解散後solo也沒什麽問題的嘛，結果……哎這個夏暄陽也是蠻奇怪的，放著好好的愛豆不做，非要跑去轉行當什麽演員。”吳越評論道，“如果他solo的話，感覺我們五打一都不是他的對手。”
“哦說錯了，是我們三打一都不是他的對手。”吳越糾正道，“公主和隊長大人還是可以跟他單獨PK的。”
“我聽說夏暄陽好像去當演員就是為了紀予嘉，還是他追的紀予嘉，你不知道？”蘇睿形有點驚訝地問他。
“啊？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業內都知道這事。”
知道真相的吳越挫敗地低下頭：“好吧我怎麽說呢，他超愛，他真的超愛。”
季傾羽沒說話。
就在眾人以為關於夏暄陽和紀予嘉的話題已經告一段落的時候，過了半晌，季傾羽突然用一種特別平靜的語調說：“其實我好像也喜歡上了一個人。”
三雙筷子齊齊掉落在桌麵上的聲音清脆無比。
吳越：“……”
蘇睿形：“……”
高櫟星：“……”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