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止是吳越，其他幾人也揮舞著手，向季傾羽打起招呼，像是生怕吸引不到別人的注意。
季傾羽盯著他們手裏的舉著的東西看了半天，才後知後覺地認出這是SYMPTOM的應援棒。
當初因為要錄製應援法教學視頻，章城給他們每個人都發了一個應援棒，雖然季傾羽事後隨手就將其扔在了房間的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半分要珍藏的意思都沒有。
原本應該由粉絲拿著揮舞的應援棒現在卻被他們這幾個成員舉在手裏，擺出了一副要支援季傾羽到底的狂熱架勢。
季傾羽原本就是人群之中的焦點，而現在多虧隊友們的應援，他已經成為了當之無愧的視覺中心，在場所有參加體測的學生幾乎都圍過來站在他們身邊，如果不是隨行的保安人員攔著，隻怕圍觀的人群早就朝他們衝上來，像海浪襲卷岸邊。
季傾羽站在原地，看著隊友們的應援，臉色慘白。
……說實話，他現在是真的有點想死，成千上萬倍的那種。
季傾羽覺得簡直要丟臉死了，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搞什麽？他們完全沒告訴自己要來啊？！
不對，說到底他們怎麽會在這裏？！
“……你們怎麽來了？”季傾羽麵容扭曲，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來給你加油啊。”吳越笑嘻嘻的，說得理所應當。
“加什麽油？”
“你不是要跑一千米嗎，我們來給你打氣。”蘇睿形掂了掂手中的花束，說。
“是我體測！跟你們有什麽關係？！”季傾羽開始抓狂。
“哎公主你別說得那麽絕情嘛，我們可是隊友……”吳越委屈地癟嘴說。
“你們要來之前跟我說一聲會死嗎？！”季傾羽繼續不依不饒地逼問，絲毫沒被這份感天動地的隊友情給打動。
“傾羽，我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才沒提前告訴你的。”高櫟星忙說，“不是故意瞞你。”
“嗯，是我跟他們說不要告訴你的。”沈則琛忽然望向他開口，“也是我提議說要到學校裏來給你加油。”
“沈則琛，你！”季傾羽立刻把矛頭對準沈則琛，瞳孔驟然緊縮，“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單純想來給你打氣。”沈則琛微笑著說，“你覺得我們還有別的什麽意圖？專門來看你出醜的嗎？一件事情最好先從好的方麵去考慮。”
被沈則琛說中的季傾羽無言以對，隻能沉默著待在原地，隻是臉色越來越難看。
即使如此，全員都來陪著參加體測給自己加油打氣也太誇張了吧？！
來就算了，為什麽偏偏沈則琛也跟著來了？
季傾羽本來是想敷衍了事地隨便跑跑算了，反正隻需要合格就可以，他又不參加什麽評選評優，結果沈則琛來了，季傾羽現在覺得自己就算拿下這組第一也不奇怪。
雖說季傾羽這個公主“身嬌體弱”，但經過沈則琛製定的魔鬼體能訓練的摧殘，外加上高強度舞蹈的練習，一場場舞台跑下來，體力增強不少，一千米這樣的耐力跑對於現在的季傾羽來說其實不是難事。
而且不知為何，每當麵對沈則琛時，季傾羽的那顆好勝心就會無端蘇醒，如果一定要他在沈則琛或者其他人麵前丟臉的話，他寧願選擇其他人。
“好了，快過去集合。”沈則琛眼神瞥向一邊示意季傾羽，“不然一會兒又要隻能等下一組了。”
一千米是分組跑，每組二十幾個人，季傾羽不情願地走到操場中間的空地上排隊，老師依次給學生們的後背貼上號碼布。
季傾羽的後背上貼著數字的是“19”，他把摘下來的口罩和帽子全都一股腦兒地扔給沈則琛，就像沈則琛是他的專屬助理一樣。
如果放在平時，沈則琛一定又會說季傾羽的行為不對，不夠尊重人，然後又開始對他說教，季傾羽對這流程可太熟悉了，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甚至已經到爛熟於心的地步。
可今天不知怎麽的，也許是看在季傾羽是個要參加體測的悲慘大學生的份上，沈則琛很爽快地接過季傾羽的隨身物品，將口罩折疊揣進兜裏，將帽子抱在懷裏，並沒有說什麽，隻是靜靜地看著季傾羽笑。
沈則琛教訓他，季傾羽會不爽，沈則琛不教訓他，季傾羽照舊不爽，因為覺得沈則琛的笑容不懷好意。
季傾羽眼神陰鬱地看了一眼沈則琛，隨後跟著大部隊走到跑道的起跑線上。
原本沸反盈天的操場此刻就像放射線聚攏成一個點，分散的人群全部集中在了季傾羽他們這組人的周圍，原本正在進行體測的學生們都拋下測試，忘乎所以般地聚集在季傾羽身邊圍觀。
沈則琛等人也站到起跑線附近的操場內側，隊友們的視線都聚焦在季傾羽的身上。
季傾羽忽然有種錯覺，好像這不是學校的體測現場，而是運動會上屬於他季傾羽的個人秀。
盡管作為愛豆來說受到他人的注目應該是件習以為常的事情，可季傾羽的人生中從未有如此感覺到自己被注視、被關注著的這一刻。
季傾羽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認真起來，身體微微前傾，做出跑步的預備姿勢。
體育老師站在一旁，中氣十足地喊：“預備——”
“跑！”
一聲令下，所有位於起跑線前的人立刻開始行動，吳越興奮地大喊：“公主！衝啊啊啊啊啊！！！”
季傾羽剛邁出左腳，一聽到吳越的這句應援，整個人步伐一頓，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別喊！”季傾羽麵紅耳赤，為了掩飾尷尬大聲地朝隊友們叫，“我不認識你們！”
“哎呀公主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哥哥們要傷心了……”吳越委屈到癟嘴，隨即喊得更大聲了點，將應援牌舉到頭頂，自來熟地向周圍的學生們搭話，“哎你們都是公主的同學們對吧？有沒有跟他一個班的？哎對對對，這是我們隊的公主季傾羽哈，現在正在參加一千米跑，請大家多多支持！”
季傾羽：“……”
他沉下臉來，拉開步子，繼續往前跑，在跑出第一個拐角前的時候跟站在內場裏的沈則琛無意之間視線交匯，對視了一眼。
沈則琛朝季傾羽揮了揮舉在手裏的應援棒，笑了笑，用季傾羽能聽到的聲音說：“加油。”
季傾羽嘴角抽搐一下，收回目光，沒有回應，頭轉向正前方的跑道。
第一圈還算得上輕鬆，季傾羽沒費什麽力氣就跑在了最前方，還甩了第二名半圈。
以SYMPTOM的成員們為首，整個操場上方充斥著應援的聲音，比季傾羽在舞台上聽見的應援聲還要來得真實：
“公主加油——！！！！”
“公主啊啊啊啊啊啊！！”
“加油——”
“公主你跑得好快啊——！！”
“你的哥哥們來看你跑步啦！”
“啊啊啊啊啊跑步的公主還是好漂亮啊啊！我要暈倒了！”
也有不明所以的圈外人對娛樂圈半分接觸都沒有，不認得季傾羽，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會有一群人激動地給同一個男生應援，還喊他“公主”。
而被包圍在全場呐喊聲裏的季傾羽則有點更想死了。
到第二圈的時候，季傾羽的速度慢了下來，雖然還是保持著第一的位置，但已經開始微微地喘氣。
如果是換做平時的季傾羽，一旦感覺到累，他肯定就會原地停下來開始走路，或者幹脆不跑了，因為不想忍耐。
可長跑本身就是考驗耐力的一項運動，更何況沈則琛也在現場，說什麽都不能在他麵前出醜，一想到這裏，季傾羽立馬加快了步伐。
兩圈結束，還有剩下最後的兩百米，季傾羽聽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拐過彎準備進行最後的衝刺的時候，旁邊的操場內側突然閃現出一個熟悉的人影。
“還有最後兩百米，”沈則琛一邊跟著季傾羽跑一邊對他說，“加油。”
“沈則琛？！”季傾羽被嚇一跳，差點又要摔跤，“你要幹嘛？”
“跟你一起跑到終點。”沈則琛扭著頭看他，“現在不是跟我說話的時候吧，別忘記衝刺。”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沈則琛的語氣還是那麽平穩，表情還是那麽冷靜，很難想象究竟會出現什麽事才能讓他穩如泰山的神色崩裂。
季傾羽做夢也沒想到沈則琛會跟他一起陪跑。
他猛然回頭，目光看向後方的跑道，發現確實有不少人成群結隊地在內場陪著參加測試的學生們一起跑，但似乎都是女生陪著自己的男朋友，給他們加油打氣。
而在紅色塑膠跑道的最前方，是沈則琛在陪著季傾羽奔往終點，兩人的額發都在風中肆意飛揚，畫麵美好的就像一幀青春洋溢的電影畫麵。
季傾羽越想越覺得不對。
……怎麽搞的他和沈則琛好像是情侶一樣！
但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這麽多了，終點就在眼前，季傾羽跨出最大的步子，風一樣輕盈地越過了跑道上的那條白線。
季傾羽迎麵撞上比他先到達終點線的沈則琛的身體，借由慣性直接栽進了沈則琛的懷裏，整個人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急促的呼吸聲，沸騰的呐喊聲，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搖晃的虛影，比不過此刻縈繞在季傾羽耳邊的最真實有力的心跳聲。
咚，咚，咚。
交錯的心跳重疊在一起。
像越冬遷徙的候鳥最終殊途同歸，命運在這刻定格的時間裏讓他和他陷入一個無法去定義的擁抱。
季傾羽緩緩抬起頭，金秋燦爛的陽光像粼光闖入他眼底的河流，而在那之中比陽光還要耀眼的，是沈則琛英俊的麵容。
沈則琛低頭，看向懷裏的季傾羽，逆著光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起來，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目光裏染上名為讚許的意味。
“不是做得挺好的嗎？”沈則琛笑著說。
在那種目光的注視下，季傾羽忽然分不清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是因為剛剛結束的劇烈運動，還是因為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