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死不承認

薑子光一臉委屈地道:“屬下方才看到屋內有光亮,怕燭火點燃了賬本,這才打開門想一探究竟,誰知就被冷護衛摁在地上打了……”

好麽,薑子光被抓了個現行,非但沒想認罪,竟還倒打一耙!

雲曦的拳頭硬了。

陸青帆的俊顏黑沉了兩分,冷眼聽著薑子光繼續編。

“混賬東西!城主問什麽你便答什麽,哪裏來得這些怨懟之言?”

不等竇烈繼續問,薑管家已經先按捺不住了,他指著薑子光的鼻子痛聲道:“枉城主和夫人那般倚重你,你竟毫無悔過之心,跟凶犯同流合汙!”

“義父這是哪裏得話?”薑子光呆住了,他看了看城主大人、又瞧向麵色陰沉的陸大人,才知薑管家所言非虛。

他立刻跪在地上叩首喊冤:“兒子真是來當差的!今日有一府兵告假無人替崗,便找到了兒子。兒子想著既不出城主府大門、當也無甚大礙,這便來了……義父明鑒!城主大人明鑒!子光當真不知怎得替了個崗就被陸大人的護衛捉拿、又怎得跟凶犯扯上關係了!”

好辯才。

雲曦心下暗讚薑子光,空口白牙、三言兩語顛倒黑白,反倒成了陸青帆主仆的不是了。

行伍出身的竇烈是個暴脾氣,乍聽薑子光當著眾人的麵編排雲曦和陸青帆,護犢子的勁兒上了頭,抬腳就要踹這個不知悔改的東西!

豈料薑管家預判了竇烈的行事,先一步踹翻了薑子光。

被捆住手腳的薑子光被踹得一個趔趄翻滾在地,清俊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義父……”

“還渾說?!你一個內府管事跑外麵當府兵巡防的差,真以為我們是傻子不成?”

自從進了城主府,雲曦對薑管家的沉穩行事、溫雅從容頗有幾分欣賞。饒是方才她越俎代庖請府兵退下,薑管家都沒說什麽重話。

然此刻,他質問這個義子當真是毫不留情麵。

可雲曦瞧得出來,薑管家這份義憤的怒火中,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

竇烈接連幾次都被薑管家打斷了行事,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他心底已然隱隱猜到了一個可能。

一個他不想承認、但已經逐漸顯現出來的可能。

薑管家和薑子光是一夥的。

薑子光被義父提示,立刻借坡下驢道:“兒子所言句句屬實,那被替下的府兵名喚曹奮,城主大人和陸大人一問便知。”

雲曦還沒見過這般沉穩的“嫌犯”,字句清晰、邏輯相扣,令人挑不出錯來。

她下意識看向大家,發現眾人神色如常,想來薑子光一直便是如此了……不怪竇城主這般器重,便是這份處變不驚的態度,也難讓人將薑子光同狡詐的凶犯聯係在一處。

方才還義憤填膺的薑管家態度儼然有些鬆動,他訕訕地望向自家城主,“城主,子光這孩子也是您看著長大的,興許這當中真有什麽誤會也未可知?”

竇烈冷哼一聲沒應,灼灼目光地轉向陸青帆。

他算是發現了,刑訊探問從不是什麽輕省活計,而自己幾次都險險落入了薑管家的話術陷阱。

這義父子二人倒是演得一出好戲!不去搭戲班子委實可惜了。

“陸賢侄,你意下如何?”竇烈索性也不當這壞人了,把燙手山芋丟給陸青帆。

陸青帆薄唇微揚,一抹俊逸的淡笑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竇烈後脊背一瘮,手臂上起了淺淺一層雞皮。

講真,陸賢侄還是不苟言笑更好些。

“竇叔,薑管家所言並非全無道理。不過……”

來了!

竇烈心頭激動地一顫。每一個探案的關鍵時刻,都要有一個“不過”!

“誰跟薑管家說,我們到這裏是為了抓凶手的?”陸青帆此言一出,滿屋皆靜。

雲曦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薑管家。

她是打著“看溫嬤嬤賬冊尋找線索”的旗號來的。

青姨夫婦也好、陸青帆主仆三人也罷,誰都沒提雲曦來賬房究竟要作甚。

隻有犯案之人才知曉賬房內究竟有什麽;也隻有凶犯才會在這種時候鋌而走險潛入賬房,企圖抹除痕跡。

因為雲曦這兩日表現出來的驗屍勘查手段,讓凶犯怕了。

毒物、遺物,皆已顯現,那凶犯極盡隱藏的真實身份被揭露的時刻,還遠嗎?

“啊,這……”

不等薑管家自辨,冷川從角落裏走出來,遞上一個不大的火折子。

“啟稟大人,薑子光身上搜出來的。”

薑子光趕緊解釋道:“大人,那就是普通的火折子!”

陸青帆充耳不聞,接過火折子聞了一下,什麽都沒說,複遞給了雲曦。

雲曦學著陸青帆的樣子也聞了聞火折子,隨即撕開火折子的封口撚開一點搓了搓,她沉聲道:“是火藥。”

還是比普通火藥威力大出不少的火藥。

“薑子光,你是不是要說這火折子也不是你的?”

陸青帆指著火折子上的“薑”字標識沉聲道:“還是,火折子是M.L.Z.L.薑管家給你的?”

他意味不明的墨眸瞟了一眼薑管家,直看得薑管家眼皮狂跳。

薑子光的好口才悉數不見,臉子黑了青、青了白,躊躇著不知該如何為自己分辨。

一旁的薑管家臉色更加五彩繽紛,他立刻跪在地上恭聲道:“小人對城主大人忠心耿耿,斷沒有儲備火藥的道理啊!”

“薑管家意思這儲備火藥、準備炸毀賬房,都是薑子光一人自作主張了?”陸青帆步步緊逼,壓根不打算鬆口。

“小人也不知子光為何要這般做,但小人對城主府絕無二心哪!”薑管家立刻撇清幹係,徒留薑子光臉色慘白地跪在地上。

薑子光絕望地閉了閉眼,沉聲道:“確是小人一人為之,殺害溫嬤嬤蓋因她心思不純!”

說著,薑子光再睜開眼,方才的複雜情緒悉數化作堅韌決絕:“身為北莽人,卻在鄂城貪圖富貴、為人走狗!哪有我北莽人半點風骨?”

他一番話說得義正言辭,若非陸青帆早就查到薑子光的底細,雲曦都險些信服了。

“這麽說,你倒是頗有北莽人的風骨了?”雲曦似笑非笑地反問道:“你沒有在鄂城貪圖富貴、為人走狗?”

聲聲質問如同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薑子光蒼白的臉上。

溫嬤嬤在城主府是客卿、是管事嬤嬤,而薑子光呢?認了大明人當義父、吃穿用度倚靠的是鄂城城主。

半斤好意思說八兩?多大的臉哪!

殺人行凶都是投毒暗害的小人行徑,扯什麽家國大義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