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容顏,肉眼可見地老去。善念依舊緊握著佛珠,隨著體內功力的流失,眉也白盡了。她黯然的雙目看著興奮的妖女,追悔莫及,自己真真是有眼無珠啊!

半刻後,吸無可吸了,談思瑜輕柔地放開了已經隻剩一口氣的老尼,收功長舒一氣,幽幽道:“請阿爸送她一程。”

強撐著的善念,晃著身慢慢轉過頭,見著寸頭老僧先是錯愕,後又笑起:“哈哈達泰…阿爸?”眼神一凜,掄起佛珠踉蹌著打上去。

寸頭老僧,正是魔惠林密宗的教頭,代宗主紇布爾達泰,他淺笑看著跌撞過來軟弱無力的老尼,一掌擊向其心脈。

善念雙目凸起,口鼻血湧。佛珠串斷,富蘊香火氣的菩提珠子滾落一地。氣斷,人直直倒向後,死不瞑目。

氣色紅潤的談思瑜,興奮過後又不免遺憾,俯視著腳邊的那張老臉:“與娘隱匿盧陽城十三年,多方尋探,卻未能查得一絲半點姑母蹤跡,終…女兒還是與她錯過了。”

西佛隆寺已圓寂的活佛塵寧,有戰佛之稱,他五歲修《混元十三章經》,年過六旬才收下一弟子,即她的姑母,曾經紇布爾部落的公主,紇布爾·寒靈姝。

姑母四歲就被塵寧帶在身邊養,八歲,紇布爾部落歸順大蒙時回家一次。二十五歲,在蒙都一戰挫敗第一勇士哈木塔鐵吉爾,揚名四海。五十一歲,掌密宗。沒影時,六十四歲。可謂一生高高在上,真令她向往。

“緣法如此,你也不必多糾結。”

看著這個不能擺上明麵的女兒,達泰心喜。不為旁的,隻因她是他反抗寒靈姝的證明。唯一失算的是,十三年前寒靈姝重傷逃離風舵城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左手撚著金剛珠串上稍大的那枚古樸的珠子,珠上的刻痕讓他日日寢食難安。

當年寒靈姝被香樂近身偷襲後,他領二十七勇士,拚盡全力才從其手中奪下一章經。與寒靈姝一道失蹤的,還有《混元十二章經》和《弄雲七十二式》。

《混元十三章經》,是西佛隆寺的鎮寺經法,據傳每一章經都是一門絕學。十三章經融匯威力巨大,可挪山倒海。練至大成,更能延年益壽,不懼傷病。

以前,他總以為是誇大了,但當他奪得一章經後,仔細參悟了,方確定傳言屬實。今日思思用的便是《混元十三章經》中的第二章經,采元。

“好可惜…”談思瑜看著自己的手,慢慢收攏握緊,感受著力道:“隻能采一人精元,不然…”說到底,還是她心有不滿。弄月庵的尼姑,怎比得上密宗第一高手?

達泰擰眉:“你不想經脈盡斷就不要胡來。”這丫頭,同談香樂一般,野欲都大得很。她雖是他的血脈,但他也難忘談香樂背叛了寒靈姝。寒靈姝於談香樂有養育再造之恩,可談香樂呢?

他隻不過是稍作引誘,那個漢女就含羞帶怯地跟他在西佛隆寺的後山苟合。他許諾奪得密宗後,讓她享公主之尊。她就在懷喜後,寒靈姝逼問下,閉口不言。遭寒靈姝驅逐,她隱忍,一生產完,便抱著繈褓跪在西佛隆寺外請罪。

寒靈姝…喪就喪在心軟上。

漢人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他深以為是。若非脫離了《混元十三章經》的采元經法有幾弊端,他不可能將它傳予這丫頭。

“阿爸放心,女兒清楚厲害。”談思瑜知道阿爸早就找人試驗過了,采元經法可修,但必須守兩點規矩。第一,修經法之人,無根基。第二,同“元”。

即便是雙生子,練同樣的功法,精元也難相同。想精元純淨不相衝相克,便限定了隻能采一人。而且,采元…並不容易,若無萬全的準備,很可能遭對方內力反噬。

“你母親已經被接回蒙都。”達泰垂目看向善念:“之後,還按計劃來。”

“好。”談思瑜順著阿爸的目光瞥了一眼地上,起步到茅屋門口,望向外,沉凝數息,輕語:“您說姑母極可能還活著,我卻覺她早死在了十三年前。”

寒靈姝逃離時,已修《混元十三章經》六十載,他不知她修達什麽境界了,但卻清楚塵寧看中的傳人,必是練武奇才。達泰深歎:“也許吧,但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找到她。”

“她真的在盧陽嗎?”談思瑜凝眉。

“九成九。”達泰語氣篤定:“她的海東青雪顏,跟她向來不離。被捕被放三回,雪顏都未離盧陽,最後更是絕食高飛勞死在盧陽上空,墜於塘山村。”

塘山村,便是她和娘住的地方。談思瑜不理解:“一隻鷹而已。”

無知。達泰沉臉:“海東青是萬鷹之神,極具靈性。寒靈姝的那隻,是她親手喂大的,追隨她遊曆過四方,還被塵寧摸過頂,比垂髻小兒都聰慧。”

知道阿爸不喜被質疑,但談思瑜還是要說:“您也講了,那鷹比垂髻小兒聰慧。”

達泰沉默。

談思瑜扭頭看向她父:“行走在外,我會多留意。關於一界樓樓主花非然,您幫我查仔細些,性格喜惡都要摸清。等我入了他的眼,我會尋話機試探。”

提起一界樓,達泰就氣堵。當年找不到寒靈姝,不得已下他問了一界樓。寒靈姝失蹤之事,本是隱秘。一界樓不知也合理,但萬不該在他離開後,叫人大肆找尋。沒幾日,外界就都知寒靈姝失蹤了。

當時塵寧還活著,聞訊去信蒙都質問,雖沒怪罪,但皇家也做了保證。寒靈姝不歸,密宗就無宗主。一開始,他隻以為朝廷敬畏塵寧和西佛隆寺。可十三年過去了,塵寧也於五年前圓寂。到現在,他紇布爾達泰依舊是代宗主。

自己也看明白了,皇家隻不過是借寒靈姝失蹤順勢下個保證。密宗高手如雲,朝廷也怕養虎為患。

上月底,蒙都更是派了誠南王蒙曜來壓製他。達泰握緊金剛珠串,平靜心緒:“今日之事,您謹慎點,不要引起弄月庵懷疑。”

“不會的。”談思瑜微笑:“也是天助,昨夜城隍廟還有個借宿人。我手無縛雞之力,那人卻不一樣。”

“那就好。”達泰伸手向旁:“我們父女兩過過招吧,這裏要有打鬥的痕跡。”

“阿爸周全。”

不多會茅屋搖搖欲塌,達泰嘴角流血,捂著心口撤出逃走。

這方事,算是合了辛珊思的推測,但她尚不知。此刻人已經走出幾裏路了,腳步相較往日快了兩分,直到過午才緩下來。當晚,她歇在了盧陽跟洛河城交界的舟豐鎮上。

吃飽喝足練了幾遍太極,洗漱後躺到**,不禁又結合小說,解起心中疑惑。談思瑜母女,為何要潛在盧陽?盧陽有什麽?雖然一劍山莊走黃江碼頭過,但並不在盧陽,且離盧陽還不近。

一界樓、三通教、少林武當峨眉等等也都不靠邊。難道是因盧陽離風舵城近?

風舵城有個神秘的絕煞樓,那裏隻做人命買賣,但樓中卻杜絕煞氣。想買誰命的,和和氣氣去樓裏談,談成掛個牌。想賺點…什麽錢的,和和氣氣地去樓裏看看掛牌。

沒人知道絕煞樓有沒養殺手,隻曉上了絕煞樓掛牌的人都活不了。因絕煞樓,風舵城常年聚集著各路人馬。

那為什麽不幹脆潛在風舵城?辛珊思想著想著,神思逐漸模糊,正當要入眠時,又一下清明。她忽略了個事兒,昨夜自己也歇在城隍廟。那些女尼若是出事,談思瑜豈不是好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