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沈迢迢第二天起來, 感覺舒服了很多。早上起來體溫降下來了, 溫硯沉清早起來過來看她,見她又神采奕奕的, 問:“昨晚罵了我一通,今天就病好了?”

沈迢迢詫異問:“我罵你了嗎?”

溫硯沉沉痛道:“你這樣真的不行。都已經養成習慣了, 罵完我你就不認賬。這不是好習慣。”

沈迢迢不認賬:“你訛我的時候就少了嗎?咱兩誰也別說誰。都不冤。”

溫硯沉問:“那你病好了嗎?”

沈迢迢也不認賬:“我那不叫病, 叫水土不服。”

溫硯沉問:“行, 水土不服。你隻要不生病, 就能皮起來是不是?”

沈迢迢有點傲嬌說:“我不和你說了,我們一會兒集合, 要出發了。”

溫硯沉見她確實像是沒事了,無奈說:“行吧,我晚上等著你。想吃什麽。”

沈迢迢敷衍說:“你別打擾我。”

溫硯沉等她前腳出門後腳也跟著去了。

熟悉比賽場地, 第三天比賽開始, 主辦地方天氣預報承報的天氣良好。

但是到比賽那天,風速比預測要大, 但是又沒有達到不可控程度。所以比賽照常舉行。

羅爾在這次比賽中給了沈迢迢至關重要的建議。空中風速的掌握,國內的男選手在這方麵非常出色,女選手則一直沒有那麽強的技術性。

羅爾讓她放掉穩中求勝的想法, 在比賽遇到突發的天氣和風向這種不可控因素,方向和力度隨時變換, 因為這時候就是你脫穎而出的時候。專業的運動員都要有冒險的準備,這也是這項運動的魅力所在。

沈迢迢在為期三天的比賽中,確實做到了脫穎而出, 空中風速超標,她驚險的穩住方向,定點降落。

很多被看好的老將,在這次比賽中紛紛失利。很多年輕的小將脫穎而出。這次比賽在以後被稱作是一場新老交替間隔的一場經典比賽。

沈迢迢在從業將近十年的運動生涯中,第一次拿到國際賽的冠軍,她坐在草地上腦子裏全部放空,一幀一幀的回憶比賽的細節。腿上和頭盔上號碼的顏色,等等……

在男女組比賽中,國家隊以綜合成績第二奪得亞軍。

最後一場頒獎會,她腦子裏靜靜的,連什麽都不想,看著眼前人來人往,突然生出一種急迫感,迫切的想要參加亞運會,參加訓練,起碼要拿一次含金量比較高的冠軍,才對得起她苦練這麽年。

這麽多年的努力,過程中遇見好的和不好的事,但是最後她都挺住了。

這也是她一個人的十年。

比賽結束後,會有個團體頒獎環節,她坐在人群中,泯於眾人。溫硯沉在後麵看著她用一個姿勢一動不動的呆了幾個小時,他也就那麽一動不動的看了她幾個小時。

頒獎結束後全體起立鼓掌,沈迢迢跟著起立,全員鼓掌祝賀。

散場後她一回頭,就看到了溫硯沉,臉上笑意慢慢的增加,越笑越開心。

溫硯沉離她遠遠的,但是伸開手臂,她慢吞吞的向他走,並不遲疑,也不快步。

等到了跟前,溫硯沉先說:“恭喜你,我的冠軍。”

沈迢迢收起笑意,眼睛裏都是輕鬆,回答:“謝謝。”

兩個人擁抱的很清淺。沈迢迢這會兒了才感激說:“謝謝你那晚的照顧。”

溫硯沉調侃:“為冠軍服務,應該的。”

沈迢迢之後要逗留幾天,和大部隊一起回國,但是溫硯沉不能等了,他晚上就要回去。

沈迢迢難得的關心:“你今晚就回去嗎?我可能會遲三五天回去。”

溫硯沉不是很能感受得到她的關心,應景說:“到時候需要機場接你,你發消息。”

沈迢迢隻覺得狗男人真是不懂她的心思。溫硯沉則覺得她還是個腦瓜不開竅的人。

餘柯在蘇淮崢想舉辦同學會開始,就全權負責這件事,她總共接觸了蘇淮崢的十七位同學,因為是她的學長,所以雙方溝通都挺順利的,蘇淮崢當年宿舍的四個人都挺有名的。其中一名已經在海外定居。

這些人如果憑她自己,幾乎沒有接觸到的機會,借著這個機會,她的朋友圈都擴展了一圈。這對她隻有好處。

最終蘇淮崢決定第一次同學會不用那麽隆重,隻是簡單的一場聚會,作為一次聯絡的聚會,以後每年舉辦,慢慢把這個當成一個主題。

餘柯不得不佩服他的想法。

最終同學會定在四月下旬。

沈迢迢回國的時候很低調,但是國家隊隊這次比賽的宣傳做的比之前要好,起碼是體育頻道全程轉播。以至於這個比賽在國內還是有一些熱度。

沈迢迢落地後,就回了家。

她以為大白天應該家裏誰都不在。

結果她大搖大擺進門,客廳裏坐著一群人。

看著她突兀的出現,全都有點呆滯。

沈益半天才問:“小姑,你怎麽突然就回來了?”

沈迢迢奇怪說:“我哪次回來跟你們預約過?不都是這樣的嗎?”

哦,也對。她跟匹野馬似的,在這家裏來去自如。

她看了一圈沈嚴翁躺在沙發旁邊的躺椅上,身上蓋著薄毯,臉瘦的有點脫形了。

沈迢迢驚訝的突然眼睛就紅了,問:“爸,你是不是病了?”

她又想起之前那個夢。沈嚴翁哄她:“有點病,問題不大,做了個小手術,正在休養。”

沈迢迢問:“我就一點都不值得你們信任了嗎?都沒有一個人肯給我說一聲?”

沙發上坐著沈益沈文遠和大嫂,旁邊坐著一個年輕女孩子和武茹。

沈益起身問:“小姑,我們都怕打擾你比賽。都等著你回來。”

沈迢迢知道他們撒謊,有點失落說:“你們……”

想說的有很多,但是又察覺,可能那個女孩子是沈益的女朋友,帶回來給爸爸看的。

她臉色難堪異常,又一慢慢又收起來,衝他們笑笑說:“那我上樓先洗漱一下,等會兒再和你們呢聊。”

說完提著行李就上樓了。

她一走客廳一下就靜了,沈益說:“小姑這次比賽很艱難,賽後采訪有個教練說她那幾天一直高燒。”

那個女孩子笑著說:“你小姑個子好高,團體賽的時候站在男生群裏好顯眼。”

大嫂說:“都沒接到消息,我以為她暫時回不來。”

沈文遠說:“不是熱門項目,也就沒那麽多的商業接洽活動。”

沈嚴翁見沈迢迢神色不對,催武茹:“你上去看看她,有沒有受傷。”

武茹原本等著她下來,和她多聊聊,聽沈嚴翁一說,果真起身上樓去了。見她臥室門虛掩著,她推門進去,聽見隱約的水聲,還有沈迢迢的哭聲。

沈迢迢在洗手間裏開著水,站在花灑下麵哭。

武茹腦子裏嗡的一聲,站在門口一動不動,聽了好一會兒沈迢迢的哭聲,女兒哭的她淚流滿麵。

最後都沒敢打攪,悄悄退出去了。

沈迢迢哭了一場,心情好了很多。洗了澡下樓,他們還在。

她的情緒已經過去了,下樓坐在沈嚴翁身邊問:“什麽時候動的手術?”

沈益搶答:“上個月月底。”

沈迢迢也不問什麽病,嚴不嚴重,隻問:“恢複的怎麽樣了?”

沈嚴翁見她神色還是不對,說:“已經複查了兩次,沒什麽問題了。”

她這才放心,問沈益:“把女朋友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吧。”

那個女孩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自己介紹:“我叫鄒韻,是沈益的女朋友。農業大學畢業和他一個單位。”

沈迢迢像個家長一樣說:“我們家沈益,人比較穩重,無趣是無趣了點,但是人靠得住。長得沒人家好看,但是心善。”

沈益哭笑不得,問:“小姑姑,你這算是誇我還是罵我?”

沈迢迢擺擺手示意他別插嘴:“我一直誇你會讓人家覺得咱們家人不真誠。罵狠一點,她就覺得你也不容易。心理上你就贏了。”

鄒韻聽的忍不住笑起來。

她問了聲:“我媽和大嫂呢?”

武茹下樓眼睛都紅了,大嫂跟著她到院子外麵去了。

沈嚴翁也撒謊說:“大概去準備晚飯了。”

沈迢迢又給鄒韻介紹:“我們一家,對吃飯都很認真。佩林阿姨還沒回來。等她回來了,晚飯就有著落了。”

沈益帶著鄒韻在門口出去那個公園看花展了,公園裏四月早春的花在做展覽。

小孩走了,文遠問她:“有沒有受傷?”

沈迢迢搖頭:“我好著呢,身強體壯的。爸爸手術確定都做好了嗎?”

沈文遠凶她:“前前後後你自己數數,有多少人操心?”

沈迢迢還是覺得遺憾。但是什麽都沒說。

開飯前接到溫硯沉的電話,她特意出了門站在院子裏的花壇邊問:“我爸爸住院,其實你知道的吧?”

溫硯沉說:“我在你們出發的時候才知道的。”

沈迢迢委屈的問:“我是不是個特別靠不住的人?”

溫硯沉說:“在我眼裏沒有比你更靠得住的人了。”

沈迢迢問:“那你還罵我沒良心?“

溫硯沉說:”那叫夫妻情趣。你學習一下。”

沈迢迢發覺被他帶跑偏了,生氣:“我和你說什麽呢?你跟我扯到哪裏去了?”

溫硯沉靜了一會兒,和她說:“迢迢,人生老病死這是個人為不可控的。很多事我們都無能為力,但是人是互相的。你愛護一個人,他同樣也會愛護你。不要為這些自責。沒有意義。”

沈迢迢不說話,

她心裏過不去,父母本就年紀大,父親生命垂危,她毫不知情。

但凡他手術不理想,她可能都見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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