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當時說, 我是自己跑回來的,還救了其他被拐賣的孩子。但我最近的記憶告訴我,事情並不是這樣。”

季淮看似平靜的訴說, 實際上在觀察季母的一舉一動。

他注意到,季母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後,目光閃爍, 強笑道:“想那些事情做什麽,你本來就不舒服了, 還是不要多想,趕緊休息吧。”

“母親, 我說過嗎?你很不會說謊。”

季母僵在原地。

半晌:“你都想起了什麽?”

“全部,我看到了然然, ”季淮其實根本沒想到什麽, 他在試探自己的母親,“我被救了,但我後來遺失了那段記憶。”

季母這次沉默得更久:“......你還是想起來了。”

季淮心裏一突。

“我也曾拚了命地保護過你啊。”

一句話如魔咒般, 這幾天一直糾纏著季淮,陰魂不散。

此時, 季淮想,他找到了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

季母說:“你是被沈家的小兒子救的。還記得嗎?你當時出去郊遊,被季霖推到池塘裏,回來後生病了,跟他躺在一間病房, 後來你們倆都不見了。”

“等我找到你時,你告訴我, 是小然救了你。他舍棄了逃跑的機會, 讓你跑。為了你和其他孩子, 跟另一個孩子一起引開那群人,下落不明......”

有什麽東西逐漸在季淮記憶中清晰。

與此伴隨而來的,是劇烈的頭痛,身體止不住顫抖,全身血液逆流,四肢冰涼發麻嗎,心悸胸悶。像是在麵對一個巨大的、未知的恐懼,寒毛直豎。

他有PTSD,身體會本能拒絕這段記憶。

季淮咬牙忍住,說:“你繼續。”

“......後來,沈家來了。搜救隊在大山裏找了三天,大雨衝毀了所有痕跡......最後,有人在一個樹坑裏發現了小然。他被發現時,已經被土埋了一半,雨那麽大......跟他一起的另一個孩子卻再也沒找到......沈家為了救他,匆匆出國尋醫。你清醒後,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將這件事忘了幹淨,隻記得自己被拐,又跑了出來求救。”

季淮的額上布滿冷汗,隨著回憶的深入,他驚恐發作了。

這次,他狠咬一下舌尖,用了半分鍾才能說出一句話:“但父親說,是我救了然然。”

所以季父對沈舟然格外親近,說出聯姻的話。因為他有恩於對方,季父不會放過任何向上走的途徑,更不會撒開沈家這塊肥肉。

挾恩圖報。

季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季淮的異樣。

“是我跟他說,你救了小然。”

季淮驟然看向季母。

季母下意識避開視線,支支吾吾:“我知道這樣對小然不公平,但、但如果不這樣說,你父親怎麽會看重你?沈家的人情有多重你這些年也知道,所以我才......”

“所以,你告訴我是自己逃出來的,又告訴父親,是我救了然然。但真實情況是,他救了我一命,甚至差點死了。”

季母聽著季淮一點點的陳述事實,像被人撤下了最後一塊遮羞布,攥緊了不斷摩挲,張嘴又閉上,最後說:“小淮,我都是為了你好。既然忘都忘了,那就......忘得徹底一點。”

季淮眼前一陣眩暈,他閉了閉眼。

老實人的惡毒就像鰣魚的刺,米飯裏的沙,給人一種不期待的傷痛。

他從前覺得母親說好聽點太溫柔,難聽點就是懦弱,跟自己不像。他還是像父親多一點,自私自利,唯利是圖。

“我錯了。”

季母疑惑。

季淮睜開眼,嘴角向上,可眼神卻空洞,笑容嘲諷:“我發現,我們真的是母子。”

季母不知道他這話什麽意思,沒頭沒尾的,但卻直覺不安,忍不住喊他:“小淮......”

季淮沒應聲。

多可笑啊。他想。

原來從不被期待,從不受重視的自己,也被人義無反顧的偏愛過。

他的世界裏也曾迎來過晴天,有人穿透厚重粘稠的烏雲,對他伸出了一隻手,想要將滿身泥濘的他拉出來。

季淮短暫地握住過這雙手。

“我也曾拚了命地保護過你。”

如今,他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義了。

“嗬,嗬嗬......”他抬手捂住眼睛,蒼白的笑聲從唇齒間溢出。

其實不該痛的,他這樣的人,還講什麽良心?

但他從往後的餘生中,就在不斷辜負沈舟然,一次又一次,看他難過、痛苦。

他在冷眼旁觀。

季淮總怨恨上帝為什麽創造了沈舟然這樣好運氣的人,又要讓自己當一個最慘烈的對照品。

原來,那是上帝曾經留給他的饋贈。

季淮的手不自然的**,呼吸困難,眼前出現一片片的白光。他再次咬下舌尖,用了比上次重一倍的力道,滿嘴血腥味,卻無濟於事。

他的手緊緊攥著胸口的領子,用力呼吸,卻感覺要死掉了。

季母終於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看著季淮緊繃**的身子,慌得六神無主:“小淮?小淮你怎麽了?”

當看到季淮悶哼一聲,嘴角留下一道鮮血後,季母尖叫一聲,踢倒椅子喊著醫生跑了出去。

季淮在失去記憶前,終於看清了雨幕中的那張臉。

雨水將小小的沈舟然淋得濕透,黑發狼狽貼在臉上,嘴唇凍得發紫,臉色蒼白跟死人無異,露出的皮膚上有道道劃痕,傷口被雨水泡爛了。

他站在天與地之間,夜雨在背後傾盆而下,顯得那樣渺小,卻用最堅定的聲音,沙啞著喊他快跑。

“季淮哥哥,”沈舟然的聲音像從嗓子裏擠出來的,冷到發顫,“如果我回不去了,你能不能告訴我的家人。”

“跟他們說,我很愛很愛他們。”

沈舟然說完這一句,向著無邊的黑暗跑去。

在被夜色徹底吞噬的前一刻,他回頭,遠眺向天空。

眼神裏有對生的渴望,對死的恐懼,卻最終如風雪俱滅,在眼底化成了一道溫柔堅定的光。

然後拉起另一個同伴的手,再沒有回頭。

季淮伸出手想抓住那個背影,卻陡然失了力氣,徹底陷入黑暗中。

......

夢醒了。

沈舟然在**睜開眼,愣愣看著天花板。他抬了下手去碰眼角,才發現自己哭了。

已經很久沒做過這個夢了。

當初日夜纏著他的夢魘,如今成了不會想起的存在。再深刻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淡化。

他打開床頭燈,擁著被子慢慢坐起來,倚靠在床頭。在暖橘色的燈光下靜靜坐著,什麽都沒想。

在自己從生死線上徹底搶救回來,睜開眼的那個午後,沈媽媽哭著撲在他身上,緊緊抱住他喊:“你逞什麽英雄,其他人不會去救嗎?為什麽偏偏是你......你為什麽要去啊,小乖,媽媽差點就失去你了......”

一向威嚴的沈爸爸雙眼發紅,一邊說著“醒了就好”,一邊背過身去。

沈駱洲站在那裏,緊緊握著他的手,握得那樣緊,好像怕稍微鬆一點力道他就要消失了。

那段時間國內的報紙全都在報道這件事,都在用盡各種詞匯稱讚無懼無畏的兩個小英雄,全國人民都在悼念犧牲的另一個小孩,祈禱沈舟然快點好起來。

但沈家人不要這些東西,這些冷冰冰的文字沒有溫度,他們隻想要活生生的沈舟然。

沈舟然當時插著鼻飼,說不了話,隻是虛弱地笑了下。時至今日,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為什麽會選擇冒這個險。

其他小朋友那麽健康,他們會有比自己更美好的未來,他們的人生才剛剛起步,不該停留在童年。

但自己不一樣。

他是個有今日沒明日的人,隨時會躺在病**再也醒不過來。

生命這個天秤上所放置的籌碼,從來沒有偏向自己這邊。

沈舟然是個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像他這樣的人生經曆很難樂觀起來。但如果再來一次,他想,自己肯定舍不得父母和大哥再承受一次那樣絕望的情緒。

好在最後的結果是好的,他被救了回來。沈舟然摸著鎖骨下方的一處皮膚。

如果仔細摸,就會發現這塊皮膚的觸感比較粗糙。當時他倒下時被尖銳樹枝劃傷,縫了好幾道口子,別的倒無所謂,隻是他這裏本來是有個小胎記的,激光消疤後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就是跟秦霜魚一模一樣的那個。

沈舟然發了會呆,點開手機看時間,發現離天亮還早。

他突然想找大哥說說話了。從海島回來後,他們兩人好像沒有再好好的聊過天。

沈舟然撥通了視頻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沈駱洲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大哥,在忙嗎?”他說。

“已經忙完了,在酒店,”沈駱洲抬起手腕看表,“現在你那邊是淩晨,怎麽不休息?”

“做了個不太好的夢,醒了就睡不著。”沈舟然突然來了興致,想看他那邊的環境,“你現在在酒店?我能看看嗎?聽說那邊的酒店裝修都很漂亮。”

沈駱洲就開著視頻,在酒店房間裏轉了一圈。

酒店是非常經典的歐式中世紀建築,聽說前身是貴族城堡改造,處處都是低調的奢華。白天時能看到遠處的百年街道,是個不錯的景點。現在是晚上九點,隻能隱約看到街邊路燈的亮光。

沈舟然看久了有點心動:“大哥,你忙完之後我能不能去找你?”

“不行。”沈駱洲皺眉。

上次去h市三個小時的機程就吐了兩次,回去昏睡了一整天才恢複過來,要是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行程,沈舟然怕是熬不住。

他的拒絕落在沈舟然眼中就是在拒絕自己的親近,這讓他罕見有些焦躁,不明白大哥到底是怎麽了。低低”嗯“了聲沒說話。

或許是察覺到他的沉默,沈駱洲開口:“先睡覺吧,可以明天給我打電話。”

“睡不著,”沈舟然心情算不上好,就想折騰下他哥,“哥,你給我唱首歌助眠吧。”

沈駱洲:“......”

沈駱洲說:“你這是半夜挑人叫魂來了?”

沈舟然想笑,又覺得自己不能這麽輕易放過他,問:“唱不唱?”

“不唱,你夢裏去聽吧。”沈駱洲這次拒絕的更幹脆。

“好吧,”沈舟然表示遺憾,“那我反正睡不著,就不睡好了,熬一夜應該也沒關係。”

沈駱洲原本是坐在水吧的轉椅上,聽了他這句話起身離開,來到書房,把手機放桌子上,固定好角度。

“嗯?幹嘛?”他問。

沈駱洲說;“給你助眠。”

他算是看出來了,沈舟然打折通電話的目的就是折騰自己。

沈舟然聞言好奇,想看他要幹什麽。

鏡頭裏,沈駱洲身上穿著西裝馬甲和銀灰色襯衫,胳膊上帶著袖箍,勒出一圈緊實的肌肉,在襯衫下隱約可見。從自己的視角,能看到他好像打開電腦,在查找什麽東西。

沈舟然已經趴到了**,托腮看著。他見過很多人穿正裝,但都沒有沈駱洲穿得好看,雙腿交疊隨意坐在那裏,都給人一種掌控全局,翻手雲覆手雨的雲淡風輕。

但他在家一般不穿,上班才穿。沈舟然眨眨眼,覺得自己得多看幾次。

剛有了這種想法,屏幕裏的沈駱洲抬手,扯了扯領帶,把它扯鬆,唇邊帶著一絲很淺的笑:“給你找了個睡前讀物。”

“嗯?”

不唱歌改睡前讀物了?

這真的不是哄小孩嗎?

“先躺下再給你念。”

沈舟然在他的命令下躺好,雙手置於腹部,閉上眼等那頭開始念。

然後他就聽到了最令他難忘的睡前讀物之沈駱洲版。

“由於氮分子內兩個氮原子間以共價三鍵結合......斷鍵需要較多的能量......無法被大多數生物體直接吸收......能夠與鎂氧氣,氫氣等物質......”

不得不說,沈駱洲聲音很好聽,低沉有磁性,刻意放緩時尾音低醇,溫柔如冬日的圍爐夜話。

但......

沈舟然刷一下睜開眼,無言望著天花板。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他這樣想著,也這樣質問沈駱洲。

沈駱洲“嘖”了聲,沙啞的語調帶笑,隨性中帶著慵懶倦意:“再好的故事都比不上化學課催眠,你說是吧,沈同學?”

沈舟然:“......”

他沉默了幾秒,死去的高中回憶突然開始攻擊自己。

他在高二這一年身體狀況基本穩定,父母想讓他接觸正常的高中生活,把他送進了沈駱洲上過的中學,結果入學的第一個月,班主任就要找家長。

原因是他一上數理化就犯困睡覺,尤其是化學課,就沒有一節課是清醒的,化學老師都快被他氣死了。

沈舟然當然不敢讓父母來學校,猶豫一上午,最後給沈駱洲打了電話,讓他作為家長來學校挨化學老師的罵。

沈駱洲當時正好回國待幾天,聽後也是相當無奈,但最後還是來學校了。

結果他這個畢業多年的尖子生立馬被化學老師認了出來,恨鐵不成鋼逮著倆兄弟多罵了幾句。

沈舟然尷尬地捂住臉,小聲口申口今:“能不能不要提......求你。”

沈駱洲在那頭笑,笑聲順著聽筒傳到他這邊,帶著酥麻的電流音:“那可不行,我要不提不就白挨一頓訓斥嗎?”

他這邊的鏡頭隻能看到一點沈舟然的側臉,眼見那隻瑩白的耳朵漸漸染上紅色,完全熟透了,這才放過沈舟然,說,“行了,不逗你了,趕緊睡吧。”

“這誰睡得著啊......”沈舟然嘀咕一聲。

事實證明,沈駱洲還是很了解他的,化學課本上的字比什麽睡前故事的催眠效果還要好,沈駱洲都沒讀幾頁,那頭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讀書聲頓了頓,隨後化為了一聲無奈又好笑的歎息:“怎麽一點都沒變......”

“晚安,小乖。”

沈駱洲輕聲說。

有人徹夜難眠,有人酣然好夢。

但無論如何,時間齒輪都不會為任何一人停留。

芸芸眾生都被裹挾在時間洪流中,起起伏伏演繹著自己的人生。

沒有人例外。

季淮一直睜著眼,看著病房裏的天花板。

季母剛剛告訴他,沈舟然自那場意外後大病一場,救回來後整整兩年都臥病在床,處處離不開人。季淮記得那段日子,就是這個契機讓他逐漸跟沈舟然熟悉起來的,他暗自慶幸過這是天賜良機。

但他不知道,沈舟然是因為什麽病倒了。

他那時在幹什麽呢?也是這樣躺著,一眨不眨看著天花板吧。

季淮雙目酸澀,卻一直沒有合上眼,著魔一樣看著。

季母看兒子這樣,麵露不忍:“小淮,你別往心裏去,這件事都怪我,什麽報應都應在我身上好了,你別——”

“母親。”季淮打斷她,語氣平平,幾乎沒什麽感情波動。

“做錯事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他說完,又低低重複一遍:“都要付出代價。”

像對季母說,又像說給自己聽。

在周六錄製節目之前,節目組找上來要求沈舟然提前來拍定妝照,用來微|博宣發。

沈舟然答應了,但因為化妝品成分過雜,他過敏原又很多,不知道哪個會踩雷,最終隻用了在皮膚上測試過的幾款產品,輕薄的上了下妝,拍了定妝照。

他第一次拍定妝照,有點新奇。攝像師會要求擺很多姿勢,一開始不習慣,慢慢就自然多了。

拍好的定妝照當天就到了季淮的桌子上。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沈舟然那張臉,看著他唇邊勾起的淺淺笑容。

“你好像很久都不對我這樣笑了,”季淮低聲說,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說給照片中的人聽,“然然,你是不是很喜歡這個節目?”

他話尚未說完,捂著嘴低低地咳嗽,臉上泛出不正常的紅暈。

一旁的鄧磊看了,趕忙給他遞水。

季淮接過來喝了口。

因為跟梁思硯鬧得太大,季父覺得他有辱門風,直接動了家法,將他打得下不了床,高燒了三日,甚至不給他請醫生不讓他回家,隻能住在公司的休息室裏。季母再三求情,才給他塞過來一個助理。

父親的心,果然是要狠一些。

自己比不得。

季淮看著水杯中自己的倒影,低低笑出聲,對助理說:“外麵怎麽樣了?”

助理說:“跟您想的一樣,已經亂了。”

助理把這幾天發生的事跟季淮匯報:“您猜得沒錯,在您受傷發燒的第二天,季驍就已經忍不住要對公司動手,他之前收買的人讓他去找股東徐芍雪,兩人約在郊外見麵。他並不知道徐芍雪是我們的人,隻身前去。”

季淮桃花眼劃過令人膽寒的暗芒,似笑非笑:“他一定也不知道,徐芍雪是父親的人,是他的另一個媽。”

助理低頭:“對。季先生收到徐芍雪的求救電話後匆忙趕過去。季驍因為害怕趕緊逃跑,跑到池塘邊時不慎腳滑,摔倒在水裏,泡了好幾個小時才被人發現救上來,現在還在醫院搶救。季先生很生氣,當場將季驍從族譜中除名,也把他的母親趕出家門。”

季淮啞聲問他:“泡了幾個小時?”

助理恭敬回說:“兩個小時三十二分鍾,比您多一倍的時間。他們是專業的,人留著口氣,死不了。”

“真可惜,他還活著,”季淮似真似假歎氣,狹長眼底一片陰鬱,喑啞道,“憑他對然然做的那些事,就應該直接淹死他。”

季驍是一切時間的導火索,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會因為在池塘裏泡了太久生病住院,不會被好心的沈媽媽安排進跟沈舟然同一間病房,他們更不會一起經曆後來的一切。

他知道這是遷怒,可如果自己不做點什麽釋放出心裏的陰暗麵,他會被累積在胸腔的負麵情緒全部吞噬,變得麵目全非。

他是不在乎自己變成什麽樣,他從小在一個畸形的家庭長大,自己也是畸形的。

但萬一然然害怕他了,該怎麽辦呢?

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降到冰點了,季淮不想讓事情更糟糕。

他的手一直摩挲著那張照片,此時盯著沈舟然的麵容,迷離多情的桃花眼競變得病態偏執,眼尾發紅,聲音沉沉:“說斷就斷了關係,你其實也是個很絕情的人呢。之前是你不會放棄我,現在也不可以放棄。”

“我很想見你,但在報仇之前,我還不能去見你。”

助理低頭垂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睛餘光在看到季淮說完後在照片上落下一吻。嚇得他心裏一顫,身子繃緊。

怎麽感覺上司自從被打進醫院後,臉上的那層偽裝越來越薄弱了呢?

簡直像失控了一般。

可是早知這樣,為什麽以前不跟沈小公子好好相處呢?

而沈舟然這邊,他隻是抱著實驗的態度參加了一檔原文中出現的節目而已。

卻怎麽都不會想到,他的舞台會被後三代選秀練習生,拿出來一遍遍觀摩。

作者有話說:

後麵還有一章,是營養液2k的加更啦~感謝大家的灌溉~

“由於氮分子內兩個氮原子間以共價三鍵結合……斷開該化學鍵需要較多的能量……無法被大多數生物體直接吸收……能夠與鎂氧氣,氫氣等物質發生化合反應,分別形成……”摘抄自人教版高中化學必修第二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