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隻在意長星的真心!”◎

“成婚?”長星還未從他方才所言中回神, 又聽他忽然開口提及成婚之事,不由得心裏有些發沉。

魏清嘉見她神色,以為她隻是覺得時間緊迫來不及準備成婚的物件便笑著道:“你放心, 婚嫁所需的東西我早已吩咐人備好,就連嫁衣明日青州的繡房也會送來……”

“不是這些。”長星歎了口氣,最終還是鼓足勇氣打算將她與周景和的往事說出來,她開口道:“我與周景和……”

可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魏清嘉打斷, 他盡可能平靜的握著她的手道:“長星,你要說的, 我都知道。”

長星愣住,“那你……不在意嗎?”

“從前是我不曾護好你。”他聲音微顫道:“長星,往後不會了,那樣的事,往後再也不會發生了。”

長星聽著這些話, 心中也不禁有些苦澀,確實他們這一路走來都太不容易了。

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那些話,她怎麽得也說不出口,麵對這樣的魏清嘉,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再說出拒絕的話來了。

而她同樣也能理解魏清嘉的急切。

魏清嘉應當也是在害怕, 害怕當初的事情重演,害怕好似明明一切都仿佛已經塵埃落定, 可卻又偏偏生了意外。

被周景和逼入絕境,不得不鬆開長星的手的景象曾一日日的在他夢境中重複。

如今再有機會,他片刻都不想等。

等長星歇下, 魏清嘉方才掀開簾帳出去。

賀蘭穆文已經在門口等了好一會了。

見魏清嘉終於出來賀蘭穆文連忙走上前來道:“將軍, 周景和的屍身還是不曾找到。”

魏清嘉皺眉, “那山崖底下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山林, 裏邊野獸肆虐,周景和受了重傷,血腥味重,估計早被引來的那些野獸分食,找不到屍身也是正常,傳信跟康王殿下說明白就是。”

“這個道理咱們倒是都清楚。”賀蘭穆文歎息道:“可那康王殿下原本就說了,周景和性子狡詐,若是不見著他的屍身,是萬萬放不下心來的,我是擔心他為借著這個由頭來根咱們北岐談條件。”

魏清嘉麵上神色倒是並不曾有什麽變化,隻道:“按著我的話跟康王說明便是,他若是因此起了什麽心思,我再去和他談談,算計周景和的事於他更不算是光明磊落,要說把柄,咱們北岐手裏多的是。”

賀蘭穆文聞言點頭,剛要吩咐下去又聽魏清嘉叫住他道:“三日之後的八月二十六是個難得的好日子,我與長星的婚期就定在這一日,請帖的事交由你來做,別忘記往蕭府送上一份,他們幫我照顧了長星這樣久,我很感激他們。”

賀蘭穆文一開始還不曾明白過來魏清嘉的意思,都要答應了方才反應過來他說得竟是成婚的事,賀蘭穆文不由得有些震驚的抬頭,“將軍您……三日之後便要成親?”

不怪賀蘭穆文驚訝,實在是這事安排得有些太急了。

他們現下正處理著北岐王交代的事,還是與北岐往後境遇息息相關之事,在這要緊關頭,魏清嘉卻要為他自己準備婚事,實在太過隨意。

魏清嘉知道賀蘭穆文的心裏在為什麽事擔憂,便安撫道:“周景和已經死了,這件事情便也已經塵埃落定,沒人能再掀起什麽風浪來了。”

賀蘭穆文無法反駁,但卻還想勸他幾句,可不等賀蘭穆文開口,魏清嘉便接著道:“這事就按我吩咐的去做。”

賀蘭穆文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容拒絕,隻得無奈應下。

蕭途是入了夜才回府瞧見那封請帖的。

自從長星被北岐人不明不白的帶走之後,他便費了不少心思打聽消息。

北岐的軍隊來到青州之後並不曾傷害過尋常百姓,雖說那些北岐人都因為過往不得不臣服的日子而對大周百姓心懷怨恨,可因為那位領頭的魏將軍約束,他們也不敢肆意妄為,但卻偏偏強行從蕭家帶走了長星。

確實是件怪事。

蕭途想不清楚緣由,也隻能四處打聽。

蕭家從商已有幾十年,在青州這地界上有交情的人實在不少,大多都還是消息靈通的商戶,蕭途便連著幾日去拜訪那些長年來往北岐做生意的遊商。

還不曾說明來意的時候,那些個遊商與蕭途都是有說有笑,可一旦蕭途開始打聽北岐人的消息,他們就變了臉色,話沒說幾句就將蕭途搪塞了出來。

整整一日蕭途都奔走於那些遊商之中,隻是可惜沒人願意真的跟他透露些什麽,實在與他關係好的,也隻是壓低了聲音提醒他幾句,讓他不要在這事上繼續費什麽心思,如今的青州是北岐人的天下,若是惹惱了他們,便是富甲一方的蕭家往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話說到這份上,若是蕭途再問,便是與他關係再怎麽好的,也皆是閉口不言了。

直至夜深,蕭途才回了府,一回到府中,富貴便一臉擔憂的走上前道:“少爺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江洲傳了書信過來,說是夫人本就身子骨不好,聽說了青州的事,日日為少爺憂心,竟是病倒了……”

蕭途臉色一變,“母親病了?”

富貴歎息點頭,“是,老爺知曉了這事,已是吩咐底下人簡單收拾,說要帶您回一趟江州去。”

蕭途心中也擔憂,隻能點頭問道:“舅舅打算何日啟程?”

富貴看了一眼蕭途方才小心翼翼道:“老爺說,明日便啟程。”

“明日?”蕭途有些奇怪道:“蕭家在青州的生意盤根錯節,若是要走沒有個幾日功夫怎麽能將事情都安排妥當?”

“依著老爺的意思,幾個明麵上的生意早在北岐軍隊剛來青州的時候就已經停了,剩下的瑣碎之事,吩咐底下人去處理就好,還是人最重要。”富貴按著蕭爭的意思將事情一一與蕭途說明。

蕭途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去見舅舅。”

說完,抬腿就要往裏邊走去,卻被富貴叫住,他從袖中取出一份請帖來道:“少爺,差點忘記與你說了,這份請帖……”

蕭途回過頭來,富貴方才歎了口氣道:“這是北岐人送來的請帖……”

一聽這話,蕭途還不等富貴將話說完就將他手中請帖接了過來,打開一瞧,一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個的眼睛,下意識喃喃念道:“成婚,怎麽會是成婚?”

富貴正是因為看過這請帖中的內容方才有些遲疑,不知到底應不應當蕭家即將離開青州之際將這請帖拿出。

他知拿出這封請帖可能會讓此次的事生出變故,理智或許知曉應當隱瞞,可到底跟在蕭途身邊那樣久的時間,著實無法真的瞞著他。

如今見蕭途失魂落魄的模樣,也不由勸慰道:“原先見北岐人非要找長星姑娘就覺得古怪,現在看來這長星姑娘與那位魏將軍原來是舊相識,咱們那幾番阻攔反而是差點壞了人家的好姻緣,好在如今他們二人倒還能修成正果。”

蕭途“啪”一聲將那請帖合上,麵露不悅道:“你怎知長星心甘情願?”

富貴知曉蕭途的心意,見他明言也不由歎息道:“這北岐的魏將軍也是位厲害人物,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卻非要費盡心思尋找這位長星姑娘,不管如何,也肯定是有幾分真心的。”

蕭途卻冷笑道:“誰管他真不真心,我隻在意長星的真心,在意她情不情願!”

說著,他又要離開,富貴見此急忙將人攔下,“少爺,您方才回來這又是要去哪?”

蕭途瞥了他一眼道:“既然明日就要回江州,今夜自然得將手頭的事都安排妥當了方才能安心。”

見富貴依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蕭途便接著道:“放心吧,明日蕭家的車馬動身前,我一定會回來的。”

他已是將話說到這份上,富貴自然也沒了阻攔的理由,隻能任由他離了蕭府。

原本他想著先打聽明白那些北岐人帶走長星的目的再作打算,哪裏料到他不僅明日便要回江州去,更是收到了長星與那位魏將軍成婚的請帖,如此,他便也隻能想法子先見了長星再說了。

好在他有幾分功夫,若隻是混入軍營中倒不算是什麽難事,他隻是借著夜色將一個北岐士兵打暈再換上他的衣衫便混了進來。

駐紮留守在青州的北岐士兵其實並不多,營帳統共也隻分了七個,尋常士兵的居所與長星,魏清嘉賀蘭穆文他們的居所外麵瞧著樣式雖然大同小異,可大小卻差了許多,所以隻要他有心排查,想要找到長星所在倒也不是難事。

隻是他並不通曉北岐語,唯一會的那幾句也都是與之前認識的幾個來往北岐的遊商談生意時開玩笑一般學來的,一開口應當就帶著青州口音,那些北岐人一聽恐怕就能覺察出不對。

所以蕭途混進裏邊之後也一直是提心吊膽,盡可能的一直低著頭降低存在感,好在有夜色作掩護,倒也沒人發覺他的異常。

他混入巡邏的隊伍中摸清長星所在的營帳,趁著無人注意時快步進了營帳。

長星原本見一身穿北岐士兵服飾的人忽然闖了進來不由得被唬了一跳,差點便要驚叫出聲,好在瞧清楚了來人的樣貌方才生生將那聲驚叫壓了下去,忙走上前問道:“你怎麽來了?”

蕭途看著眼前人,好似有許多話要說,最終卻隻是歎了口氣而後將那請帖取出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突然……突然就要成婚了?”

長星看了一眼那請帖,麵露遲疑道:“此事說來話長,我不知該如何與你解釋。”

營帳外邊,身穿便衣的那人負手站定,麵色微沉的聽著裏邊的對話。

“那便不說別的,我此番前來,隻是想聽你說一句,這婚事,你到底是願不願意。”蕭途語氣中帶了幾分急切,“你若是願意,那便罷了,你若是不願,那我今日便帶你離開。”

蕭途說完,緊張的等著長星的答複。

而此刻,營帳外邊的人看似神色平靜,好似並未因為裏邊人的對話而有分毫波動,可站在他身後的賀蘭穆文卻能清楚瞧見他背在後邊的手指繃緊,顯然同樣緊張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