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禮物

◎喂,想不想親我?◎

轉眼到了十五,是夜明月煌煌,月光照著一室淩亂。

凝瓏很累。折騰幾番,又被程延抱著沐浴,熬了兩個時辰方休。她披了件薄得遮不住任何風景的短衫,雙手撈著玉枕,默默調整呼吸。

程延端著避子湯一飲而盡,眉目間盡是解蠱後的饜足。

凝瓏調出個乖巧的表情,“事前喝一盞,事後喝一盞,不會有壞作用吧?”

程延反問:“你指誰?”

“當然是世子你嘍,我又沒喝這藥湯。”

程延信步走到床邊,捏起凝瓏的下頜,喂了她一盞茶水。

“有沒有壞作用,難道你沒感受出來嗎?”

說完,他有意瞥向廢掉了一床褥子,那褥子被折好扔在長榻上,水痕明顯。

凝瓏笑得懵懂,慵懶的美顏盡數展現在程延麵前。

她揚起修長的脖頸,顯露程延留下的痕跡。又勾著他沒穿緊的腰帶,往前一拽,“我這不是為世子著想嘛,世子身份尊貴,卻總想著照顧我。我也想關心世子……”

凝瓏抬眼,如寵物般仰望著身前淡漠的男人。

“難道關心都不可以麽?”

這一眼又把程延的火挑了上去,他吻著凝瓏後脖的紅痣。那痣紅得豔麗,宛如一片情海,跌進去就再難爬上來。

他又沒下得去狠手,隻憐惜地拍拍她的臀。

“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

凝瓏正想著冠懷生此時會做什麽,猛地聽見程延問話,趕忙回句“喜歡”。

接著又詳細解釋,她到底有多喜歡。

“世子送的金步搖,我常戴在鬢邊,在府裏走來走去炫耀。太陽光一照,金步搖閃著光,襯得我很是耀眼。世子送的珊瑚盆景,我擺在臥寢,睡前觀賞,十分有趣。還有您送的那八枚金銅錢,我無聊時常常把玩。”

提旁的禮物還好,程延勉強能接受她的口是心非。

偏偏懷裏婉轉的美人提到了金銅錢。用最嬌的聲音,奉承最違心的話。

程延輕笑,“是麽?改日我登門拜訪,握著你的手,教你怎麽更好把玩金銅錢,如何?”

凝瓏暗地翻去個白眼。床幔間的情話聽聽就好,怎的這廝還當真了?

堂堂世子,悟性竟沒那卑賤啞巴高。她要啞巴吃紙,啞巴尚存疑。她說愛金銅錢,程延便要親眼看她把玩。

臭不要臉!

凝瓏回了個委婉的笑顏,“我倒盼望世子來作客。可府裏人多眼雜,我怕他們會說世子的閑話。再說,那也不是我家……”

她終於在程延麵前提起家世之事。

程延頗給台階,“為何?”

凝瓏順勢摟緊他,貓兒般蹭了蹭他的側臉,“這件事,我隻告訴世子。世子可不許告訴別人。”

程延心想真是會做戲,不過麵上仍說好。

凝瓏自然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順便補充她多麽傾慕世子,多麽想離世子近些,再近一些。

程延倒沒想到,她會有這麽多的委屈。

假話說多了,便成了真話。後來凝瓏當真覺著委屈,攀著程延寬闊的肩,落了幾滴清淚。

愛與不愛之間,她極其清醒。

愛人時,她要尊嚴臉麵。所以哪怕滔天委屈,她都會在冠懷生麵前佯裝雲淡風輕的貴女,仿佛天不怕地不怕。

不愛時,再感到不適,她都會逢迎。知道程延需要她示弱,她便示弱,做一藤合格的菟絲花。

但她不知道,她演的這出戲,叫程延一頭栽倒進去,不可自拔。

次日,榮王李昇來寧園見程延。

榮王是幼帝的親舅舅,本無心爭權,可實在看不慣宰相暗中控權,便與程家一道聯手,試圖推翻幼帝政權,建立新朝。

榮王此番前來,帶了兩個消息。

“一則,宰相怕是已查出你中毒是假,甚至可能查到你與凝家有來往。這段時日多留心。”

程延眉眼間盡顯疏離淡漠。沒凝瓏在身旁,他便是那個殺伐果斷的世子。

“中毒是假?怕是指我沒按照他所想,與那女子苟合吧。中毒當然是真,否則我也不會與凝家有來往。不過這番歪打正著,正好把凝檢這個老狐狸給拉攏了。”

榮王說未必,“凝瓏是他外甥女,外甥女與親女兒能一樣?照我說,你還不如與凝玥有染,恰好能結為姻親。”

程延睨他一眼,茶盞倏地往桌麵一滯。

榮王見他眸色變冷,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忙道歉,轉到另一個話題上。

“二則,新朝的國號我已定下。‘夏,大也。’所以新朝國號就定為‘夏’,如何?”

“打仗的事八字還沒一撇,殿下倒把國號都想明白了。”

榮王尷尬地撓頭一笑。他原先是武將,征戰沙場戰無不勝。隻是威名過高,被宰相陰了一把,降職貶去邊境。能回到京都,一步步擴大勢力,全靠程延這小子。

所以他並不在乎程延的譏諷,反問:“那你以為,定為什麽好?”

程延沉思半刻,旋即開口道:“般。般般是麒麟的別稱,取為‘般’,有祥瑞之兆。‘般’,盤旋,旋轉,輪回。‘夏’之大固然好,疆域遼闊,野心勃勃。可國之大不敵百姓安康,不必強求抓不住的虛無,不如順應天命,感化人事。”

這番玄之又玄的講解,榮王自然聽不懂。他隻覺程延說得對,“那好,就改為‘般’,般朝。”

榮王的幹脆倒叫程延內心有一絲羞愧。

昨夜分別,直至今日,他還貪戀著凝瓏的發香。

他不受控地想起她,想起那條麒麟帕。玉瓏藏拙,可哪有般般好聽。朗朗上口之餘,還能感受到她的野心。

她若知新朝國號為“般”,不知是否會對他有半分喜愛。

好友難得來一趟,程延順便問出心中疑惑。

“倘若你平時都沒戴麵具,做些尋常事。忽有一日,你被迫戴上了麵具,被要挾做不喜歡的事。可漸漸的,你竟從不喜歡的事裏,發掘出幾分樂趣,甚至產生期待,想做更多不喜歡的事。你會如何?”

榮王腦裏沒太多花裏胡哨,“那就繼續做嘍。隻要喜歡,隻要不誤大事,管它是什麽事呢。也許你搞錯了,做尋常事的時候,你反而戴著麵具。而真正做起‘不喜歡的事’,反而解下了麵具。”

榮王又問:“什麽事啊?你別說得那般玄乎。”

程延隻輕笑不語。

*

凝府。

凝瓏又被岑氏叫了過去,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屋裏還多了大哥凝理。

她睡得不好,撐著搖搖欲墜的身,朝倆人福身行禮。

凝理先站起身,扶起凝瓏,“大妹妹這是怎麽了?”

凝瓏搖搖頭說無事。

岑氏還未把那事同凝理說,心想都是一家人不害臊,便簡略地朝他解釋一遍。

凝理登時火冒三丈,“世子又如何?大妹妹被玷汙是事實!”

岑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兒,你多年駐守邊疆,朝中風雲變幻,你不懂也正常。娘就直說了,玉瓏是會將凝家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的人。宰相派逐漸式微,明眼人都會投奔榮王與世子。正好世子對玉瓏有意,玉瓏也願意嫁入國公府……”

凝理不信這套說辭,問凝瓏:“大妹妹,你當真願意?”

岑氏在前,凝瓏也不敢說不願意,“舅舅舅母待我極好,今下又創造機會,叫我做世子妃,我為何不願意?”

倆人一唱一和,倒把凝理氣得不輕,急衝衝地走出屋。

岑氏輕咳了下,“瓏丫頭,你在世子麵前提廿六的事了嗎?”

凝瓏說提了,“世子要我廿五晚過去,避人耳目。等到廿六天一早,就令我折回這裏,不耽誤給大哥過生辰。”

岑氏終於放下去,說那就好。

她仍舊隻在乎凝理的生辰,半點不問凝瓏的為難與委屈。

*

卻說凝理回書房一趟,竟發現藏好的麒麟帕早已消失不見。

他想起前兩日闖入竹林的那個仆從。

一定是那廝奪走了帕子。

凝理找來管事,簡單描述了那廝的長相。

管事恍然大悟,“哎呀,那是大姑娘院裏幹雜活的下人!叫冠懷生,半月前我從奴隸窩裏撿出來的,長得不錯,人老實憨厚,力氣大,不過是個啞巴。”

凝理問:“他住在哪裏?”

管事:“東院下人屋靠矮牆那間。”

凝理對凝府布局心知肚明。那間屋離凝瓏的住處最近。

“大姑娘未婚,糙漢子離她這般近,竟無一人覺得不妥?”

管事赧然回:“嗨,原先就沒人多管大姑娘的事。如今闔府都清楚她和世子的關係,更沒人敢說不妥了。”

凝理清楚凝瓏的處境,可實在沒想到她竟如此惹人心疼。

他想會會冠懷生,更想借此與凝瓏多說幾句話,解解心頭之渴。

信步走去,卻並未在下人屋看見冠懷生。

他遣散婢子,慢慢朝凝瓏那屋走去。

耳朵悄悄貼著緊閉的門扉,不想卻聽見一句震驚人心的話。

那是凝瓏的聲音,愜意慵懶。

“喂,想不想親我?”

似乎有掙紮聲傳來,像有人跪在地上,身子被繩捆得死緊。膝蓋擦地,衣裳布料“嘩啦”一聲被撕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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