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夢魘
長夜漫漫,入夢對於簡翊安來說是一種奢望。
困意來不及聚集便被迅速撞碎,他的眼角微紅,卻激不起麵前人一點的憐憫。
屋內很是昏沉,他歪著頭,承受著不論多少次都還是艱難無比的歡愛。可就算無法承受,他卻比最初要熟悉得多,就連什麽聲能惹得對方歡愉,哪處需要其愛撫都一清二楚。
說是被迫,可其實他早已被養熟了。
腿微微打顫,就算簡翊安再不安,他的腿還是被其抬起架在了肩側。簡翊安的身子並不柔軟,做到這一切很困難,可他還是被壓著肆意擺弄。
腦子遲遲轉不過來,簡翊安甚至都沒看清楚自己身上的人,隻是潛意識裏覺得熟悉,覺得心安。
待到月落西沉,宮晏從才屋內走出,身上的衣物隨意係了一下,等他出門,一人早早等在了外頭。
明明該是一副饜足的模樣,可宮晏眼底卻根本沒有滿意的意思。
“所以你這回是真的決定了?”
來人才是真的蘇尋良,與宮晏身形相似,隻是稍稍消瘦一些,麵容卻是完全不同。蘇尋良是標準的江南人的長相,麵相溫和清俊,不比宮晏那般張揚。
“是,就我先前和你說的那樣。”
宮晏暗自應道。
蘇尋良聽後反倒有些意外。
“我瞧你先前心急如焚的來尋我,後來又借用我的身份來讓裏頭那人放下戒心,如今明明都已經好成這樣了,怎就還要按照先前說的那般?”
蘇尋良作為大夫,總得將好的壞的都說一遍,“我可提醒你,這人若是真的失憶了,那性情也可能大變,更是會忘卻你,你真的還要抹去他的記憶嗎?”
這本是宮晏來尋他時就同他說的事。
蘇尋良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宮晏竟然會提出比當年要他給自己換張臉來得更離譜的要求來:
“他可是三皇子,前些日子新任宣帝稱三殿下無罪,他現在隻要回去,便能去個偏僻之地做他的閑散王爺,安然一生。”
“我不願意放他走。”宮晏說得直接,他抬眼自窗戶外頭看向裏邊**躺著的人,往日柔情的眉眼第一回這般冰冷,“他的心不在我這,他不會為我停留,他或許能記得我對他的好,可他絕不會回應。”
最是無情帝王家,宮晏這回是真真感受了一回。
對方甚至連死都不怕,卻都要離開他,一句實情都不曾說出口。
“宮晏啊宮晏,你不如拿個鏡子照照自己現在這樣子多可笑,我從未見過。”
蘇尋良將手環抱在胸前,眼底都是新奇,“當初武林盟主將你一夜之間推上江湖之巔,那時候的你都沒有現在有趣,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他們不會允許你離開的,這個江湖你逃不掉。”
“你說話真是越來越難聽了。”
盡管與蘇尋良的交情並不淺,宮晏還是忍不住張口罵了一句,“你別忘了我已經幫你殺了那幫土匪,這處你也不用待了,不如就送我。”
“好好好,送給你這個大俠,這下無人追殺我,我得到外頭逍遙快活去。”
宮晏這日說的故事其實並不是胡編亂造的,這就是蘇尋良的過往,可惜他沒有宮晏這樣的武功,當初為了兩個包子,也為了自保毒殺了兩個土匪,後來那些剩下的土匪便在外頭肆意追殺他,使其在這窩縮了兩年多,直到宮晏來尋他有事他才敢和對方提條件。
“你可真是瘋子,我以為你在江湖耍耍也就算了,手竟然還伸到皇宮裏去,拐了個皇子出來,是這偌大江湖實在沒叫你開心的事了吧。”
對於宮晏這個人,蘇尋良是瞧不起的。
他雖是個鄉野大夫,可早年也上過私塾讀過書,後來家道中落才來這做個大夫。可宮晏不一樣,看起來並不像是貧苦出身,可偏偏書沒見得讀過多少,一整天就是打打殺殺的,做事也是隨性,從不顧忌旁人感受。
“你遲早得栽在自己這性子上。”蘇尋良和宮晏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這句。
“我會給這三皇子下針,你且在外頭等上一陣,等他醒來後發生什麽,你又要如何圓謊可就於我無關了。”
蘇尋良隻是個大夫,這些年見過的奇人不在少數,宮晏算得上叫他頭疼的前幾個。前些年還有個魔頭,作惡多端,是個好色之徒,誰曾想到那家夥有一天竟腦子一抽看上了個和尚。
和尚是個得道高僧,蘇尋良一看便知道其不好惹,勸說多次無果後便也不再管那魔頭,如今也終於是沒了對方的消息,不知是死是活。
“所以說你們這些個自以為是的家夥,仗著自己有能力就在那胡作非為,真是要命,等哪天都沒人給自己收屍的時候哭去吧。”
蘇尋良罵完便轉頭進了屋子,沒給宮晏反駁自己的機會。
他走進屋內,見到了**的人。
被子蓋的是嚴嚴實實,他也沒敢掀開來看。
這位三皇子蘇尋良是早有耳聞,隻是江湖和朝廷一向沒什麽交集,蘇尋良也沒想過自己這輩子能離對方這麽近,更沒想到竟然有人膽子大到都敢對皇宮裏的人下手。
“你也別怨我,誰叫你有事沒事去招惹那家夥的。”
蘇尋良下手前還虔誠地同昏睡的簡翊安開口道,也很是無奈,“這江湖腦子正常的沒多少,您就大人有大量,得罪了。”
說完這話,蘇尋良心一橫,終於是下了手。
往事隨風散去,小橋流水又一春,再不識昨日模樣。
......
寂靜的大殿內,簡翊安跪在那,他望著麵前身著華服的男人,張口想喚一聲,誰知等他張開唇,卻遲遲吐不出對方的名來。
簡翊安意識到了不對,他慌亂起身上前查看,卻不想就在此時,那人緩緩轉過身。簡翊安的目光對上其麵容,卻使得他的身形停在原地,再不能前行。
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他識不清,認不得,再不知其到底是誰。
從噩夢中驚醒,簡翊安伸出手去,牢牢抓住了一個袖子。
刹那間,他便和麵前之人對上了雙眸。
意識尚未回籠,隨即又被擊散。
這是一張讓他幾乎失語的昳麗麵容,簡翊安癡癡地看著,目光清澈。許久,隨著對方嘴角微微勾起的笑,簡翊安才意識到自己抓著的正是對方的衣袖。
這使得簡翊安愣了一下,慌忙收回自己的手。
這處是哪裏?簡翊安抬眼看向周邊,隻見自己正躺在一張**,床很簡陋,但蓋在他身上的被褥很是柔軟,伸手觸碰,簡翊安竟是莫名察覺出這被褥是由極為貴重的絲綢製成。
指尖緩緩摩挲,屋內的擺設也極為簡單,屏風將床隔在角落,外邊隱約能看到一張桌椅,床的一旁還擺放著一張梳妝台,屋內彌漫著淺淡的熏香味道,很是熟悉,但簡翊安說不上是什麽香。
“醒了?”
正當簡翊安細細思索,腦中卻隻有一片白時,一旁看了他許久的人終於是傾身坐下,張開唇,語氣溫和。對上簡翊安困惑不解的眼眸,對方也沒有絲毫的慌亂,隻是探過身子試圖幫著簡翊安將雜亂的頭發捋順,卻被簡翊安一個側身避開。
“你是誰?”
簡翊安聽到對方聲音的時候嚇了一跳,其長得那般漂亮,卻不想開口是個男人。
“你是......男的?”
簡翊安還是不敢相信。
“不然呢?翊安。”
極為親近的稱呼讓簡翊安更加迷糊,他試探性地開口:“你叫我什麽?”
“翊安啊,怎麽了?往日不都這麽叫。”
來人的聲音依舊極具耐心,根本不在意簡翊安問的問題多麽的蠢。
而簡翊安卻不適應這個稱呼,他記得自己叫什麽,可他不記得誰這麽叫過他,更不記得麵前之人是誰。
“你到底是誰?”簡翊安很是警惕,盡管對方看上去沒有絲毫威脅和敵意。
“翊安,看來上回出去是真的把你頭給撞壞了,怎麽就還要問我是誰?”
來人說著說著,竟是壓低了身子,湊到簡翊安的跟前,不等簡翊安反應,對方便已經吻上了他的唇。
唇瓣柔軟,仿若脂膏一般,簡翊安的身子木在原地,不敢動彈。
直到對方將唇挪開,美豔的桃花眼勾魂奪魄,嗅著對方身上清淺的香氣,簡翊安已經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麽,做什麽,一下便沉溺在這不知從何而起的美人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