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攝魂

“殿下怎麽不回答?”

宮宴閉著眼,在簡翊安放下心的時候突然張口說道。

簡翊安被嚇了一跳,但並未理會。

這下輪到男人皺起眉頭,睜開眼欺身而上。

“殿下,你回避了這個問題,為什麽?”

男人不是很理解,他垂眸盯著簡翊安的眼睛,倒有幾分含情脈脈來,“難不成殿下不願我做你的皇後?”

“你在說什麽荒唐話,這話怎麽能說?”簡翊安依舊沒有回答,反而是嚴厲訓斥了對方。

這種話若是被旁人聽去,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殿下還真是小心謹慎,不過確實,這話是不能亂說。”

這處是高樓的屋頂,沒什麽人能瞧見,簡翊安被男人壓著,動彈不得。他看著男人的笑顏,印象中對方好像一直都是這張麵容,看向他的時候總會笑,雖覺得有幾分虛偽,偏偏又沒叫人那般討厭。

“你這麽狂妄自大,竟還能活到現在。”

簡翊安突然歪過頭,笑著調侃了一句,“就因為他們都殺不了你?”

“是,他們殺不了我。”

“可你樹敵這麽多,就不擔心以後嗎?”簡翊安自己若是周遭所有人都要殺他,他恐怕就連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

“殿下是在關心我嗎?”

男人抓住的字眼明顯不是簡翊安想說的意思。他伸手撫動簡翊安的黑發,一點點纏繞上了自己的指尖,肆意玩弄,“所以我來這宮裏了,在殿下身邊,我倒是過得舒心安穩了不少,殿下不如就要我在你身邊過上一輩子,如何?”

“你以為宮裏就安全?”簡翊安握住宮晏的手,阻止了對方進一步的玩弄,“你幫過我多少回,又救過我多少回,你也看得到,在宮裏死得更快。”

“放心,殿下,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喜歡你啊,你要是死了我總歸是會難過的。”

男人的話語叫簡翊安覺得心煩意亂,他以為這隻是逗趣和玩弄,就好像養小貓小狗一般,可每每這個時候男人眼底的笑總會淡去不少,甚至叫人看出幾分認真凝重來。

簡翊安不喜歡。

“殿下,你還想要什麽,都可以和我說,我喜歡你向提條件,要東西。”

宮晏喜歡極了簡翊安對他索要的時候那臉上的別扭,若是這時候再逗弄那麽一下,對方便會漲紅了臉眉頭緊蹙地扭頭離開。

“那如果我叫你去死呢?”簡翊安突然問了這麽一個問題。他也不閃躲,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的眼睛,看著那雙桃花眼裏倒映出的自己,“你能不能為了我,去死?”

“那得看是什麽死法了,殿下。”

宮晏抬起手,低頭吻在了簡翊安握著他的手背上,舌尖纏綿,叫簡翊安有些不適應,“殿下,我不怕死,但我不能死在你的手裏。看在我與殿下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我便好心提醒一下殿下你,若是真想要我死,最好還是下手幹脆點,若是不能一擊致命,那殿下......怕是有的受了。”

“你會殺了我?”簡翊安聽出其中的威脅,不過想想也對,哪有人被暗殺以後不報複的。

“不,我不會殺了殿下,我可舍不得。”

男人又低下頭,嗅著簡翊安脖間的香氣,像是想說什麽,但隨後還是釋懷一笑,“也罷,不說了,不過殿下還是別有這個念頭了。畢竟在殿下這,我倒還真猜不到自己會做什麽。”

“那如果是別人呢?”

宮晏起身,輕鬆開口:“殺了便是,若是武者為劍道而死,便留其全屍。”

“你的劍下,死過多少人?”

“很多,我記不清。”

男人臉上露出一抹漠然,他很少在簡翊安麵前提及自己的過去,畢竟簡翊安先前對他的過去並不在意,甚至連他自己都不願回憶。

“你之前說我養尊處優,毛病不少,可我覺得你也不差。宮晏。”

簡翊安推開他,將話引到了別處,“給我說些趣事吧,我想聽聽你在江湖中的經曆。”

“我的經曆那可太無趣了,殿下聽了隻怕會失望。”

宮晏抬起袖子,忽得將袖中軟劍取出,忽得遞給簡翊安。

“你這劍......給我做什麽?”簡翊安見過宮晏出手,這柄劍一直被他貼身保管。

“送你了,殿下,這劍跟了我很久,現在送你。”

就好像隻是一時興起,宮晏從不在乎自己說的多麽荒唐。

“你送我做什麽?我又不會使劍。”簡翊安握著手中的劍,小心翼翼,他能看出這柄劍是多好的兵器,薄若蟬翼卻又閃著叫人不寒而栗的光,簡翊安不禁屏住呼吸,將其捧在手裏。

“我其實不喜歡使劍,來宮裏後也不怎麽用它了。”

男人仰起頭,望向天邊的圓月,月色朦朧,將其那張臉映照得更為驚心動魄。他確確實實是世間少見的美,女相男身卻又不叫人看著別扭,若不是對方自己暴露,簡翊安很難認出對方是個男子。

宮晏眼底湧現一抹欣慰。

他側過身子,又將那柄劍取了回來。

“算了,殿下不會使劍,還是不要碰這般殺器了,否則容易傷了自己。”

男人輕笑說,“待殿下做了那九五至尊,自然也不需要要這些個東西防身,還是我收著比較好,殿下若是有危險,我護著殿下。”

說罷,宮晏站起了身。

“許久沒給殿下舞劍了,今夜倒是個好時候,殿下且看著,如何?”

簡翊安聽著這話,悠然頷首:“好。”

不知是在應哪句話。

曲聲悠揚,佳人在側,劍鳴不斷,簡翊安一直看著,看著對方在月色下的身姿。

今日的心情倒也算好了一些。

正如對方所說,他不該親自去染血髒了自己的手,隻要有人能把他做想做的一切便可。

至於這個人......

簡翊安緩緩閉上眼,不自覺的握緊了手。

而他的手上,早早被剛剛男人那柄軟劍劃傷了一道口子,血不住往外淌,卻被簡翊安死死按住,藏在了身後。

......

再晚一些的時候,簡翊安被宮晏帶著回了宮,這一夜,宮晏話多得厲害,簡翊安說不過對方,隻能由著對方胡來。

這院中的侍衛每晚都會被寒竹差走,隻留了他一人在外頭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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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屋內時不時傳來的曖昧聲響,寒竹隻能死死握著手中的劍,卻不想一記聲從背後響起。

“你是不是也覺得宮晏瘋了?”

韶梅從宮牆上躍下,一身夜行衣將其完全隱入黑暗之中。

寒竹見到來人,收起了手中剛被抽出的長劍。

“他早就已經瘋了,你難不成才知道?”

寒竹這些天隻覺得荒唐,宮晏在江湖肆意妄為也就算了,怎麽就連宮裏都敢這麽大膽,竟然還對三皇子......下了手。

“我早就說過,宮晏這個人就是個隱患,你們早該隨我一同走的。”

寒竹回想起當初,隻覺得這個男人無藥可救。

“你住嘴,是你背叛了主上。”

韶梅雖和寒竹一樣對這段時日發生的事覺得可笑,但還是不允許旁人說自己的主子,“我看你那三殿下也好不到哪裏去,若是常人怎麽可能答應主上那麽荒唐的條件?”

“你說什麽?!那你說三殿下還能怎麽做!”

寒竹冷冰冰地看著韶梅,話語顫抖,“三殿下在宮裏本就不受待見,你說若不答應,宮晏會不會惱羞成怒,一劍殺了他?”

“死便死了,這般作踐自己我瞧著也是沒活著的必要。”

韶梅冷哼一聲,卻被寒竹一劍刺來,韶梅趕忙閃躲,覺得寒竹是瘋了。

“你瘋了是不是!說你家殿下說不得兩句,真是可笑。你以為我來尋你是做什麽的?”

韶梅指著那屋,厲聲道,“難不成你還真的想要主上做那什麽可笑的皇後嗎?那三殿下是什麽人?你覺得他會任由主上待在自己身邊?”

說到這,寒竹也沉默了些許。

確實,簡翊安從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人,他對自己都能這般狠,對旁人,甚至是對一個這般危險且拿捏不住的隱患,寒竹確定簡翊安不會就這樣任其留在自己身側。

“你的意思是?”

寒竹聽出了韶梅話中深意。

韶梅從袖中抽出一瓶藥粉,丟到了寒竹手中。

“攝魂香,你給你那三殿下,他應該很需要這東西。”

韶梅輕聲道,“若是他,應該辦得到。”

“攝魂香?你是想......不行。”寒竹覺得此舉實在冒險。

可韶梅卻不覺得。

“又不是叫你去給他下,那三殿下每日與主上這般親密,怎麽可能尋不到機會,這藥是風靈他們族的秘藥,無色無味,主上察覺不出。”

韶梅又伸手指了指腦袋,繼續道,“這藥也不會取主上的命,隻是會叫他喪失記憶罷了,若是主上忘了那三皇子,這一切便都不用擔心了,不是嗎?”

“那三殿下怎麽辦?”寒竹知曉簡翊安的目的,若是沒有宮晏,對方又該如何?

“主上給了那三皇子這麽多東西,還不夠嗎?總不能真的要把那皇位捧著送給這位三皇子。”

韶梅同風靈一樣,宮晏因為這三皇子而變得奇怪,她們便也將罪放到了這三皇子身上。

“......好。”寒竹最終還是應下,“但你得保證不會叫殿下受到傷害,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那是自然。”

韶梅見寒竹沉默便知事情已成,轉身便一下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