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恩賞

簡翊安望著手中的玉石,把玩良久才將其放下。

“你確定,南燕公主會喜歡這個?”

簡翊安朝找來這些的寒竹問道,很快歡迎南燕使臣的盛宴就會開始,到那時南燕公主會被許配給哪位皇子便也能知曉。

當然,簡翊安自知自己已是沒了機會,不過簡長嶺也早已成婚,除卻太子外便隻剩下他那六弟了。

“是,殿下,這些都是屬下從江湖商販那尋覓而來的珍寶,每一個都彌足珍貴,可以同南燕那五光玉石相匹配。”

寒竹說罷簡翊安便稍稍放心了些。

“殿下,您難道就不想爭一爭嗎?若是娶了南燕公主,殿下的勢力便能對所有人造成威脅。”

寒竹很少這般和簡翊安說,畢竟他隻是一個為簡翊安做事的下屬,而而非謀士。但寒竹說的話也在理,南燕公主前來,明眼人都清楚其代表著什麽。

可是......

簡翊安想起重華殿裏的那位,隻能在心底歎了口氣。

南燕離西涼有些距離,還是避水山莊更重要些。

“我已娶了避水山莊的小姐,若是再......隻怕會被人詬病。”

尋了個由頭,簡翊安糊弄了過去。

聽這寒竹便也沒再多說什麽,反而是提起了簡長嶺那的事。

“我已調查清楚二殿下背後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羅刹盟,其盟主位居江湖前十,聽聞已經很久沒有過敗績了,除卻前些日子他女兒被追殺大動幹戈了一番外之前一直都沒什麽動靜,誰想原是早早就勾搭上了二殿下。”

“羅刹盟......”聽到這簡翊安忍不住咬緊了牙關,他沒想到簡長嶺的背後竟是羅刹盟。

如此看來,他已經快沒勝算了。

當初娶了頤尚荷本以為是扳回一局,可卻被簡翊安自己耽擱,至今都沒能生下個孩子來。如今,他在南燕公主那也是沒了機會。

果然,有得就有失去,一切都強求不來。

......

“殿下,要不要吃個果子?”

這是身旁人自從坐在這第不知多少次喂簡翊安水果,簡翊安前幾回還能耐著性子應下,眼下也已是無奈至極。

“荷兒,你別鬧了。”

簡翊安輕聲喚了對方一句,這宴會還沒開始,父皇也還沒來,這江湖小姐卻看上去好像還在重華殿一樣,絲毫沒有緊張。

“許久不見了,皇弟妹。”

簡淮羽也才來,就坐在一旁,身上穿著比平日更繁複華貴的衣裳,整個人不知為何看上去竟是比先前有血色了不少,若不是其還時不時的咳嗽,簡翊安甚至會以為對方的身子已經好了。

宮晏的目光也在簡淮羽身上停駐了片刻,隨後並不吝嗇地給對方展露了一抹謙和的笑。

“太子殿下。”宮晏還算有禮貌,他眼下心情不錯,也樂得給他人一些尊重。

“弟妹愈發漂亮了,和翊安坐在一塊當真養眼。”

簡淮羽微笑著誇了兩人一句,簡翊安微微頷首:“皇兄過獎了,隻是荷兒漂亮罷了。”

“不會啊,殿下,我也覺得你很好看。”宮晏坐在一旁,歪著頭觀摩著簡翊安的麵容,實在是越看越喜歡。

“皇上駕到——”

大殿內的喧鬧隨著大監的一聲瞬間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神情嚴肅了起來。

很快皇上從簾後走出,所有人一同站起,鞠了一躬。

空氣安靜到叫人害怕,簡翊安低著頭,不敢看自己這位父皇。

直到對方在上頭隨意揮了揮袖子,道了句“平身”,所有人才敢抬起頭來。

“坐吧,今日都隨便些,別讓南燕來的覺得我們西涼太過於拘束。”

皇帝坐在上頭,語氣少了些平日的威嚴。

話音剛落,在場其他人便都放鬆了些,唯獨簡翊安依舊是剛剛那副拘謹模樣。

他被規束慣了,不是他人的規束,而是他對自己的禁錮。自母妃離世,他便不敢再走錯一步。

他曾走錯一步,自此便失去了對他最好的嬤嬤。

這是他付出的代價。

“殿下,怎麽這般拘謹?”

宮晏察覺到了簡翊安的不對勁,自從那老皇帝來了後對方的身形便都僵硬了起來,一舉一動也再沒了平日裏的隨性。

看來這皇帝倒是真的有些威嚴。

宮晏望了那皇帝一眼,隨後便不屑一笑。

也罷,朝堂之事,他管不得。

“南燕使臣到——”

隨著大監的又一聲,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著門外望去。

玉石撞擊傳來清脆聲響,簡翊安看到那日在宮門處遇到的那位抱著白貓的使節緩緩走進大殿之中。

隻是這回對方手中空空如也,再不見那隻長相靈動的白貓。

對方也看到了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又很快隱去,目光收回並未停留。

“臣代表我南燕見過陛下。”

那南燕使節有模有樣地朝著皇帝行了西涼之禮。

“尊使快請起。”西涼皇帝並未刁難對方,西涼和南燕也算是交好多年,並沒有為難立威的必要。

“尊使請坐。”

大監將那南燕尊使請到了宴席之上,對方就坐在簡翊安的對麵,雙方隻需抬起頭便能四目相對。

那尊使稍稍抬眼,對著簡翊安微微一笑。

簡翊安並未作回應,他怕被人瞧去,察覺出什麽。

“殿下和這個尊使有過交集?”

宮晏眼睛很尖,一眼便能瞧出簡翊安同這位南燕使節並不是初見,但到底什麽時候見的,想一想便能猜到是風靈犯事的那天。

那日宮晏隻顧著安慰這位三皇子和訓斥自己下屬,竟是忘了問細節。

“是。”簡翊安答了一句,但沒有具體說明。

眼下並不是個坦明的好地方,再者簡淮羽和簡長嶺就在一旁,簡翊安還是少說為好。

簡翊安不說,宮晏便隻能自己看著那南燕使節。

雙方就這樣互瞧了許久,宮晏終於是發覺了些不對勁,這個南燕使節竟是有些眼熟。

對方也好像認出了他是誰,雙方都微微挑了挑眉,但都沒有戳破。

“真是見鬼了。”

宮晏搖了搖頭,念了這麽一句。

“怎麽了?”

簡翊安沒聽懂宮晏這突然蹦出來的一句,於是開口詢問。但宮晏卻沒有解答。

江湖之事,簡翊安還是少知道為好。

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險。

“南鶴公主到——”

眾人的注意再次被集中到了一起,隨著鼓聲響起,一個妙影便從大殿之外飛入殿中,一腳踏入殿中早早備好的蓮花鼓之上。

簡翊安被稍稍嚇到了一些,不知為何,他隱約能瞧出這位南鶴公主會些武功。

他也曾見過頤尚荷的輕功,和這公主剛才那一幕很是相似。

“殿下沒有想錯,她確實會武。”

宮晏也瞧出這位所謂的南燕公主會些武功,儀態很是端正一顰一笑卻又添了些嫵媚,看來是個極品美人。

“南鶴見過陛下。”

南燕公主側過身子給皇帝行了一禮,聲音和那南燕珠玉碰撞之聲一般靈動,叫人陶醉,

“南鶴鬥膽想為陛下獻上一支舞。”

“準了。”西涼皇帝應得也很快。

話音剛落,那公主便側身一躍,手中的水袖飛舞,仿若有了生命一般,叫人目不暇接。

一股異香隨之飄來,簡翊安微微蹙眉,不太能習慣這香。

“鴉骨之香,倒是稀罕。”

宮晏也聞到了這股香,順勢摘下自己腰間的香囊遞給簡翊安,“殿下身處深宮,應是不習慣這類濃烈的異香,還是嗅嗅這烏龍香為好。”

簡翊安猶豫了片刻,並未拒絕自己這位皇子妃的好意。

將那香囊塞進袖中,明明隻是淺淡的香味,卻恰到好處的中和了那位公主身上的異香,叫簡翊安緩和了許多。

“這支舞名為鶴歸,殿下。聽聞女子舞起就仿若那白鶴飛於天空,優雅且勾人,叫人遠遠望去便挪不開眼。”

宮晏也曾聽聞過這南燕公主自創之舞,以前也隻是聽說,如今親眼見到也是不住感慨其舞姿的美妙,確實是勾人心魄。

“殿下看看可以,可別看進心裏去。”

瞧著瞧著,宮晏便又開起了玩笑,隻是他沒想到這回簡翊安卻沒有反駁,反而隻是點了點頭。

“嗯?殿下難道不喜歡這支鶴歸嗎?”宮晏湊近問了句。

簡翊安捂著頭,道:“不喜,看得我頭有些暈。”

不知為何簡翊安看了一會兒後眼前便突然變得模糊,隨之便是頭也有些暈乎乎的,讓他提不起精神來。

“頭暈?”宮晏也沒想到簡翊安會這樣,垂眸盯著對方細細觀察了一會兒,很快便尋到了緣由。

手輕輕拍在桌上,濺起杯中一滴茶水。

不等眾人反應,那南鶴公主便吃了一招,整個人身形頓時不穩,從那蓮花鼓之上跌落。

“公主!”

南燕眾人立馬朝著那公主圍去,隨著這陣喧鬧,簡翊安的頭卻緩和了不少,抬起眼正對上身旁之人冷冽的眼神。

“發生什麽了?”

簡翊安意識到自己剛剛這般情況是那公主所為。

“她做了什麽?”簡翊安繼續問道。

宮晏稍稍轉過頭,淡淡道了句:“她在找死。”

“什麽意思?”簡翊安不懂武功,更不清楚江湖上那些奇異之事。

“舞姿動人,卻也勾人,配著那鴉骨之香,殿下的嗅覺又太過敏感,若是再這麽下去,殿下很快就會成為那位南鶴公主的裙下之臣。”

宮晏見過這類武功,嫵媚勾魂,殺人於無形,甚至死的那人到最後都隻會覺得自己身處於溫柔鄉之中。

“竟是如此。”

簡翊安沒想到會是這般,若是真的如此,這南鶴公主未免也太過放肆了。

簡翊安剛想起身稟報父皇,卻又被身旁人拉住。

“殿下還是別說了,這南燕來的乃是貴客,再者這秘術實在少見,他人也未中招,實在很難叫人信服。”

這個南鶴公主也確實狡猾,並未布下大網,而是隻**了簡翊安一人。

簡翊安緩過神來,聽懂了對方所說的深意。

確實,隻有他一人中招,旁人怕是隻會覺得簡翊安在故意陷害這南燕使臣,到最後甚至容易惹火上身。

......

“公主。”

那南燕使節喚了南鶴一聲,南鶴捂著腰間,麵露痛楚卻還是忍著搖了搖頭。

“尊使,公主無事吧?”

大監上前問了句,南燕使節起身,恭敬道:“回陛下,公主並無大礙,隻是南燕來西涼路途遙遠,公主途中又疏於練習,因此出了差錯,還望陛下寬恕。”

“公主無事便好。”

西涼皇帝並不在意這南燕公主舞跳得如何,因此也並未治罪。

公主被扶到了一旁坐下,看樣子傷得不輕,不過簡翊安也不知頤尚荷是如何傷的對方,其動作太快,他並未瞧見。

除卻剛才的那一差錯,接下來整場晚宴還算順利,等快要結束時候,西涼皇帝卻是突然開了口。

“公主,你千裏迢迢來我西涼,總不是隻為了獻舞。”

西涼皇帝露出一抹和藹的笑,這是簡翊安從未見過的,“不如朕將你賜予我的這幾位皇子中的其中一位,如何?”

皇帝開口,那南鶴公主自然不敢回絕,垂眸道謝:“一切都由陛下安排。”

既然如此,那眼下就得看皇帝會將這公主賜給誰了。

簡翊安想過許多種可能,但他唯獨沒想到這不可能的卻變成了現實。

隻聽他那父皇那目光落在他身上,笑了一聲:“不如,朕就將你賜給三皇子,也算是喜上加喜了。”

刹那間,簡翊安猛地抬起眼,震驚藏於眼底卻又不住溢出,末了隻能低下頭慌忙站起。

與此同時一股寒氣突然鑽入簡翊安的衣袖,他垂眸看向身旁之人。

神情並未變幻,隻是那眼底滿是寒霜。

宮晏望著那上邊的一國之君,什麽規束都被他丟到了腦後。

這世上他天不怕地不怕,卻也不曾想過自己會被皇帝使絆子。

這一回的宮晏倒是真的沒想到應對的辦法,眼下他也並未在思索,麵上看似平靜,可內裏早已是一淵深水,黢黑到不可見底。

殺了這老皇帝倒也是個不錯的決定。

宮晏第一回覺得殺人是件真正快活的事。

隻是不等他動手,他便聽到身旁人開了口。

他說:

“兒臣謝過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