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95區重現·85

尖塔和主城逐漸遠去, 雲層間,另外兩架飛機也迅速變成黑點,消沒在天際。

蔣梟將視線從舷窗外收回, “彌斯還盼望莫梨危機解除後人類能得片刻喘歇,沒想到我一回來,就遇見三位高層同時接到禁忌級任務。”

“主城附近的幾個區這大半年倒確實平靜。”秦知律打量了他一眼, “極寒測試剛結束,抵達99區後你先恢複狀態, 不要急躁。”

“是。”

蔣梟剛從大腦出來, 身體很疲憊,但精神飽滿。那雙傲慢而瘋狂的紅眸經過風雪洗禮, 比從前更加雪亮。

他身上添了凜冽的氣質, 不再那樣咄咄逼人,但氣場卻更強了。

【蔣梟

畸變型:紅射毒眼鏡蛇、霞紅章魚、罌粟、北極柳

天梯順位:No.298

基因熵:120872(四次畸變)

戰鬥特長:絞殺、毒液、觸手搏擊、治愈失控、冰凍戰鬥

綜合戰績:4385萬】

安隅對著他的麵板數據進入了放空狀態。

蔣梟拘謹地抿了抿唇,“平等區的任務不被尖塔認可,所以戰績提升很小。事實上,這幾個月裏我從未停止戰鬥,請您務必相信我的能力。”

話音落,回應他的卻隻有機艙裏細微的白噪聲。

蔣梟盯著安隅, “您沒有話對我說嗎?”

安隅從屏幕中抬起頭來,“有……你的基因熵竟然已經12萬了。”

蔣梟聞言舒了口氣, 揚眉道:“確實, 我也沒想到第四次畸變會有如此突飛猛進的……”

“太畸了。”安隅感慨,“畸變度高也就算了,你的四種畸變源還各不相幹, 異能也千奇百怪, 你現在簡直……”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 還是不吐不快,“簡直徹頭徹尾成了一隻基因垃圾桶。”

那雙凜冽的紅眸散了一瞬,蔣梟喃喃道:“我沒料到您對我的基因熵是這個評價……我很惹您嫌棄嗎?”

“那倒沒有。”安隅搖頭,“但我得適應一下。”

秦知律開口解釋道:“畸變會讓角落煩躁,從前隻有在降臨態時比較明顯,但現在他的日常也已經和降臨態逐漸交融。”他說著沉吟片刻,“也或許讓他煩躁的不是畸變,而是混亂本身,他對混亂的厭惡越來越重了。”

安隅扭頭看向秦知律,“這樣嗎?”

秦知律點頭,“這段時間,你在任務裏處理畸種的手段越發粗暴,也比從前更無法忍受那些東西的靠近,有些畸變度高的生物,你看一眼都會皺眉。”

安隅聞言開始努力回憶自己的任務表現,秦知律對蔣梟點了下頭,“不必擔心,高層們比你更讓他不自在,他對畸變的排斥是本能,但還不至於在情感上厭惡守序者。”

安隅在旁邊若有所思地點頭,過一會兒又低聲說,“但您不會讓我不自在,長官。雖然您的基因熵才是最恐怖。”

秦知律聞言輕勾了下唇,開玩笑般地說道:“也許是雪原上的恐嚇太深,蓋住了你對我的其他感覺。”

安隅立即點頭,“那一定是。”

原本戰戰兢兢的蔣梟忽然露出困惑的神色,視線在秦知律和安隅臉上徘徊來去,直到秦知律瞟他一眼,“怎麽了?”

“沒有。”蔣梟努力忽視掉兩位高層之間微妙的氛圍,垂首幹練道:“無論怎樣,我一定會在本次任務中謹慎行動,竭盡全力,請二位放心。”

秦知律“嗯”了一聲,“輔助好角落,保護好自己,這就夠了。”

他說著看向窗外,似乎隻是隨意地下了一條指令,但眼神卻格外冷沉。

*

盡管看過99區的資料,但這座餌城仍然超乎了安隅的想象。

世界一端,終年雪壓,但人們的生活卻毫不貧困。99區人代代傳承於此,早就習慣在冰天雪地中建設家園,黑塔的額外監測並沒有讓他們陷入陰暗,恰恰相反,他們利用主城的關注爭取一切資源,整片餌城都洋溢著蓬勃的幹勁。

安隅視線掠過忙碌的人群,看向兩側低矮堅實的建築——灰褐的樓體上凝著厚厚的霜花,冰霜似乎已經與這座城市生長在了一起,它們凝在大街小巷的每一片磚瓦、每一位路人的衣擺與皮膚上。

“這裏的餐館和酒吧好多。”安隅一邊向前走一邊低聲道:“甚至比主城更密集。”

秦知律厚韌的軍靴踏在雪地上,他瞟了一眼安隅單薄的衣服,“99區的產業簡單但穩固,青壯年主要靠打獵和采集為穹頂供能的資源為生,這些都是重體力工作,因此也間接地養活了內城的餐飲業——”他話音一頓,“不是叫你下單一件防寒材質的衣服嗎,不冷?”

安隅呼了兩口氣到掌心搓搓,“寒地任務少,沒必要特意為此買衣服。從前53區下雪時也這麽冷,我習慣了。”

解釋完這一句,過幾秒後他才察覺到長官沉默了,抬眸看去,剛好見秦知律皺眉脫下風衣,衣襟在寒風中一抖,落在他身上。

安隅猶豫了下,“您生氣了嗎?”

“沒有。”秦知律深吸一口氣,“我也習慣了。”

蔣梟拿著終端走在前麵幾步,頭和肩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霜,他等到安隅和秦知律對話結束才開口道:“無人機探測到的異常頻率明明已經爆量,畸變就差蔓延到這裏的空氣中了,但居民卻好像沒有異常。”

安隅也在盯著自己的終端,他們一路經過了幾十位路人,但他的終端始終沒有報警。

秦知律未做評價,隻問道:“駐軍來接應的人呢?”

蔣梟指了指街尾轉角處的牌匾,“卡奧斯少尉已經在西耶那的酒吧裏等我們了。”

鐵灰色的金屬牌匾上用霓虹燈管彎出“塞納酒吧”四個大字,底下還有老板Sienna的落款和一枚打著鉚釘的牛仔帽圖案。西耶那接連好幾天都沒有露麵,但酒吧仍然在火熱地營業,夥計早習慣了老板的瀟灑,完全沒想到這一次她是真的失蹤。

“卡奧斯?”秦知律腳步微頓,“他父親呢?”

“也失蹤了。”蔣梟壓低聲音,“駐軍失蹤了不少人,也包括狄斯夫上校。黑塔說能用的人已經不多了,不然也不會把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安隅攏了攏風衣,低頭看著終端上的資料。

卡奧斯今年二十歲出頭,軍銜低,過往表現平平,主要負責通訊聯絡這種無關痛癢的工作。99區駐軍少有閑人,他能入伍算是沾了父親的光。他父親荻斯夫年近五十,是那場特級風雪後負責秘密轉運高風險人群的軍官之一,災後一直留在99區,花了二十多年拉起這支駐紮部隊,對災後這塊土地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蔣梟勉強笑了下,“卡奧斯確實沒什麽能耐,但因為是上校的兒子,99區人對他都很友好,也算能給我們提供個便利了。”

秦知律點頭交待道:“他父親失蹤了,他遲早也危險,照看著點吧。”

99區風中卷挾著破碎的冰屑,他們走過一條街,秦知律和蔣梟身上幾乎都爬滿了霜,唯獨安隅沒事,他明明披著黑色的風衣,但衣服上卻隻洇著些許水漬,仿佛那些風霜刻意繞開了他。

蔣梟站在酒吧門簷下用力跺了跺腳,推門前低聲問道:“既然我已經參加了這個任務,可以了解一些當年95區的情況嗎?”

安隅下意識瞟向秦知律,秦知律卻沒太大反應,隻平淡道:“95區的超畸體戰鬥性很強,如果這裏也真如預料般是個類似的東西,你注意離遠點別被它吞了就行。”

蔣梟手一頓,震撼道:“95區那個東西還會吞守序者?”

秦知律沒再吭聲,伸手拉開門,側身讓安隅先進。

酒吧裏人聲鼎沸,三麵壁爐燒得很旺,把整個空間烤得又熱又幹。客人們把棉毛大衣掛在牆上,霜雪化成水滴,又很快幹涸。這裏和主城的酒吧不同,沒人在意音樂,壯年男人們湊在一起高談闊論,用烈酒把大塊的烤肉和白饃送下肚,便宜樸素的袋裝角落麵包也很受歡迎,拿刀剖開,切幾片肉卷進去,抹兩下鹽巴就往嘴裏送。

那些大塊頭的體型差不多能拆成兩個安隅,安隅被擠來擠去,但口袋裏的終端始終安靜。

一個金發的年輕人獨自坐在吧台旁,秦知律碰了碰安隅手肘,示意他過去。

卡奧斯視線在三人中逡巡一圈,最後落在秦知律身上,從高腳凳上跳下來低聲道:“律長官您好。”

他個子很小,秦知律隻能低下頭看著他,“駐軍失蹤的情況怎麽樣了?”

“我父親還是沒有音信,今天下午又有幾個人聯係不上,駐軍人力已經嚴重不足,好在第一輪全城暗調已經做完了。”卡奧斯說著籲了口氣,努力把緊皺的眉頭展平,“終端在全城都沒有探測到任何基因熵異常者,但無人機在領空探知的畸變頻率還在暴增。失蹤者除了西耶那和她的夥伴外,就隻有駐軍的人,這裏的居民反而一切正常。”

蔣梟立即問,“西耶那最後一次出現在哪裏?”

“就是這間酒吧,她不外出的晚上都會在這兒泡著,那天我和幾個同事也在,平平無奇的一個晚上。”

“不急。”秦知律抬頭看向酒館二樓,“情報說這裏有地方住?”

卡奧斯點頭,“很多人會在這吃喝到第二天直接幹活,上麵有幾個房間,免費供應給熟客。不過駐軍中心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三位想要住哪裏?”

蔣梟看了秦知律一眼,“今晚你們留在這裏吧,我去駐軍中心。”

卡奧斯順從地點頭,“那我先去看看有沒有空房。”

安隅看著他跑上樓的側影。父親失蹤顯然給他帶來了不小的打擊,那頭金發蓬亂,他離開眾人後就開始眼神發空,眼底還有兩道青,顯然是強撐著精神在工作。

秦知律隨手從餐櫃上拿了一隻角落麵包拆開,也向上瞟了一眼,說道:“沒斷奶的孩子。”

安隅翻著終端,“這上麵說卡奧斯雖然資質平庸,但精神穩定性很好,熱心腸,是個不怎麽會惹人討厭的性格,狄斯夫上校把他保護得很好。”

秦知律揪下一塊麵包放進嘴裏慢嚼,剩下的大半遞給安隅,“所以才是沒斷奶的孩子。”

秦知律一口麵包沒嚼完,安隅已經把剩下的狼吞虎咽光了,卡奧斯從房間裏出來,站在欄杆旁示意他們上去,於是安隅轉身把櫃子上剩下的麵包都圈進了懷裏。

店員這才看了他們一眼,“二位生麵孔啊,今晚要留宿?”

秦知律點頭,將一張紙幣推過去,“給他的小麵包結賬。”

“好嘞。”店員快樂收錢,對他們的來處毫不關心。

空房間還剩一間,秦知律把床讓給安隅,將風衣隨手搭在旁邊長條的木凳上,坐下仔細看失蹤軍人的檔案。卡奧斯站在他身旁回答提問,三五句就會被問住,有些還要自己翻資料才能回答,但秦知律本來也沒對他的軍人素養抱什麽希望,話語也少見地溫和。

安隅獨自推門出去,看著一樓的食客們。

淩秋說過,純粹的體力勞動者思維都很簡單,沒什麽偏見,樸實而包容。剛才他們三個確實沒引起額外的注視,那些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和淩秋總結得差不多。

嘈雜聲中,人們抱怨著最近打獵收成差,外麵的畸種活動範圍飄忽不定,每次出城都是把命吊在槍杆上,凍瘡好像也越來越難治了。那些做資源采集的則吐槽通訊基建大概率出了問題,最近和主城聯絡總是很卡頓。

安隅站在高處,金眸沉靜地注視著下麵。

99區人的生活明明比昔日53區外城的富人們更優渥,但不知哪裏出了問題,他總覺得這些人身上有些似曾相識的、貧民窟才可見的氣質。

說不清。如果淩秋在就好了,淩秋很擅長觀察人。

安隅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回房間,推開門,剛好聽見秦知律對卡奧斯交待道:“高度懷疑西耶那,如果有和她相關的情報,立即通知我。”

卡奧斯點頭道是,又問道:“您要等到明早嗎?其實現在就可以去西耶那的住處看看,她夥伴的房子就在她家附近。”

“不急。”秦知律搖頭,“打草驚蛇反而添亂,你先回去吧。”

安隅在門口側過身給卡奧斯讓路,視線卻落在秦知律側臉上。

自從進入99區,長官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急”,明明有那麽多不對勁的地方,但他卻比從前任何一個任務中都更平靜。

“您很緊張麽。”卡奧斯的聲音打斷了安隅的思緒,他扭頭看了眼桌上堆成小山的麵包,安撫般地對安隅微笑,“我聽說黑塔對99區的風險判定級別很高,但所幸現在居民們還沒有危險,我想——不,我希望,短期內不會有太大亂子,所以請您不要太憂慮,我們這些人的安危還要仰仗大人們。”

安隅回過神,朝他輕點了下頭,“我知道了,謝謝。”

卡奧斯頷首致意,“那您好好休息。”

等人走了好一會兒,秦知律才從資料中抬起頭,“怎麽站在外麵,發現什麽了?”

安隅進來關門,“樓下的氣氛有些怪,但說不好。”

他原本沒指望秦知律能對這種沒頭沒尾的話作出回應,卻不料秦知律點了頭,“我也有這種感覺。”

安隅正錯愕,秦知律又低頭重新翻起了西耶那的資料,那是她消失前幾天的衣食住行記錄。從前的任務裏,秦知律很少信任資料,他更習慣親自探查,但這次在99區他的行動卻很克製,反而反複看起駐軍整理的流水賬來了。

安隅無意識地扭頭看了長官一眼又一眼,直到秦知律忽然將那遝紙張放下,有些無奈地看向他,“你到底在觀察我什麽?從上飛機就開始了,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安隅迅速挪開了視線。

秦知律被氣笑了,“沒有?那要是再讓我發現一次——”

“我是說您臉上沒有東西。”安隅立即改了口供,他不想讓秦知律看破自己在擔心他對95區的心理陰影,於是琢磨了一會兒才解釋道:“我隻是覺得,既然您對這個任務不太著急,幹脆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秦知律挑眉,“你給自己找的事情就是一直看我?”

“觀察您的言行,判斷您的想法。”安隅點頭,“716說21對外界的主動回應越來越多了,我也在利用一切機會嚐試對接受到的信息進行處理。”

“安隅。”秦知律注視著他,一字一字道:“你不是AI。”

“我不是AI。”安隅點頭重複,“我也沒有刻意效仿21,我隻是單純地想這樣做。”

21對世界產生了好奇,安隅無力也無心效仿。

因為他隻對他的長官一人好奇而已。

秦知律看資料的時候,安隅就坐在**啃那些自家產業的麵包,一直吃到犯困,他自然而然地在昏暗的光線中睡了過去。再睜眼時房間一片漆黑,終端顯示淩晨一點半,秦知律躺在不遠處的長凳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安隅剛一動,秦知律便開口低沉道:“醒了?”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安隅小聲說。

秦知律似乎沒睜開眼,隻是“嗯”了聲。

安隅感覺長官應該沒完全被吵醒,於是用終端照亮腳下的一小塊路,輕手輕腳地往外走,直到手碰到門把手上才稍鬆了口氣。

他剛拉把門拉開一條縫,卻忽然被什麽東西晃了下眼,幾乎就在同時,靜音子彈擊穿皮肉的沉悶“嗵”聲響起,一股力拉住他的手臂強硬地把他往身後帶去,秦知律另一手執槍,攔在了他身前。

他完全沒看清長官是怎麽跑到他麵前的,隻看到了倒在門外地上的一個身影,鋒利的匕首落在屍體胳膊上,剛才差點就在他開門的瞬間插入他的胸膛。

那是酒吧每張桌子上都有的割肉的匕首,手柄上汙漬斑斑,但刀刃無比鋒利。

安隅呼吸幾乎靜止了,死亡的後怕這時才湧上心頭,秦知律伸手撫上他的後心,低聲安慰:“別慌,他已經在外麵站很久了。”

安隅喘了半天粗氣才喃喃道:“我沒聽到任何聲音。”

“確實安靜得很不合理,他隻在上樓時不小心踩出了一點聲音,我也差點漏過去。”秦知律說著蹲下,用終端晃向那人的臉,“是今晚的食客,但我不記得他有什麽反常的行為。”

終端顯示這具屍體的基因熵隻有4.5,秦知律從他的口袋裏找到了ID,在離線信息庫中查到,這人的登記基因熵也是4.5,沒發生熵增。

“職業獵人,沒有畸變,沒有案底,家中有老有小,沒有任何親友與畸種或者主城扯上過關係,無冤無仇的,我想不到他對我們下殺手的理由。”秦知律關閉資料頁,沉眸盯著那人死不瞑目的眼,“你剛才離門口很近,有聽到他的呼吸聲嗎?”

安隅茫然搖頭,“沒有,很奇怪……”

“確實奇怪,我一直覺得你的五官感應很靈敏,就像柔弱的生物警惕性會格外強。”秦知律說著忽然將視線投向男人的胸口,伸手從安隅腰側抽出短刀,果決地剖開了屍體的胸膛。

下一瞬,周遭的空氣仿佛陷入了死寂,隻有窗外呼嘯的風聲。

難怪這個基因熵沒有任何異常的人卻能完美隱匿呼吸。

因為他根本不需要呼吸。

——他的胸腔裏沒有肺。肺本應該在的地方填充著大團猙獰的血色枝葉,安隅沒見過這種植物,他彎腰扯了一把,卻發現那些枝葉已經和男人的胸壁長在了一起。

秦知律把他胸腹完全剖開,屬於人類的器官已經少了七七八八,幾乎全被植物侵占,詭紅色的粘液流了一地,卻沒有任何血腥味。

過了好半天,蹲在地上的秦知律才輕嗤一聲,“這倒確實沒料到。”

安隅低聲問,“當年95區的畸變者應該都有基因熵變化吧?和這個類似的情況也隻在53區的螳螂身上發生過,因為畸變傳播方式特殊,或許這次也……”

“我不是說這個。”

秦知律打斷他,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不覺得怪麽?”

他的語氣隨意,但那雙黑眸卻格外冷沉,一字一字低聲道:“你對畸種有天然的吸引力,他作為一個已經能利用畸變自主停止呼吸的東西,攻擊你非常合理,但他攻擊你的方式竟然是用刀——如果我沒剖開他的肚子,他和一個殺人越貨的普通劫匪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