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學長25
魏婧安沿著走廊走向東盡頭, 沿路的房間緊閉,聽不到半點聲音,隻有腳步聲在耳邊回響, 白熾燈掛在天花板, 把她的影子投在地麵。
過於寂靜的走廊揪住魏婧安的心髒,她加快腳步,小跑起來, 直到走到浴室,按開燈光的開關, 莫名的恐懼隨之消散。
浴室共有八個位置,中間是用擋板隔成單獨的空間,地麵留有濕潤的水漬,玻璃窗外數棵巨樹被狂風吹倒,轟隆一聲折斷砸下。
這樣的環境很有恐怖片的氛圍, 更何況魏婧安沒有發現其他人的動靜,無論是在走廊行走還是步入浴室, 過程中安靜得有些詭異。
她隨便找了個位置,剛準備把隔間的門關閉,就聽到大浴室的門被推開,莫名地,心提起來,似乎有東西在地麵蠕動, 濕潤的雨腥味漸漸地被股甜膩的氣息取代。
魏婧安猛地推門, 走出去。
熟悉的黑紅色的軟觸膨脹成她大腿的粗細, 正沿著地麵慢慢地蠕動到她的身邊, 軟觸觸及到她踩著拖鞋的腳尖,貪戀地在她的腳趾上輕輕地“吻”, 粉色的指甲蓋因此變得更加紅潤,而後它纏住她的小腿,繞過她的脖頸,搭在她的肩頭,輕輕地搖晃幾下頭部,不再動了。
魏婧安情不自禁地笑起來,懸起的心落地,她抬起手,試探地點了點搭在肩膀的軟觸:“……是你啊,嚇死我了。”
想了想,這是林晏舟的軟觸。
她紅著臉說:“你可以先離開這裏嗎?我要洗澡。”
軟觸沒動。
盡管魏婧安被林晏舟保護的很好,但是她的身上還是濺上了雨水,渾身發潮不舒服,仔細地觀察了軟觸好久,它沒有眼睛,應該沒事吧?
魏婧安決定不再管它,盡快把身體洗幹淨,她還想著幫林晏舟擦身體,他看起來不太好,像是發燒了,估計是淋雨的原因。
魏婧安扯了扯纏繞在周身的軟觸,低聲說:“鬆開我……我要脫衣服了。”
她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了。
軟觸糾纏的力道很大。
但很快,它緩慢地鬆開,不舍地纏著她的指尖,仿佛是在親她,纏繞了好幾圈,才離開。
她迅速脫掉衣服,就在衣服剝離身體的瞬間,浴室的光線消失,她迷茫地抬起頭,發現並不是燈光的原因,而是林晏舟的軟觸,它變得更加猙獰可怖,比魏婧安的腰還要粗壯,沿著浴室的隔間,吸附在天花板,猩、紅的肉、觸纏繞著天花板的白熾燈,長長的燈管發出滋啦的聲音,濃黑的**布滿燈光的表麵。
光線閃爍,徹底熄滅。
魏婧安神情呆愣,不懂它要做什麽。
“啵”的一聲響。
拉回她的思緒。
看過去,是軟觸纏在她的手腕,滑膩的觸手緊緊地貼在她肌膚的表麵,隱藏在猩紅外皮內的吸盤,緊緊地吸住她的胳膊,隨著它蠕動的動作,在她的胳膊上留下淺紅的痕跡。
被它接觸過的地方,除了周身黑色的**,還有地板的汙漬。
觸手是在地麵爬過的。
魏婧安不怎麽怕它了,單手捏住它還想要繼續蠕動的“身體”,輕聲抱怨:“你把我的手臂弄髒了,全都是灰……你也要洗。”
擰開花灑,水珠落在軟觸的身上。
它隻在最初的時候掙紮片刻,隨後安靜地纏住她的胳膊,任由溫熱的水花灑在它的周身,表麵暗紅的外皮在霎時間變得更加濃烈可怖,攀在表麵的血管仿佛要凸出來,哪怕視野再昏暗,都能感受到內裏流淌的炙熱的血液。
魏婧安捏住它,心想確實沒有很可怕嘛!
……
魏婧安是典型的柔弱無辜的長相,水汪汪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紅潤的雙唇,笑起來的弧度如同柔嫩的花瓣,她小臉白皙,依偎在高大的男人懷中,怯生生的樣子像極了被圈養的小羊羔。
再看跪在地麵的小溫。
從前清秀美麗的臉蛋,變得灰敗,像朵已經枯萎腐爛的花,曾經讓劉海勇愛不釋手的烏黑長發,枯黃幹燥,看到她滿頭的枯發,劉海勇就生出一股怒氣,中年男人溫和敦厚的麵容瞬間染上可怖的戾氣。
屏幕黑下去的瞬間。
他單手撈起小溫,耳光重重地甩在她的臉。
小溫嗚嗚地顫抖雙肩。
劉海勇嘲諷道:“你隻知道哭,哭有什麽用?我當初真不知道腦子是怎麽想的,就留下你這麽個醜東西,你應該感激我,是我讓你有了現在的生活,沒有我,你早就死了!你知道嗎?”
小溫柔順地跪在地麵,垂頭忍住哭腔:“我知道,謝謝、謝謝您。”
劉海勇點擊屏幕,浴室還是一團黑,屏幕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他一腳踢在桌腿,想到剛才險些就能看到女人的身體,卻不知道怎麽的燈光黑下去,怒氣瞬間上湧。
他捏住小溫的肩膀:“行了,別哭了!去看看什麽情況,把燈打開!”
小溫顫抖著說:“他們有兩個人……”
劉海勇毫不顧忌地笑起來:“兩個人?那男人站都站不穩,就是小白臉,我把他女人搶來他肯定屁都不敢放!更何況……來到曇花鎮的人,還能活著出去嗎?”
小溫聽到這話,顫抖得更加劇烈。
兩個月前,她和朋友們慕名來到曇花鎮,住在劉海勇的客棧內。
誰知道,不過兩天,幾位朋友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自殺,就在她茫然悲傷到想要投湖時,劉海勇把她救下來,安慰她、幫助她度過朋友離世的悲傷……
兩個多月的相處,小溫已經不敢反抗劉海勇了。
劉海勇像踢畜生一樣踢她:“快去!”
小溫端著劉海勇準備好的食物,走向樓梯。
……
曇花鎮,進來的人,再沒有出去過。
小溫在這裏兩個月,渾渾噩噩的兩個月,遇見的每個人臉上揚起的是最真誠最善良的笑容,可是眼底卻是冰涼的粘稠的惡意。
連她自己都變了。
最初看到入住客棧的旅人,她曾真切地期盼過對方能夠幫助自己逃離這裏,逃離劉海勇的控製,可是後來,再看到新來的旅人,她會在心底惡狠狠地期盼——
和她一同墜落。
留在這裏。
腐爛。
小溫的眼淚流出來,邁著顫抖的步伐,嘴角卻勾著悲傷到極致反而平靜冷漠的笑容,走廊昏暗,看不清路麵,她聽到滑膩的聲響,沒在意,推開浴室的門。
“魏小姐……我敲您的房門沒有人應,聽到浴室有聲音,就來這裏找您了,行路勞頓,又逢雨天,廚房準備的熱薑湯,我給您送過來了……”
“我進來了。”
花灑聲停。
小溫知道魏婧安就在裏麵,想到女孩溫柔美麗的臉龐,她一麵悲傷到想到過去的自己,一麵又嫉妒到憎恨此刻的自己,猙獰的表情在臉上出現。
她顫巍巍地喊:“魏小姐,我這就把燈打開,您沒嚇著吧?我怕您淋雨生病,先把薑湯喝了吧。”
燈光亮起的瞬間,浴室隔間的門轟然倒塌。
小溫僵直身子,望過去——
晶瑩的水珠掛在魏婧安半、裸的光滑白皙的身體上,黑發被水打濕披在身後,杏眼朦朧仿佛溢出水霧,濕潤的水汽把她包裹在裏麵,像是罩著層肉眼看不到的薄膜。
她的胸口、腰腹、雙腿,纏繞著截猙獰的黑紅色的軟體東西,像是條滑膩可怖的巨蟒,藏在表皮下的黑色血管往外凸起,形成粗糙的凹凸不平的表麵。
這是……什麽東西?
它體型碩大,慢慢地蠕動起來,纏繞住魏婧安的脖頸,把她**在外的肌膚藏進猙獰的軟觸內,吸盤牢牢地吸住她的肩頭,揚起可怖的頭部,“注視”著不速之客。
小溫軟倒在地。
魏婧安驚慌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早在聽見小溫的聲音時,她就想做出回應,告訴她不要進來,可是觸手不知道怎麽了,竟然強行撞倒隔間的門,她還沒穿衣服呢!幸虧觸手把她包裹起來,不至於裸、體**在人前……
眼下的狀況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魏婧安匆忙套上衣服,軟觸在她穿衣的過程中很貼心地給她讓開,直到她把衣服穿好,才重新纏繞。
“那個……你別怕……”魏婧安咬著唇,結巴道:“這是、是夢,哈哈……這個東西一點都不可怕吧?其實是夢,你醒來就看不到它了……”
魏婧安胡言亂語解釋一通。
軟觸沒有配合她藏起來,反而更加用力地纏住。
小溫突地捂臉痛哭:“是、是我做錯了事情,要來懲罰我了嗎,我承認我幫老板害了旅客,可是我、我不那麽做,他就會打我、會把我趕出去,我隻有客棧了,隻能住在這裏了……我離開他,不知道還能去哪裏,我錯了、我錯了……別打我別打我,好疼好疼。”
魏婧安本來想要扶起她的手頓住,細細想了會兒,詢問:“你的意思是,這碗熱薑湯裏,下了藥?”
小溫點頭:“是的。我什麽都告訴你,你別打我。”
魏婧安蹲下身子,平視她:“我不打你。”
小溫抽噎著,畏懼地瞥眼觸手,飛快將眼睛閉起:“老板他曾經是很好的人,他照顧我,幫助我,可是後來……他像是變了個人,他變得好可怕,不僅打我罵我,還、還威脅我……”
偷瞥了眼魏婧安,不敢再往下看,軟觸散發的惡意快要將她的理智擊碎:“她們被老板占了身子,男人都被他殺掉了……就埋在屋後,你幫幫我吧,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你、你是什麽東西?肯定能帶我離開吧……”
魏婧安皺眉,想到她住的這裏沾滿血腥,若不是有觸手的存在,她在這樣的境地中,能安然離開嗎?
這樣想著,她下意識地握住纏在手腕的軟觸,像是摸小貓小狗似的揉揉它柔軟的“身體”。
“你想我怎麽幫你?”魏婧安詢問。
小溫眨眨眼,觸手仍然在眼前。
她被幻覺折磨了好久,死去的朋友們、曾經的男朋友、父母家人,麵目猙獰地出現在眼前,質問她怎麽還不去死,她滿懷惡意地想,為什麽要去死呢?
在被劉海勇毆打的時候,她想,為什麽挨打的人是她而其他的人卻能安然無恙。
她要拉更多的人,和她共處地獄。
猙獰可怖的觸手如此逼真,逼真到小溫連睜眼的勇氣都沒有,她垂著頭哆嗦著唇說:“在我上來的時候,他喝了點酒,已經睡過去,我想你幫幫我,隻有你能幫我了,我們把他綁起來,報警抓住他好嗎?”
魏婧安感到好奇,小溫隻在最開始的時候對觸手表現出恐懼,後來雖然不敢直視,可半點沒有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軟觸感到驚疑,她就這麽接受了軟觸的存在?
正常人看到它,大都會嚇到昏厥。
小溫卻哭著求她的幫忙。
盡管她的表情看起來猙獰可怕。
魏婧安的手指捏著軟觸的肉,暗紅色的猙獰的肉塊在女人白皙的手指下,顯得異常的乖巧老實。
思考了片刻,小溫掉落的淚水和可憐的麵容最終打動了魏婧安,她說:“好,我跟你去。”
走到樓梯口,軟觸挽留地勾著她的腳踝。
長度不夠了嗎?
魏婧安摸摸它,低聲說:“你放心,我很快回來。”
小溫在前麵帶路,肩膀顫抖。
魏婧安隨手拎起滅火器,纖細的胳膊穩穩地提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