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不怪任何人。”◎

蘭希不明白,明明邀請她一起入住,然而真當她想住,謝承又後悔了!

這言而無信的男人最後沉著臉給蘭希叫了出租車,然後把她按進車廂,不容分說地讓司機把她送回了員工宿舍。

什麽人呐!

地球人!不講信用!

不過回到了員工宿舍附近,蘭希也沒閑著,因為王誌強聯係了她——

“公主,我們在See U咖啡廳裏見!”

等蘭希趕去咖啡廳,王誌強一見她,就露出些懊惱和急切,他壓低聲音道:“公主,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公司把你調到承新去給謝承當助理了!”

王誌強浸**地球職場文化數十載,早就摸清了承安集團裏的門門道道,蘭希這明擺著是被卷入謝家人的內鬥了。

可她好歹是木乙星公主,自己作為木乙星地球分部對接人,怎麽也要保全公主的安危。

“我今天是冒著生命危險出來的。公主,事已至此,我們隻能積極應對,我長話短說,下麵幾點是我在地球苦熬多年的職場生存絕學,你一定要記住!”

“在地球職場,領導說往東,你不要往西,總之,他的話你都要聽!百分之百的執行,不要頂嘴,不要質疑領導,久而久之,領導就會欣賞你!”

蘭希鄭重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現在就是這麽做的。”

可不嗎?

謝承叫她做完分析立刻匯報,她淩晨三點就去匯報,謝承邀請她一起住,她立刻調研居住環境,謝承毀約不給她住,她也沒武力占領他的居住地,而是非常善良地回了員工宿舍。

王誌強鬆了口氣:“公主,你做的很好,相信你很快能得到謝承的欣賞!繼續保持,再接再厲!”

他繼續道:“第二,要懂‘長板理論’,學會放大自己的優勢!展現你特別突出的才能!”

行,自己最突出的才能就是力量——蘭希可是在木乙星的近戰格鬥和遠程攻擊中,都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

下次就好好給謝承展示展示。

“還有,除了領導外,地球職場是講團隊協作的,所以同事關係也要搞好。這一點我特別給你提點下,今年除了你,馬上還有幾個招進承新的新人,我隻負責承安集團的招聘工作,承新作為獨立運營的公司,招聘工作不經過我的手,所以這幾個新人什麽來路我不清楚,但據可靠信息來說,這批新人裏,有一個關係戶!而且還是謝承那來的關係戶,聽說是什麽妹妹,總之來頭不小!”

王誌強耳提麵命道:“所以之後的新人入職培訓裏,你一定要仔細觀察,職場關係戶等同於地球這裏的地頭蛇,公主你一定要小心,和自己領導的關係戶處好關係,否則小心關係戶在背後打你小報告,給你使絆子。”

“不過有些關係戶藏得深,一定要好好辨別!”

王誌強說起自己的職場經,簡直頭頭是道:“至於不是關係戶的那種,就隨便吧!髒活累活扔給他們也沒事!但能出成績的工作,能朝領導匯報的那些麵子工程,可都要留給自己啊!”

蘭希頓悟了,想不到地球職場還有這麽多門道。

“另外,還有一點至關重要,上次我忘了說,在地球,有我們木乙星人的天敵!”

蘭希一下子嚴肅了起來,她學木乙星曆史課的時候,是知道曾經木乙星出現過一個天敵物種的,可惜早在幾千年前絕種了,連照片都沒留下一張,關於這天敵的描述,都隻有一段簡短文字。

她壓低聲音:“在哪裏?要不要我去消滅肅清?”

“沒法子消滅完,太多了!而且我們的天敵在地球這兒,可是地球人最寶貝的東西之一,有地球人的庇護,因此很有底氣,我們幹不過它們!”

王誌強也壓低了聲音:“在地球,這種物種叫‘貓’,喜歡喵喵的叫,壞得很,還讓地球人摸,進化成了可愛的毛茸茸的樣子,靠魅惑地球人,被地球人帶回家照顧,成了很多地球人的主子,控製了地球人,奴役地球人。”

“你要是消滅了地球人的貓,全體地球人都會和你拚命!”

竟然有這種事!

蘭希有些緊張起來:“那我們遇到天敵怎麽辦?”

“遠離!千萬不要接近,這種貓,為什麽能成為我們木乙星人的天敵,是因為他們會分泌一種荷爾蒙和氣味,隻要我們太近距離吸入了,那就是毒品一樣的效果!”

“你要是萬一去接近了貓,被貓魅惑了,那就完蛋了!你一輩子就被這貓給纏上了!這貓就會成為你的主人,作威作福!”

王誌強心有餘悸道:“這十年來,我一直很小心,沒接近過貓,說實在的,因為在我們星球早滅絕了,也沒有記載到底和貓近距離接觸後的後遺症是什麽樣的,但總之貓很危險就是了。你以後注意去那種禁止寵物入內的場所就行,這家咖啡廳就是,不允許貓進來。”

蘭希鄭重點了點頭,她記下了。

隻是明明是很正常地坐在咖啡廳裏交談,王誌強總是眼睛轉悠,左顧右盼,看起來鬼鬼祟祟如履薄冰,搞得蘭希也有些緊張。

她壓低聲音,湊近王誌強:“老王,你在提防什麽敵人?剛才也說冒著生命危險出來見我,是我們的身份暴露了嗎?你放心,我現在吃飽了,力氣足夠,不論是誰,都可以一拳錘死他。”

“沒有,公主,我在提防我老婆。”王誌強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了,公主,我要走了,我和我老婆說我出來倒垃圾!再不回去她要來找我了!要見我和你在一起,晚上我得睡地板!在地球,很多家庭裏,老婆才是食物鏈的頂端!”

王誌強說完,飛速地跑了。

蘭希看著他的身影,想起王誌強這些年的忍辱負重,忍不住潸然淚下。

誌強,等回木乙星,一定給你厚葬,都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沒多久,新人培訓如約而至,但因為王誌強的一番提點,蘭希不僅不緊張,還信心倍增。

承新一共招聘了八個新人,三個女的,五個男的。

蘭希被安排坐在兩位女生的中間,左邊的叫萬妍,右邊的叫梁笛。

萬妍長得挺好看,穿著白色的衣裙,眉毛畫的彎彎細細,妝容很講究。

蘭希和她打了個招呼,她打量了蘭希一眼,目光看向了蘭希的臉,表情不悅,片刻後才敷衍地點了點頭算作回應,甚至都沒自我介紹,懶得和蘭希多話的模樣,看起來有些高傲和冷豔高貴。

蘭希來不及再說什麽,就被想和蘭希交換聯係方式的新晉男同事給打斷了。

男同事們對蘭希非常熱情,不斷問著問題,像是想飛快和蘭希熟悉起來,可這麽多問題,反倒讓蘭希害怕露餡而不自在起來。

最後是梁笛給她解的圍——

“你們都別圍著人家了,逮著個美女就不放了是嗎?我們是來入職培訓的,又不是來相親的!”

梁笛是個圓圓臉的女生,眼睛亮亮的,俏皮可愛,性格活潑,她把蘭希拉到一邊:“下次你拒絕就好了。沒必要和他們交換聯係方式。”

“這種男的,剛入職呢,不想著好好工作升職掙錢,淨想著談戀愛的,也不是什麽良配。”

她說到這裏,眨眼看向蘭希的臉:“不過你真的好好看。他們看到你的臉這麽昏頭,突然也覺得可以理解了。我站在你身邊,感覺心靈都要被你的美貌淨化了。”

梁笛還想說著什麽,全場逐漸安靜了下來,蘭希抬頭望去,才發現謝承來了。

不得不說,這個地球男性每次出場都穿著考究,容貌英俊,散發著強烈的繁殖強盛期荷爾蒙。

梁笛忍不住低聲道:“不愧是我家哥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帥!”

她說者無意,蘭希卻聽者有心。

哥哥?!

王誌強說了,這批新人裏,有謝承那兒來的關係戶,還是個什麽妹妹。

難道……竟然就是眼前的梁笛?!

大概是蘭希不可置信的神色實在太過明顯,被這樣盯著的梁笛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起來:“以前叫習慣了,謝承是我的大學學長,他大學裏就是風雲人物,好多人追的,顏值吊打男明星,明明可以躺著靠信托基金過日子,卻選擇創業,哥哥有多努力,這些年我是都看在眼裏,我們有個後援會,我是後援會會長,平時我也追星追習慣了……所以我會順口這麽喊,你懂的吧?”

“懂,當然懂了!”

蘭希裝成資深地球人的模樣,了然地止不住點頭。

怎麽能不懂。

蘭希在翻閱指南後知道,地球上,很注重血緣關係帶來的便利,彼此很容易因為沾親帶故就形成堅不可破的小團體。很多地球的家族企業裏,也喜歡任人唯親。

梁笛有些羞赧:“那時候年紀小,還有追星心理,也不懂事。現在叫順口了一下子沒改過來,以後我會注意都叫承總的,我要是忘了,你也記得提醒我啊!”

“行,沒問題!”

很多隱藏的關係戶都這樣,生怕不能再“微服私訪”,所以平時都喊得很正經很像陌生人,以便於麻痹大家。

蘭希再次鄭重點了點頭,覺得王誌強說的也不完全對,什麽關係戶藏得很深,這不一下子就被蘭希發現了嗎?

這下蘭希知道要巴結的人了,甭管血緣關係有多遠,但梁笛可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蘭希的貼心也讓梁笛很感動。她脫口而出“哥哥”二字,實則非常赧然,她確實從大學起就是謝承的迷妹,進承新也是因為想追隨謝承,但如今也是職場人了,卻還是未來老板的“女友粉”,動輒“哥哥”前“哥哥”後的,說出來就很羞恥。

好在她的新同事蘭希非常體貼,她點到為止,冰雪聰明的蘭希就懂了,沒有讓她不得不說出“女友粉”三個字。

“這個事,還麻煩你保密。”梁笛很尷尬,畢竟傳出自己竟然是未來老板的女友粉,實在是不妥。

蘭希用力點了點頭,她知道,這幾天她查閱過地球人的網絡,上麵寫很多老板喜歡讓自己的親戚隱姓埋名進入基層,從而達到潛伏在基層獲取信息的效果。

梁笛鬆了口氣,然後介紹起來:“這五個男的裏,有三個都是我們學校畢業的,一個是學長,還有兩個是學弟。”

說到這裏,她指了指邊上不想理睬二人的萬妍:“萬妍也是我大學同學,也是謝承的學妹。她以前家裏很有錢,和謝承是鄰居,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可惜後來家道中落……不過她除了對我家哥哥態度好,對別人可是兩幅麵孔,難處得很,眼高於頂……”

梁笛還在稱職地給蘭希科普,可蘭希已經沒心思聽了。

王誌強說了,對待不是關係戶的人,秋風掃落葉就行了!

她都已經機智地找出這批新人裏唯一的關係戶梁笛了,拍好梁笛的馬屁就行,對於萬妍這種人,根本無足她一個公主掛心,以後髒活累活就歸這個萬妍了!

新人培訓正式開班的時候,謝承作為老板來發了個簡短的言,表達了對新人的歡迎。此後再出現,就是在新人培訓結業儀式後的破冰小派對裏。

承新仍舊在初創階段,員工比較精簡,謝承這次招聘到了好幾個專業能力過硬的氣象數據分析師,因此為了鼓足新員工的幹勁,才破例參加了這樣的活動。

謝承原想列席一下便離開,但是這次招聘的員工裏,有好幾個自己的校友,其中一個是曾經大學時關係交好的學長——

“雖然現在你是我的老板了,但今天在坐的幾乎都是我們校友,難得能聚在這裏,謝承你好歹看在我的麵子上留下來喝一杯!”

破冰活動氣氛很好,大家都喝了點酒,謝承最終盛情難卻,被學長拉著坐了下來。

謝承的學長用筷子敲著啤酒杯,正在熱情張羅:“每次兩人一組,抽牌比大小,大的贏小的輸,贏的人可以小小懲罰一下輸的人!”

一開始幾個新員工之間還有些拘束,但很快,隨著遊戲進行,大家都熟悉了起來,懲罰的項目也各式各樣,有要求對方喝光加了芹菜汁的混調酒的,有讓對方去隔壁硬著頭皮要別人聯係方式的。

承新可以說是謝承畢業後完全白手起家慢慢組建起來的公司,公司裏除了時不時會被謝敬硬塞來個把眼線,大部分人都是謝承親自招聘來的年輕人,團隊氣氛好,凝聚力也強,彼此之間既是同事也是朋友,謝承也不會特別擺老板的架勢。

因此被學長拉來一起參加抽牌活動,謝承雖有些無奈,但也恭敬不如從命了。

蘭希從沒參加過地球人的派對,這一次新人入職破冰派對,她抱著好奇心,覺得十分新鮮和有意思。

她一開始沒參加,隻在一邊看著。

遊戲的氣氛在謝承被拉進場後達到了巔峰,起哄的起哄,拍手的拍手。

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氣好,謝承和幾個學弟抽牌,他都贏了。

直到萬妍……

“謝承你可總算輸了!”謝承的學長看起來揚眉吐氣,“小妍,來,別客氣,給他點顏色看看!”

明明對蘭希相當冷淡的萬妍,此刻在謝承麵前,卻是恨不得溫柔到滴水,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不定決心一般,然後猶猶豫豫地伸出手,聲音軟軟糯糯的:“謝承學長,那我就得罪了。”

隨著她的話音,萬妍像是鼓起勇氣一般,用手輕輕彈了下謝承的額頭。

眾人發出了噓聲——

“這也太放水了!”

“小兒科小兒科!”

男生們很吃萬妍這一套,梁笛就不吃了,她嗤了一聲:“茶味爆表。還‘謝承學長’呢,怎麽不和我們一樣叫‘承總’,當演戲呢?”

蘭希很能理解梁笛的不滿,畢竟她都快被萬妍對謝承竭力釋放的雌性求偶期荷爾蒙熏暈了,實在有點太濃了。

她看了指南,在地球的婚配擇偶體係裏,不僅僅是當事人自己的感受重要,親人家人的認可也舉足輕重。

這個萬妍,顯然是遭到謝承妹妹梁笛的嫌棄和敵視。

既不是關係戶,還被真正的關係戶所討厭,那就也是蘭希的敵人了!

可惜蘭希沒能再琢磨很久,因為她也被起哄著拉到了謝承對麵。

“蘭希,你還一次沒玩過呢!你試試!新人一般都有新人運哦!”

或許是應了這句話,蘭希隨手一抽,牌麵確實比謝承大。

她贏了。

這次謝承的學長可不放過這個機會:“萬妍和謝承老早就認識,又是謝承學妹,蘭希你可不是,別顧忌別的,該怎麽懲罰就怎麽懲罰!”

蘭希試探地看向自己對麵坐著的謝承。

即便是光怪陸離的酒吧包廂裏,謝承還是挺拔英俊的一絲不苟。

學長笑著拍了拍謝承的肩:“謝承,你可別嚇唬新人,搞得每次你輸了就被放水!可不興打擊報複這一套啊!”

謝承抿了下唇,表情淡然:“嗯,不用放水和故意留情。你該怎麽來就怎麽來。”

蘭希聽了這話,鬆了口氣,她初來地球,對一切都還在摸索階段,也不知道什麽樣程度的懲罰是合適的,但《地球人征服指南》上說了,當不確定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模仿!

隻要模仿這種情況下正常的地球人會怎麽做就行了。

蘭希想了想,朝謝承笑了下,學著萬妍的樣子,伸出了自己的手。

“承總,那就得罪了。”

蘭希百分之百執行謝承的指令,毫不放水結結實實地給了謝承額頭那麽一下。

……

謝承是在醫院醒來的。

他的記憶有一瞬間的錯落,隻依稀記得自己上一秒還在參加團隊的破冰活動,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會出現在醫院裏。

他的額頭生疼。

努力回憶,最後的印象是蘭希認真的臉,還有她靠近自己額頭的手,接著便在極度的痛感後失去了知覺。

“醫生說是輕微腦震**。”

曹安擔憂的聲音喚回了謝承的理智,見謝承醒來,他站起身:“承總,您沒事吧?”

曹安很愧疚,今晚他臨時有事,因此向謝承請了假,謝承才隻能自己駕車前往新人活動,如今多半是遭遇了車禍,才造成了輕微的腦震**。

曹安低下頭:“都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呀!”

謝承的病床邊,響起了蘭希的聲音。

曹安看向蘭希,眼神感激,今晚他對這位謝敬安插來的眼線,有轉變一些觀感。

對方不僅在謝承遭遇危險後第一時間聯係了自己,陪著自己一起把謝承送來醫院,甚至此刻也還能寬慰自己,倒也不是多壞的人。

隻是曹安沒想到謝承也會開口。

他的聲音陰惻惻的,像是終於回憶起了事故細節:“曹安,確實不是你的錯。”

“嗯!”蘭希用力點了點頭,指向了躺在病**的謝承,“是的,因為這確實不是你的錯,是承總自己的問題呀!”

謝承望著蘭希,覺得簡單的咬牙切齒都已經不足以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蘭希卻渾然不覺,還在朝著曹安解釋:“是承總自己要我把他弄成這樣的。你放心吧,這是承總自己的決定,他不怪任何人。”

謝承難以想象,始作俑者竟然還笑得一臉燦爛,甚至還能厚著臉皮對謝承也笑,臉上露出了不辱使命大家都該表揚我的表情——

“承總,我是真的一點都沒有留情!”

謝承隻想冷笑,都輕微腦震**了,你當然沒有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