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沈逢儒回到車上, 拿出一個密封袋子,把剛才取到的頭發放進裏麵,然後驅車到了一家私立醫院。

江為是這所私立醫院的院長, 也是沈逢儒的老同學。見到沈逢儒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站起來迎接, “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沈主編嘛, 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正經點, 找你有事。”

“什麽事?”

沈逢儒拿出兩個密封袋子,裏麵分別裝著一根頭發,“幫我做個親子鑒定。”

江為接過袋子,裏麵的兩根頭發一長一短, 連接著毛囊。這個請求未免特殊了點, “誰的啊?”

沈逢儒沒說話,摸著口袋裏的煙盒, 突然想要來支煙, 見這裏是醫院還是抑製住了。

江為見他這個反應也很反常,猜測道:“不會是你的吧?”

“嗯。”

“?”江為重新審視了他一圈, “不守寡了?還弄了個孩子出來?”

“還不確定。”

“不管確沒確定, 你和別的女人肯定有那方麵的關係吧, 我還以為你這些年真的孤家寡人過來的, 果然人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他拍了拍沈逢儒的肩膀, “不過活著的人還是要過下去的, 你們曾經深愛過,那就沒有遺憾了。”

江為是在C國留學時認識的沈逢儒,那時沈逢儒的狀態不好, 江為艱難地從他口中得知他因為要照顧家人和女朋友分手了, 安慰了他不少次。

本來以為他安頓好爺爺的後事後可以回去找心心念念八年的女朋友, 沒想到傳來她去世的噩耗。江為也替他難過了很久,看著他單身了二十多年,不過現在他能走出來也替他開心。

沈逢儒說:“不是你想的那樣,親子鑒定的事情就拜托你了,結果出來我再和你詳細說。”

“好,我盡快給你做。”

*

閔菲和“diess服裝設計大賽”的主辦方坦白了她的獲獎作品是用了別人的,對方進行徹查,發現還真有此事,也知道她因為侵犯著作權被起訴。

主辦方撤銷了她的冠軍稱號,但是對那個作品仍然非常欣賞,最終和譚檸的家屬商量,想要把譚檸登記為冠軍獲獎人。

季莞爾同意了,這是譚檸一直奮鬥的方向。

主辦方用官方賬號發布了這件事情,震撼整個時尚圈,平時沒幾個人的評論區瞬間活躍起來。

【不可思議,這是真的嗎?怎麽會有這麽荒謬的事情】

【盜用別人的作品參賽,二十年後才被發現,這是電視裏才有的劇情吧?】

【我算是知道為什麽閔菲的作品水平不穩定了,那些做得好的可能都不是她的水平,不知道哪個倒黴的被她“盜用”了】

【諾拉果然很有眼光,沒有迷信什麽“設計天才”的稱號,果斷把她辭退了】

【以後誰還敢和她共事,大家都會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倒黴蛋吧】

【作品的原作者譚檸去世了?那真是太可惜了,要是還活下來,肯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設計師的】

季莞爾也不知道譚檸知不知道這個好消息,她的作品現在重新歸於她自己了,她還成為了大賽的冠軍。

思及此,她打算再去南涇公墓看望她,親自和她說一下這個消息。

那天正好是周末,謝宴清和她一起過去南涇公墓,季莞爾買了一束康乃馨。

她把花放到譚檸的墓前,蹲下來看她,黑白照片裏的女人依然笑得端莊,她緩緩說起這幾天發生的事。

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她起訴成功了,季莞爾麵對譚檸總會有很多話,這次也是滔滔不絕,可是麵前是冷硬的墓碑,沒有人回應她,就像她是在自言自語,想到這裏,她又傷心起來,眼前遮了一層白霧。

謝宴清從上衣口袋裏抽出手帕,半蹲下來給她擦臉上的淚珠。

季莞爾挽尊說:“是下雨了。”

天色陰沉,確實是下雨了,不過肯定沒有她心裏那場雨大。

謝宴清見她有越哭越猛的趨勢,說道:“嗯,下雨了,我們先回去吧。”

季莞爾被他帶出了公墓,突然就沒那麽難過了,又在他麵前哭了一次,有點丟人。

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己這麽愛哭,可能是哭了也無人在意,所以自己也沒放心上。

車子從郊區駛進市區,季莞爾在路邊見到一個女人,覺得有點熟悉,定睛一看,那不就是郎玥嗎?

“停,我見到熟人了。”她對謝宴清說道。

這裏人車稀少,就隻有前麵站著一個人,謝宴清把車停在她身邊,季莞爾降下車窗,對郎玥擺手,“部長,你是在這裏等人嗎?”

“……不是,我在這裏等車呢,這個鬼地方,連網約車都約不到。”

“你是要回市區嗎,我們送你一程吧。”

郎玥屈服了,“那麻煩你們了。”

她坐上後座,報了個地址,剛好和他們順路。季莞爾問道:“部長,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郎玥感受著車裏的暖氣,終於重新活過來了,手腳漸漸回溫,這才說道:“我和祁睿去談項目,客戶在郊區,回來的時候他接了個電話,說他爸出事了要趕回去,我就讓他走了,自己下去打車。”

這就是禍不單行吧,前兩天她的車被蹭掉漆,她送去保養,今天又被丟在馬路邊。

正下著小雨,謝宴清見她沒帶傘,把車開進了小區裏麵。

郎玥又報了樓號,謝宴清停在樓下才發現這是陸南森住的那一棟樓。

後麵一輛車是跟著他進來的,也挨著他停了車,陸南森從車上下來,去敲謝宴清的車窗,“你怎麽過來了,是找我嗎,怎麽不提前說一聲,還好我回來了,要不然你就得等一陣子。”

謝宴清:“沒找你,我送人回來。”

他剛說完,郎玥就推開後座的門出來了,她和陸南森四目相對,兩人都很意外。

郎玥心想,真是冤家路窄,這也能碰見。

陸南森問出了她心中所想,“又是你,你怎麽在這?”

“我家就在樓上,我怎麽不能在這了?”

“真巧,我家也在樓上,我住進來兩個月了,都沒見過你,你是新搬進來的吧?”

“誰說我是新搬進來的,我都住大半年了。”

還有這回事?這小區的人口密度不大,基本是一梯一戶,樓層也不高。陸南森住在這裏兩個月,已經連誰家狗叫什麽名字都記得了,他都還從來沒見過她。

很可能是她早出晚歸,和他的出門時間都錯開了。

*

在醫院修養一段時間,李姨的兒子還有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季莞爾最近和她交流頻繁,很快就知道這個消息,決定在小炎出院前去醫院看一下他。

她帶了一束鮮花過去,找到李姨說的病房,裏麵一個人都沒有,病床的貼著的卡片上寫著小炎的名字,就是這裏沒錯。

他可能有事出去了,季莞爾已經和李姨說了自己今天會過來,所以打算在這裏等等。

等了十幾分鍾還是沒見到人,季莞爾有些無聊,病床旁邊放著一個花瓶,是插花用的,現在空著,季莞爾打算把帶來的鮮花裝到裏麵。

她帶著花瓶和花束進了裏麵的衛生間,把花束的包裝拆開來,依次把花朵放進花瓶裏。

這時,李姨和他的丈夫扶著小炎回來了,護士交代了他們一些注意事項,很快離開。

李姨沒見到季莞爾的人,以為她還沒過來,病房裏就剩他們一家三口。

“莞爾這孩子兩個小時前就說她要過來了,現在還沒到。”

李姨的丈夫說道:“可能路上堵車了呢,晚點到也沒事。”

“那是,我剛陪小炎做檢查的時候就怕她太早到了,還要在這裏等,遲點到也挺好的。”

衛生間的門關著,但是隔音不好,外麵的說話時清晰地傳進來,季莞爾聽著他們的對話,剛想出聲,又想把花插好後給他們個驚喜,於是暫時沒吭聲。

小炎說道:“媽媽我想喝水。”

李姨給他倒了杯溫水,交代他說道:“小炎,待會兒莞爾姐姐到了你可得好好感謝人家,她這次幫了很大忙,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小炎乖乖點頭,十四歲的孩子,因為身體弱,戶外活動少,臉上皮膚透著是不太健康的蒼白。“我知道了。”

李姨坐在了丈夫旁邊,說道:“莞爾那孩子也是命苦,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媽,親爸也不知道是誰,被送進季家,認了對沒血緣關係也沒感情的夫妻做父母。”

“不過現在也算苦盡甘來了,脫離了季家這個火坑。”

季莞爾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回想了一下,李姨說的每個字都清晰猶如在耳邊,她推開衛生間的門走出來,問道:“李姨,你剛才說的沒有血緣關係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