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體育課。

這節課要訓練的是扔鉛球, 為了方便,一般是兩人一組,扔出去後對麵的人再扔回來。

季莞爾之前都是拿多幾個鉛球, 扔出去再一起撿。

她這次也一次從體育器材室拿了三個鉛球,打算自己練。

許軼追上去說道:“莞爾, 要不我們組隊吧?”

這是她們第一次說話, 她是新來的轉學生, 應該是還沒和別人混熟才來找自己的,季莞爾怕會連累她被孤立,搖頭拒絕了,“不要。”

許軼不死心地追問:“你找到和你組隊的人了嗎?”

“沒有。”

“那和我一組不行嗎, 還是說你不喜歡我?”

她勢要問出個答案, 季莞爾說道:“你不怕被孤立嗎?”

她都轉過來大半個月了,肯定是知道她在班上的處境。

“你和我在一起就不算是被孤立了啊。”

季莞爾的內心被這個回答觸動, “那就一起吧。”

甄蔓和她的好朋友呂貞性情懶散, 磨蹭了好久才從器材室走出來,見到季莞爾和許軼並排走著, 疑惑道:“她們怎麽走在一起了?”

“不知道, 那個許軼前天還吼過胖子呢。”

“那又怎樣, 季莞爾討人厭是事實, 許軼很快就會認清她的本質, 遠離她。”

訓練了二十分鍾後, 體育老師讓他們停下來休息,剩下的時間自由活動。

甄蔓的視線依然跟隨著黎常的身影,他的一舉一動在她的眼裏都很迷人。

黎常和朋友去了學校裏的超市, 甄蔓也偷偷跟著, 躲在貨架後麵聽他們說話。

黎常很喜歡和朋友分享自己的生活, 昨天家人抱回來一隻小狗,他很喜歡,叭叭叭說了半天,甄蔓聽得津津有味,篤定她有一天也能摸到這隻小狗。

話題突然轉變,黎常說道:“我昨天把情書送出去了。”

“是嗎?!她什麽反應。”

“不知道,我給了就走了,走廊那麽多人,萬一別人知道我給季莞爾送了情書,她又不喜歡我,那豈不是很丟人。”

“你怎麽就突然喜歡上她了呢,之前不是捉弄得挺起勁的嗎?”

“不知道,感情是沒有道理可言的。”黎常說道,後悔當初參與他們的惡作劇了。

“甄蔓要傷心了,她追了你這麽久。”

黎常對於甄蔓的感情很一般,他見旁邊沒人,說道:“甄蔓沒季莞爾好看,而且黑不溜秋的。”

他這話引得旁邊的男生哈哈大笑,還有出聲附和的。

甄蔓氣到不行,又不能發泄出來,憋紅了臉。

呂貞她爸把經營著上市公司,家裏也算有錢有勢,見不得好朋友難受,於是找人查了季莞爾的背景,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汙點。

這一查不得了,發現她居然是上流家族季家的私生女。

甄蔓聽到這個消息,嘲諷一笑,“怪不得長得這麽好看,原來是狐狸精的女兒,她在學校的事情她家人一點沒管,肯定是不受待見。”

她們把這個消息慢慢發散出去,孤立和霸淩季莞爾的人變得更猖狂。

季莞爾已經習慣了,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私生女這個身份可能會伴隨著她的一生。

許軼聽到傳言,怒不可遏,揮著兩個拳頭,“到底是誰在散播這種謠言啊,真想打她們一頓。”

她練過跆拳道,一打一個準。

季莞爾說道:“他們說的確實是事實。”

許軼放下拳頭,然而見季莞爾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安慰道:“那也不是你的錯,出身本來就不是能選擇的。”

季莞爾沉默著沒有說話。

周五那天是12月24號,晚上是平安夜,人們會互贈蘋果,寓意平安。

每年這個節日蘋果都會漲價,學校門口支起很多賣蘋果的小攤,平日裏五塊一斤的蘋果,今天用精美的紙盒子裝著,五塊一個。

即使溢價嚴重,這種攤子的生意仍然很好。

季家的車子開到學校,後座的兩人一起下車,季思妍聲稱有事先走了,季莞爾一個人慢慢走著。

蘋果攤子前,一個老婆婆在招客,“小姑娘,要買蘋果嗎,今晚可是平安夜,買點送給朋友吧。”

朋友?季莞爾打算送一個給許軼:“那我要一個。”

她挑了一個粉紅色包裝的,揣到教室放許軼的書桌上,許軼還沒來,等到下早讀了也沒見到她的人。

上第一節 課時,老師見到人沒齊,問了一下,班長說她生病請假了。

許軼請的是病假,受涼了感冒發燒,周末要做的英語作業還放在學校,偏偏她們英語老師還是出了名的滅絕師太,懲罰學生毫不是手軟,許軼在**打了個寒顫,發信息讓許言幫她把作業本拿回來。

許言早上放學後去她的教室找作業本,還在桌子裏看見一個蘋果,看包裝很明顯是因為平安夜送的。

許言給她拍張照片發過去。

【許言:這個要不要帶回去】

許軼看著照片,她和班上的人都是點頭之交,還沒到送蘋果的地步,肯定是季莞爾送給她的。

【許軼:當然要,給我安全護送回來】

她回不了學校,送不了蘋果給季莞爾,許言這個冷麵冰山肯定不會幫她送的。

於是她給謝宴清發消息。

【許軼:宴清哥,今天是平安夜,季莞爾沒人送蘋果呢】

【謝宴清:?為什麽和我說這個】

【許軼:這不是輪到你表現的時候到了嘛】

謝宴清有些無語,他什麽時候變成關愛弱小機構組織的人員了。他沒什麽送禮物的興致,為了回好友送的禮,他買了三個蘋果,給簡鴻雲和許言的已經送出去了,還剩陸南森的。

就一個蘋果,謝宴清其實沒怎麽在意,突然想到那年夏天經常去季家玩,季莞爾沒什麽能和她玩的朋友,經常跟在他的身後,把他當成了朋友。

那時候《劍神遊記》熱播,主角的武器是一把劍,他買了同款,帶過去之後她直勾勾地盯著看,半天後忍不住出聲:“哥哥,你的劍能借我玩一下嗎?”

那是她第二次和他說話,眼睛裏流露著渴望,連聲音也奶奶的。

他冷酷地拒絕了:“不行。”

“我用小熊和你交換。”

她把懷裏抱著的毛絨小熊遞出來,小熊是淡黃色的,很新淨,耳朵上還帶著粉紅色的蝴蝶結,好像能聞到淡淡的香味。

他不喜歡這種女孩子玩的東西,“不要。”

她被打擊到,表情受傷,低頭盯著自己的小皮鞋,也不跟著他了,抱著小熊蹲在角落,像是要發黴的蘑菇。

送蘋果是因為有所期待的話,沒有收到蘋果是不是也會變得委屈巴巴。

他覺得真麻煩,當初就不該倒那三塊薑。

他拿著包裝精美的蘋果下去,她的教室已經沒人,他把蘋果放在她桌子裏,沒有便簽,他從桌上拿了隻筆在外包裝寫上“安全無毒”。

下午到學校,季莞爾發現自己的桌子上有一個蘋果,許軼沒來,不知道是誰送的,把蘋果轉了一圈,發現上麵又寫著幾個字,她就知道,又是那人送的。

甄蔓和呂貞坐在倒數第二排,見到季莞爾拿著蘋果在欣賞,甄蔓湊過去和呂貞說悄悄話:“誰給她送的蘋果?”

“不知道,許軼不在,應該是她自己買的吧。”

“自己買的不至於盯著看怎麽久吧,有什麽意義,不就是爛大街的包裝盒。”甄蔓警惕起來,“莫非是黎常給她送的?”

這麽重要的日子,黎常不可能沒有行動,越想越覺得可能是他,雖然收到消息他表白沒成功,但是他的心還在季莞爾那裏。

呂貞在她耳邊說道:“黎常不是喜歡她的臉嘛,要是她的臉上多了一點醜陋的疤痕,黎常肯定看都不想看。”

甄蔓若有所思,“你是說……”

“沒錯,就是你想你那樣。”

季莞爾上下學都是由司機接送,她們找不到她單獨行動的時間,但是明天學校裏的各大社團會招新,呂貞見季莞爾提前谘詢過美術社的人,明天的招新她肯定會過去。

周六那天,季莞爾到了學校,準備去參加美術社招新。

她找到美術社的攤位,開始排隊,美術社的攤位前有兩人,一個是她那天谘詢過的女生,美術社的副社長;另一個男生叫許言,五官精致得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就是氣質冷了點。許言不是社團的人,是被臨時拉過來的苦力。

他們問了她幾個問題,她提前準備了麵試,問題萬變不離其宗,她回答得還算順利。

許言麵無表情,副社長倒是聽著她的回答頻頻點頭,看來很滿意。

許言想要喝水,社團的另一個女生簡林用陶瓷杯給她接了一杯熱水,現場人多,她的杯子隻能遞到季莞爾的旁邊,許言伸手過來接,結果她沒拿穩,一大半都澆到了季莞爾身上,從她的衣服領口往下滲,穿的衣服無一幸免都被弄濕。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簡林眼裏閃過一絲精光,佯裝大驚失色,許言從攤位前給她遞了紙巾,簡林就拿紙巾給她擦,脖子上的水擦幹了,被水滲進去的衣服是徹底沒辦法。

“沒事。”季莞爾說道,隻是水的熱量散掉之後,貼著身子的衣服發涼。

簡林滿懷歉意:“我還有備用的衣服,要不然你先去換上吧。”

“不用了。”季莞爾拒絕道。

副社長勸她:“同學,不用客氣的,你的麵試很順利,沒有意外的話是可以通過的,先去換身衣服並且熟悉熟悉環境吧,這種天氣很容易著涼。”

聽到能提前參觀社團,季莞爾被徹底勸服了,“好。”

簡林帶著季莞爾往社團大樓那邊過去。

甄蔓和呂貞就在一旁看著,甄蔓的神經都興奮起來,“魚兒上鉤了。”

呂貞家裏黑白通吃,舅舅是放高利貸的,簡林她家欠了幾十萬高利貸還沒還,她答應簡林要是能幫她把季莞爾帶到雜物間,那這債務就兩清,不然就讓人上門追債。

簡林家裏根本就沒能力還清這筆債,最後當然是答應了。

呂貞提前在雜物間安排了她的人,想要在季莞爾臉上“不小心”劃一道傷口,那簡直輕而易舉。

黎常這種視覺動物,隻要記住她醜陋的樣子,就會一直印象深刻,怎麽還會喜歡。

美術社的教室裏每個人都有一格儲物櫃,簡林的備用衣服放在儲物櫃裏,她拿出來,說道:“都是新的,一直放在這裏當備用衣服,還沒穿過,你就放心吧。”

“嗯。”季莞爾接過,他們身形差不多,應該是合適的。

手機響起短信提示音,簡林看完後說道:“我們社團等會兒要在這裏開會,我帶你去別的地方換吧。”

她把季莞爾帶到雜物間,雜物間很大,有人打理也不髒,但是隻有一個小窗,還被用報紙封上了,光線昏暗。

簡林說道:“先委屈你在這裏換了,換完後我帶你去看我們社員的畫作。”

季莞爾點頭,在她出去後關上門,房間的光線更暗了,接近摸黑的程度。

她試圖打開燈,發現燈是壞的,往四周看了一遍,氣氛有點滲人,決定速戰速。

她把衣服放在戲劇社用的椅子上,正準備脫外套,櫃子門被打開,依稀看見從裏麵衝出兩個黑影,一個衝過來捂住她的嘴,另一個先守著門口,緩慢向她靠近。

走過來的男人說道:“同學,別怪我們心狠手辣,誰叫你得罪了我們小姐呢。”

季莞爾想知道他嘴裏的小姐是誰,但是嘴巴根本無法發出聲音,男人手中拿著的東西在窗戶照進來的光線中反光,季莞爾瞪大眼睛,那是刀片。

“我們隻是在你的臉上劃淺淺的一刀,很快就好了,你不用擔心,隻是有點疼,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他一步步靠近,季莞爾使勁掙紮著,恐懼和無力感填滿她的內心,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來,她根本沒做過什麽事情,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牆邊擺放著戲劇社用來表演大變活人的箱子,在黑暗中被悄悄打開,謝宴清和簡鴻雲從裏麵出來。

趁沒人注意,謝宴清從身後踢了男人的膝蓋一腳,他用了十足的勁,那男人即使身材魁梧,也不得不跪下去。

簡鴻雲用從雜物堆裏順來的麻繩捆住另一個男人的脖子,拉緊,男人感到窒息,瞬間放開困住季莞爾的手,去拉脖子上的繩子。

謝宴清把刀踢到遠處,壓在男人背上,用繩子把他的手反綁起來,男人掙紮起來像一條在陸地上缺氧蹦躂的魚,“你們、你們是什麽人?”

謝宴清沒回答,和簡鴻雲合力把另一個人給五花大綁綁住了,季莞爾站在一旁驚魂未定,這些人出現在她眼前跟演電影似的。

謝宴清把門打開,他站在門後,說道:“出去吧。”

季莞爾知道這是在叫她,他隱藏在黑暗裏,聲音很熟悉,又是那個男生,她很想他是誰。

他見她沒有動作,又催促了一遍:“快點。”

“好。”季莞爾一出去,門就被關起來了。

屋裏重新歸於黑暗,謝宴清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著躺在地上的人的臉,他拿著刀在,在他臉上拍了拍,聲音冷得像切冰碎玉,寒意盡顯,“這刀還挺鋒利,割肉一定很快吧?”

男人看著放到眼前的刀尖,冷汗狂飆,“我也是收錢辦事,你們繞了我吧。”

“你們的那點破事誰不知道,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再搞事情,以後高利貸就別放了。”

雖然說的隻是他們的高利貸,但是後麵牽連的整個呂家,男人直覺他的背景不小,不敢忤逆,“是是是,我回去一定告訴我們小姐。”

呂貞一開始找到簡林的時候,簡林在她的威脅之下答應了,但是良心過不去。她和許言的關係很好,知道他話少,不會往外亂說,就和他傾訴了一番。

簡鴻雲經常提季莞爾,久而久之許言都記得這個名字了,她是謝宴清在乎的人,所以他把事情告訴了謝宴清。

謝宴清讓他們不要打草驚蛇,接著演下去,他來教訓那些人,永絕後患。

季莞爾出來後,簡林見她沒換衣服,也沒問什麽,帶著她去社團逛了一圈。

逛完社團,季莞爾到超市買了信封,寫了一封真情實意的感謝信,放在桌子裏。

他下次要是還是過來,就可以看到。

周一,謝宴清又給季莞爾送早餐,他的計劃是五天,這是最後一天。

放早餐時看到桌上有一封信,信封寫著“神秘人收”,應該是給他的。

他帶回去,到了教室才拆開來,是一封很長的感謝信,字跡清秀工整。

他想了半天,決定還是回複一下,就當告別了。

和她的信封相比,用便簽顯得掉檔次,他把正在趴著補眠的簡鴻雲叫起來:“你有信封嗎?”

簡鴻雲抹了把臉,他還真的有,在桌子裏拿出了一遝,“你要幾個?”

看著那一遝粉色信封,還有封口的那個紅色愛心,謝宴清說:“有別的款式嗎?”

“你還嫌棄?這可是我擠破頭才搶到的,深情學長表白班花的同款信封,要是別人我還不想給呢,沒有別的了,自己去買。”

“那給我一個吧。”謝宴清妥協,又找他要了一張信紙,偌大的a4紙張上隻寫了三個字:不用謝。

*

季莞爾從許軼的嘴裏了解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時感慨萬千,要是沒有他的幫忙,她的人生是不是會是另一種結局。

回到家,謝宴清正在書房辦公,她徑直走進去,在櫃子裏把信封找出來。

謝宴清聽到動靜抬頭,見到季莞爾拿著“情書”信封走過來,眼神變得危險起來,這是不想裝了,想和他攤牌?

作者有話說:

敏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