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什麽都沒了◎

“?!!!”

黎樂在想這人莫不是腦子有問題, 她一個母單,難不成能自宮自孕嗎?

她狐疑地眼神看著他,顯然不相信, 白梵也覺得這事不好解釋,他直接當著她的麵變成了那隻黑貓。

它口吐人言, “抱歉,那陣子剛好發.情期,是我沒控製住自己,我願意承擔所有責任。”

白梵不善於解釋, 那事發生也的確和自己選擇了放縱有關,他不會為自己辯解什麽。

這種人變貓玄幻的事發生在自己眼前時,黎樂反而更容易接受, 但她難以置信自己懷孕的事, 更何況還是一隻......貓妖。

她目光不自覺落在他的眼睛上,那雙金色的眼......腦海裏刹那劃過什麽, 黎樂臉色一白, 那一夜發生的事情晃入眼中。

居然不是夢?

白梵見她這般模樣,心下微微抽痛了一瞬,現在他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意, 自然不願意再隱瞞她什麽, 即便她未懷孕, 他也會選擇坦白。

他眨眼又恢複成人形, 這一次, 臉上的麵具也沒了,他的五官更立體呈現在她眼前, 一幕幕刺激著黎樂回想一切。

“你, 出去!”

黎樂蒼白著臉, 又惱又怒,一時無法接受這種事,語氣難得很重地指著門。

白梵喉嚨滯悶,看到她冷淡驚慌的眼神,心髒似乎被人緊扼住難受的感覺讓他說不出任何話。

他不敢再多逗留,轉身出了門,隻是人仍舊不放心地守在外麵。

房間內,黎樂還在消化這個對她而言猶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那晚發生的事情黎樂其實無法想起所有細節,她一直還以為是自己醉酒後的春夢,沒想到都是真的,她還一舉懷孕了,懷的是‘貓妖’的孩子。

黎樂想到這陣子自己主動將黑貓留在身邊,還時不時親昵地與他接近,隻感覺一切就像一場不真實的夢,那麽荒唐。

過多的刺激下,黎樂情緒受到衝擊忍不住埋頭蒙在被子裏哭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哭什麽,是哭自己好心相待的貓原來也欺騙自己,還是哭她莫名其妙懷孕和失去清白的事。

她明明在以前世界很久沒哭過了,結果來到這個世界後三番兩次都因為同一隻‘貓’流淚。

黎樂突然好難受啊,身邊的貓也都充滿謊言。

沉悶壓抑的哭聲透過房門傳到了外麵走廊,白梵控製住自己想推門而入的心,他眸色黯了幾分,手指緊攥青筋畢露,腦袋上的頭發也不免露出些許耷拉的頹靡。

白梵自小接受的傳承都是與‘獸’有關,他在靈氣濃鬱的時代誕生,生於天地,萬物生靈皆以他為主,在自然中,求.偶交.歡如飲水般簡單直接,見多了一貫的直截了當與露天姻緣,他很難將這種事看得很重要。

以前他不喜歡找配偶也是覺得麻煩和不需要,後來與黎樂發生關係後,他更多也是被傳承中了解到的想法影響,他以為自己也給了對方好處,雙方算利益交換就不再有任何糾葛。

隻是,這段時間慢慢與黎樂接觸,明白自己的心意後,昨夜白梵在網絡上了解了不少人類男女關係的知識,他意識到在人類思想中,兩人之間不正常的第一次對女孩傷害更大。

兩人自小所處的環境不同,思想有碰撞,白梵理解她此刻的情緒,也正因為理解,他才覺得心也被烈火灼燒,既心疼她又痛恨自己。

醫院走廊外呼吸靜若可聞,所有進化人在察覺到來自上位者身上懾人的氣息後都驚恐地躲在了暗處,他們不敢發出一點聲響驚動到他,偌大的醫院內區似乎一下子萬籟俱寂,隻有偶爾的哭聲會低低地傳入人耳中。

哭,確實是發泄情緒的好方法。

大概是穿書後太多有壓力的事堆積在心中,壓抑太久情緒到了聚集的爆發點,黎樂這一哭,足足哭了快兩小時,她心性向來堅強,就連小時候被好朋友背叛,她也隻是偷躲在被窩小小哭了幾分鍾。

第一次哭了這麽久,她眼睛都紅腫了起來,但不得不說,心情暢快多了,似乎沒什麽事不能解決。

哭聲的停止就像關閉了閥門,很快,醫院內蔓延的冰冷威壓也如潮水般緩緩褪去,隻餘震懾餘威還讓進化人們不敢輕易動彈。

黎樂想通了不少事情,她手不自覺摸向自己的小腹。

這個孩子,她不打算留下,因為它可能也是一隻貓妖,並不是健康的存在,而且也是意外的產物。

清白這種東西其實她並沒覺得很影響自己,她難受的點更多在於事情發生背後存在著隱瞞,倘若發生第一天福星告訴她這件事她都不會這麽傷心,也不會有之後繼續想留下黑貓的事。

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何必一直自尋煩惱,比起自己的生命而言,這些事都算不得什麽,怪隻怪她不該主動把那隻貓帶回家,而現在他也救了自己一命,他也事出有因,她不願再沉浸在這種事中。

黎樂目光瞬間冷靜了不少,她看向門外的男人,開口道,“你進來。”

幾乎她聲音剛落,白梵就推門而入。

兩人視線相撞,黎樂的眼神比白梵還要冷靜,她語氣平靜的陳述,“這個孩子我會打掉。”

白梵一愣,目光在她發紅的眼眶掃了一下,又忍不住在她腹部輕停了一會兒,喉結微滾,“好。”

不怪她,隻怪小家夥來得時機不對,沒能等他好好愛她。

白梵沒有拒絕黎樂的這個決定,黎樂視線看著他的眼睛,想起他之前說的事,言簡意賅道,“都是成年人......”

她頓了頓,想起他似乎不是人,但還是接著說,“睡了就睡了,我們以後也就當沒見過,就這樣吧,原先的事看在你救命的份上一筆勾銷,我也不需要你承擔任何責任,但是打胎的費用需要你出。”

白梵目光微沉,“你很討厭我?”

連見都不願見。

黎樂對他說不上討厭,那夜的事迷迷糊糊她也有配合,後續體驗感應該還行,但不討厭並不代表她想見到他,因為比起那夜記憶更差的是她一直被一隻貓蒙騙的事。

想到這,黎樂心裏有點酸澀,“你走吧,我暫時不想見到你。”

白梵心口被針紮般傳來刺痛的感覺,他微抿著唇,眸色黯然,“黎樂,不要討厭我。”

黎樂開始覺得眼前的男人有點煩,頂著這張俊臉露出這般委屈悲傷的模樣,讓她想表現更狠一些的表情都擺不出來。

“不討厭,可以出去了嗎?”

她不得不說出這話。

白梵定定地打量了她幾秒,確認她神色並非撒謊,心下微鬆,隻是唇腔間仍舊有著沉沉澀意。

“好,這是我的電話,需要打胎了再聯係我,我先走了。”

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啞,幽深的金眸中似乎像暈開了的泥沙顯得有些晦澀黯然。

黎樂聽到‘打胎’二字,終於有了疏離之外的反應,她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紙條,兩人連手指都沒碰到一點。

白梵眸色更暗了,眼底還翻滾了些許墨浪,但又瞬間沉寂下去。

“可以問一下你生日是什麽時候嗎?”

臨走時,他又開了口。

黎樂感覺他太囉嗦,有點煩不勝煩,這會兒隻想打發他,脫口而出自己的生日,等他走後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神色又微晃了一下。

那生日是院長說找到她時寫在她掌心的,所以她曾經努力記著,就期待她爸媽能憑借生日再找到她。

可惜,什麽都是假的。

黎樂手無意識地再次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曾經她也想過,她如果有一個孩子了她會怎麽愛他,但事實上她卻想打掉他。

她沒體會過被人愛的滋味,也許,她也喪失了愛人的能力吧......

病房再一次陷入沉靜。

而被趕走的白梵此刻胸口糅雜的各種情緒似乎麵臨爆炸,他感覺到了黎樂對自己的冷淡、遠離,心裏又驚又痛。

他並不打算就這樣放手,但一切好像都很無力,他不知道該怎麽再討她的歡心。

福星沒用了,她應該也不會再要它......

白梵再次回到了蓬萊山上的潭水裏,他將自己整個身子沉入到水下,想讓冰涼的水能夠幫自己理清淩亂的思緒,撫平心下的焦躁不安,隻是這一次他停留了許久流動的潭水也並未成功帶走他的煩悶,白梵心依舊沒能靜下來。

各種想法在腦海中竄過,他甚至還陰暗地想將她綁在身邊,但眸中晦色在晃過她的哭聲時,又像一記警鍾讓他登時壓下所有的妄念。

昨夜了解到的人類社會男女相處的知識到底讓他長了記性,白梵從水中鑽了出來,他沉沉吐出一口濁氣,深邃的眸子劃過一抹暗光,還是得徐徐圖之。

不過,他心裏還難受著,隻能找東西發泄一下。

與此同時,徐笑笑經紀人和家裏人都遇到了很大的危機,八年的有期徒刑看似不短,但足夠讓一個爆火的明星沉寂、一個女孩在盛放的花期凋零。

徐笑笑的公司已經打算放棄她,她現在還麵臨著各種違約金壓力,而她的經紀人與她也算朋友,還想嚐試幫幫她。

徐笑笑的家裏人自然也想法設法撈人。

隻是,讓他們大驚的是不論是暗中找關係還是律師都铩羽而歸,上頭明確表示這一次不是錢可以解決的問題,律師們也根本不願意上告法庭幫徐笑笑減刑。

無論哪一邊的努力都很明確告訴他們,徐笑笑這一次的八年是坐定了。

徐笑笑的經紀人終於也放棄了她,她明白徐笑笑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為了不影響到自己,她沒再打聽她任何事。

而徐笑笑的父親到監獄看到她第一眼就是隔著電話狠罵了她一頓,“你這孩子,當初就說不讓你進娛樂圈了,現在又惹了不該惹的人,真是翅膀硬了,還敢害人?”

徐笑笑在監獄裏還沒待多久神色就憔悴了不少,眼下也有了青影,她本來心下就很委屈,還指望自己爸媽能幫她,沒想到他們一來就批評。

徐笑笑流著淚,“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沒想真的害人。”

她父親氣狠了,直言道,“不管你是真是假,八年牢我們也幫不了你了,你在牢裏好好改造吧。”

“不,不要,爸媽,你們幫幫我,我不要在牢裏待八年......”

徐笑笑哭得眼淚橫流,她媽看著也有點心疼了,接過電話哽咽道,“孩子啊,不是爸媽不幫你,是你惹了大人物,沒人願意救你啊......”

“胡說,怎麽可能?黎樂不過是從農村裏來的,哪裏是大人物,你們就是覺得我沒用了,嫌棄我了,是嗎?”

徐笑笑根本不相信,她爸見她這仍不悔改的樣子,還懷疑他們了,目光不由得流露出失望痛心。

他們確實努力了,現在還有幾百萬的違約款等著他們賠償,四處也買東西托關係,她媽還急得差點被車撞了,結果麵對的是女兒這般寒心的態度。

兩人多少有些心機交瘁,此刻見女兒說不通,他們也不是上流權貴無法撈她,隻能歎氣道,“牢裏還有什麽缺的東西嗎?”

徐笑笑搖著頭仍然哭,“不要,我不要坐牢,我隻想出去。”

徐父徐母見此,終於垂眸,“算了,你好好待著,我們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兩人離開了,而徐笑笑依舊趴在玻璃上,手不停地拍玻璃叫他們,可惜,兩人依舊沒有回頭。

成年人做錯了事,總要為此付出代價,更何況是害人。

徐笑笑爸媽深知這些,並且警察今天還告知他們也要給病人支付相應的治療賠償款和精神損失費,加起來七萬元。

這點錢比起徐笑笑的違約款算不得什麽,兩人沒臉去見黎樂,便讓警察做中介傳遞,後來警察聯係黎樂給了卡號,他們錢直接打在了卡上。

對比徐笑笑,她父母還是比較正常,在親人方麵,黎樂也有點羨慕她,她父母其實真的很疼她,雖然會如正常家庭少不了爭爭吵吵,但徐笑笑想做什麽事,他們最終都願意讓她去做。

不過,現在沒有比錢到手更讓人開心的事了。

隻是,她從醒來到現在並沒多參與這個案件,除了上午和警察將整件事說了一遍,其他事都沒讓她費心,很快事情塵埃落定,還收到了賠償款,大概是他幫忙吧。

對於這件事黎樂對他的確心存感激,但一碼歸一碼,打掉這個孩子後,她希望兩人不再有更多的交集。

正想著這些事,手機響了起來,黎樂打開看了一眼,是裴子璿,而且之前她也打過好幾回了,不過,那會兒她沒心思查看軟件消息,加上通知都是屏蔽的,就沒看到,她點了接受。

另一邊的裴子璿其實也等了許久,她猜測黎樂應該還在養傷為了不打擾她就沒有頻繁的打電話,但現在新的一天過去大半了,她實在擔心想問問情況。

而現在黎樂終於接到了,兩人聊了一會兒,裴子璿想來看她,她搖了搖頭說,“沒事,我感覺還好,也沒地方疼。”

“那你腦袋?”

兩人通的視頻,裴子璿看到她腦袋包紮了,黎樂摸了摸額頭上的繃帶,“應該之前撞了腦袋腫了吧,但現在確實不疼了。”

“對了,我想問一下裴姐,我那些行李......”

“哦,對了,我還很奇怪,你是不是和動保組織的人認識呢?你行李被動保組織的人帶走了。”

“嗯,好。”

黎樂眼簾輕垂,看來不得不再找他拿行李。

裴子璿還是想來一趟,而且不僅是她其他人都很關心她的情況,黎樂見此隻能把自己的定位發給她。

在等待裴子璿來的時候,黎樂出了門一趟,這家醫院有點奇怪,人很少也很安靜,連來往走動的聲音都輕不可聞。

但她在走廊走動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四麵八方傳來的目光,她餘光不動聲色地往周圍掃了掃,確定那些視線並無任何惡意也就沒有關注的心思。

她直接去了前台,幸好前台還有護士在,在看到她後,原本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護士立刻站了起來,端正身子,眸光充滿敬畏,就差給她敬禮。

黎樂心下狐疑,又猜不出什麽,隻能按捺下來,詢問她,“你好,請問下谘詢打胎的地方在哪裏?”

“打胎???”

護士捂嘴尖叫了一下,她似乎很難以置信,瞪大雙眼,眸光看起來比黎樂這個想要打胎的人還要傷心。

“你,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嗎?”

黎樂覺得她是一個同理心很強的護士,眸光軟了一點,“嗯,它來得時機不對。”

護士剛才的尖叫聲幾乎傳遍了整個走廊,所有進化人幾乎都耳聰目明,一個個都蹲在門口一臉震驚和痛心。

發生了什麽?小大人要沒了嗎?

小大人媽媽不要他了嗎?

嗚嗚嗚,雖然不是他們的孩子,但進化人都很期待這個小生命,他們雖然對白梵又畏又懼,心裏卻更崇慕敬仰他,他就是他們的神啊。

小大人同樣也是。

隻是,做這個決定的是小大人的媽媽,他們無人敢置喙。

黎樂心裏的怪異感越發強了,在她剛說完那話的時候,護士直接流了淚,她拿紙巾擦著眼,鼻子紅紅地,還溫柔地看著她,“抱歉,我這人比較感性。”

她擦了眼淚好幾下,見黎樂還等著她答案,她隻能說,“稍等,我叫一下我們的專醫。”

“沒事,你告訴我在哪,我去見她就行。”

哪有直接叫醫生來見她的。

護士搖了搖頭,聲音依舊有些沙啞,“沒事,您回病房休息,她馬上會過去的。”

“好吧。”

黎樂見不得她眼淚,隻能先聽話回房。

而那名護士,在她一走後,終於眼淚繃不住,連忙去找其他進化人哭了。

專醫很快來了黎樂所在的病房,黎樂將事情說了後,她同樣目露痛惜,卻還是溫和地告訴她,“您現在懷孕周期太短,最好的時機是六到七周,再等至少半個月吧。”

黎樂沒想到還要等一段時間,她點了點頭,而專醫不敢久待,說完也走了。

她目送她離開,心下感歎這家醫院服務真好,醫生上門看診,連對病人都會尊稱‘您’,真是太客氣了。

這一天下來,解決徐笑笑拿到賠償款、享受醫生溫柔服務、又受到節目組等人的慰問,黎樂一下子就順心舒暢了,果然,沒什麽坎是過不去的。

不過,對比她恢複了愉悅的心情,整個白澤醫院都陷入了emo當中,一種莫名的悲傷失落情緒縈繞在醫院內,不管是內區還是外區的進化人全都受到了影響。

畢竟,他們剛擁有的小大人就要沒了,看這樣鬧,大人的夫人應該也要沒了。

哎,什麽都沒了。

作者有話說:

進化人對待黎樂和她崽的態度,大概同孤寡幾百年死活不娶老婆的皇帝突然爆出有皇後且皇後還有孩子的驚喜一樣。

小崽崽(大哭):媽媽想打掉我,爸爸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