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爬行區◎
黎樂戴著口罩抱著貓坐在了後排, 她其實覺得這樣對人不尊敬，畢竟黃局長不是司機，隻是, 她上車時原本打算去副駕駛，他便先給她打開了後車門, 見此，她也沒多說。
半小時後，車子抵達了保愛動物園。
黎樂下車自是又道謝了一回，黃局長連連擺手, “應該的。”
她目送著黃局長的車離開，抱著貓輕喃，“黃局長人真好。”
白梵淺淺抬了抬眼, 看向漸漸融入到黑暗當中的汽車, 又擺了擺貓尾。
毛茸茸的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擦過黎樂的手背，她唇角含笑又揉了揉懷裏的貓, 強忍此刻愉悅的心情, 敲響了保愛動物園門衛大叔的門窗。
大叔很快樂嗬嗬地給她開了門，黎樂說了一聲謝謝後便離開了。
她抱著貓回到了房間，第一件事是用毛巾擋住了房間監控, 然後取下口罩將貓放在**, 忍不住腦袋又埋在貓咪軟乎乎毛茸茸的小肚子上。
“真好, 不用把你送你了。”
她話語含笑, 嗓音溫軟, 懷裏的黑貓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又逮著貓擼了好一會兒, 她才饜足地輕捏它的耳朵道, “這下你是我的貓了。”
她說著說著, 忍不住輕笑出聲，溫柔的眉眼下臉頰還染上了欣喜的粉色。
白梵看了過去，她如泉水一樣清澈幹淨的眼睛裏正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專注又明亮，那柔軟的波光美得幾乎讓人醉過去，他心裏泛出點點漣漪，不知為何，此時此刻胸口的心跳有些失常。
那聲音太響亮，似乎在胸腔內的震動連帶著他四肢骨頭裏都感覺到了共鳴，像擔心她聽到什麽，白梵從她手中溜了出來，跳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黎樂的興奮緩過了一些，她遠遠看著貓，想著福星大概又害羞了，便沒再抓著它繼續。
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錄綜藝，便快速拿過睡衣去洗澡。
而此刻，白梵還在發著呆。
他覺得自己生病了，第一次他的心跳不受他控製，頻率已經超出了正常的速度，貓爪不自覺蜷縮在胸前，感覺到那‘砰砰’的跳動仍然在敲擊著自己的手臂，眼底頓時多了幾分迷茫與煩躁。
瑩瑩的綠色光芒再次從身上冒出，過了一會兒，白梵察覺到心跳依舊如此後，金眸中的疑惑更多了。
黎樂這一次不擔心福星再跑了，所以她認真地洗了一個澡，也花了不少時間。
在這一段時間，白梵紊亂的心跳已經趨於平靜，他神色也變得放鬆，半眯著眼懶散地躺在椅子上，尾巴無意識地輕晃。
聽到廁所開門的動靜，他睜開眼望了過去，視線掃過黎樂腳下露出的白皙泛著淺淺濕潤柔粉的肌膚，他心再次一跳，垂著眼鼻子動了動，聞著空氣中從浴室裏蔓延出來和她身上相同的香味後，他心跳又亂了。
黎樂不知道家裏的貓已經到了懷疑人生的地步了，她慢吞吞地擦頭發吹頭，等差不多十二點多了，才抱著貓準備關燈睡覺。
不過，這一次福星再次從她懷裏溜了出來，黎樂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眉眼已經染上了困倦，見此隻柔聲道，“晚安，福星。”，便閉上了眼。
沒多久，黎樂就陷入了睡眠當中。
黑夜中，已經跑到了床尾的白梵又動作輕盈地走到她枕邊，他探究疑惑地盯了她一會兒，感覺到胸前心跳似乎又不正常了，連忙又躍到了床尾。
過一會兒心跳正常後，他再次走了過去。
她睡著的姿勢算不上很好，蓋著小腹的薄毯又被她踢了開，但她模樣很乖，白皙柔軟的小臉下壓出些許淺淺的紅暈，長而卷翹的睫毛安靜地輕垂，往下唇瓣粉紅，如初綻春桃花瓣一般柔美，精致又乖軟。
白梵的心跳再次如同小鹿亂撞，他意識到自己真的出毛病了，他打算去醫院檢查一下，但在這之前……
他眸光微動，爪子費力地給她扯被子，隻是貓爪確實不方便，思量間，他變成了人形。
房間的床一下子朝著他的方向塌陷了幾分，黎樂順著坡度也滑到了他半跪在**的腿前，淩亂睡衣下不小心露出的肌膚和白梵提著被角的手碰了碰，他手輕顫，視線不敢往下多看，提著被子抬手給她遮蓋住小腹，又快速變成貓形。
夜色下，他動作矯健地在黑夜中穿梭。
白澤醫院半夜兩點多，整個內區燈火通明，隻為迎接他們最大的領頭上司。
作為Q國最大的一家獸醫院，白澤醫院已經有百年曆史，幾乎與動保組織同期出現，它分為兩區：外區隻是普通獸寵的治療區，內區則是進化人診治區。
而今天，早就跟隨夜晚陷入睡眠的內區，一下子喧鬧了起來，誰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從來不會受傷的大人會來這裏。
除了躺在病**實在爬不起來的，整個內區的醫護和受傷的進化人都爬了起來，恭恭敬敬地等待著大人的到來。
白梵出現後，所有進化人們有序地站到兩邊為他留了一條通行道，他緩緩走過，神色淡淡，霧藍色的長袍也跟隨他步伐上下輕動。
白澤醫院驀然間陷入了一陣安靜，直到幾個醫護進化人也從後經過，伴隨著檢查室房門的關閉聲，一眾緊繃著身體的進化人才鬆懈了幾分。
但經過剛才那一遭，有些膽小的，身上的獸形狀態也跟著露出了幾分，要麽尾巴、要麽耳朵，部分手掌都變為了原形，幾個醫護人員掃過後，壓低著嗓神色嚴肅，“還不快點收回去，要是被大人看到了......”
“收，收不回……”
幾個膽子小的克製不住泄露出顫抖，醫護人員皺著眉揮了揮手，“趕緊回病房，別礙眼了。”
那幾個人如釋重負，瞬間就輕聲地跑回了房間，沒了身影。
檢查室內，白梵按要求躺了下來。
其中一名男醫生緊張問道，“大人，您，您怎麽了？可以……描述一下嗎？”
白梵眉頭擰緊了幾分，他回想之前的感覺，摸了摸已經平靜了的心跳，嗓音冷冽，“我的心髒出問題了。”
心髒？
這可是大問題！
檢查室裏的醫生們都提起了心，盡管疑惑大人為什麽會心髒出事，卻還是認真詢問，“具體什麽問題呢？”
白梵微抿的薄唇輕啟，“今晚好幾次心跳過速。”
醫生們聽完後又多了憂慮，沒再拖拉快速地檢查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們道，“大人，您的心髒沒有問題。”
“確定嗎？”
“確定。”
這些進化人們可沒有敢在白梵眼下搞小動作的，有個醫生解釋道，“大人，心髒有時候心跳過快和您所處的環境或者吃食有關，您可能吃了一些刺激性食物，比如咖啡、濃茶，或者情緒緊張，還有可能是運動過速等其他原因……”
白梵垂眼若有所思，他離開了檢查床，剛才眼中的疑惑消散，冰冷的眸子恢複了波瀾不驚，“嗯。”
他沒再多言，變成黑貓從窗戶跳去，眨眼融入了夜色當中。
身後，幾個醫生麵麵相覷，過一會兒才有人鬆了一口氣好奇道，“你們說，這就是大人的原形嗎？”
“怎麽可能？我見過大人變身老虎。”
“我還見過他變成狐狸。”
“我……隻見過他貓形......”
幾個醫生輕聲地討論了一會兒，半晌才驚歎道，“大人似乎沒有特定的形態……”
雖然不理解他最終為什麽選擇了看起來有些弱小的貓形，但也沒人再敢深入說下去。
白梵先回了自己的私人別墅洗了一個澡，沒多久就又回到了黎樂所在的房間，他靜靜地在窗口停了一會兒，心跳並沒有加快。
這點速度對他並無影響，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疑惑又從眼中浮現，他閉著眼回想之前心跳過速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和黎樂有關。
他動作輕盈地跳到了床尾，踱步過去再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心髒確實沒問題了，這會兒他看著心跳倒是沒多大波動。
他眸光微斂再次給她蓋上踢開了的薄毯，才回到床尾蜷縮著身子，閉眼確定心跳仍舊如常後，也不再深究了。
另一天大早，黎樂想到福星對蝦似乎更感興趣一些，便又買了一些活蝦。
等蝦到了後，她先把所有蝦處理好，部分凍了起來，然後繼續給它做貓飯。
她沒敢多放，隻切了三隻蝦混雜在貓飯當中。
白梵麵對貓飯再次猶豫了好一會兒，一想到如果不吃東西，她又會失落擔憂地看著他，才勉為其難地低頭。
他確實不需要吃東西，喝山露也比這些食物營養，隻是，她做了，他吃也無所謂。
入口的食物味道依舊寡淡，他麵無表情地再次吃完，又喝了一些水，才被她抱著擦嘴。
唇上的力度輕柔舒適，他不免再次看向她，她眼中依舊倒映著他小小的貓形身影。
白梵垂眼率先挪開了視線，而黎樂給貓投喂後，便和同樣起床了的裴子璿他們一起去準備早餐了。
今天出門前往動物園依舊是龍哥帶領，不過他們幾人再次更換到了不同的區域。
黎樂抱著貓在爬行區下了車，龍哥想到爬行區的小組長還有些不放心地多看了她兩眼，卻又在她懷裏的貓冰冷視線中收回了目光。
黎樂沿著中間的馬路走了過去，爬行區棚屋外已經站了一個穿著短袖灰色飼養員衣服的男人，男人露出的左手臂上整個小臂都纏上了白色繃帶，他緊抿著唇，微垂著的單眼皮透露出些許淩厲嚴肅，讓人遠遠就擁有壓力。
黎樂腳步頓了頓，又很快朝著他走去。
男人看到她後，瞥了一眼她身後跟隨的攝像機，冷哼一聲，“動作這麽慢。”
他說罷，又盯著她懷裏的貓，“誰讓你帶貓過來的？”
黎樂不由得多了幾分緊張，她臉紅了一分，但還是話語清晰地將貓的事情解釋給他聽了。
男人皺著眉，回棚屋一趟，再出來時手上提著一個籠子，“話是龍哥說的，我也有我的規定，把貓先放這裏。”
黎樂沒有辦法，溫柔地安撫了一下懷裏的福星，才把它放在籠子裏麵。
白梵眯了眯眼就要跳出來，但看到黎樂眼底的緊張無措，他腳步遲疑了一下，這一愣，麵前的籠子就被關上了，他神色頓時沉冷了下來，爬行區內剛爬出外場展覽區的動物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又快速地溜回了內場生態區，有些鑽進洞裏身上仍舊散發出不安的氣息。
爬行區內其他看顧飼養員們見到這一幕後疑惑不已，但也沒想太多。
而外麵，男人提著籠子，正言簡意賅地對黎樂道，“接下來三天，你就在爬行區工作，叫我陳哥。”
“……陳哥好，我叫黎樂......”
黎樂緊張地自我介紹完後，又透過籠子的鐵欄看了一眼裏麵像要炸毛的黑貓，不免鼓起勇氣道，“陳哥……可以先讓我和我家貓說兩句嗎？它看著情緒不太好。”
陳哥感覺到籠子裏麵的貓確實在亂動，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但還是緩緩將籠子放在地上。
黎樂抱著福星安撫了好幾句，給它順了順淩亂的貓毛，又在它額頭上親了一下，察覺到貓安靜了後，才把它重新放回了籠子裏。
陳哥再次提起籠子，籠子裏的貓果然不再動了。
他多看了黎樂一眼，卻很快收回視線走了進去，黎樂目光在他手臂上的繃帶稍微停留了一會兒，才緊隨其後。
爬行區內黎樂跟著陳哥經過了玻璃房、鐵欄圍區，不過她往裏麵看了一下，並沒有什麽動物，隻有一處玻璃房看見了一條黑斑色巨蟒露出的部分長尾，她臉色蒼白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了冷靜，走了一會兒後，最終兩人停在了另一處鐵欄圍區外。
陳哥掃過剛剛經過的那些地方，眼底有些許納悶，往日看得見的那些動物們都不知道躲在哪去了，他還打算讓黎樂見一麵練練膽子，但什麽也沒看到。
他收回視線，透過鐵欄方形縫隙看著裏麵空****的生態區，開口道，“接下來你要飼養的動物是科莫多龍、蘇卡達陸龜和……黃金蟒。”
陳哥每說一個就停頓一會兒，他發現說前麵的動物都還好，但一提到黃金蟒後，她瞳仁似乎顫了一下。
他便明白，她應當最怕蛇。
想到此，陳哥還是稍解釋道，“黃金蟒雖然看著恐怖，但不會輕易攻擊人，到時候你做任務，我會在一旁。”
他說完後，又恢複了一開始的嚴肅冷淡模樣。
黎樂抿了抿唇，緩解了一下有些緊張的心跳，她確實最害怕蛇，因為在孤兒院時，她被子下鑽進過蛇，從此她對這有陰影，而其他的動物反倒沒那麽怕。
她還以為爬行類選三樣動物不會出現蛇，沒想到那麽多爬行動物，偏偏還有蛇的身影。
但還好，聽到陳哥說他會在一旁，她眼中泄露的恐懼散了不少，她定定地打量了他一眼，在陳哥都不自在要偏頭的時候，黎樂認真道，“謝謝。”
她想陳哥脾氣應該也沒那麽壞，至少那會兒他提著籠子放下貓時動作很輕柔，雖說反對她帶貓過來，但還是提著帶了一路，眼中也沒絲毫不耐煩。
陳哥冷冷道，“這隻是我的責任。”
他說完這一句話後，也沒再多說，而是指著旁邊鐵欄內空****的生態區道，“第一天任務是科莫多龍，科莫多龍是世界上體型最大的蜥蜴，下顎前部有巨大的毒腺管，危險脾氣差，野外常有攻擊人的現象，不過任務不會讓你近距離接觸他們。”
“現在園區內有一雌一雄兩隻科莫多龍，這裏放了一隻，還有一隻在隔壁的玻璃房內。”
生態區內的科莫多龍沒有身影，黎樂也不知道長什麽樣，但是聽到兩隻分開放，她眼底又多了一些疑惑，小聲問他，“為什麽不放在一起呢？”
“另一隻患有焦慮症，兩隻同放在一起時偶爾會打架，暫時先分開了。”
他說著又帶她去了隔壁，隔著透明玻璃，黎樂總算是看到了科莫多龍，它皮膚呈黑褐色，看起來有些粗糙，身上沒有鱗片，是一粒一粒密密麻麻的疙瘩組成，時不時伸出來的舌頭很長，四爪粗短，乍一看也有些瘮人，但至少不是蛇，而且麵前的科莫多龍她看著總覺得有點傻乎乎的......
不知道是不是陳哥所說的焦慮症原因，裏麵的科莫多龍一直在轉圈圈，就和貓偶爾會玩自己尾巴一樣，它長長的舌頭從尾巴掃過，又很快尾巴移開它便又追隨自己的尾巴。
陳哥愣了愣，“它叫多莫，是一隻雌性，不過，它雖然有焦慮症會和另一隻科莫多龍打架，但對其他飼養員很友好，脾氣不壞。”
“隻是......它平時也沒那麽傻......”，不會像今天受了什麽刺激一樣一直轉圈圈。
籠子裏的白梵聽到這話後，眼皮微抬掃過裏麵異常的科莫多龍，才發現自己之前被關進籠子忘記收斂身上釋放的氣息了。
他瞥了一眼身旁靠近自己籠子的黎樂，強忍著被關進籠子裏的煩躁，隱匿了氣息。
很快，爬行區裏空****的各種生態區玻璃房又慢慢露出了些許腦袋，兩人麵前的科莫多龍也終於停止了那不知為何的循環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