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個仇必須報

遊書朗是被電話鈴音吵醒的。

空洞縹緲的聲音仿佛從虛無中傳來,在他耳邊不斷地回響。

神識還未回籠,他下意識順著鈴音抓了身旁的電話。

接通了嗎?他不知道;誰打來的?他不清楚。

眼前一片漆黑,腦海中昏昏沉沉,遊書朗的眼皮重若萬鈞,試了幾次才勉強掀開了一條縫隙。

陽光毫不客氣衝入瞳孔的時候,他聽見手機中傳來男人的聲音。

“喂?”

依舊是下意識的回應,卻驚呆了遊書朗自己。這個沙啞得如同用砂紙打磨了三天的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

逐漸清明的大腦開始鈍痛,遊書朗的身體像一台停擺生鏽的機器,費很大的力氣才抬手揉了揉像要炸裂的太陽穴。

電話裏的男人不斷地叫著他的名字。

聲音有些耳熟。

基本處於停滯狀態的大腦勉強做出了這樣的分析。

“哪位?”

遊書朗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強光,他左右一看發覺是在自己的車裏。

車裏?為什麽自己會在車裏?此時他的記憶仿佛重啟的電腦,正在經曆各種配置的輸入與關聯。而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後畫麵是坐在宴會廳裏被一個女老板逼著喝了一杯白酒。

“遊書朗?你在聽嗎?”

電話裏的聲音打斷了淩亂的思緒,遊書朗舉起手機放在耳邊,喚了一聲“樊霄?”

“這麽久才接電話,接電話又不說話,怎麽了,你的聲音怎麽這麽沙啞?”

“沒事,昨晚喝多了。”遊書朗看了一眼手表,七點十五分,“這麽早,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忘了?我今天要去博海參加會議,我的車送去保養了,你昨天說開車來我家接我一同上班,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問你早餐吃什麽,我正在準備。”

遊書朗的腦子遲滯,一時消化不了這麽多的字麵意思。他將昨日事費力地過了一遍腦子,並沒有尋到樊霄所說的信息。

應該是宿醉的後遺症,遊書朗有點懊惱。

“等我二十分鍾。”宿醉的形象必定糟糕,他翻下擋板打開鏡子,打算整理一下自己,“我不吃早餐,剛醒酒沒有……”

!!!

遊書朗的手驟然頓住!長窄鏡子裏的人…

手機滑落,遊書朗淩厲地靠近鏡子!鏡子中的男人,發絲淩亂、臉色蒼白,嘴唇殷紅微腫,唇角的傷口赫然可見。

手指驀地拉大襯衫領口,鏡中人的目光震驚至極!

觸目驚心的吻痕!

陌生而曖昧的痕跡從耳下一直到鎖骨,斑駁縱橫,像是畫布上的恣意塗鴉,白皙的皮膚上留下青紫交加的顏色!

末梢神經的感覺在逐步蘇醒,遊書朗感覺到了痛。

顫抖的指尖碰上頸上最深的一處顏色,緊蹙的眉頭又深,遊書朗“嘶”了一聲。

那是一處咬痕,細看還能看到齒印,排列規整、大小適中!

“草!”

遊書朗用力的砸向方向盤,憤怒的鳴笛聲傳遍了空空****的停車場……

樊霄趕到的時候,遊書朗神情冷肅的坐在車中。

他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醉得這麽厲害?吐髒了衣服?”樊霄將手中的衣服遞給遊書朗,“按你吩咐找的高領衫,現在穿不熱嗎?”

“有煙嗎?”遊書朗打斷了他,“我的抽完了。”

樊霄微微蹙眉,轉身從門側拿了一瓶水打開:“你的嗓子啞了就別抽了,喝點水潤潤喉。”

“煙。”遊書朗終於轉過臉看向樊霄,“我要煙!”

“你…這是怎麽了?”樊霄猛地探身,目光從唇上的傷口移到了脖頸上青紫。初時的震驚過後,他略略思索,然後緩慢坐正身子,拉著長聲,“想不到遊主任的女朋友這麽瘋。”

餘光中,遊書朗放在膝上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已經空了的煙盒又被拿起,探指摸了一圈,無果,最後被驀地攥成了一團。

“我…應該被人猥xie了。”遊書朗抖著聲音說道。

“什麽?!”樊霄表現出震驚,“你被怎樣?這些你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遊書朗滿麵厲色的看著樊霄,“我要煙。”

樊霄開始翻煙,他衣服穿得多,口袋也多,翻了幾隻空口袋,煩躁的低罵了一句。

終於翻到,他將兩支煙同時叼在嘴裏,用一根火柴次第點燃。

輕煙徐徐而升,樊霄將其中一支摘了,放進遊書朗的口中。

“怎麽回事?”他問。

過了二三口煙,遊書朗才開口:“昨晚有飯局,結束後我在停車場等代駕,後來的記憶就不真切了,醒來就是這樣。”

“你又被下了那種藥?”

一句話,讓遊書朗想起了自己幾個月前的狼狽。

從小到大,他的狼狽從不示人,內裏打碎了牙齒,表麵也端得雲淡風輕。工作後,他做事越發遊刃有餘,輕易不會讓自己陷於狼狽尷尬的境地。

可是,近來唯二的兩次狼狽卻都被樊霄看去了,前一次是被動,這次卻是主動。

為什麽叫樊霄來?其實一切原因可以推給混沌不清的大腦,但隻有遊書朗自己知道,混沌與清明的分界線畫在了哪裏。

樊霄,這個自己剛剛認識半年的人,由陌生人切換成朋友的時間甚至更短。

他強大卻不疏離,理智卻也跳脫,知禮還會賽臉,守分寸但有時又沒邊界。

遊書朗很難對一個人放下戒備、生出信任,好巧不巧樊霄做到了。

是從哪裏轉變的呢?遊書朗曾經細想。

可能是從那句“遊主任拿點喬,讓那些沒眼色的家夥閉上嘴”;又或從那杯cui情酒,見過那麽狼狽的自己,他沒厭惡沒離開,待人依舊如初;也可能是從一起胖揍薛寶添開始的,以及夜風中的他附在自己耳邊悄聲的那句“遊主任,今個兒給你出出氣”。

遊書朗抬起眸子看著樊霄,回他:“應該不是,那種藥隻能引**遇,我昨晚是完全沒有意識。”

摘煙時,煙蒂碰了唇上的傷口,遊書朗皺了一下眉。

“很疼?”樊霄壓了一下遊書朗打算再次送煙入口的手,探身撫上了那處血口子。

“你…別…”遊書朗微微後仰。

“別動,我看看。”樊霄圈著他的肩膀扳回,手指輕輕的觸碰傷口,“疼嗎?”

“有點。”

樊霄眉心動了動,眸中有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悔意。

“這是…咬的?”他明知故問。

“……”遊書朗垂下睫毛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地說,“應該是。”

樊霄的目光向下,又去看男人頸子上斑駁的吻痕:“衣服裏麵還有嗎?”

遊書朗深吸了一口煙,偏頭吐了說道:“有,是個變態。”

“確實變態。”樊霄認同,“其他…”

遊書朗快速地搖了一下頭:“隻是猥xie,沒做其他的。”

“那你覺得…會是誰?”

“不知道。”

“平常有人對你表露過這種想法嗎?”

遊書朗將目光放在了樊霄身上,他僵硬的笑了一下,邊抽煙邊說:“平時除了你膩膩歪歪,我身邊都是正經人。”

樊霄的指尖一動,繼而臉上帶了些惱意:“和你說正經的呢,你還有閑心開玩笑。”

遊書朗將煙蒂從窗縫彈出,拿過樊霄帶來的衣服:“我現在腦子很亂,沒有任何線索。”

他當著樊霄的麵驀地脫下衣服,露出了滿身的紅痕。

昨夜印記顯露不清,現下看來一片觸目驚心,尤其是胸口,腫脹紅紫,吻痕交疊。

樊霄輕嘖一聲,真真切切的升起了悔意。

下次輕些,他下意識的想到。

然而,這個悔罪的人,一麵愧疚,一麵卻又起了反應。

他君子似的移開目光,待遊書朗將高領衫穿上,才穩住心神問道:“你覺得這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遊書朗的動作一頓,腦海中出現一個在昨晚席間頻頻逼他喝酒的女人身影。

肩上一熱,搭上了一隻手,樊霄的神態前所未有的鄭重。

“書朗,我一定幫你把這個變態翻出來,你這個仇必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