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人家還是覺得你更好吃。”◎

晚飯是顧晚風做的, 臘肉炒飯和甜蛋湯。

司徒朝暮真是懷疑他這人有些莫名其妙的初戀情結在身上,九年前在碧嶼村,那個下雪的夜晚,他第一次為她展示顧家刀刀法之前, 也給她做了一份同樣的臘肉炒飯和甜蛋湯。

隻不過那一次, 他是真的在展示雙手刀刀法, 淋漓盡致地向她展示了他的靈魂。

這一次,是把自己當作刀展示給她了, 身體的交付。

司徒朝暮舀了一小勺甜湯送進了口中,放在桌下的腿卻不老實,右腳翹了起來, 故意蹭上了顧晚風的小腿。勾惹的意味十足。

“飯不好吃?”話雖這麽說著, 但顧晚風既沒閃也沒躲, 任由她胡來。

司徒朝暮撩起了眼皮, 坦坦****:“我沒說不好吃呀。”

顧晚風:“那還不好好吃飯?”

司徒朝暮:“人家還是覺得你更好吃。”

顧晚風:“……”

欲情褪去之後,他的理智就回歸了, 淪喪殆盡的道德感也死灰複燃了些許。

所以,她如此大膽猖獗的言論,不由得令他臉紅心跳了起來。

司徒朝暮卻沒就此收手,手肘撐桌, 單手支頤,眼神魅惑而露骨:“小風哥哥, 你的刀真的好厲害呀, 人家愛死了。”

說話時,她的腳還在不停地蹭著他的腿。

顧晚風的呼吸猛然一停, 心頭慌亂羞恥, 卻又按耐不住的躁動。

但是在飯桌上討論這些, 成何體統?

“你、好好吃飯。”顧晚風雙耳通紅,始終保持著眼眸下垂的姿態,壓根兒不敢去和她對視,生怕自己再度淪陷成獸。

司徒朝暮卻不高興了,撅起嘴巴“哼”了一聲,憤然譴責:“你現在倒是又變成正經人了,剛才趴在人家身上這樣那樣的時候怎麽不想著自己是個正經人呢?故意弄哭人家的時候怎麽不想著自己是個正經人呢?”

顧晚風:“……”

司徒朝暮越說越憤憤不平:“我就知道,你們男人在**和床下是兩副麵孔,穿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

顧晚風無計可施了,再度敗北,根本無法像從前一樣克己複禮、堅守體統。

即便再羞恥再不堪,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才是那個真真切切的衣冠禽獸。

他對她的占有欲是強烈且癲狂的,與她獨處時,根本無法掩藏。

長歎一口氣之後,顧晚風抬起了眼眸,看著司徒朝暮,眼神中的渴望不加掩飾:“你今晚還走麽?”

司徒朝暮愣了一下,囂張的氣焰頓時熄滅了一大半:“啊、那我還是要回家的。”不然沒法兒跟爹媽交代呀。

顧晚風:“……”

司徒朝暮對自己剛才的不負責勾引略有一些不好意思,一邊用腳在桌下**地蹭著他的腿一邊用一種撒嬌的語氣說:“人家也想留下來陪你快樂呀,但是人家不能夜不歸宿。”

那就別再蹭了!

顧晚風深吸一口氣,果斷抬起了另一條腿,將她的腳壓了下去,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好好吃飯!”

“哦。”司徒朝暮於心有愧,老老實實地把腳收了回來,悶頭吃起了飯。

誰知在晚飯過後,天空中竟飄起了毛毛細雨,顧晚風連碗都沒刷,就開著車先送司徒朝暮回家了,開得還是她的那輛電動汽車。

預報說東輔今晚十點左右有暴雨,他想盡量趕在雨落下來之前把她送到家,然後自己再打車回來就行。

誰知才剛行至半途,司徒朝暮的那輛電車就沒電了,兩人又趕緊去找充電樁充電。

電充滿了,傾盆大雨也落下來了。

雨刷器形同虛設。

安全起見,顧晚風就沒再繼續往前開,在附近找了個停車場駐腳。

停車產是露天的,旁邊就是開放式大公園,但是現在夜黑風高又暴雨傾盆的,沒人會有那份閑情逸致來逛公園。

諾大的停車場裏麵也隻有他們這一輛車。

車內的空間封閉狹窄。

雨簾厚重,玻璃上模糊一團。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找點事情幹充實一下這無聊的時光。

空氣也有罪,很悶濕,不清新。

令人迷離,躁動不安。

司徒朝暮解開了安全帶,直接朝著顧晚風撲了過去,就當是彌補一下晚飯時對他的虧欠了。

她跨坐在他的身上,雙臂纏住了他的脖子。

雨點劈裏啪啦地打在車窗上,嘈嘈雜雜,急急亂亂。

他們吻得熱情似火,難分難舍。

卻始終忍耐著,沒有進行到最後一步,因為車裏沒有準備安全用品。說白了,還是欠缺經驗,考慮不足。

但是他有手。

車窗外狂風呼嘯,樹冠被卷裹著癲狂亂舞。

司徒朝暮像是被開水煮過一樣,遍體通紅,尤其是臉頰和鼻尖。

她雙目半睜,六神無主地伏爬在他的肩頭,紅唇微微張著,紊亂地呼吸著,額頭上晶瑩的汗水遍布。

一滴閃亮的汗珠從額前滑落了下來,順著纖挺的鼻梁而下,一路滑倒了鼻尖,盈盈懸掛,再滴落,經紅唇,流到了下巴上,然後流到了他的身上。

天空中突然響起的巨大滾雷聲掩蓋了她最後的尖叫。

都是這場雨的錯。

趴在他身上休息時,司徒朝暮滿腦子想的全是:都是這場雨的錯。

雨弄濕了我的車。

她用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手腕,將他的手拉到了兩人的身體之間,然後用右手握住了他的指尖。

他的手掌寬大,手指修長,手心的皮膚上卻遍布硬繭,指節寬厚。

這是一隻鍛刀的手,也是一隻握刀的手。

強悍有力,卻又很溫柔。

“小風哥哥。”司徒朝暮突然喚了他一聲。

“怎麽了?”顧晚風的嗓音還是低沉沙啞的,聲色卻極具柔情。

司徒朝暮單獨攥住了他的食指和中指,輕柔地用拇指指肚摩挲著他的指背:“你的手這麽厲害,有沒有給過自己快樂呀?”

顧晚風:“……”

司徒朝暮撩起了眼皮,纏著絲的眉眼中浮現著狡黠:“有沒有呀?”

顧晚風赧然地脹紅了臉。司徒朝暮本以為他是因為被自己戳穿了“不守戒律”的小秘密所以羞恥了,但誰知,顧晚風竟在最後篤定地回了句:“沒有。”

司徒朝暮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顧晚風:“真的。”

司徒朝暮還是半信半疑:“可是你們男人不都會有控製不住的時候麽?尤其是青春期的時候。這種時刻你會怎麽辦?”

顧晚風有些難為情,因為他有預感,一旦自己說了實話,她一定會笑話他。

但是最終,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默念心經。”

司徒朝暮:“……”

可真是一個,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

“就是,靠著,意誌力,忍?”她震驚又不可思議。

顧晚風點頭:“嗯。”

司徒朝暮:“……”

好,好好好,怪不得你能成大事呢。欲都給禁了,還能闖不出一番事業?

但話又說回來了——

“也就是說,在跟我以前,你沒有做過這種事情?連自己的手都沒有?”

“嗯……”

司徒朝暮突然就心花怒放了。

老道士一樣古板保守的男人也不是不好,最起碼一定是幹幹淨淨的,不僅沒碰過其他的女人,連自己的手都沒碰過。

第一次全是她的。

司徒朝暮鬆開了他的手,又握住了他:“那我讓你感受一下。”

臨近十二點,雨勢才停。

穿戴整齊之後,又將被弄的不堪入目的車座收拾了一番,他們兩個才繼續上路。

一路都開著車窗,讓雨後的清風大力灌入,通風換氣,順便驅逐一下旖旎的味道。

抵達四革馬小區門口時,街道兩側的商鋪飯店都已經盡數關門了,但要是換在天氣好的日子裏,那些街邊飯館可都是能一口氣營業到淩晨三點的。

一場雨,澆熄了東輔的夜間繁華。

顧晚風正準備將車開進四革馬小區的地下停車場時,司徒朝暮卻突然喊了聲:“停車停車!快靠邊停車!”

顧晚風趕忙打轉了方向盤,刹車於路邊,緊接著,就順著司徒朝暮所盯著的方向看了過去。

在四革馬小區的大門前,停著一輛黑色的進口奔馳,車旁站著一位身形高挑的年輕姑娘,站姿如同小學生一般規規矩矩,雙手交握於身前,老老實實地等待著車裏的人下車。

駕駛室的門被推開了,從車上下來了一位身著白襯衫和牛仔褲的年輕男人。

他甩上車門之後,就迅速朝著站在另外一側的姑娘跑了過去,然後和她一同並肩走進了四革馬小區的大門。

那位姑娘顧晚風認識,是周唯月,但那個男人,顧晚風不認識,絲毫印象都沒有。

“他是周唯月的男朋友麽?”說完這句話之後,顧晚風才發現自己的女朋友正在舉著手機偷拍錄像,於是就沒再開口。

等司徒朝暮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之後,他才又說了句:“我一直以為周唯月喜歡的是裴星銘。”

司徒朝暮都驚了:“媽呀,連你都能看出來呀?”

顧晚風哭笑不得:“我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司徒朝暮還真無話可說了,周唯月對裴星銘的喜歡那麽明顯,隻怕除了裴星銘本人一直在假裝看不出來之外,全世界人民都能看出來。

司徒朝暮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回了句:“裴星銘那人,渣得要命,有什麽好的呀?周唯月還一直心心念念地忘不了。”

顧晚風有點兒懵了:“那這個男人又是誰?”

司徒朝暮答疑解惑:“周唯月恩師的兒子,好像叫什麽李之橋,之前一直在國外發展,應該是對月月有些意思,在追她。”又說,“我前幾天聽月月說她們舞蹈團有新節目要上,最近都在排練,經常排到二半夜,不過之前就算她排練到再晚,她爸媽都會去劇院接她,風雨無阻。”

今天下了暴雨,周唯月的爸媽卻沒去接她,甚至都沒有來小區門口等待,說明他們老兩口相當的信任李之橋,也很放心他。

顧晚風又問了句:“他談過很多次戀愛麽?”

司徒朝暮原本還以為顧晚風是在八卦,正準備打趣他,但很快她便意識到了,他這種性格冷淡的才不會有那份八卦的心思呢,他隻是在單純地在對標裴星銘。

“應該沒吧,而且現在是單身,平時工作挺忙,顧不上找對象。”司徒朝暮回答說,“但就算他上學的時候談過戀愛,那也比裴星銘這種五天換四個的人強得多吧?”

話糙理不糙。

顧晚風表示讚同:“那確實。”

“而且我舅舅和舅媽他們倆根本接受不了周唯月的缺陷,就算裴星銘真的敢打破世俗偏見和周唯月在一起,以後他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更何況裴星銘還不敢。”司徒朝暮一邊說著,一邊把剛才錄下來的那段視頻發送到了那個名為“渣男回憶錄”的微信小群裏,“所以我還是很希望周唯月能擦亮雙眼,考慮考慮李之橋。”

為了證明自己的判斷是絕對正確的,司徒朝暮又信誓旦旦地補充了句:“人家李之橋長得好,家境好,見過世麵,父母還開明隨和,反正如果是我的話,我肯定會選李之橋。”

顧晚風的臉色瞬間就清冷了下來,淡淡啟唇,語調冷冷:“你的選項還挺多。”

司徒朝暮:“……”

我可不是那個意思!

她急切不已地解釋:“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他挺優秀的,很適合周唯月!”

顧晚風依舊是一副冷淡麵孔:“嗯,長得好,家境好,見過世麵,父母還開明隨和,應該選他。”

看似是在附和她,實則醋意十足。

司徒朝暮都無語了,心說:

瞧你那小氣勁兒吧!

但她拒不承認自己有錯,就是顧晚風自己小心眼,不分青紅皂白地吃飛醋!

她就是不哄他,還極其不服氣地說了句:“隨你怎麽想吧!”

反正我就是這個強硬的態度了!

“行。”顧晚風也沒再多言,冷著一張略顯幽怨的臉,一言不發地啟動了轎車。

將車停至七號單元樓樓下,顧晚風解開了安全帶,語氣冷淡,言簡意賅:“我走了。”

司徒朝暮滿含挑釁地盯著他:“那你就走唄!”

顧晚風歎了口氣,緩緩推開車門的同時,強調著甩了句:“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官說的,要對我負責一輩子。”

司徒朝暮:“……”

好,好好好,你贏了,你占據了道德的製高點。

她又無奈又氣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別走!”說完就解開了安全帶,探出上半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行了吧?”

不行。

顧晚風扭過臉來,神色嚴肅地看著她,極為認真地發問:“我是你唯一的那個選項麽?”

司徒朝暮:“……”

你這人,真較真兒啊。

“是!”司徒朝暮斬釘截鐵地向他保證,“絕對是!”

顧晚風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卻又說了句:“我要走了。”

司徒朝暮一愣,小脾氣上來了:“我都哄你了,你怎麽還要走啊!”又開始碎碎念,“小心眼,亂吃醋,得寸進尺,女朋友都已經低三下四了,還那麽拽。”

到底誰低三下四?誰拽?

顧晚風哭笑不得,反問了聲:“我不走,今晚住哪兒?”

司徒朝暮卻又把嘴給撅起來了,也不說話,擰著眉毛,悶悶不樂……後天就要上班了,一上班就不能天天見麵了。

“明天再來找你。”顧晚風當然知道她為什麽不高興,立即篤定地向她保證,“明天一定來。”

司徒朝暮又低著頭鬱悶了一會兒,才說了句:“你在家等著我吧,我去找你,水渠對麵的那座山我還沒逛呢,你帶著我逛逛吧。”

顧晚風點頭:“行。”又溫聲問了句,“明天中午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司徒朝暮歪著腦袋,認真地想了想,說:“吃包子吧,我好喜歡吃你包得包子呀。”緊接著,又補充了句,“抓住女人的胃才能抓住女人的心,你現在已經徹底把我抓到了。”

顧晚風終於露出了笑顏:“行,明天一定給你包。”

司徒朝暮表現地淡定自若,乖乖巧巧地點了點頭,心裏卻得意極了:看,又被我成功拿捏了吧?

乘坐電梯上樓的時候,司徒朝暮還在得意洋洋地哼著小曲呢,哪知到了家門口之後,卻打不開家門了。

她甚至懷疑是自己拿錯了鑰匙,都沒懷疑過防盜門是從裏麵被反鎖了,直至門內傳來了她爸的陰陽怪氣之音:“哎呦,都過淩晨十二點了,是哪位貴賓回來了啊?”

司徒朝暮:“……”

怪不得,一晚上都沒人打電話催,合著是守株待兔呢?

但在過去的幾個小時之中,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能被爸媽發現!

不然會被打死的!

司徒朝暮心慌意亂,腦袋瓜也在飛速運轉,CPU都要燒冒煙了,但好在她聰明,突然靈光乍現:“哎呀你們這樣呀?我又不是故意回家晚的,我先下午去和朋友看電影了,然後又吃了頓飯,回來的路上遇到周唯月了!”

“遇到她還能耽誤你回家了?”司徒慶宇還是把門給她打開了,雖然依舊是陰陽怪氣的,“這家你回的挺勉強啊,隨隨便便都能給耽誤了。”

司徒朝暮:“……”怪不得您是領導呢,說話真有水平啊。

裴元也沒睡,抱著胳膊站在玄關外,臉色是板著的,嚴肅又不悅,顯然也在為司徒朝暮遲遲不回家也不打招呼的行為生氣。

司徒朝暮滿心歉然地進了家門,竭盡全力地模糊焦點:“你倆猜是誰送周唯月回家了?”

裴元麵無表情地不說話,司徒慶宇給麵子接了句:“不是你送她回家了麽?”

司徒朝暮煞有介事:“當然不是!我跟了她一路了!不不不,我不是跟了她一路了,我是跟了李之橋一路。”

司徒慶宇更無奈了:“李之橋又是誰呀?”關鍵人物還挺多的。

裴元也在用眼神質問司徒朝暮。

司徒朝暮:“李徐年的兒子,好像喜歡月月,今晚還送她回家了,就在剛剛,我一直在暗中尾隨呢!”

裴元這回終於開了口,言語卻依舊沒好氣:“你自己有家不回,尾隨人家幹嘛?”

司徒朝暮理直氣壯地一跺腳:“那我不是好奇麽?全世界還有誰不知道你大外甥是個渣男?周唯月終於遇到個好的了,我當然要關心一下。”

裴元啞口無言,還真沒法兒反駁自己閨女的話。

司徒慶宇突然想到了什麽,看向了自己老婆:“裴啟前幾天是不是還說了,銘銘最近處的這個挺穩定的,感覺能成。”

裴啟就是裴星銘他爸,裴元大哥,司徒朝暮的舅舅。

裴元卻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我說不好,那女孩我見過一次,感覺不適合銘銘。”

司徒慶宇“嗬”了一聲:“月月倒是挺好,大哥大嫂看不上。”

裴元再度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哎,也是小銘他自己不爭氣,他也配不上月月的好,月月要真是跟了他,那才是沒好日子過了!”

司徒慶宇又回了句什麽,司徒朝暮沒注意,趁著她爸媽討論裴星銘的時候,一溜煙兒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成功躲過一劫。

去衛生間洗澡的時候,她才發現,顧晚風這個人,真是好狠的心!

她怕被爸媽發現自己在外麵偷腥,所以堅決對他強調不能在自己的脖子上留痕跡。

人家也確實是照做了。

但是沒強調的部位,是一點兒都沒放過,種滿了草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