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壓歲錢

除夕夜,雲珠夫妻又與潘氏母子坐到了一起。

滿滿的一桌年夜飯,豐盛是豐盛,隻是屋子裏沒有一點家的味道。

這是雲珠吃過的最冷清的一頓年夜飯。

想著家人那邊的熱鬧,光哥哥就能惹出多少歡笑,雲珠心不在焉地動著筷子。

潘氏見了,忽地一笑,主動挑起話來:“淮安侯膝下又添了一個女兒,你們小兩口也要努努力啊,爭取明年給咱們國公府添個小世子,過年的時候也能更熱鬧一些。”

雲珠跟沒聽見一樣。

曹勳笑著接了話:“那就借母親的吉言了。”

在這種場合,曹紹還是習慣地垂著眼簾,他知道母親在故意挑釁雲珠,說起來雲珠都嫁給大哥半年了,半年都沒有孕,或許算是遲的?

雲珠與大哥都是身體康健之人,身體沒問題,那就隻剩一個解釋了。

曹紹偷偷瞥了眼大哥的衣襟,雲珠那麽美,大哥居然不熱衷**,可見大哥是真的把雲珠當小輩看的。

這個猜測讓曹紹有種隱秘的竊喜,與此同時,他也為雲珠擔心,怕她因為遲遲不孕被母親以及外人說閑話。

矛盾的心情,讓曹紹口中的飯菜也沒了滋味。

沒有人提議一起守夜,飯後,潘氏叫上兒子離開了,母子倆單獨去享受年味兒。

曹勳看向自己的小夫人:“去街上逛逛?”

雲珠看眼門外,興致不高:“冷死了,有什麽好逛的。”

曹勳:“我很久沒在京城過年了,不知道這邊有沒有什麽新花樣。”

雲珠想起這個年對他的特殊意義,這才叫連翹去取了一件狐毛鬥篷,隨曹勳出了門。

大街兩側的鋪子依然開著,過年這幾日正是賺錢的好時候,生意人再忙也忙得高高興興。

最興奮的是小孩子們,穿著厚厚的棉衣,蜜蜂似的在人群裏跑來竄去,小男孩膽大,偷偷從家裏帶出來一些零散的紅紙鞭炮,用香火點了嚇唬人。

雲珠想起舊事,對曹勳道:“小時候我哥哥也喜歡這麽玩,有一次差點崩到我,被祖父倒拎起來一頓打。”

曹勳笑道:“像是他們祖孫倆會做出來的事。”

雲珠:“說起來,我祖父也經常誇你的,一邊誇你一邊嫌棄我哥哥。”

其實祖父是同時嫌棄父親與哥哥的,但雲珠總得在曹勳麵前給父親留麵子。

曹勳:“是嗎,他老人家都誇我什麽?”

雲珠瞪他:“想得美,我才不會告訴你。”

兩人攜著手走的,曹勳看到一群孩子圍著一個賣糖葫蘆的攤子,這個攤子很是講究,每串糖葫蘆外麵都包著紙皮。

他牽著雲珠走過去。

雲珠:“要吃你自己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早過了饞糖葫蘆的年紀。

曹勳:“你在我眼裏就是小孩子。”

雲珠悄悄道:“晚上你怎麽不這麽想?”

可能她聲音太低了,曹勳沒有聽見,堅持買了一串糖葫蘆。

雲珠嘴上說著不吃,當曹勳把糖葫蘆遞到她麵前,她還是被那裹著薄薄一層糖冰的紅亮果子**,咬了半顆,然後就看見曹勳隨手將剩下半顆吃掉了。而立年紀的國舅爺,似乎根本不在乎周圍的百姓怎麽看他。

兩人逛完一條街才回去。

這次下馬車的時候,雲珠站在車轅上,叫準備扶她的曹勳轉過去,然後她笑著趴在了他背上。

曹勳背著她往裏走。

雲珠想到潘氏的話,借著鬥篷兜帽的掩飾,悄悄地咬他的耳垂:“你急著當爹嗎?”

曹勳笑道:“我現在跟當爹有什麽兩樣?”

雲珠聽他居然占自己的便宜,牙上頓時用力,曹勳吸了口氣,語速飛快地提醒她:“初二還要陪你回娘家,不怕嶽父嶽母看見你就繼續使勁兒。”

雲珠:“……”

進了內室後,她還特意揪著曹勳的耳朵仔細觀察,果然被咬紅了邊緣,也不知道明早會不會消。

次日早上,大年初一。

鞭炮聲早早將雲珠吵醒了,叫曹勳看看漏刻,離起床還早。

曹勳將她抱到身上,揉著她的頭道:“又長一歲,十九了。”

雲珠笑,也去摸他的頭:“三十一了,你也又……長了一歲。”

曹勳從他的枕頭後麵摸出一個封紅,塞給她:“壓歲錢。”

雲珠被他逗笑了:“你還真把我當孩子啊?”

曹勳:“該當的時候當。”

雲珠哼了一聲,雙手手肘撐在他的胸口,支著頭翻開封紅的封口,裏麵是兩張銀票,因為太暗了,看不出是多大麵額。

“多少啊?”

“二十兩。”

雲珠立即把封紅塞回他枕頭下麵去了。

等天亮了,趁曹勳在外麵穿衣裳,雲珠又取出封紅看了看,發現是兩張五百兩的銀票。

雲珠就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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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雲珠出嫁後的第一個新年,按照京城這邊的習俗,她可以在娘家住到初五再回夫家。

新姑爺如果沒什麽事,也是可以陪著妻子一起住在這邊的。

曹勳特意推了初二到初五的應酬。

寧國公府過年期間消遣的方式跟普通人家沒有太大不同,葉子牌是必玩的,白日或許還有些正經事,到了晚上,孟氏就叫人在暖閣裏擺好桌子,一家六口圍成一圈。

李耀還是嫌棄臉:“大男人誰玩這個。”

手拿葉子牌的李雍淡淡瞥了一眼長子。

曹勳看眼故意被李耀隔開坐在另一邊的小夫人,就知道李耀其實玩得很認真。

打牌與閑聊是同時進行的。

雲珠問母親:“三月嫂子進門,家裏都準備好了嗎?”

孟氏喜滋滋的:“早都準備好了,你不用操心,到時候過來吃席就行。”

雲珠再逗哥哥:“有沒有覺得這幾個月過得特別慢,度日如年似的?”

李耀一臉憋屈:“能不度日如年嗎?老頭子每天都要我交一篇字過去,跟檢查學生課業似的,我不交,咱爹咱娘合起來罵我,快點成親吧,等我把人娶回來,他就管不了我了。”

李雍訓兒子:“娶了阿敏,顧老便是你名正言順的祖父,你更得聽他管教。”

李耀:“……”

李顯難得插句嘴:“多少人想被顧老指點都求之不得,大哥該珍惜機會。”

李耀:“你這麽稀罕,你替我寫字?”

雲珠:“顯哥兒的字比你好多了,哪裏糊弄得了顧老。”

李耀黑著臉扔出一張牌:“我算是看透了,你們都樂得看笑話,根本不顧我的死活。”

曹勳默默地撿起他丟出去的那張牌,再攤開自己的,胡了。

李耀:“……”

第二天,李耀又把曹勳叫到練武場切磋槍法。

雲珠與弟弟坐在外圍旁觀,雲珠趁機關心弟弟:“你去了二殿下那邊,他待你如何?太子可有找你的麻煩?”

李顯道:“二殿下待我如同窗,與待其他伴讀沒有不同,太子偶有挑釁,都被二殿下擋了回去,不需要我們出手。”

太子對二殿下,就像一些高門嫡子對待庶子,傲慢不屑。

但二殿下並不是逆來順受的隱忍性格,所以除非太子想要鬧到皇上麵前去,基本也不會太過分。

雲珠小聲道:“皇上呢,皇上對二殿下如何?”

李顯:“我看不出來,姐姐最好也別打聽這個。”

雲珠:“……”

她一指頭戳在弟弟俊秀的臉上:“看著像個懂事的,其實你比哥哥還會氣人。”

李顯歪頭避開姐姐的手,嘴角微微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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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匆匆而過,雲珠坐上馬車,隨曹勳回定國公府。

來時有多高興,這會兒就有多悶悶不樂。

曹勳逗她:“喜歡打牌的話,晚上可以叫上太夫人與二弟,四人也夠手了。”

雲珠想象那畫麵,還真笑了出來,一邊瞪他一邊哼道:“好啊,今晚你敢叫,我就陪你們打。”

曹勳當然隻是隨口說說。

接下來就是應酬了,正月初七,淮安侯府為小女兒團團慶滿月。

雲珠跟著曹勳去吃席。

才一陣子沒見,團團與剛出生的時候已經模樣大變,紅通通的皮膚變白淨了,一雙杏眼大大的,一看就隨了柳靜。團團隻是乳名,大名說是要等周歲的時候再起。

坐完月子的柳靜麵色紅潤,瞧著比年前豐腴了些。

世子張護最近也在家裏,十三歲的少年郎,眉眼沉穩,卻又與李顯不同,張護愛笑,招待起人來有模有樣的。

雲珠給兄妹倆都備了一份壓歲錢。

張護笑著收了:“多謝夫人。”

畢竟不熟,雲珠沒與張護多說什麽。

過完元宵節,這個新年算是正式過去了,男人們又開始早出晚歸地去官署當差。

安王夫妻離城就藩那一日,雲珠與孫玉容一起去醉仙居的雅間觀禮了。

王府儀仗很是氣派,謝文英坐在馬車裏,誰也看不見。

目送那輛馬車走遠,孫玉容很是感慨,對雲珠道:“畢竟是一起長大的,想到以後都難再見,我還有點難過。”

雲珠:“別難過了,多關心關心自己吧,最近有人去你們家提親沒?”

孫玉容扁扁嘴:“我好歹也是國公府的嫡出小姐,當然有了,隻是都長得醜,我看不上。”

來他們家提親的,要麽是比他們家差的,要麽是半斤八兩的,這些倒是其次,關鍵是男方難以叫人滿意。

雲珠好奇了:“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

孫玉容看著她道:“我既喜歡王爺那樣身份尊貴的,也喜歡曹紹那樣貌似潘安的,關鍵是人家看不上我啊,或者說,整個勳貴圈的俊美公子,但凡有更好的選擇,都不會選我。不過沒關係,我已經想好了,今年皇上加試恩科,我就從年輕俊秀的外地進士裏麵挑,我不圖他們的家世,隻圖才幹跟臉,運氣好了將來還能靠他做個大官夫人。”

雲珠:“你這叫低嫁。”

孫玉容:“低就低吧,我也不差錢,長得俊好歹我也不算吃虧。”

雲珠居然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