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陸容淮這麽一攪和,楚沅後半程便專注吃東西,眼睫都沒有抬起半分。

寧玉羌受讚禮的時候,本該由原先選定的讚者替他梳發束冠,結果中途出現了一點小意外。

寧玉羌想讓陸容淮替他束冠。

周圍看好戲的視線聚攏過來,寧玉羌捧著簪盒,目光期待的看著陸容淮。

陸容淮坐著沒動。

宣寧侯在一旁小聲斥責他,“玉羌,莫要糊塗,王爺怎可為你束冠。”

寧玉羌堅持,“王爺身份貴重,又是玉羌的表哥,自然有資格替玉羌束冠。”

陸容淮搖頭,淡聲拒絕,“本王不合適。”

“表哥,玉羌隻想讓你替我束冠。”寧玉羌站在他麵前小聲懇求,少年容貌清秀端正,輕咬著下唇,任誰看了都不忍心拒絕。

陸容淮卻不為所動,他單手支頜,眼神淡漠,“玉羌,本王不會說第二遍。”

寧玉羌眼眶瞬間紅了。

他執拗的站在陸容淮麵前,滿臉委屈。

宣寧侯見勢不對,趕忙走過來拉寧玉羌,周圍議論聲紛紛,宣寧侯心裏多少也有點不高興。

“玉羌打小便尊敬喜愛王爺,王爺今日就算不願意替玉羌束冠,也不該如此嚴厲,在大家麵前落臉。”

“父親,不要再說了。”寧玉羌眼眶紅紅的看了眼陸容淮,拉住宣寧侯的衣袖小聲說道。

宣寧侯聽著他聲音裏的哽咽,心裏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外甥不近人情。

四麵八方的視線襲來,陸容淮安穩如山的坐著,麵對宣寧侯的責問,他也沒有太大反應。

楚沅忍不住側頭去看他。

陸容淮瞬間抓住他的眼神,挑眉,“終於肯看本王了?”

楚沅一哽。

眾人:“……”

不是,眼下這個情形,你們倆還在打情罵俏?

“王妃可吃飽了?”陸容淮問道。

楚沅聽出他話裏的隱意,輕輕點頭。

陸容淮眼裏閃過一絲滿意,他站起來,將楚沅也拉了起來。

“本王同王妃還有事,先行一步,諸位慢用。”說罷,帶著人毫不猶豫地離開。

“表哥!”寧玉羌急忙要跟上去。

宣寧侯拉住他,沉著臉說道:“隨他去,今日是你的加冠禮,不要衝動。”

“可是……”寧玉羌眼巴巴的看著門口。

“沒事,”宣寧侯深吸一口氣,麵上恢複平和,“待我日後進宮,跟寧貴妃提兩句,她若是還要這個兒子,定會好好管教他。”

寧玉羌失落的點點頭。

但心裏卻並不看好父親的計劃,若姑母真的在乎表哥,這些年會對表哥不管不問嗎?

“老夫還約了人,侯爺,先告辭了。”聶儔溫也站了起來。

宣寧侯忙拱手道:“聶相慢走。”

聶儔溫頷首,捋著花白美須健步離開。

宣寧侯府門外,黎王府的馬車還停在另一條巷子,兩人站在門口等,保持距離,中間間隔還能容納兩三人。

不多時,身後傳來聶儔溫的聲音。

“黎王妃,請留步。”

楚沅回身,神情微訝。

陸容淮則是饒有興趣的看了眼楚沅,又看向聶儔溫。

“聶相對本王的王妃很執著啊。”他半陰半陽的說道。

聶儔溫懶得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他邁下台階,神情溫和的看向楚沅。

“老夫辦了個詩會,一年舉行一次,今年因事務繁多,將詩會推到了臘月二十五,黎王妃可有興趣參加?”

楚沅眼神一亮,隨後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搖頭拒絕了聶儔溫的好意,“多謝聶相抬愛,隻是我不便前去。”

聶儔溫登時扭頭看向陸容淮,危險眯眼,“是黎王不讓你去?”

“……”陸容淮氣笑了,“本王說過這話?”

他當然明白楚沅的意思,楚沅身為王妃,身份與尋常人不同,而去參加詩會的又都是男子,難免會有風言風語。

陸容淮故意挑刺,“聶相這是什麽意思,邀請本王的王妃,不邀請本王?”

“你去幹什麽?打人還是殺人?”聶儔溫反唇相譏。

“也不是不可以。”陸容淮認真思考。

聶儔溫不理這個大煞神,依舊不放棄勸說楚沅,“園中設有亭台,若黎王妃擔心被人認出,可待在亭中不出,老夫會提醒那些學生,不會驚擾王妃。”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楚沅不好再推辭,況且,他也確實很想去看一看。

之前在楚國,他也曾聽香客們說起過這位陸國丞相,心中對他的才學人品很是敬佩。

“我們會去的,聶相放心,告辭。”馬車這時到了門口,陸容淮說完,拉著楚沅上車。

聶儔溫先是一喜,隨後又猛地意識到,陸容淮要跟著一起去。

他瞪目看向馬車,在心裏罵了楠漨句,豎子無恥!

馬車裏,楚沅規矩坐著,見陸容淮閉著眼,他借著寬袖的遮擋,悄悄地揉了揉手腕。

陸容淮手勁很大,他被他拽上車,手腕處的皮膚都紅了一大圈。

本是極小心隱蔽的動作,誰知陸容淮像是長了第三隻眼睛,精準的捕獲了他的行為,還附贈二字簡評。

“嬌氣。”

楚沅指尖頓住,耳朵瞬間紅了。

他自小皮膚就比常人細嫩,輕微的磕碰都能紅腫淤青一大片,比著旁人,確實是顯得嬌氣許多。

身為男子被說嬌氣,楚沅臉頰發燙,很是尷尬。

二人一路無話的回到王府。

陸容淮心裏藏著事,隻在書房坐了小半日,便早早地回房歇息。

弦風還有些奇怪,見陸容淮洗漱完躺上床,還多嘴問了句,“主子今日可是身子不適?”

“沒有,退下。”

陸容淮閉上眼,不欲多說,他心裏隱約有一個猜想,隻等入睡後證實。

這天夜裏,陸容淮再度入夢。

夢裏,天寒地凍。

隻一眼,陸容淮便知,這裏是北疆。

有一人頂著暴風雪朝他走來,身形踉蹌,瘦弱伶仃。

他聽見自己說:“你不必跟著我,到這裏來受苦。”

楚沅走到他麵前,他手上長滿了凍瘡,麵容也不複往日的精致漂亮,皮膚皸裂,嘴唇烏紫。

他將懷裏小半塊凍硬的幹糧拿出來,放到陸容淮手上。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王爺曾庇護過我,這份恩情,楚沅銘記於心。”

作者有話說:

我們沅沅自小受苦,對他稍微好一點的人,他都會心存感激,努力回報。

陸二狗,有他是你的福氣!(扯耳朵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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