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時老板日記：帝國特招生好耶◎
蘇樂打開家門換拖鞋的同時不耐地說：
“一個沒得手的小偷優先級居然比我高, 為了搶床位不惜搬出後台壓人，說什麽他是盜賊協會甲級會員，不收他就要向新來的秩序長檢舉他們在秩序局種玉米的行為。我辛辛苦苦舉報自己, 竟然隻吃到玉米炒玉米, 這年頭吃牢飯都要競爭上崗！”
轉回頭看見時冽正襟危坐, 麵前擺放著一遝文件。
他微昂下巴：“稀奇，最近流行複古風？”紙幣信紙文件, 平時可見不著這麽多紙質物品。
時冽從聽到門口的響動時就抬起了頭。
蘇樂看出些什麽：“等我？”
時冽點頭。
“知道我要提早回來？”他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框上。
時冽雙手托住下巴：“因為是我讓小偷把你換回來的。”
“嗯哼？”
時冽微微一笑，真摯道：“看到你我有種人頭落地的踏實感。”
“或許你想說的是石頭落地？”蘇樂嘴角抽抽。
時冽“唔”了聲，纖長的眼睫垂下：“看來我脫離社會太久, 和人交流的能力都變弱了。”
蘇樂冷漠：“對外別說你承上啟下的語言藝術師承自我。”
時冽假裝沒聽到他的陰陽怪氣，繼續說：“還記得你說過的，我們應該為未來生活進行下一步規劃嗎？”
蘇樂下意識想回答不記得, 但是餘光掃到桌上平躺的匕首, 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哪來的匕首？做工不錯。”他說。
時冽目光了然：“以後別說你岔開話題的的語言藝術師承自我。”說著攤開手掌介紹, “給你腕帶配的指甲刀，帝國軍工廠出口，夠高級不。”
“當然夠。”蘇樂聞言走過去，左手扣住右手，自然而然拆開戴在右手腕的機械腕帶, 遞到她麵前。
時冽舉著的手肉眼可見往下一沉, 她另一隻手拿起匕首，瑩白色能量四溢, 組裝過程中腕帶邊緣鋒利的刀刃隱約外泄，片刻後二者融合, 機械腕帶回歸最初簡樸無奇的銀白外形。
“嗚嗚嗚我終於改行了。”如果有淚腺, 新上任的指甲刀幾乎要留下幸福的淚水。
蘇樂將改裝好的腕帶戴回去。
時冽正想把未盡的話說完, 恰好宋小熙抱著大橘從臥室探頭：“貓貓還在我這兒，他不要了麽？我可以收養它嗎？”
大橘斜眼瞧蘇樂，高傲地喵喵叫。
“都說寵物隨主人，你主人是個冰山臉，你怎麽那麽嬌。”蘇樂逗它。
時冽回頭看向不肯走平地非要跳上沙發靠背的大橘，想象身為主人的遊行倦和它邁同款貓步，頓時一陣惡寒。
“你什麽時候跟新鄰居關係這麽近了，他竟然放心把貓放我們家。”蘇樂道。
時冽搓掉手臂上泛起的雞皮疙瘩，重新看向他：“你猜猜看。”
宋小熙存了煽風點火看熱鬧的心思，樂不可支地對蘇樂舉報說：“時冽要搞小團體嘍！”
蘇樂詫異：“你要搞小團體，一個人孤立我們兩個？”
時冽無語：“宋小熙你別添亂。”
宋小熙不受威脅，繼續拱火：“時冽趁你不在有別人嘍！”
賤兮兮的大有騙三歲小孩“你媽媽不要你嘍”的樣子。
蘇樂冷笑一聲掏出光腦：“讓我看看回收舊小孩多少錢。”
“好嘛好嘛，以後我不說實話就是了。”宋小熙撅嘴，把手放唇角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行了行了，都過來，有事跟你們商量。”時冽敲敲桌子，示意他們別鬧了。
蘇樂和宋小熙不鬧了，一同拉開座位坐她對麵。
蘇樂率先開口。
“我可沒光吃玉米不做事，喏，你放心不下的老鄰居。”他在光屏上點了幾下，將拿到的文件傳輸一份給時冽，“我借用了帝國和聯邦的軍用網絡，有關巫致的懸賞令還掛著沒人接，說明他沒落到官方手裏，另外我在帝國偵查員發給帝都星的匯報裏查到近期有一枚隕紋礦流進混沌星，各方勢力都在搶奪，巧的是附帶的照片裏出現了疑似巫致的身影。”
時冽強硬道：“誰放心不下了。”
“行行行，是我放心不下。”蘇樂敷衍。
時冽又道：“你說的那枚隕紋礦在我這。”
蘇樂挑眉。
時冽簡述了被賭王糊弄然後不得已潛入莊園結果開門見驚喜的過程。
“原來如此。”蘇樂繼續說，“我順便查了下我們的新鄰居，你猜——你這表情不會已經知道了吧？”
說一半他注意到時冽波瀾不驚的神情。
時冽：“知道他就是新聞上帝國派遣來的秩序長，其他不了解。”
“那我拿到的加密檔案還算新鮮，你自己看吧。”操作完畢，他往椅子背上一靠，做了個“請”的手勢。
時冽點開檔案，瞬間跳出幾十頁獲獎展示。
“九歲中小學射擊大賽第一名，十四歲卡爾維裏區擂台賽守擂冠軍……從小就優秀嘛。”
忽略各種榮譽，她提取出重點內容概括。
“遊行倦，星曆30 28年出生，3026年到3030年就讀於帝國貴族小學，後以第一名成績升入帝國附中，3036年再次以全學科第一的優異成績考入帝國排名第一的朱庇特大學，並以異能係第一和機甲係第一的成績畢業，畢業後進入第一軍團遊元帥麾下，榮立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五次、三等功七次，帝國元帥的獨子什麽什麽！”
平靜的語調猛然升高。
“帝國元帥獨子？！”
“是的哦。”蘇樂撐住下頜，“年僅二十五歲晉升帝國少將，而且所有榮譽都是他自己掙出來的，直到榮譽滿身遊元帥才公開遊行倦是他兒子的消息。”
“牛哇牛哇。”時冽嘖嘖讚歎。
“所以。”蘇樂繼續道，“這樣一位天之驕子為什麽會來混沌星？還隱藏身份住我們對門，按理說少將應該沒那麽清閑才對。他履曆上唯一算得上和混沌星搭界的就是七年前曾在隔壁C- 203星球執行過秘密任務並在任務結束後被授予一等功獎章。可惜時間太短我沒能把保密任務內容一起破解。”
要是有外人在場一定會說他謙虛了，短短半天先後攻破象征帝國和聯邦最高機密的軍網，定向解開不止一道加密文件，做完一切後施施然全身而退，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放眼懸賞榜都是排名前列的存在。
“我可能知道為什麽。”時冽說。
蘇樂困惑，他離開的這一天時冽究竟做了多少事。
時冽把桌上的文件推到他麵前。
宋小熙湊過腦袋來看。
“普魯托大學特殊類型招生協議，這是什麽東東？”小孩不解。
蘇樂快速翻頁，囫圇把文件看完。
在他合上封底時，時冽正想向他講述她和遊行倦遇上的完整過程，就見蘇樂抬起頭，牢牢握住她的雙手，兩眼發亮擲地有聲：
“時老板，苟富貴，無相忘！”綿綿情意盡在不言中。
宋小熙大喜過望：“什麽！我們要雞犬升天了嗎？”
時冽：“……得找時間加強一下小孩的文化教育。”有這麽形容自己的嗎？
蘇樂趁機提示：“還有素質教育。”
他說的“素質教育”不是指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而是單純的字麵意思。
宋小熙不服：“我連周易都能啃下來，你們行麽！”
略過小插曲，時冽看向蘇樂：“你覺得可行？”
十分鍾前她拒絕了遊行倦的邀請，可是對方加大了籌碼。
他說隻要她答應入學普魯托，他可以徹底解決他們一行三人的黑戶問題，讓蘇樂繼續和她一起上學，外加告訴她七年前教他功夫的人是誰。
他提到了七年前。
不得不說遊行倦確實把握住了她的心理，她習慣身旁有個蘇樂，絕不願意拋下他一個人離開，另外微妙的責任感不允許她把宋小熙一個半大的小孩丟在混沌星不管。
另外，她迫切想要得到問題的答案。
七年前這個時間包含太多謎題，可能一切疑問都要由遊行倦來揭曉。
蘇樂不置可否：“被帝國官方盯上後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況且我們不可能永遠呆在混沌星，雖然有點突然，但不妨礙我們原本的計劃。”
他們沒有問過彼此過去，但是了解對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時冽不可能永遠安於現狀呆在落後的混沌星。
鷹早晚要去往更廣闊的天地翱翔，更何況她的羽翼已然豐滿。
而他不會離開時冽身邊。
即使要回到當初拚命逃離的地方，他也早有心理準備。
精神放鬆下來，被牽著鼻子走的不愉悅終於散開，時冽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沒錯，偉大的機械師和傑出的數據師總要一起出去看看的。”
蘇樂不願成為她抉擇的壓力：“兵來將擋唄，隻要不分開就行。”
時冽遵從宋小熙的個人意願，說道：“由你自己決定和我們一起走還是留在這裏，你要是想留在混沌星，我可以把你托付給信任的人。”
宋小熙果斷搖頭：“我當然要跟著你們啦，我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和你們相遇嘛。”
他把文件拖到自己麵前，翻了幾頁看到了附加條例，神情一鬆：“好耶好耶，有我名字呢，讓我進普魯托大學附屬小學讀五年級。”
結果已經有了，過程雖然變得不重要起來，但她還是把和遊行倦相遇的整個過程複述了一遍。
蘇樂若有所思：“目前他單方麵認識你？”
“差不多，如果他說的都是實話。”時冽說。
三人小組討論結束，時冽敲響隔壁的門。
“方便討論下協議怎麽簽嗎？”她揚起大大的笑臉。
遊行倦側過身體讓她通行。
時冽環視整間屋子，這裏與巫致居住的時大不一樣。
巫致平常不是在練習格鬥就是在研究他寶貝機甲的零件，客廳跟八角籠似的，每天乒乒乓乓和格鬥機器人對打。
而現在這間房子裝修得昂貴舒適，幾個家政機器人兢兢業業工作，一見她進來便端上熱可可和零食。
她觀察客廳格局的時候遊行倦也在看她。
怎麽有人那麽愛笑呢？
清靈流轉的眼眸總是盈著絢爛的光，細看下又透著清醒的沉靜。
遊行倦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到時冽。
彼時他還是個未經歲月打磨、一心想要證明自己的少年，素色的時光裏忽然闖入一道明豔的色彩，女孩吊兒郎當地告訴他人生不止變強，還有更多繽紛的碎片。她像散發著溫暖光芒的太陽，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往後經年每每想起都有熱淚盈眶的衝動。
後來她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火光中被煙嗆到還要笑容明朗地告訴他總有一天還會再見。
一晃七年過去，他再次遇見了他年少時的導師、摯友，他也講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但是失而複得的滿足感足以填滿胸腔。
於是他搬到她家對麵，想要重新和沒有記憶的她成為朋友，私下留意她身邊的危險物品，提前將會給她帶來困擾的源頭扼殺。
他想重新和她建立羈絆。
時冽餘光掃過身邊專心看她的人。
帝國元帥獨子，作為一個萬眾矚目的天才從小高光到大，履曆上唯一看上去特殊點的地方就是七年前曾在偏僻的C- 203星球拿下一等功功勳。帝國學校招生會讓這樣身份的人親自來嗎？
遊行倦。
她在心中反複咀嚼這個名字。
時冽端起熱可可送到嘴邊，唇瓣即將碰到杯沿的時候忽然說：“七年前你見到的我多大？”
“和現在差不多。”陷入思考的遊行倦立刻回答。
說完便意識到自己被套話，他唇瓣翕動，別開臉去。
時冽目光閃爍。
她猜測遊行倦認識的人可能是她夢境裏的女孩，畢竟她們長相實在相似，認錯也不奇怪，但是他說七年前的她和現在差不多大。
這就有意思了。
和現在差不多，那不就是她前世死亡的年齡嗎？意味著她不是一穿越年齡就縮水的。
這倒是一條有效信息。
時冽對有用的目標一向好脾氣，看到遊行倦緊繃的下頜，她笑笑：“別緊張，我隨便問問。”
遊行倦緩緩道：“你不用套話，等登上飛船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時冽好奇：“你怕我半路跑了不成？”
遊行倦認真地與她對視：“你會的。”
還挺了解她。時冽暗自想。
喝了口熱可可，口感絲滑，味道醇正，她又看向家政機器人拿過來的零食。
“都是冽冽喜歡的口味誒。”光腦驚歎。
果然了解她。
懶散地坐在沙發上，翻開協議和遊行倦討論詳細條例，順手抱過一桶薯片掀開塑料蓋。
“宋小熙得和我們住一起。”
“第七頁第四行有附加。”
“記憶力真好。”
聊著聊著，時冽伸進桶裏取薯片的手停住了。
見她不出聲，遊行倦定定看她。
時冽眼睛一眨不眨回望，隻有耳尖細微動了動。
直覺促使她推開麵前的人，自己借力往沙發背後一翻，同時右手抖動，一枚薯片擲了出去。
和淒厲慘叫同時出現的是窗戶玻璃上濺出的一片血色。
“當心。”她的聲音極冷極靜。
她迅速向後翻滾，頃刻間沙發被炸成碎片。
時冽朝窗外看去，接連幾炮轟得一室灰塵，叫她無法準確判斷不速之客所在的方位。
她退到安全地帶，袖口滑出的幾張紙片飛速摸到陽台上，大聲和窗外的非生命體交流，沒多久就報出狙擊手的具體位置。
她提著薯片桶就要翻窗，卻被遊行倦壓了下來。
“別出去，不安全。”遊行倦攔住她，打算自己出去。
“我不需要把安危交到別人手上哦。”時冽將薯片桶塞到他懷裏，笑容不減，“我很強的。”
遊行倦有片刻愣怔，女生驕傲的笑顏和記憶深處清晰的麵容重疊。
“保護公民的本能反應，接下來不會了。”他放下薯片桶，做好了和她並肩作戰的準備。
即使沒有記憶，他也想向她證明，他不單單是隻能仰望她的青澀少年了，他也有和她共同進退的實力。
時冽單手撐窗台翻了出去。
十一樓距地有近四十米的高度，她抬頭往上瞧，與腰上綁繩索的幾個頭盔人打了照麵。
“嗨。”時冽平靜地同他們揮手打招呼。
趁他們愣神的工夫，她迅疾搶過一條繩索，一腳把人踢飛，兩腿使勁一蹬往下大跳一步。
方才停留的位置被激光炮擊出碎裂的大坑。
遊行倦緊隨其後追出，即使炮彈靜音發射，他還是通過彈著點鎖定了狙擊手方位。
“距離三千米，C棟十六樓，得解決掉。”他說。
時冽即使懸在半空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也如履平地，她拽著繩索動作敏捷，幾下又解決掉一人。
甩了下高高的馬尾，一雙鳳眼意氣飛揚：“左數第五個窗戶，狙擊槍型號KG809，狙擊手輸出很穩，單發上彈間隔約 2.06秒。”
短暫的隔空對視後，他們不約而同加快手起刀落的動作。順著繩索躲避狙擊，不到半分鍾就解決了牆壁上掛著的所有殺手，而後火速往狙擊方向移動。
角落裏又竄出不少同樣裝束的人和他們纏鬥。
“走。”遊行倦拽住時冽手臂，瞬息便帶著她前進一大截路。
“瞬移？”時冽嚇了一跳。
遊行倦點頭：“有距離限製。”
“就這麽把弱點告訴我？”時冽頗為好奇地問。
遊行倦沒有回答。
在他們原地消失時狙擊手就停止了射擊，收起裝備試圖撤離。
奈何紙片快一步掌握他的行蹤，他來不及與負責掃尾的人接頭就被劃開咽喉。
回到一團亂糟的住宅，時冽愛不釋手地拆開新到手的狙擊槍，一通摸索掌握了它的全部結構。
“我免費給你當打手，這槍算報酬不虧吧？”她說。
“嗯。”遊行倦排開從殺手們身上搜出的東西，端詳片刻，“線索足夠了。”
時冽瞥向桌麵，裝作才想起來：“哎呀，協議跟沙發茶幾一起沒了。”
遊行倦看她一眼，重新拿出一份協議擺到她麵前。
“您可真有先見之明。”時冽發自內心為他鼓掌。
“是對突發狀況的預警。”他又從抽屜裏拿出幾份一模一樣的文件，一一擺開。
時冽瞧著堆成厚厚一遝的文件，忽然感覺麵前微漠的人有了些許生氣。
她懷抱新裝備，空出的手拾起其中一份。
“那就說好了。”她左右晃動文件。
“對了。”走到門邊回過頭，視線偏移到遊行倦滲出血絲的手掌上，“忌吃辛辣刺激性食物。”
遊行倦愣怔。
腦海中閃過一個片段。
耀眼的陽光灑在女孩纖瘦的脊背上，女孩俯下身來，溫暖的手掌貼上他的額頭。
“噓，他們會持續盤問你，所以隻能先把記憶模糊處理，大概要隔幾個月才能慢慢想起來。”
“對啦，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損傷，但是可能有一禮拜眩暈疲乏之類的後遺症，忌吃辛辣刺激性食物哦，這個不能忘。”
可他還是一並忘了，也錯過了尋找她的最佳時間。
再見竟是七年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