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枷鎖

◎希望雷鳴天天都能和她搶著做飯。◎

屋子裏的張平原老爺子又不是真想不開, 他哪裏會餓著自己?

山河大學給他發的工作那麽高,他平時也沒什麽花錢的地方,就喜歡去山河大學的食堂吃。

幾千道菜擺在窗口上,各種口味的都有, 而且味道一個比一個好吃, 想吃什麽買不到?

在山河大學的食堂就能吃的飽飽的,何必回現實中吃那些勉強果腹之食來委屈自己的五髒廟?

張平原老爺子‘閉關’的時候可沒苦著自己, 他在山河大學的教職工宿舍裏睡得香, 在食堂裏吃得好,養好精神就把自己積攢了這麽多年的醫案往智能醫案平台裏麵錄入, 感覺自己都年輕了許多,夢回當年最意氣風發的時候。

老爺子原先還在心裏想呢, 這個雲校長是怎麽回事?怎麽他的醫案都提交了那麽多了, 還是沒批準通過?難道是雲校長對他有什麽想法或者偏見?

可是他的醫術又不是吹出來的,是實打實的治病練出來的, 沒有半點誇大成分在,雲校長怎麽會對他有偏見?

要是雲校長對他有偏見的話,又怎麽會把他招收進來, 給他這個在山河大學——這麽隱秘的地方教書育人的機會?

再看看其他同事們提交的醫案,也都沒有進入共享界麵,隻有雲校長自己的那兩份醫案孤零零地展示在共享界麵上,張平原老爺子心裏一下就平衡了。

又不是隻針對他, 雲校長這是在針對所有人!

想來一定是雲校長太忙了, 雖然雲校長是醫學係的老師,可她管理的是整個山河大學, 山河大學那麽多係呢!雲校長肯定不能隻管醫學係不管其他係……張平原老爺子心裏琢磨著, 他得和雲校長商量商量, 盡早把西醫係和中藥學係、西藥學係也給開起來,不然山河大學的發展不均衡。

張平原老爺子用中醫理論和中藥材治了一輩子的病,他比誰都清楚學中醫的門檻有多高。

市麵上那麽多的人黑中醫?真是因為那些人心底黑不善良嗎?

到不盡然。

多半是那些人遇到了醫術不精湛的庸醫,讓人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苦湯藥,最後卻是什麽病都治不好,這才讓病人失去了對中醫的信任。

而且張平原老爺子也沒什麽門戶之見,他挺欣賞西醫的,把病人分成了好多種,每一種都有了固定用的藥,甚至用藥的劑量都有建議……這麽一層層像是剝洋蔥一樣的方法構建下來,就算是傻子去學西醫,也能學得不錯。

而想要學好中醫,太需要悟性和靈性了。

張平原老爺子怕雲校長的門戶之間太高,不在山河大學中發展西醫,錯過了西醫發展的時代紅利。

管他黑貓白貓,能抓得住耗子才算好貓。

就在張平原老爺子猶豫該怎麽下筆給‘雲校長’寫封信的時候,他的智能醫案平台上突然傳來了提醒。

“張平原教授,您提交的醫案已經通過審核!”

“張平原教授,您提交的醫案已經通過審核!”

“……”

那突然傳出來的消息提醒就像是卡住了一樣,說話都不利索了,結結巴巴的。

“這智能醫案平台怎麽還結巴呢?壞了?”

張平原老爺子跑去看了一眼智能醫案平台,見上麵醫案通過的消息都快多出殘影了,一閃而過一閃而過的,目不暇接。

許枝雲就是個無情的蓋章機器,她直接把所有打分滿分的醫案全部蓋章通過。一直蓋章蓋到沒有滿分的醫案時,她才停下來,開始審視那些略微帶著瑕疵的醫案。

按照智能醫案平台給出的參考,把這些醫案上的內容一一做出修改,要麽是診斷,要麽是藥方,修改到滿分之後再蓋章。

這就很考驗許枝雲的能力了。

如果不是有‘讀書百遍其義自見’的光環在加持,讓她對每本著作的了解都奇高無比,許枝雲都敢肯定,她沒有能力改張平原教授這種名醫的經方。

雷鳴進屋時,見許枝雲正趴在灶台上睡覺,頭發都差點兒碰到火圈上,嚇得趕緊把許枝雲從灶台邊爆了起來。

正在山河大學裏看醫案的許枝雲一驚,意識立馬回籠。

“啊?雷鳴,你幹嘛?”

雷鳴沒好氣地說,“在自己家裏,困了就回屋去睡,怎麽還趴在灶台上睡著了?不怕把自己給燙著?我看油鍋就離你不遠。”

許枝雲:“……”

她隻顧著在山河大學裏加班,都忘了自己還有一堆麻葉沒炸的事兒了。

“我就趴一會兒,沒想到睡過頭了。你趕緊洗手準備吃飯吧……我炸了麻葉,再煮個湯就行。做別的麵也來不及了,吃扇貝粉絲湯吧,這個快弄。”

雷鳴就在廚房裏洗了手,“我做吧,你都困成那樣了,我怕你待會兒睡鍋裏。”

許枝雲沉默了一下,果斷讓開,把做飯的位置留給了雷鳴。

雷鳴好不容易心疼她一下,她怎麽能拒絕雷鳴的好意呢?希望雷鳴天天都能和她搶著做飯。

“那你做吧,飯好了喊我,我再睡會兒,確實有點困。”

倒不是真的困,是她心裏還惦記著那份沒有批改完的醫案,想盡快把這個心頭大患給解決掉。

山河大學大隱山上的紀念碑林裏,由盧中山教授立下的那塊紀念碑此時此刻通身如玉,散發著瑩瑩的光澤。

而此時的首都軋鋼廠中,盧中山正拿著一塊上午剛拿到手的鋼材,進行著最後一項測試。

他身後已經排了將近二十個人,都在等他的測試結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測試儀表上的數字一下一下地跳動著,最終停留在了124的水準線上,維持了整整十五分鍾的時間。

盧中山教授看著儀表盤上的數字,如釋重負地笑了出來,“成功了。”

他從設備上取下那塊巴掌大小的鋼材,就像是在打量著藝術品一樣端詳這塊寶貝,語氣裏滿是驚豔,“真不容易啊,我們國-家也終於有了自己的特種鋼材。”

他背後的高工語氣比他激動多了,“盧教授,這可不僅僅是我們國-家自己的特種鋼材,這種鋼材比從蘇聯買回來的鋼材性能還要好!這說明我們的鍛鋼軋鋼技術已經走在了蘇聯的前麵!”

實驗車間裏,所有人的熱情都被高工的話給點燃。

盧中山卻是連連搖頭,給高工和這些年輕的小夥子們潑了一盆冷水,“千萬不要夜郎自大。我們能拿到的數據,都是蘇聯願意給我們的數據。我們怎麽保證自己拿到的鋼材就是蘇聯最先進的鋼材呢?說不定蘇聯出口給我們的,都是他們已經淘汰的次等鋼。”

車間裏的技術人員上一秒還在歡呼,下一秒就全都冷靜了下來。

盧中山教授又說,“不過大家也沒必要灰心,我們犯不著被蘇聯吊著走。他們有他們的進度,我們有我們的進步。雖然我們突破的技術可能都是他們已經淘汰的技術,但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這不就說明我們已經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隻要我們這些人再努努力,再多加加班,遲早會追上他們的。”

“更何況,我們這次的進步也是很有意義的。我們突破了這種特種鋼材,能給國-家省多少外匯?起碼在軍工領域,我們能實現自給自足了。首都軋鋼廠確認這項技術可行,鞍鋼、包鋼、太鋼這些大廠全部都能跟上來,到時候,我們還用得著花錢買人家的臉色看嗎?”

“人家今天編一個鋼廠事故,明天編一個運輸車輛脫軌,給我們的鋼材就得擱淺在半路上,我們的工人就得放假,我們車間裏的設備就得停下來,我們買鋼材就得漲價。”

“現在,我們有了自己的鋼材,用得著再看他們的臉色?他們就算主動把鋼材送上來,我們也得算算,是自己造特種鋼材劃算,還是買他們的特種鋼材劃算!”

有一個年輕的技術員小聲嘀咕,“甭管怎麽說,自己造鋼材肯定比買便宜啊……”

這都不用盧中山教授開口,高工就懟過去了,“人蠢就要少說話!你不說話沒人知道你是傻子!誰和你說自己造鋼材就比買便宜?鋼材不需要煉鋼?礦石不需要從地下挖出來?”

“有些國-家的鐵礦石特別好開采,我們國-家的鐵礦石埋得都很深,品位也一般,人家開采一頓鐵礦石成本是二十,我們開采一噸可能就得兩百,就算人家加上各種運輸成本、人力成本、加工成本,都不一定會比我們的開采成本高。”

“人家賣來的成品鋼一噸兩百二,我們開采成本就兩百,你說是買人家的鋼材便宜還是自己開采便宜?”

盧中山教授已經打算抽空去采礦係坐一坐,找采礦係的教授們聊一聊了。

采礦係不能因為出了一個祝驤戈教授就失去奮鬥的雄心壯誌啊,人家祝驤戈教授解決的是能源礦產,其它教授也得努努力,爭取早日把這些金屬資源礦產的開采問題給解決了,把開采成本給降下去。

首都軋鋼廠發生的事情,就如同是一座被緩緩剝開土層露出的巨型金礦,蒙在華-夏頭頂的陰霾被掃去了一塊,特種鋼材的原料問題將再也不會成為製約華-夏工業發展的枷鎖。

盧中山教授心裏還清楚,他研究出來的高壓鍛壓技術,現在在首都軋鋼廠實現的並不是終點,隻是一個起步點罷了。

按照他的設計,理論上來說,隻要水壓足夠大,這高壓鍛壓技術就是無限蘊能的,他打算下一步就去找一個有水力發電站的地方,借助水壩的蓄水能力來測試高壓鍛壓技術的極限。

手中這塊特種鋼材,隻是他在高壓鍛壓技術路上實現的一個小目標,往後還有超特種鋼材,超超特種鋼材、極特種鋼材……他有把握講這些工業明珠一顆一顆地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