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陰陽怪氣

◎孩子大了,該獨自一個人睡覺了。◎

李建軍和雷鳴說是要練練, 實際上哪能真的動手?兩人的年紀家裏來都六十歲了,不會真那麽幼稚。

跟著雷鳴進了屋,李建軍驚了一下,“謔, 你婆娘才跟過來幾天, 你這家裏就大變樣了啊!之前看著就是個刷過牆的毛坯,比營房宿舍都不如, 現在看著居然像模像樣, 你婆娘夠勤快的啊!”

雷鳴見桌子上放著棉衣,拿起來看了一下, 六套棉衣的特色十分鮮明,隻要不瞎就能看出那兩套最大的棉衣是給他做的。

拿起來抖開一看, 雷鳴的眼角和眉梢就有了喜色。他看得出來, 這棉衣做得很好,不論是厚實程度還是布料的選擇, 都用了不少的心思。

“嘖嘖嘖嘖,你婆娘對你夠好的啊,這才多會兒, 就把棉衣給你準備上了。”李建軍的語氣酸溜溜的,他看雷鳴臉上已經泛起了得意,忍不住想要敲打一下雷鳴,“你去穿上試試, 看看你婆娘手藝怎麽樣?”

雷鳴看了李建軍一眼, “枝雲的手藝肯定沒法兒同嫂子比,嫂子都給李團長做了多少件棉衣了。李團長家庭地位那麽高, 嫂子一定年年都給李團長做新棉衣穿吧。”

李建軍聽得牙酸, “是不是孫政委給你喝他珍藏的碧螺春了?怎麽你雷鳴說話一股茶味兒?”

雷鳴皮笑肉不笑地反駁, “是啊,孫政委不是請咱倆一塊兒喝的嘛?李團長比我喝得還多呢,剛剛說話那茶味兒……濃得嚇人。”

他同李團長是多年舊識,一個營房宿舍裏住過,這會兒也沒什麽好避諱的,當場就把身上的衣服換了下來,把許枝雲給新做的棉衣套上,他活動了活動肩膀,又活動了活動腿,感覺沒有太明顯的捆綁與束縛感,臉笑得都快爛了,他故意問李建軍,“李團長,怎麽樣,我這身棉衣合不合身?穿著好看不?”

李建軍的牙根都快咬酸了,“行了行了,知道你婆娘手藝好,對你也好,嘚瑟啥?這麽熱的天兒,你穿什麽棉衣?不怕給自己捂出一身痱子來?”

雷鳴走到家裏貼在牆上的那麵全身鏡前,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這身行頭後,又意有所指地賣弄了一句,“哎,我這家庭地位,肯定是沒法兒同李團長比的。李團長,既然嫂子也沒回來,那你就在我這邊吃點兒?枝雲家裏肯定備了吃的,你稍等我一下。”

李建軍眼睛瞪得有牛眼那麽大,“你家裏平時還給留吃的?我家裏隻有三頓飯。過了三頓飯的點兒,別說孩子了,就算是我餓了要吃,也隻能自己上手做。”

雷鳴把棉衣換下來,微笑著點頭,“是啊,家庭地位。”

“得了得了,你可別陰陽怪氣了。我們川省人都怕老婆,你愛說就說,我怕老婆我光榮。像你這種把老婆當成傭人使的,叫大男子主義,叫封建製度對女性的迫害!”李建軍知道自己嘴硬不下去了,索性坦白從寬,順帶著內涵雷鳴一把。

雷鳴懶得再同李團長打嘴炮,他進廚房打開櫃子一看,許枝雲果然給他留了吃的,花樣還挺多。

從盆裏分出一半許枝雲做的涼菜出來,再從罐子裏倒出一盤許枝雲前幾天炸好的油炸花生米來,再拿幾個許枝雲蒸好的豆角雞蛋包子,擺在了餐桌上。

“李團長,酒就不喝了吧,怕耽誤事,喝點茶吧,枝雲給我買的,味道還挺好,喝完之後身上挺舒服的。”

李建軍看著那一看菜式配色就很不錯的涼菜,油炸得火候剛剛好的花生米,還有那白白胖胖圓乎乎的豆角雞蛋包子,內心越發酸了,總算說了句實話,“還是你小子有福氣啊!”

雷鳴也有了正形,“嫂子對你也挺好的,飯有人做衣服有人洗還有人知冷知熱的……哦對,你家衣服是你洗的。”

李建軍很想和雷鳴打一架。

兩人一邊吃菜一邊閑聊,談到了北邊的局勢,談到了鬼-子的新聞……

許枝雲和王連萍拎著東西回來時,老遠就看到王連萍家門口蹲了倆‘石獅子’,王連萍走路的速度飛快,“遭了,光顧著買東西了,忘了給家裏留門。這個李建軍,今天怎麽也不按點兒回來?倆孩子放學後被關門外了。”

許枝雲一手抱著雷鎮一手拎著東西,走到門口,把雷鎮放下後掏出鑰匙來開門。

遠門打開,堂屋的門敞開著,門簾還沒來得及掛,所以許枝雲一眼就看到了在堂屋裏吃飯的雷鳴和李建軍。

她扭頭就衝隔壁喊,“連萍嫂子,李團長在我家這邊兒呢!”

王連萍當場就氣炸了,“啊???李建軍!你都回來了,為什麽不給孩子開門!?”

王連萍殺氣騰騰地衝到了這邊來,在許枝雲的目瞪口呆中,一把擰住李建軍的耳朵。

李建軍痛得直喊,“我,我,我這不是沒帶鑰匙嗎?鑰匙在家裏鎖著呢,我怎麽給孩子開門?再說了,這倆崽子怎麽回來了也不吭一聲,我都不知道他們放學。”

“咋?你能翻過雷團長家的牆,就翻不過咱家的牆?咱家的牆比雷團長家的牆高了幾米?能翻牆來吃小許做的飯,就不能翻牆回家給孩子開個門?你讓外人怎麽看我王連萍?外人不得背地裏議論我不顧家,把孩子鎖門外都不管,隻顧得自個兒出去浪?”

“還你不知道兩崽子放學。咋!子弟學校的放學時間啥時候改了?不都這個點兒放學五六年了嗎?天天都是這個點兒放學,我看你是從來沒關心過孩子吧!”

“我跟你說,李建軍,那倆孩子是跟你的姓,你別半點心都不操,不然以後被人罵有娘生沒爹教的時候,我看你李團長的臉往哪兒擱!”

許枝雲的眼瞪得像銅鈴,她還是第一次見王連萍和李建軍打架呢,原先都是聽李建軍絮絮叨叨地小聲嗶嗶,王連萍負責刀子嘴機關槍一樣地瘋狂輸出。

之前像是聽廣播一樣,隻能聽個劇情,這會兒終於能像看電影一樣看真實的場麵了。

從廚房裏取了一雙筷子出來,許枝雲挾了點油炸花生米,邊津津有味地吃,邊津津有味地看,她看李建軍被擰耳朵擰得齜牙咧嘴,也朝雷鳴的耳朵伸出了魔爪。

雷鳴一臉警惕地躲開,“你要幹嗎?”

許枝雲訕訕地收回手,“我看你耳朵上有個蒼蠅。”

“好好看李團長和連萍嫂子的相處模式,仔細感受李團長的家—庭—地—位!”

李建軍隻是被擰了耳朵,又不是聾了,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往雷鳴身上紮,分明就是在控訴——你小子落井下石!

許枝雲不解,“這算啥家庭地位?這哪有地位啊……我隻看到了連萍嫂子的家庭地位。”

王連萍聽到許枝雲的話,也意識到自己讓人看戲了,立馬收回手,臉色依舊黑著,“枝雲,嫂子平時不這樣兒的。今天實在是氣的不行了。你說我出去給他選布匹選花色,想給他做件新棉衣,他卻是家裏的事兒一點都不管不操心,兩個孩子幾點放學都不知道。我必須得給他點教訓,不然他當家裏是旅店了,就回來吃喝拉撒糟蹋一圈兒。”

李建軍連連道歉,“哎呀,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嘛。你給我做了新棉衣?怎麽想著給我做棉衣了?我原來的還好好的呢,不用做,給你和孩子做就行。”

王連萍沒好氣地說,“你當我不知道你們幾個之間還有攀比?男人在外麵穿的不體麵,最終落個丟臉的是家裏的女人。枝雲就像是條鯰魚一樣,原先我們幾個軍嫂的水平都半斤八兩,誰也比誰高明不到哪兒去,結果枝雲的手藝一顯擺,你們咋同雷團長比?”

“雷團長長得比你高、長得比你帥,還比你年輕,之前是他穿的一直樸素,所以還能從你們幾個身上扒拉出一點兒優點來,現在枝雲來了,把雷團長一打扮,你們幾個咋比?同雷團長站在一塊兒,我稍微不昧著良心一點兒,都挑不出你的優點來。”

雷鳴被王連萍這一通誇給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趕忙謙虛道:“嫂子,不至於不至於,我當不起這麽誇。不過確實得感謝枝雲,我也沒想到她會這麽用心的給我做棉衣。”

王連萍含笑瞪了雷鳴一眼,“你小子以後有福了!”

送走李建軍和王連萍夫妻倆,許枝雲趕緊進廚房忙活著做飯。

飯點兒都錯過一大半了,再做別的也來不及了,許枝雲挖了一碗麵粉,打算做個疙瘩湯。

疙瘩湯最省時省事了。

雷鳴看著許枝雲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在桌子上吃涼菜吃得歡的雷鎮,突然覺得該再買一張床了。

孩子大了,該獨自一個人睡覺了。

“枝雲,我剛剛聽氣象兵說,近期可能會有台風,你看天氣反常就別出去,記得把家裏的門窗都關好。咱家屬院這邊的房子蓋的時候都花了不少心思,一般的台風來了都不會有事,你和鎮鎮在家待著。”雷鳴想到了這一茬事兒。

許枝雲從廚房裏探出個頭來,“什麽?台風?嚴重嗎?我之前一直都在源城住,還沒見識過台風呢。”

雷鳴眉頭緊皺著,想著氣象兵說的話,他同許枝雲說,“家裏的吃的多備一點,台風來得快,去得也快,短則兩三天,長則五六天,挺過去就好了。家裏有糧,台風來了也不慌。龍山島地勢高,就算下幾天大雨也不會有事。”

“但也別不把台風當回事,之前龍山島上有人家的屋頂被台風給刮走了,還有人被風卷著上天的,後來那人掉海裏了,得虧水性好,不然命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