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有一太醫往外麵傳遞消息被徐香寧所知, 徐香寧以皇上的口諭將那名太醫直接處死。
乾清宮風聲鶴唳,外麵的人想探聽消息,而裏麵的人人都自危,生怕被處死。
太後等人來過一次被拒後便沒有再前來, 但是其他人隔三差五前來乾清宮, 說是要見皇上,包括索額圖, 佟國維, 納蘭明珠等朝廷重臣,每個人都說想見皇上, 被她攔在門外。
又過了十日,時間一久,人開始著急,過來的人都問她皇上病情如何,恢複如何,她都回說一切都好, 隻是這副說辭不能讓那些朝廷重臣信服,說國不可一日無君, 外麵聽聞皇上重病, 已經傳遍京城, 人心動**得很,若皇上一切安好, 請皇上出來主持, 莫要外界猜測紛紛,使得人心惶恐。
徐香寧說皇上目前不想理政, 以交由太子處理,太子也是君, 一樣是君,讓他們聽從太子指揮就好,折子也均交給太子批閱。
朝廷重臣消停一會,除太子之外的那些阿哥們又前來,說是探望皇阿瑪。
“徐嬪娘娘,我們是皇阿瑪的兒子,難道我們連探望的資格都沒有嗎?”
說話的是三阿哥胤祉,情緒激動,“徐嬪娘娘,我們是阿瑪的兒子,難道你以為我們會害皇阿瑪嗎?”
“皇上不想見你們,各位阿哥請回吧。”
“你怎知皇阿瑪不想見我們,你都沒進去通傳?”
“好,還請各位阿哥在此等候,本宮進去通傳。”
三阿哥一時愣住,竟不知如何接話,還是四阿哥開口說勞煩徐嬪娘娘。
徐香寧轉身回乾清宮,經過內廷來到皇上的寢殿,過了差不多一刻鍾,她才出去,還是一樣的說辭說皇上親口說不想見他們。
幾個阿哥均是一愣,互相對望。
“皇阿瑪親口說的?”三阿哥先質疑,“是皇阿瑪親口說的還是你自己說的?”
“自是皇上親口說的,幾位阿哥,皇上一切安好,還請幾位阿哥回吧。”
“若是皇阿瑪一切安好,為何不願見我們?”
徐香寧對上大阿哥銳利的眼神,可能拒絕太多次,她絲毫不慌亂,目光迎上去,沉聲道:“皇上不願見幾位阿哥便是不願見,幾位阿哥不如回去反省,為何皇上不願見你們,可是你們做了什麽事?都回去吧,別在這裏浪費時間,皇上不願召見你們,你們留在這也沒有用。”
“徐嬪娘娘,你隻是娘娘,我們是阿哥,你不能攔我們。”三阿哥又嚷嚷,一副要闖進來的模樣。
“擅闖者死,這是皇上的口諭,三阿哥,我隻是傳達皇上的旨意,你們若要闖進來,那就隻有死字!別以為我不敢處置你們,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即便是殺了你們,皇上也不會怪罪於我!”
徐香寧擋在門口,紋絲不動,周圍是十幾個禦前侍衛。
“我看誰敢殺本阿哥,我偏要進去。”
三阿哥硬要闖進來,其它阿哥冷眼旁觀,沒有要製止的意思,徐香寧利落從侍衛的劍鞘裏拔出劍,劍尖指著三阿哥的脖子,“三阿哥,沒什麽是本宮不敢的,本宮前幾日才殺了一個人,看你會不會是第二個!”
三阿哥被指著脖子,劍隻要一側就能刮傷他脖子,他一下子就慫了,往後退了一步,表情悻悻。
還是大阿哥打圓場,說既然皇阿瑪不想見他們,他們先行告退,等皇阿瑪什麽時候想見他們,他們再過來。
幾人離開。
徐香寧把劍還回去,命人關上門。
……
榮妃聽聞三阿哥硬闖三阿哥被徐嬪用劍攔下一事,氣得罵他愚蠢,隔了一天,她把三阿哥召過來,又把他罵一遍,其他人不出頭,就他一個人出頭,如此沉不住氣,真是蠢如豬。
“可是額娘,兒臣隻是想進去看看皇阿瑪。”
“你以為其他人不想嗎?為何就你一人要硬闖,大阿哥他們把你當傀儡,你還真就當了,若是皇上聽聞此事,你要讓你皇阿瑪怎麽想?”
“可皇阿瑪不是病重了,兒臣覺得徐嬪說的不是真話,皇阿瑪恐怕已經不能言語了。”
榮妃瞪了三阿哥一眼,越發覺得這個兒子不成器,皇上的病發展成什麽樣,恐怕除了徐嬪跟那群被關在裏麵的太醫,誰都不知道,誰敢保證皇上已經病危,若是沒有病危呢,連太醫院跟藥房都被封起來了,誰知道天子是什麽情況,人人都在揣測而已。
皇上心思深,萬一隻是做戲給他們看,萬一要看他們如何應對呢,看他們有叛君之心,一想到這,榮妃心裏就一激靈,萬萬不能讓三阿哥再去冒險,“沒有你皇阿瑪親自召見,你不要再前去乾清宮,你腦子不如大阿哥等人,別再傻傻地跟著大阿哥他們做事,聽額娘的,安心等著。”
“可是額娘,萬一皇阿瑪真的病重呢,若是我們不前去查看,皇阿瑪會不會以為我們不關心他?”
“此事無關要緊,你隻需安心等著你皇阿瑪召見,等著額娘的消息,在此之前,大阿哥他們讓你做什麽,你要拒絕,別傻傻地被利用,你看太子,可有傳出像你這樣擅闖的傳聞。”
榮妃原本以為太子性子囂張狠戾,玩劣不成事,沒想到在皇上生病期間,太子反倒是沉得住氣,聽從皇上吩咐處理朝事,至少朝堂沒有明麵上的混亂,不過轉念一想,太子已經是太子,皇上真出什麽事,他便是繼承大統的人,他需要著什麽急,他隻需安心等待,所以大阿哥他們才是著急的人。
榮妃看了看三阿哥,越發覺得這個兒子不成事,“安心在府邸等著,別聽大阿哥他們危言聳聽,聽額娘的,安心等著,明不明白?”
“是,額娘,兒臣知道了。”
三阿哥雖然莽撞不成事,但好在聽得進去她的話,她揮揮手讓三阿哥離開,不把他留下用膳。
三阿哥一走,榮妃揉了揉疼痛的腦袋,乾清宮如今是什麽情況,無人知曉,皇上的病情如何亦無人知曉,想來都快過去兩個月,皇上的病一定不是小小風寒那麽簡單,她最沒想到的是皇上竟然如此信任徐嬪,後宮那麽多嬪妃,皇上唯獨選了徐嬪,皇上連她們這些侍奉二十餘年的人都信不過,徐嬪憑什麽。
……
徐香寧同樣沒想過皇上竟然從著涼發展到病重,那藥液起初都灌不進去,皇上都無法自主喝藥,人更是昏迷不醒,意識不清,任誰看到皇上這樣,都會覺得皇上隨時可能死掉,哪裏管什麽曆史,她看到皇上這樣都覺得隨時可能一命嗚呼,好像隻剩下一口氣撐著。
她渡了幾天藥後才稍有好轉,至少能喝得進去藥液了,隻是人還是不清醒的。
在外麵一直不大太平,估計外麵的人都心思浮動得厲害,裕親王與恭親王都前來想要探望皇上,被她攔下,稍微位高權重的人,那幫禦前侍衛不敢太過強硬,隻能請她過去阻攔,她是擋了一波又一波人,她不是皇上,分不清誰好誰壞,隻是照著皇上清醒時跟她說的話照做。
她給皇上喂藥,喂完藥給他擦拭嘴角。
外麵一陣紛亂嘈雜。
“秋鈴,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秋鈴出去,過一會兒在她耳邊說太子過來了,想要見皇上。
又來了,這太子前麵十幾天倒是還好好的,客客氣氣,幾乎是每隔一天過來詢問皇上的病情,問完就離開,也沒有過多逗留,今兒是怎麽了,徐香寧隻好出去,這乾清宮的前門已經被打開,太子領著人進來。
“徐嬪娘娘吉祥。”
“太子,你這是要幹什麽?”
“本太子有要事稟告皇阿瑪,還請徐嬪娘娘勿阻撓,此乃朝中要事,本太子需得跟皇阿瑪商討,皇阿瑪這一病病了一個多月,我雖貴為太子,但許多事,本太子要跟皇阿瑪商量,還請徐嬪娘娘通融一二。”
“有什麽事,太子直接跟本宮說吧,本宮進去回稟皇上,再給太子答複。”
“這……”太子胤礽猶豫,“徐嬪娘娘,你終究是後宮女子,這前朝政事,你一婦道人家恐怕不知,還是讓我親自回稟皇阿瑪。”
“既是前朝政事,皇上此時能看折子,太子,你把折子呈上來,本宮將折子交給皇上,事後皇上批閱完折子,本宮再將折子交給太子,本宮是婦道人家,可太子貴為二君,也曾替皇上監國過,到底是什麽樣的朝事,太子處理不了,值得太子不顧皇上的旨意,不等皇上的召見就擅闖乾清宮,折子呈上來吧。”
“徐嬪娘娘,皇阿瑪當真清醒嗎?皇阿瑪若是清醒,你讓皇阿瑪見我一麵,本太子與皇阿瑪說說話,你可知外麵怎樣傳言,那些大臣如何言語,我雖貴為太子,可我不是皇阿瑪,朝廷重臣不聽本太子的話,我能怎麽辦,我隻能過來尋求皇阿瑪的幫助。”
“折子呈上來吧,本宮會讓皇上過目的。”
太子走過來,遞上三本折子的同時靠近她,輕聲在她耳邊說:“徐嬪娘娘,皇阿瑪身子究竟如何,還請娘娘給個準話,本太子實在擔憂皇阿瑪,你讓我見一見又如何,我是太子,難道皇阿瑪還不願意見我嗎?”
“皇上一切都好,太子,你貴為太子,朝臣哪敢不聽你的,太子若是這般無用,這太子之位,太子還是讓給別人坐吧,你說呢?”
太子陰鷙地睨了她一眼,最後還是沒有擅闖,帶著奴才轉身離開。
徐香寧手裏拿著那三本折子回去寢殿,坐在床邊,把折子上的內容讀給皇上聽。
“皇上,你再不醒,我告訴你,這江山怕是要易主了,我這麽年輕,我才不要陪葬。”
“你說什麽?”
沙啞虛弱的聲音忽然響起,徐香寧抬眸一看發現皇上不知何時睜開眼睛,她眼睛一亮,“皇上,你醒啦,我去叫太醫,皇上,你別動,千萬別動,好好躺著,我讓人去叫太醫。”
徐香寧讓三名太醫前去給皇上診斷把脈,太醫說皇上能清醒過來是好事,隻是此時脈象還不大穩定,需要再觀察幾天。
等人一走,皇上還是清醒的,睜著眼睛,人看上去很虛弱,但至少眼神很清明。
前麵十幾天,皇上雖然也有醒過來的時候,但人很糊塗,說話都說不大清,如此反複十幾天,人迷迷糊糊的,也對話不了,看上去就是不行的樣子,她是真怕皇上就這樣歿了,怕她被要求陪葬,好在人終於清醒過來。
“你剛剛說什麽?”
“皇上,你渴嗎?先給你倒杯溫水吧,潤潤喉,別著急說話,臣妾在這呢,臣妾哪也不去,秋鈴,快去倒水。”
徐香寧伺候著皇上喝水,喝了一點點後,把皇上扶起來坐好,後麵靠著綿軟的枕頭,這一病病了這麽久,人都瘦了一大半,人一瘦看上去隻有骨頭,其實怪滲人的,這肉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養回來。
“皇上,你餓嗎?要不要喝點藥膳粥?”
康熙一醒來看到徐氏一臉擔憂地忙活,心放了放,想到他醒時聽到徐氏說的話,不由笑了笑,這徐氏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放心,朕死後不會讓你陪葬的。”
徐氏畢竟年輕,要她陪葬的話對她而言不公平。
“皇上,臣妾在你耳邊說了這麽多話,你就隻聽見這句嗎?”
“朕昏睡了多久?”
“很久,約莫二十日,皇上,太子呈上奏折說是要你批閱,你要不先看看奏折,批複一下,臣妾到時還給太子。”
一國之君昏睡二十日可不是小事,等於是不能再拖了,她想著讓皇上批複奏折,太子等人肯定能認出皇上的字,這樣外麵那些人就不敢輕舉妄動,她待在乾清宮,其實也不知道外麵亂成什麽樣了。
“好。”
徐香寧讓人趕緊拿來筆墨紙硯,她在一旁給皇上念奏折上的內容,讓皇上提筆批複,就這樣過去一刻鍾,一刻鍾是皇上此時身體狀態能撐著最久的時間,之後皇上又躺下去了。
“皇上,你放心,有我在,在你沒好之前,我都會守在你身邊,不讓任何人進來探望的。”她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皇上才放心闔眼,又昏睡過去。
過了一天,她才讓人把奏折傳給太子。
出乎意料的是太子胤礽那邊看到奏折上麵的字反而懷疑這不是皇阿瑪寫的字,越看越不像皇阿瑪寫的字,他找來詹事府諸僚議論,尋思著皇上恐怕此時已經不省人事,徐嬪膽大包天冒充皇阿瑪批複奏折。
皇阿瑪若是真的有事,繼承帝位便是他,胤礽心情難免激動,當了這麽多年太子,終於熬出頭,這種激動衝淡了得知要失去皇阿瑪的悲傷,不過他找來叔公索額圖說此事時,索額圖讓他冷靜,不要輕舉妄動,再觀察幾日。
他隻好按捺住激動的心情,開始每日過去乾清宮慰問皇阿瑪的病情,每日拿三則奏折過去,可過了五日,他再仔細一看奏折,發現字跡越來越像皇阿瑪的字跡,他頓時一驚,想著難不成皇阿瑪病情開始好了嗎?
沒等他想清楚,他又聽到一消息,說是乾清宮的梁公公已經開始讓翰林院那邊把這陣子發生的重要事件編輯成冊交給皇阿瑪翻閱。
胤礽才意識到皇阿瑪或許真的開始慢慢康複。
……
徐香寧每日伺候皇上,看著皇上逐漸變好,身子慢慢康複起來,她也鬆了一口氣,應該不止是她鬆了一口氣,乾清宮的人也鬆了一口氣,乃至太醫院的人也大鬆一口氣。
隨著皇上清醒的時辰變長,徐香寧得到皇上的允許,這才可以走出乾清宮,她都有快一個月沒見小豆丁,回到長春宮時,春喜等人都圍上來詢問皇上的狀況。
她終於可以在說皇上一切都好時,心不那麽虛了。
“額娘,我很想你。”
不知道是不是一個月沒見,她覺得小豆丁又長高了,她抱起小豆丁在她臉上連親好幾下,反正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
隨著她可以出乾清宮的消息傳遍東西六宮,大家都知道皇上的病好了,不過她們過去乾清宮想要探望皇上時還是被攔下,依舊隻有徐香寧可以自由進出乾清宮。
“皇上,你才吃這麽一點,多吃一點吧。”
徐香寧剛說完,旁邊的太醫就說皇上目前不宜進食太多,得慢慢來,被當麵反駁的徐香寧撇撇嘴,等太醫一走,她弱弱跟皇上說她隻是為了他好。
康熙看著徐氏,說:“過來。”
徐香寧走過去,被皇上摸了摸臉。
“朕知道你沒有惡意,太醫隻是這麽一說,不是針對你,你怎麽還委屈上了?”
“我沒有委屈,我曉得王太醫說得對,我隻是覺得皇上你太瘦了,想讓你多吃一點。”
“這段時間,你辛苦了,是不是很害怕?”
徐香寧幹脆繞到皇上身後,摟著他,“皇上,你以後不能再生病,都說那山泉水涼,你還不信,泡那麽久把自己折騰病了,你不知道有多嚇人,你還讓我幫你擋著,那些朝廷重臣可凶了,個個都對我橫眉相對,恨不得都闖進來查看皇上,好在我有乖乖聽皇上的話,不讓他們進來,我是不是沒有辜負皇上的信任?”
徐氏細細柔柔在他耳邊說這些話時,康熙的心軟成一團,他清醒開始恢複後,自然知道徐氏這些日子有多不容易,那些後宮嬪妃,親王大臣還是那些阿哥,哪一個都不是好對付的,好在她為他撐住了,聽說還殺了人,幾次拔劍擋人。
她多麽不想見血,他是曉得的。
他摸了摸徐氏柔軟纖細的手,這一次能從險關過去,徐氏有大大的功勞,這宮裏,他真正信任的人隻有她,後宮其它嬪妃,他信不過,像榮妃她們有阿哥,有阿哥自然有私心,這位置,怕是他那些兒子都盯著,不像徐氏,她隻有一個小格格,自然心都在他這邊,偏向他,隻有他能庇護她。
“你做得很好。”
“隻要皇上好好的,臣妾怎麽樣都行,下次不能再泡那山泉水,知不知道?”
其實徐香寧跟康熙想得差不多,她在後宮仰仗的是皇上,隻要皇上好好的,她就能過得好,其他人,她不指望,她是希望皇上活得越久越好,不然輪到太子即位,太子這人有些陰森,恐怕第一件事是讓她陪葬吧。
“嗯,朕聽你的。”
“皇上,臣妾還有一件事要告訴皇上。”
康熙挑眉,回頭看她,“什麽事?”
“我月事遲了一個多月。”
康熙震驚,“此話當真,可有請太醫看過,把過脈?”
“還沒有,臣妾不敢,臣妾想要照顧皇上,不想讓別人知道臣妾懷孕的消息,臣妾想親自照顧皇上,要親眼看著皇上好起來。”
康熙一聽就更心軟了,她還笑得出來,懷著孕還這麽日夜照顧他,他的心仿佛被什麽熨燙過一般,滿腔熾熱,盯著徐氏的笑臉,心裏想的全都是他這一生不能負了徐氏,定要她過得順遂快樂。
“徐香寧,你是不是傻?”
“臣妾才不傻,可能隻是懷了兩個月,數數日子應該是在行宮的時候懷上的,臣妾沒事,一點都不累,好吃好喝,吃得飽飽的,沒有孕吐,所以皇上你別擔心我。”
康熙摸著徐氏的臉,也覺得徐氏瘦了,兩頰都凹下去了,“朕好了,你去太醫過來替你把脈。”
康熙說完又朝著外麵喊梁九功。
梁九功進來。
“去請太醫給徐嬪把脈。”
梁九功同樣一驚,目光落在徐嬪身上,這意思是徐嬪懷孕了?徐嬪照顧皇上一個月,可沒有人知道徐嬪懷孕,可能是太過驚訝,看得久了被皇上打斷。
“愣著幹什麽?”
“奴才這就去。”
太醫過來替徐嬪把脈,還真的有兩脈,說是大概兩個月有餘,目前還不是很穩定,再過一段時日可能才會穩定。
……
皇上身子漸漸好起來,也開始處理奏折,上朝,召見大臣,而徐嬪有孕的消息也傳遍後宮,人人都羨慕徐嬪的好運,這麽快又懷上了,皇上病好之後召見徐嬪的次數不減,哪怕是徐嬪還懷著孕,皇上也同樣召見,眷顧更濃了,說是後宮第一得寵的小主都不為過。
而同樣懷孕快五個月的庶妃陳氏沒有多少人在意。
皇上也嘉獎乾清宮上上下下的奴才,還有此次給皇上治病的太醫,給了不少賞賜,徐嬪得的賞賜最多,聽說是有一大箱子的東西。
到了十月底,聽聞噶爾丹歿了,噶爾丹的侄兒投降,皇上心頭大患又了卻一件,身子痊愈得更快了。
不過皇上身子剛好,宮裏就開始流傳說皇上之所以患病便是因為跟徐嬪在行宮裏泡了山泉水,又開始傳徐嬪是不祥之人,把厄運帶給皇上。
徐香寧這邊聽的是皇上在泡山泉水時跟她行了苟合之事,這才得病,總而言之,是她害了皇上得病,而且是差點性命垂危,可能是危及皇上性命,朝中大臣有人上奏折要求處理她,此事不知是真是假,她也是聽說。
張嬤嬤寬慰她,讓她不要胡思亂想,皇上肯定不會處罰她。
“嬤嬤,我沒有胡思亂想,你別擔心,我隻想好好養胎。”
因上次生產時的意外,皇上此次特許她在長春宮弄一個小廚房,她的膳食有專人照顧,專人專用,不跟禦膳房那邊混在一起,出什麽事找給她弄膳食的師傅,不經過那麽多人,防止有人下毒,謀害皇嗣。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此時已經微微隆起,這一胎還算平順,孕前期沒有孕吐,反而食欲有所上漲,吃的比平時多了。
“沒胡思亂想就好,小主這一胎,奴婢覺得有可能是個阿哥。”
阿哥格格都無所謂,就是能順順利利誕下就好,徐香寧想了想,如果陳氏誕下阿哥,便是十七阿哥胤禮,若她能順利誕下孩子,她有可能生的是十八阿哥或是十七格格。
可沒記錯的話,無論是十八阿哥還是十七格格,都是早夭,沒活過十歲。
她擔憂的是這一個,像那些不詳的傳言,她相信皇上不會處罰她,像是無稽之談,她不會在意。
春喜牽著小豆丁進來,小豆丁估計又四處亂跑,正氣喘籲籲,說是要喝水。
秋鈴連忙給她倒水。
“還好嗎?今日吃得多不多?”春喜摸了摸她肚子,“你都知道自己懷孕了還去照顧皇上,萬一傳了病怎麽辦?”
“皇上需要我,哪怕我懷孕,我都得過去照顧皇上。”
“幸虧沒事。”
“別說這個,都過去了,我沒事,皇上也好了,這比什麽都重要。”
若皇上真的早逝,對她們而言才是真正的苦難,畢竟她們沒有阿哥,又不是宮妃,可沒有在宮裏養老到死的選項,很大概率是被要求陪葬。
春喜點點頭說也是。
“額娘,春額娘說你這肚子裏有一個跟我一樣的人跑出來是嗎?它會陪我一起玩嗎?”
小豆丁臉趴在她肚子上,輕聲說道。
“當她出來就會陪你一起玩,應該說你陪她一起玩,你是姐姐。”
“那就好,我想要有人陪我一起玩。”
“你春額娘她們每日陪你玩,你還不過癮嗎?”
“那不一樣,你們是大人,我是小孩,我要小孩陪我玩。”
徐香寧聽著小豆丁的話,越發覺得小豆丁變聰明了,孩子果然在長大。
……
乾清宮,太後過來探望皇上,見到消瘦下去的皇上,眼睛立即就流出來。
康熙看著太後,見太後情緒如此悲痛,也不免多了一分傷感,“兒臣不孝,讓額娘擔心了,兒臣已經康複,還請額娘不要過多擔憂。”
太後抱住皇上,眼淚不停往下流,嘴裏說著什麽。
康熙仔細一聽才聽清她說的是燒香拜佛,抄經之類的話。
“額娘,你先請坐,兒臣無礙,還請額娘不要激動。”
太後被安慰一會,情緒才調整過來,坐在椅子上,見皇上真的瘦了很多,一看就是大病初愈,死裏逃生,想起徐嬪攔住她,不讓她見皇上的舉動,加上宮中種種傳言,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萬一皇上真的有事,她沒見到皇上最後一麵怎麽辦。
“皇上,你此次生病,原本隻是小病,沒想到成了大病,額娘覺得那徐嬪真的是災星,皇上若不是跟她在行宮……”太後沒好意思接著往下說,這宮裏傳言是徐嬪在行宮勾搭皇上,讓皇上一時貪歡才著了涼,才釀成這麽大的錯誤,一切都是徐嬪不顧皇上身子,隻知道勾引皇上,千錯萬錯都是徐嬪的錯,徐嬪就是不祥之人,再讓她在皇上身邊待下去,指不定把皇上害成什麽樣。
“皇上,你要把徐嬪處理掉,別再偏袒她,她就是禍害,皇上,賜她三尺白綾,將她處死吧,不然難息這宮裏的傳言。”
“皇額娘,那些都是無稽之談,皇額娘不該在意這些。”
“皇帝,這些並非空穴來風,你此次大病一場,先前又墜馬,屢屢出事,便是因為徐嬪帶來不好的蠱氣,害得你遭殃,她就是不祥之人,皇帝,你要偏袒她偏袒到什麽時候?”
康熙對上太後義憤填膺的眼神,更加氣不過,這宮裏上上下下都知道徐氏有孕,皇額娘不可能不知道,可皇額娘還是讓他處死徐氏,就那麽容不下徐氏嗎?
徐氏這次可是立了大功,可她又不張揚自己的功勞,一心隻想讓他好起來,完全聽從他的吩咐,讓他度過險關,對他可謂是全心全意,他昏迷之時偶爾清醒,迷迷糊糊中總能聽到徐氏擔憂緊張的聲音,一心盼著他康複,這樣的人哪裏有什麽不詳,倒像是有人想要徐氏死才傳出這樣的謠言。
“皇額娘,徐氏懷著孕,皇額娘,你說你吃齋念佛,你想要兒臣處死徐氏,這是在殺生,皇額娘的慈悲心腸呢,什麽不祥之人,這根本是在胡謅迷信,背後的人是何居心,朕一清二楚,皇額娘,兒臣不允許你針對徐氏,你若是對徐氏做什麽,在背後對她下手,別怪兒臣不顧母子之情。”
太後震驚,不可置信地看著皇上,這可是頭一回皇上對她說這樣的話,就為了一個徐嬪,他連母子情都不顧了,他們一起長大的情分也不顧,對她說這麽狠的話,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仇人一般。
“皇上,你……你竟然對我說這樣的話,你……”
太後眼淚又繃不住,先帝對那個董鄂妃恩寵有加,眼裏隻剩下那個董鄂妃,後宮其他人都看不上,一心一意隻想著董鄂妃,先帝在時,哪怕她是繼後,坐上後位,也如同在冷宮中,好在皇帝時常過來陪她聊聊天,也算是慰藉她當時孤獨寂寞的心。
可如今,皇帝對這個徐嬪恩寵有加,仿佛眼裏又隻剩下徐嬪一人,她感覺像是在噩夢重演一般,他們愛新覺羅家難道還專出情種嗎?
“皇額娘,兒臣敬重你,孝敬你,還請皇額娘不要辜負兒臣這一片孝心,也請皇額娘不要針對徐氏,徐氏是什麽樣的人,兒臣很清楚,兒臣以後不想聽到類似的話。”
“皇帝,你……”
“兒臣不求皇額娘喜歡徐氏,但也請皇額娘不要為難她,你們各自過各自的,相安無事就好,這一點,兒臣相信黃額娘能做到。”
太後還想說什麽時,被青雅嬤嬤扯了扯衣袖,她看著對她說狠話,一心維護徐嬪的皇帝,頓時也明白原先的種種已不複存在,皇帝不再是幼時見她不開心還特意陪她聊天的人,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是,本宮知道了,本宮不會動徐氏,還請皇帝放心,本宮先走了,不在此耽擱皇上。”
太後轉身離開,斂去失望。
青雅嬤嬤跟上。
康熙隻是簡單看了一眼她們的背影,隨後又很快讓人把奏折給他拿過來,投入到公事中。
……
傍晚,快天黑時,康熙擺架到長春宮,來到墨韻閣,見到徐氏正在給小豆丁剪發,看到徐氏親手拿剪刀,他忍不住皺眉。
“懷孕之人不可以動剪刀,你知不知道?”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這是習俗,沒有那麽多為什麽,康熙掃了一眼伺候的奴才,略顯不滿。
“可我想替小豆丁親手修建一下頭發,皇上,我是小主,我想做的事情,他們攔不住,你別怪罪他們,你看,我剪的好不好看?”
齊齊,很平整的長發,看不出跟平日裏有什麽差別,康熙見徐氏高興的樣子,還是說了一句好看,也上前把剪刀拿開。
“秋鈴,把這些收拾一下。”徐香寧吩咐完看向皇上,問他有沒有用過晚膳。
“你用過了嗎?”
“我們今日吃得早,已經用過了,不過臣妾可以看著皇上吃,皇上讓人把膳食擺在這吧。”
“我也可以看著皇阿瑪吃。”
康熙瞧著母女兩相似的臉龐,一樣亮亮的黑眸,齊齊看著他時,他都忍不住嘴角上揚,吩咐梁九功把膳食擺在長春宮,這段日子,他大病初愈,吃得很清淡,所以他吃得不多,不過在兩母女盯著的時候,他莫名吃多了一點。
“皇阿瑪,我突然想吃酥餅。”
“梁九功……”
“奴才這就讓膳房的人做。”
徐香寧趕忙製止,“梁公公,不用了,這得弄到什麽時候,小豆丁,你白天吃的桃酥也沒吃完,憐雪,你去拿過來吧,反正都差不多的口感,不對,你跟著憐雪姐姐去吧,回你們的房間。”
“我知道,額娘又想把我趕走,跟皇阿瑪做羞羞的事情。”
一聽這話,徐香寧露出詫異,“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麽叫做羞羞的事情嗎?”
“我知道。”
“是什麽?”
“就是……”小豆丁語塞,“反正我就是知道,我走了,你們都不喜歡看到我,哼。”
小豆丁說完就跳下木椅跑開。
梁九功在一旁聽著都後背一涼,這……徐嬪竟然還跟小格格當著皇上的麵討論起這個,小格格還這麽小,竟然知道這麽多。
……
晚上,天黑下來,屋內點著燭燈,蠟燭融在燭台裏,燈光昏黃。
康熙想起剛才小豆丁說的話,忍不住看向徐氏,“你平日到底教她什麽了?”
“這不是我教的,皇上別誣賴我,她自個不知道從哪裏知道的。”徐香寧也知道估計是憐雪她們實在不知道怎麽回複小豆丁的盤根問底,她老愛問為什麽,還會追著問,一定要要一個答案,所以她們給她一個答案應付小豆丁的追問。
“你還順著她說,她那麽小,你別跟她說這些。”
徐香寧心想他一個十三歲就成婚的人說這些,估計在十三歲之前就經人事了吧,在這裏裝什麽清純,她轉過身麵前皇上,“皇上,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你得如實告訴我。”
“什麽?”
“你第一次是什麽時候?”
“什麽第一次?”
“就是第一次,第一個那個啥,不許裝聽不懂。”
康熙剛聽到這個問題是真的不懂,什麽第一次,聽她說完後就懂了,徐氏真的是……什麽都能問,他沉默不言。
“皇上,我都說了不許裝不懂。”
“你知道這個有什麽用,快歇息吧,時辰不早了,早點睡。”
耳朵被輕咬,康熙摟了摟徐氏的腰,見她貼近,不知為什麽,跟著輕笑,“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康熙湊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天哪,天哪,皇上,你真的是……”徐香寧把老司機三個字吞回去,改成經驗豐富,須臾她又想到一個問題,“和誰,皇上還記得嗎?是不是已經成小主了?”
“出宮了。”
“年滿二十五歲出宮?”
“嗯。”
“皇上,你怎麽不把人家封為小主,封個答應常在也好啊。”
康熙不知道徐氏為何聊起這個語氣這麽興奮,說話時都帶著一點翹音,不封為小主自然是因為宮女原本身份低賤,家世不顯,封為小主不合規矩,當時他都是聽從皇祖母的,沒有置喙的權利。
“睡吧。”
“好嘞,臣妾遵命。”
屋內變得靜謐。
第 8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