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再給朕生個小阿哥吧。”
“皇上, 等我的傷好了再說,這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這裏麵也得有皇上一份功勞,沒有皇上, 我一個人也生不了。”
“也是, 那我們再來一次?”
徐香寧左手推了推皇上胸膛,嬌嗔地瞪他一眼, 讓他趕緊睡覺, 別說這些不著邊的話,皇上的手往上移了移, 捏了一把她的腰才沒有繼續說生孩子的話題。
一夜好眠。
徐香寧一大早送走皇上後,想著好久沒去看過密貴人,她用過早膳後過去延禧宮探望密貴人,密貴人這一胎比她第一胎要安順許多,至少肚子跟身材不像吹氣球那樣膨脹起來,這回四肢都算纖細, 肚子隆起,不過臉圓了不少, 沒有初見時屬於江南溫婉美人的風韻, 眼裏有母性的柔和。
“你家其其格沒生病吧?”
她搖頭。
密貴人拉著她的手坐下, 她宮裏人很快奉上熱茶。
“沒生病就好,要注意防護, 這敦格小格格生病了, 溫恪小格格也生病,好像十四阿哥也病了, 這宮裏突然不少孩子生病,我家胤禑住在景仁宮, 十四阿哥這一病,我都擔心胤禑生病,我都想把他接過來到這邊住,可我又怕德妃娘娘不同意。”
十四阿哥跟十五阿哥都住在景仁宮,密貴人擔心是情有可原,感冒容易傳染,尤其是小孩子之間,徐香寧這幾日也對小豆丁多加看顧,時不時探一下她的體溫,就怕她也被傳染上。
“你這懷著孕,先把自己照顧好,先生下孩子再說,德妃娘娘是仁厚之人,十四阿哥生病,想來她也不會讓兩個小孩接觸的,小阿哥有專人照顧,你不用擔心那麽多,把自己身子顧好最重要。”
密貴人說:“我也不想擔心,隻是成日見不到摸不著,難免胡思亂想,聽說敦格小格格病得嚴重,都咳血了,章佳氏急得幾天睡不好,我不擔心都難。”
“太醫沒有辦法嗎?”自從馬貴人在馬車跟她說敦格小格格生病,到現在也過去快十天,眼看著要過年,這病情竟然沒有絲毫好轉,徐香寧都不免擔心起來。
“太醫哪有什麽辦法,隻能喝藥,小孩子怕是喝藥都喝不進去,我這懷著孕都不敢過去探望,皇上倒是去看過一次,隻是病來勢洶洶,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密貴人歎一口氣。
徐香寧都跟著歎一口氣,小孩子體弱,一點小病都會成大病。
“算啦,快過年的,聊點開心的,聽說妹妹的哥哥升了。”
徐香寧前幾日也收到家裏的信,她的哥哥從兵營裏的一名普通的士兵成了長官司副長官,有品級了,正七品的官,武職,其實從她阿瑪原先是正七品知縣,也算是有官職的人,隻是她哥哥沒什麽才能,科舉考不過,隻能選擇當兵,當了好幾年也勉強升官,這估計也是看在皇上或是她一個貴人的麵上才升的官,反正她是覺得她的哥哥弟弟都不屬於有能力之人,估計也當不了大官,她是不指望家裏給她帶來什麽,本來她們家就是漢軍旗,再升也升不到哪裏去,平平安安就好,她在宮裏能給家族帶一點庇佑就可以了。
“都是小官,不值一提。”
“妹妹這麽得寵,他們也一定是開心的。”
“就怕我得寵的消息傳不到他們耳中。”
密貴人跟她相視一笑,都有同感,尤其是她們的家人又不在京城。
這宮裏其實傳消息出去比較難,加上路途遙遠,送出去的信要很久才能到家裏人手中,她們又不是嬪妃,嬪妃好歹是記在玉蝶上的小主,有什麽消息,不用她們自己傳出去也會有人替她們傳出去,她們屬於皇家的人,她們這些人頂多算是半個皇家人。
徐香寧在密貴人這坐了一會兒才回去,回到秋水宮見小豆丁又在抽陀螺,這大冷天的,還下著雪花,她還在院子裏玩耍,兩隻手露出來,玩得特別開心,她擔心她手指受凍,讓迎蓉給她戴上手套。
“額娘,我不要戴,戴了就動不了啦。”
小豆丁發脾氣,不願意戴手套,三歲大概是狗都嫌棄的年紀,叛逆得很,徐香寧蹲下來跟小豆丁說話,“誰說戴了就動不了,你手指不冷嗎?額娘摸摸,你看都凍得冰冰的,你若是不戴的話,會生病的,生病就要喝很苦很苦的藥,你想喝藥嗎?”
“我就不想戴。”
“那好,你不戴的話,你就不能在院子裏玩,院子裏冷,還下著雪,你回屋玩,屋內暖和。”
“可是在屋內我就抽不了陀螺了。”
“那沒辦法,二選一,要麽戴手套,要麽回屋內玩。”
小豆丁嘴巴又翹起來,撅著嘴。
看到這麽可愛的樣子,徐香寧繃著臉,想笑卻不能笑,不能破功。
“那我戴手套。”
“乖。”徐香寧摸了摸她的腦袋,看著迎蓉給她戴上手套。
她站在廊下看著小豆丁在院子裏玩,迎蓉她們幾個陪著她一起玩,玩了一會,她就讓她們回屋了,還是怕凍著,這雪越下越厚,敦格小格格都生病到吐血了,小豆丁才三歲,身子更弱,她更怕她生病。
又是一年除夕,除夕夜是家宴,筳宴散後,徐香寧牽著小豆丁回永和宮。
小豆丁一路都在蹦蹦跳跳,穿著再多也不影響她蹦跳,額娘長額娘短,問東問西,嘰嘰喳喳,嘮叨得很,回到秋水宮後,小豆丁還在她房間玩耍,說是要跟她一起睡。
她坐在梳妝台前卸妝,把頭上的銀釵拿下來,她問張嬤嬤有沒有發賞銀。
“發了,小主別擔心,小鄧子他們領了賞銀開心得很。”
“開心就好,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
徐香寧回過身,握著張嬤嬤的手,“最辛苦的是嬤嬤,替我掌管這一小小宮院,打點上上下下,嬤嬤對我的好,我無以回報。”
“小主對我才是真的好,我能跟著小主才是幸事。”
徐香寧也不想說過多煽情的話,張嬤嬤其實也隻比她大十幾歲而已,她更像是她的姐姐,從她封為答應時便一直照顧著她,她衝著嬤嬤笑了笑,又回過身繼續把耳墜摘下來。
一身輕便時,她過去跟小豆丁玩在一塊,她正在玩小石子,她教她小石子的遊戲,五個小石子就夠了,隻是她右手不能動,用的是左手,不夠靈活,小豆丁聽得一知半解,不過很有興趣,看見她玩幾次後也躍躍欲試。
小小人兒直接坐在地板上,不過這屋內燃著炭,也不怕地板涼。
“額娘,你看我,我抓到了。”
“嗯嗯,額娘看到了,小豆丁真厲害,好棒啊。”
鼓勵誇誇模式開啟,徐香寧親她臉頰笑道。
當地麵上出現一處黑影時,徐香寧以為是迎蓉她們,沒回頭,見到張嬤嬤朝她擠眉弄眼時,她才回過頭,皇上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身後,穿著金黃色的錦袍,上麵用金線繡的盤龍栩栩如生,跟在筳宴上穿的是同一件,尊貴奢華。
“皇阿瑪……”小豆丁一轉身就激動地抱住皇上的腿,她才比皇上小腿高一點點,到大腿的中段,“皇阿瑪,你是過來跟我搶額娘嗎?我今晚要跟額娘一起睡哦。”
徐香寧有時候侍寢在乾清宮過夜,小豆丁人小鬼大,翌日她回來,她都會說皇阿瑪跟她搶額娘,隻是她沒想到她會當著皇上的麵說,見皇上麵色平和,沒有生氣的跡象,她才鬆一口氣。
皇上一把把小豆丁抱起來,小豆丁比一般孩子要胖一點,敦實,皇上許久沒抱過她,抱起來時是有點吃力的,直接說:“其其格長胖了。”
好在小豆丁是小孩子,沒什麽身材焦慮,童言童語說道:“皇阿瑪,我吃了好多,額娘一直給我夾菜,額娘說吃多才能長高,跟皇阿瑪一樣高。”
“也是,你額娘說得對,在跟額娘玩什麽,跟皇阿瑪說說。”
“玩石子,額娘好厲害,額娘可以抓起來五個石子。”
“哦?怎麽抓?”
“額娘,你讓皇阿瑪看看。”
徐香寧對上皇上戲謔的眼神,反而有些難為情,就是三歲小孩子玩的遊戲而已,在小豆丁的大聲嚷嚷下好像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她用手輕輕遮住皇上的眼睛,“別看了,我逗她玩的,沒什麽好看的,小孩子玩的東西有什麽好看的。”
康熙見到一雙黑手遮上來,嘴角掛著笑意,“朕就看看,朕又不會笑話你,你害什麽羞,你的手髒成這樣還碰朕。”
徐香寧手撤下來,見小豆丁跟皇上都一臉興致勃勃地看著她,她隻好蹲下,象征性玩兩下。
皇上給出評語。
“的確是小孩子玩的東西,不過這遊戲,朕小時候沒玩過。”
這撿石子會把手弄髒,皇上這麽尊貴,小時候肯定是宮女太監圍了一堆,讓他保持幹幹淨淨的,這遊戲沒玩過很正常,她見皇上單手抱小豆丁吃力,她示意皇上把她放下來。
在小豆丁又坐在地上繼續玩石子,皇上湊在她耳邊輕聲說其其格是真重,他真有點抱不動。
徐香寧笑著輕推他側臂,說道:“不準說小孩子胖,你是她阿瑪,你抱不到你女兒是你自己的問題,別賴在你女兒身上。”
小豆丁也沒有胖到可以說是胖的程度,小孩子就是敦實一點,繼承他們兩的個子,長得快,比跟六歲的十五阿哥齊高了,瘦瘦弱弱的樣子看起來不康健,敦實一點比較好。
“待會讓人把她抱回去她房間,不準和你睡在一塊。”
皇上跟她咬耳朵,不讓小豆丁聽到,徐香寧瞪他一眼,大過年的,明日一早他還要拈香開筆,還要祭拜祖先,接受朝賀,忙得很,他今晚竟然還會過來她這裏,反正她在後宮得寵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皇上除夕夜過來有多打眼,她也不是很在乎了。
“皇上,你為何會過來?”
“朕為何不能過來?”
行吧,你是皇帝,你說了算,時間也不早了,徐香寧示意迎蓉她們把小格格帶回她的房間,迎蓉她們帶小豆丁帶久了,自有一套哄騙的套路,隻不過小豆丁還是聰明的,被帶走時還回過頭跟她說了一句。
“我知道皇阿瑪要跟額娘在一起,我走便是,我不跟皇阿瑪搶額娘,我見額娘次數比較多。”
徐香寧被說得都有點不好意思,好在她才三歲,還很天真懵懂,尚且不知道大人的世界,她朝她揮揮手,說明日就可以見到額娘了,乖乖的,要早點睡。
人一走,她回頭見到皇上滿含笑意的眼睛,“笑什麽?”
“你對其其格比對朕好。”
“你要一個三歲小孩爭寵嗎?不早了,皇上明日要起早,還是早點歇息吧。”
“也是,既然你這麽著急,朕便隨你。”
“誰著急,你不要亂誣賴人。”
……
當兩人都躺到**時已是兩刻鍾後的事情,已經漱過口淨手洗臉,用熱水泡過腳,整個人是清清爽爽的,燭燈沒全部熄滅,留了兩盞。
大過年的,外麵似乎還能聽到若有若無的炮竹聲,康熙看著徐氏笑靨如花的樣子,鼻間縈繞著幽香,他的心頭好像被什麽掃過一般,癢癢的,她笑得太可愛了,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引誘他對她做些什麽。
他湊過去跟她接吻,含住她的紅唇,想把她緊緊擁在懷裏時被什麽擋住了,低頭一看發現是她受傷的右手,他不免有些生氣,一群太醫治個手臂都治這麽久,想做點什麽都要顧及,不能放鬆,怕壓著她的手。
“這會月事不在了吧?”
“皇上,你別成天想著這檔子事,你可是一國之君,應該關心江山社稷,別整天想著這些。”
“誰說朕不關心江山社稷,朕一天批那麽多折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會都晚上了,老百姓也都可以睡了,朕難道不能睡嗎?哪有這個道理,你上來,坐朕身上,這樣就不會碰到你的手。”
“累,不想動。”
“早點結束早點歇息,朕一天做那麽多事都沒說累,你隻是在後宮等著朕,哪裏累,快點,乖,要聽話。”
康熙拿徐氏哄小孩的話哄她,被她白了一眼,她是不情不願地翻上來,半坐在他身上,開始輕輕搖動。
事後,康熙饜足後才真正歇息。
……
外頭的梁九功聽到裏麵沒動靜後才去偏間歇息,留一個小太監在外麵守夜。
大年初一,梁九功起得很早,天還沒亮就起了,被小太監叫醒,他見徐貴人宮裏的人也都醒了,都開始忙活,屋內靜悄悄的,就知道皇上跟徐貴人都沒醒,徐貴人向來不用起早服侍皇上,皇上都是讓徐貴人睡到自然醒,他自然是輕手輕腳進去,在床邊輕輕喚皇上。
好在皇上不像徐貴人那樣賴床,睡得熟,基本上最多喚兩聲就起了,床簾一掀開,他趕忙讓人上前伺候。
今日皇上穿的是黃緙絲麵白狐朝袍,黃麵黑狐皮朝端罩,金鑲珠藍鬆石朝帶,穿戴齊整後,梁九功跟在皇上後麵,皇上走出永和宮坐上轎輦回乾清宮。
回到乾清宮的大殿,梁九功示意皇上點蠟燭,紙張已經鋪好,墨也研磨好,準備開筆,梁九功看著皇上寫了幾句吉祥話,等皇上寫完後,他又擺好三份奏折,讓皇上批閱。
大年初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很多,開筆儀式結束後,他們要準備到禮堂祭天,祭天禮結束後要祭神。
到傍晚時,他們在太和殿舉行筳宴,梁九功跟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筳宴結束後,他跟黃坤交接班,他是累了一天,在皇上身後站了一天,被底下的小太監伺候,舒舒服服地躺到**時,他閉眼歇息。
梁九功怎麽也沒想到在他歇息這幾個時辰裏,宮裏出了大事。
永和宮著火了,而且是徐貴人住的秋水宮著火,聽說是燃放炮竹引起的火。
梁九功是被他的幹兒子洪寶全叫醒的,他感覺自己隻睡了一會就被叫醒,睡不夠被叫醒,腦袋有點沉重,他正準備開口罵吵醒他的人。
“是誰這麽不懂事?”
“幹爹,不好啦,徐貴人那邊出事了。”
見洪寶全神情的確緊張,梁九功也一下子清醒,“徐貴人出什麽事了?”
“著火了,永和宮著火,是徐貴人住的秋水宮著火,火勢蔓延把永和宮也帶上,聽說永和宮燒了一小半,火勢厲害得很,現在還在燒,正在找人四處澆水呢。”
“徐貴人呢,徐貴人沒事吧?”
“徐貴人好像被火燒到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太亂了,皇上正命人滅火呢。”
“皇上現在在哪?”
“皇上在乾清宮,火勢太大,太後娘娘親自過來,不讓皇上過去永和宮那邊。”
“死傷人數呢?”
“還不知道呢。”
梁九功知道大事不好了,趕忙讓洪寶全替他穿衣穿靴,穿好衣服後簡單整理一下,梁九功急急忙忙前去乾清宮,發現皇上不在乾清宮。
“皇上人呢?”
梁九功問當差的太監。
“皇上去永和宮那邊。”
梁九功又急急往永和宮那邊走,幾乎是小跑過去,遠遠就看到竄天的黑煙往上冒,這火一看就沒完全熄滅,他忍不住問洪寶全,徐貴人真的救出來了嘛,若是徐貴人救出來了,皇上為何還要前去永和宮,這不是冒著生命危險去著火的地方嘛。
洪寶全也不是特別清楚,一路挨訓。
等到快到永和宮前時,梁九功也沒見到皇上,永和宮的火滅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是有很多太監跟宮女在滅剩下的火,已經沒有明火,隻是一些煙霧,嗆人得很,這永和宮真是燒了一小半吧,他不敢進去看,是不是秋水宮燒得最嚴重。
地上是有兩具屍體的。
梁九功的心裏幾乎是咯噔一下,這都死人了,大過年的,這也太不詳了,他攔住一個往裏麵灑水的太監,問他知不知道皇上在哪。
“皇上?皇上不是在乾清宮嗎?”
“徐貴人呢?”
“徐貴人受傷了,被皇上帶走了。”
還好隻是受傷,梁九功聽著鬆一口氣,皇上不在這,他隻好又遣回去乾清宮,還是沒找到皇上,一問才知道皇上在太醫院那邊,他帶著洪寶全到太醫院。
太醫院這會可以說是擠滿人,後宮一眾小主都在這了,連太後娘娘都在,他都差點擠不進去,他來得太晚,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永和宮著火,有人被燒死,燒死的是誰不知,誰受傷也不知。
榮妃等人都站在太醫院的大堂裏麵,沒見到徐貴人跟皇上的身影,好在黃坤有點良心,悄聲告訴他皇上跟徐貴人都在裏間,徐貴人被火嗆到,在裏麵急救呢。
“還活著嗎?”
“在救呢,誰不知道呢。”
梁九功心往下沉,在救?在救感覺很懸啊,徐貴人該不會真的出事了吧,永和宮有誰住來著,他回想,隻記得有安嬪,馬貴人,還有誰來著,他掃一眼在場的人,安嬪安然無恙,馬貴人也在,安嬪還好一點,衣衫完整,不過馬貴人看上去就狼狽許多,也勉強算是衣衫完整,隻不過頭發有些淩亂,眼角掛著淚痕。
永和宮還有誰?
他讓洪寶全回想一下。
“還有定常在,敏答應與張庶妃。”
梁九功掃一眼,都在,永和宮除了徐貴人,其他人都在,出事的隻有徐貴人吧,所以起火點是徐貴人的秋水宮,所以是徐貴人出事。
大家都在等皇上與徐貴人出來。
過了一會,人還沒出來,太後娘娘問永和宮的火滅了沒有,還是安嬪出的聲說明火已經滅了。
“死了幾個人,有找到縱火之人嗎?”
安嬪其實也驚魂未定,不過還算鎮定回答太後的問題,說是死傷的人還不知道,縱火的人也還沒找到,目前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起的火。
皇上出來已經是一刻鍾後的事情,臉色沉重。
皇太後看向皇上,忍不住問道:“怎麽樣了?小格格怎麽樣了?”
“小格格目前沒有生命危險。”皇上說完這句話,看向梁九功,梁九功站上前,等著皇上吩咐。
“去查,為何會失火?”
“是,奴才這就去查。”
“讓刑部的人查。”
“奴才知道了。”梁九功點頭應是。
“皇上,徐妹妹她怎麽樣了?”宜妃開口問道。
“她……沒有生命危險,永和宮失火,榮妃,恵妃,你們安排一下,讓原本住在永和宮的人先到其他地方住。”
“是,臣妾一定會妥善安排好的。”
“都散了。”
眾人還想說什麽,見到皇上的神色,也不好再開口,隻好先回去,榮妃叫住恵妃,兩人到鍾粹宮商討永和宮之人到哪裏住的問題,秋水宮燒得最厲害,肯定要先妥善安排徐貴人的住處,想著徐貴人原先住在長春宮,她住的地方其實也還空著,就讓徐貴人搬回去住一陣子,在永和宮修好前先暫住長春宮。
……
徐香寧醒來時入目一片漆黑。
“香寧,香寧,我是春喜,你能聽到嗎?”
“春喜,小豆丁呢?”
她的手被握住,春喜的手心有些冰涼,她覺得奇怪,她明明睜開眼睛,為何看不見,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遮住她的眼睛,她眼裏一片漆黑,她伸手想要扯掉遮住她眼前的東西,手卻被抓住。
“香寧,別扯,你的眼睛被濃煙嗆到,目前不宜見光,太醫給你綁上繃帶。”
“我看不見了嗎?”
“隻是暫時看不見,太醫能治好的。”
徐香寧顧不上她的眼睛看不見,她更想知道小豆丁是否安全,讓春喜把小豆丁帶過來給她,她想聽小豆丁的聲音,還有張嬤嬤他們。
大火來臨時,她在熟睡,她隱約記得張嬤嬤等人把她叫醒,她醒來後入目便是明烈炙熱的大火,烘得人身體發燙,那些木窗燒得很快,她記得她們逃出去了,不過她想到小豆丁,怕小豆丁還在裏麵,她是又衝進去小豆丁的房間救小豆丁,隻不過小豆丁沒救到,她就沒意識了,火勢太猛了,嗆得她失去意識。
“小豆丁她……受了一點傷,正在歇息。”
春喜的話並沒有讓她放心下來,她倏地坐起來,急切道:“小豆丁呢,我要見小豆丁,還有張嬤嬤秋鈴他們呢,你把他們帶過來,春喜,你把他們帶過來,我要見他們。”
“香寧,你別激動,你先別激動,太醫說你現在不能激動,會傷到眼睛,你先別激動好不好?”
“我不激動,你把他們帶過來給我看,我看不見,我也要聽到他們的聲音。”
徐香寧實在忍不住把纏在眼睛上的紗布扯掉,扯掉還是什麽都看不見,睜著眼也看不見,不過她卻覺得很刺眼,眼睛刺疼,有什麽**從眼睛流出來。
“香寧,太醫說你的眼睛現在真的很脆弱,不能見光,我幫你把紗布戴上,不然你的眼睛就好不了,小豆丁真的沒事,她隻是受了一點傷,還在休息,我不騙你,你現在在長春宮,小豆丁在隔壁房間睡著了。”
徐香寧不讓她把紗布纏上她的眼睛,她看不見,可是她還可以聽見,她知道那火多麽凶猛,她們發現火的時候火一下子就燒得很凶了,她害怕小豆丁出事,害怕張嬤嬤她們出事。
“好好好,香寧,你別激動,我去把小豆丁抱過來給你,玉晴,你把小格格抱過來吧。”
“還有張嬤嬤她們,我要聽到她們的聲音。”
“好,我都去叫,你先把眼睛蒙上,太醫說你眼睛不能見光,最好也不要流淚。”
徐香寧還是讓春喜把她的眼睛蒙上,她隻能聽見聲音,腳步聲是又遠又近,細碎又雜亂,她一時分不清這屋內有幾個人,沒聽到聲音,她的心始終懸著,忍不住又說道:“春喜,你別騙我,有什麽事,你別瞞著我,我想知道,我不想被蒙在鼓裏。”
春喜隻是握著她的手,讓她的心更加恐慌,她知道一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她的眼淚是控製不住往下流,全身隻覺得冰涼。
“額娘……”一聲額娘讓她頓住,她望著出聲的方向,“小豆丁,是你嗎?”
“額娘,額娘……”
有一個胖乎乎的小人撲到她懷裏,她一摸到人就知道是小豆丁,隻有她女兒有這麽軟乎的肉,抱著軟軟的,她大喜過望,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緊緊抱著小豆丁。
“額娘,你別哭了,額娘,我好害怕。”
“額娘在這,別害怕。”
徐香寧手摸索著摸小豆丁的臉,卻摸到一塊似乎貼著什麽東西的地方,紗布還是什麽,貼在臉上,她還聞到藥味,“這裏怎麽了,春喜,她這裏怎麽了?”
“小格格臉上被灼傷了一塊,沒有大礙,太醫說仔細用藥,以後會好的,隻有這一塊,其它地方都沒事,隻是有點嚇到了。”
都傷在臉上了,她摸著感覺都傷到大半邊臉,怎麽會沒有大礙,燒傷灼傷不是一般的擦傷,可以痊愈,燒傷肯定要留疤的,這麽大的疤在臉上怎麽會沒事。
“額娘,我沒事,額娘,你別哭了好不好,額娘,春額娘跟我說你不能哭,你別哭了好不好?”
小手摸上她的臉,她貼著小豆丁的小手,還是止不住地哭,眼睛的確疼,可她止不住,她抱著小豆丁,問她有沒有看到張嬤嬤。
“張嬤嬤也受傷了,在休息呢。”
“迎蓉姐姐呢?”
“我沒看到迎蓉姐姐。”
“秋鈴姐姐,還有憐雪,憐珊,憐瑚姐姐呢?”
“我也沒看到她們。”
徐香寧邊哭邊看向春喜的大概位置,“春喜,你老實告訴我,不要瞞著我,我想知道她們是否還活著。”
“香寧,我……我……”春喜很猶豫,她越猶豫,徐香寧的心越往下沉,“她們……都死了?”
“不是,張嬤嬤還活著,隻是她傷得比較重,太醫在盡全力救治她,秋鈴跟小鄧子崔公公他們沒事,憐雪也受了一點傷,沒有生命危險。”
“憐珊跟憐瑚呢?”迎蓉她們四個是跟小豆丁一個房間的,小豆丁都受傷,她們怎會沒事,當時不止是她的房間燒得厲害,小豆丁的房間也燒得厲害,她都記得那火旺得很,除了屋簷的瓦礫,其它的都是木材,非常容易著火。
“迎蓉她……她死了,憐珊跟憐瑚隻是受了一點輕微傷,沒有生命危險。”
徐香寧抱著小豆丁的手越發摟緊。
屋內一片寂靜。
“額娘,我疼,額娘,你摟太緊了。”
徐香寧這才鬆了鬆手,人還是怔怔的,喉嚨仿佛被什麽堵住一般,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有失聲痛哭。
“香寧,香寧,太醫說你不能哭,你別哭了。”
常常在的聲音近在耳前,加上春喜她們勸說的聲音都混在一起,隻是她還是止不住地哭,仿佛哭能讓她好受一些,可哭並沒有讓她好受,她隻覺得自己還處在那烈火之中,她被灼得生疼,連同五髒六腑都被灼傷,濃煙嗆得她無法呼吸,她恨不得昏死過去。
“額娘,額娘……”
小豆丁嚇得直哭,小手一直無措地摸她的臉。
徐香寧覺得口中突然蔓延出一股血腥味,她壓製不住,直接吐血了,然後就失去意識。
其他人都嚇一跳,春喜讓人趕緊再去請太醫
一群人又亂成一團。
再次醒來時,周圍很安靜,無人說話,連腳步聲都沒有,她覺得嗓子沙啞幹涸得厲害,好像一開口也疼,眼睛也疼得厲害,原本想喚張嬤嬤,又想到張嬤嬤受傷,春喜說張嬤嬤受傷很嚴重,她從**坐起來。
“徐貴人……”
“玉晴?”
“徐貴人,是我,徐貴人,你想要什麽?”
玉晴握住她的手,她說水。
“好,我就去給你倒。”
“幾時了?”
“亥時,來,徐貴人,水,溫的,不燙,徐貴人慢慢喝。”
徐香寧摸索著接過水杯,慢慢送到嘴邊喝了一口,可覺得嗓子疼,咽水都疼,明明是溫水,她卻覺得熱得要命,“玉晴,能幫我倒杯冷水嗎?我不想喝熱的。”
“好,徐貴人,你別動,奴婢來就行。”
玉晴又把一杯冷水送到她手上,明明是大冬天,冷水很冰,可她喝著卻覺得比溫水要好,喉嚨冰潤一下,她又喝完一杯。
“徐貴人還要喝嗎?”
“不用了,你帶我去看看張嬤嬤吧,她傷在哪裏?”
“張嬤嬤傷在後背跟手臂,這會太晚了,張嬤嬤在歇息,要不徐貴人,我們明日再過去,張嬤嬤還活著,是真的還活著,皇上請名醫給張嬤嬤她們治療,禦醫都請來了,徐貴人別太擔心,你的眼睛,太醫也上了藥水,但太醫說你真的不能太激動,也不能流淚,對眼睛不好,明日太醫還要過來給你敷藥,徐貴人,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要不你先吃點東西?”
“我吃不下。”
“可是徐貴人,你不吃東西怎麽行,我們不吃油膩的,就喝點桂花甜湯吧?不會太甜,隻放一點點糖。”
徐香寧坐在**,摸了摸自己眼睛的位置,還是纏著紗布,眼前一片依舊是一片漆黑,雖說春喜說她的眼睛會恢複的,說太醫能治好,她想來一定是安慰她的,她怕是真的失明了,此時還覺得眼睛在疼,應該是被灼傷了。
其他人究竟怎麽樣,她不真正看到,她並不放心,連小豆丁臉上的傷口如何,她都沒法真正看到,一顆心始終懸著,還有迎蓉她們,她連她們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早知道她就讓迎蓉出宮了,這樣就不至於死在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