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在馬車上, 貴人郭絡羅氏忍不住問:“這個什麽公主該不會真要隨皇上回京吧?”
這一趟秋獮圍獵快一個月,皇上隻寵幸過她一回,本想著跟著過來,她侍寢的次數會增加, 沒想到跟在皇宮裏一樣, 一個月一次已是幸運,徐貴人還是跟在皇宮裏一樣很得寵, 這一趟秋獮, 徐貴人侍寢的次數最多,還有那個草原公主, 公主若真是隨皇上回京,這後宮又添一美人,往後這恩寵就更與她無關。
“不知道,沒聽皇上說起過。”
聽徐貴人這麽說,貴人郭絡羅氏莫名鬆口氣,許是那個公主自作多情, 皇上隻是臨幸她,沒有要把她帶回京的打算, 她心情一好就開始逗弄小格格, “其其格跟我女兒小時候一樣, 來,我來抱抱她。”
貴人郭絡羅氏有一個女兒, 皇六女, 現已十八歲,還沒有婚嫁, 可能是想到自己女兒小時候,郭絡羅氏連親小豆丁好幾次, 滿眼慈愛。
小豆丁被人親習慣了,已經忘了剛才受到的驚嚇,又開心地玩起來,被親時隻顧著玩自己的布娃娃。
回到營地後,她們在營地的草上玩耍,離她們的帳篷很近,不去不熟悉或太遠的地方,一些地方聽說有野獸出沒,小心為主,徐香寧瞟到洪公公拿水果過來,趁著春喜她們陪著小豆丁玩的時候,她起身走過去。
“洪公公,請留步。”
“徐貴人,你叫奴才?”
“皇上臨幸了幾個草原姑娘?”
“這……奴才……”洪寶全沒想到徐貴人問這個問題,臉色為難,怕徐貴人因此吃醋發飆,他沒敢回答。
“你照實說。”徐香寧覺得蒙古王爺們肯定不止進獻一個草原姑娘,押寶隻押一個顯然不是理智之舉,她隻聽說皇上臨幸了那個格根塔娜公主,說不定皇上還臨幸別的,她不是日日侍寢,也沒有禦前的人跟她通風報信,對皇上的動向了解並不多,她把手上戴的紅瑪瑙玉鐲往洪公公手裏推了推,“還請公公透點風給我。”
“徐貴人,皇上他隻臨幸了一個,不過有好幾個草原姑娘塞到皇上這邊。”
“多謝公公的實話,莫把我問你之事告訴皇上。”
“奴才曉得的。”
徐貴人揮揮手讓洪公公離開。
傍晚,徐香寧還是在帶孩子,不過由戶外轉到帳內,她都不知道小豆丁長大後會不會記得這一段出行,公主不像阿哥,出入皇宮那麽方便,可以跟著皇上出巡或者自己因公事出差,公主大多數時候都是待在皇宮裏,待在那個四四方方的紫禁城,頂多到行宮避暑或是暢春園,能領略的風景並不多,她還是想帶她出來看看。
“小主,皇上還會召小主過去嗎?”秋鈴問了一句。
徐香寧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不早了,若是皇上召她侍寢,大多會在晚膳時間前後召她過去,晚膳她已經吃過了,這會皇上應該不會再召她過去。
“應是不會了,你去弄水,我先給小格格洗澡。”
“好的,小主。”
在秋鈴去弄水的時候,她把頭上的飾物都拆下來,旗頭也拆下來,將頭發纏成丸子頭,小豆丁非要跟她玩捉迷藏,非要她躲起來讓她找,她隻好讓她先閉上眼睛,從一數到十,她躲在床旁邊,整個人躺在床旁邊,縮著腳,她等到的不是小豆丁,而是皇上,小豆丁被他抱在手裏。
“皇上怎麽過來了?”
“過來看看你。”
“額娘,我找到你了。”
徐香寧自己站起來,拍拍衣服,摸了摸小豆丁的臉,“是啊,你找到額娘了,你好厲害。”
“是皇阿瑪厲害,皇阿瑪帶我過來的。”
徐香寧看了一眼皇上,見他胡渣冒出來,神色似乎有些疲憊,“皇上用過膳沒有?”
“嗯。”
“可要沐浴?臣妾這邊浴桶不大,皇上若是在這沐浴的話,恐怕會有些委屈。”
“你跟朕回朕那邊。”
皇上話語剛落就遭到小豆丁反對。
“不要,皇阿瑪你不要老是把額娘帶走,我不要,我要額娘陪我睡。”
徐香寧偷笑,看皇上如何應對。
“你額娘要陪皇阿瑪,白天額娘是不是陪你了,晚上是不是得陪皇阿瑪,這樣才公平是不是?而且你額娘昨晚是不是陪你睡了,前晚是不是也陪你睡了,額娘是不是陪你比較多,陪皇阿瑪比較少,所以是不是今晚輪到皇阿瑪了?”
小豆丁那腦容量哪裏理解得了這麽長的一段話,被繞暈了,怔住了,一雙黑眸盡是茫然。
徐香寧笑得更明顯了。
“額娘……”
徐香寧湊過去親了親小豆丁的臉,“好啦,讓憐雪跟迎蓉姐姐,還有秋鈴姐姐,她們陪你好不好?”
康熙見徐氏親小孩子的模樣,眼裏盡是柔意,對他都沒那麽溫柔,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
“嗯,我會乖乖等額娘回來的。”
“真乖。”
……
徐香寧還是被皇上帶回他的帳內,也在他帳內洗了澡,跟皇上是共浴,無論在哪,皇上的浴桶都是又大又寬敞,沐浴時又舒服又暢快。
事後,兩人躺在**。
“再過七日要啟程回京,皇上,我還能在宮裏騎馬嗎?”
“宮裏騎馬?就你那騎術,朕怕你撞到人。”
康熙的胸膛又被捶了,他樂得直笑。
“算了,皇宮的確沒有這麽寬敞的地方供我騎馬,不像在草原那麽廣闊無垠,自由自在,不騎就不騎,哼,我才不稀罕。”
“那朕把你留在這吧,你以後可以自由自在騎馬。”
又被捶了,康熙抓住徐氏作亂的手,笑道:“朕都隨你,你怎麽還打朕?”
徐香寧還真的不想一直待在大草原,風景好是好,的確自由自在,可這裏人煙稀少,物資匱乏,連取水都不易,九月份天氣好,不代表每個月的天氣都好,聽說到十一二月份會十分寒冷,她覺得自己可能被嬌養慣了,比較不能吃苦耐勞。
“皇上,你該打,你是不是以一換一,想把那個草原姑娘帶回京城,你這是喜新厭舊,巴不得把我落在這,帶回一個更年輕漂亮的草原姑娘,我才不遂你的願。”
康熙聽著她拈酸吃醋的話,嘴角都掛著笑意,貼在徐氏耳邊說一句話。
“朕才舍不得你把落下。”
“我沒吃過什麽苦,巴著皇上才有榮華富貴,我也不會離開皇上的,皇上把我落下,我也會追上去,像小豆丁那樣巴著皇上的大腿。”
康熙覺得隻有徐氏才敢這麽說,不過他聽著貼心,反正她離不開他,的確隻有他能給她榮華富貴,她那麽嬌氣,受不了苦的。
……
距離出發回京還有六日,為了招待好遠來的客人,部落王爺跟貝勒們準備每日舉行篝火晚宴,徐香寧本以為那日之後格根塔娜公主不會找她麻煩,結果第一日,麻煩就找上門。
格根塔娜公主當眾向她挑釁,說是大清巾幗不讓須眉,她給她下戰帖,說是要與她擇一日賽馬,她代表蒙古,而她代表大清,來一場友誼之賽,蒙古的王爺也紛紛附和,說是可以比一比,臨行前的友誼賽,均是男子比賽,難免無聊,讓女子也比一比,比賽總要有彩頭,雙方可以各提一個要求,輸的人滿足其要求。
眾人說完後,等著康熙定奪,康熙坐在主位,沉默不言,睨了一眼格根塔娜公主。
格根塔娜公主莫名被這個帝王淩厲的眼神嚇到,不敢與其對視,總覺得坐在上麵的男人不是與她那幾夜與她溫存的人,對方周身散發著一股駭人的氣勢。
畢竟隻是一個十九歲的姑娘,哪裏比得上一個帝王強大氣盛。
靜默一會,徐香寧才聽到皇上說什麽彩頭,問的是格根塔娜公主。
“若是我贏了,我要隨你們回京城,我要當皇上的女人。”
康熙:“你若是輸了呢?”
格根塔娜公主頓住,隨後臉朝向她,“我提了我的要求,那她可以說她的要求。”
被點名的徐香寧放下盛著馬奶酒的杯子,看向皇上,“臣妾聽皇上的。”
“若是你輸了,你也可隨朕回京,不過京城的天泉寺缺尼姑,你可以削發為尼,為你們蒙古族祈福攢福,向佛祖保佑大清與蒙古,不知你是否願意?”
徐香寧看了看皇上,見他沉著臉說出這麽狠的話,小姑娘的臉上都快掛不住了,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她還以為皇上有意帶格根塔娜公主回京城,無意的話也不會臨幸她,畢竟要跟蒙古的部落搞好關係。
此次秋獮,皇上帶了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與十三阿哥過來,聽聞蒙古王爺不僅往皇上那塞人了,往幾個阿哥那裏也塞了人,皇上隻臨幸了一個格根塔娜公主,其他姑娘都是收著,但不臨幸,而幾個阿哥聽說隻有三阿哥臨幸了一個草原姑娘,其它阿哥隻是把人收著。
格根塔娜公主看向其中坐在皇上旁邊的人,那人沒有反對,隻鼓掌說好,說明日便可安排比賽。
反正她沒有什麽發言權就是了,徐香寧覺得她輸贏都不大重要,輸贏都不會傷及她,倒是格根塔娜公主就不一定了,削發為尼,隻能與古佛相伴一生,還是公主比較可憐,被當成政治博弈的犧牲品,本來被皇上臨幸,若是不帶回京城,她的一生估計會很艱難,帶回京城,被養在後宮裏還好一些,可能是她聽聞風聲,怕自己不被帶回京城才出此下策,以此一搏。
當日晚上,還是她侍寢。
一次過後,兩人都躺在**,都沒有睡意,徐香寧玩著皇上的手,問道:“皇上,萬一我明日輸了怎麽辦,人家可是天天騎馬,從小騎馬,我這半吊子騎術恐怕比不過格根塔娜公主。”
“輸贏不重要,你別受傷就好。”
有時候徐香寧都會沉溺於皇上這種溫柔中,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對一個女人溫柔相待,又百般好,好到讓你覺得你已走進他的心,被他珍視,恐怕很少有人能逃過去這種溫柔,皇上他對她是真的好,她不得不承認。
“皇上,這是比賽,輸贏當然重要,我可以代表大清,我的騎術還是皇上親自教的,輸了的話,我豈不是丟了你的臉。”
“別想那麽多,朕隻希望你別受傷,安全最重要,其他事情,你不用管。”
康熙見徐氏鬆開手,整個人慢慢往下,她這一動作一出來,他就知道她要做什麽,隻是明日還要比賽,他把她拉上來,“好啦,早點休息,別鬧了。”
“皇上,你是累了嗎?起不來?”
“朕是不想你那麽累。”
“我不累啊。”
康熙見到徐氏睜著一雙瀲灩的眼眸看著他,眼珠子機靈地轉著,他摟住她脖子,跟她擁吻,勾著她的舌頭,就這樣,徐氏的手也不安分,算啦,還是由著她,既然她不累的話。
顯然徐氏也沒把明日的比賽放在心裏,一點都不緊張,不過這本來就不關她的事。
“皇上,這樣可以嗎?力道輕了還是重了?”
“挺好。”
“是不是很舒服?”
其實是不上不下,康熙幹脆握住她的手。
……
第二日,徐香寧還是睡到自然醒,殊不知外麵的人早已把這場比賽當做一場大賽事,在比賽的地方已經圍了不少人,吃過早膳後,她從皇上營帳回去自己的帳篷穿上騎馬服。
皇上說他會為她親自挑一匹馬,原本她想著她就騎她平日裏練習騎馬的那匹馬就好了,不過想著那匹馬太溫順,又上了年紀,跑得不快,好歹她代表大清的顏麵,即便是輸也不能輸得太厲害。
等徐香寧到了比賽的地方,見到這麽多人都詫異了一下,也不至於吧,不就兩個女子比賽嘛,這八旗子弟跟幾個阿哥們都過來圍觀了,這麽多人在,她自然不能跟皇上說小話,也不能太過親昵,等皇上讓人把馬牽過來時,她看了那匹高大的黑馬,一看就是健馬,身上的黑毛都在發亮。
另一邊,格根塔娜公主的馬同樣是一匹棕馬,同樣高大威猛,公主在安撫她的馬。
徐香寧看了一眼皇上,見他神色淡定,想來也沒有把輸贏放在心上,她隻要盡力就好,跟皇上對視一眼後,她上了馬,先熟悉熟悉,畢竟是第一次騎這匹馬,她先繞著走一圈,這馬很聽話。
她看了一眼終點,約莫一千米的距離,規則很簡單,不得出手推人傷人。
她見到格根塔娜公主眼神很倨傲,大概認為她一個在京城裏,養在深宮的女子騎術肯定不如她,可能也的確不如,敲鼓的聲音開始響起,比賽快要開始了,兩人騎著馬回到起點。
“徐貴人,待會讓你看看本公主的厲害!”
“好的,我知道了。”
“你無需讓著我,盡管用盡你全力。”
嗯……其實她也沒打算讓她,徐香寧笑了笑,沒再回話,握著韁繩,鳴鼓一敲,格根塔娜公主握著馬鞭一打馬屁股就飛出去了,她比格根塔娜公主慢一步。
兩側是呐喊尖叫的人群,鼓聲越來越躁。
就一千米也是挺遠的,還要拿著棋子折返回來,徐香寧隻覺得耳邊風呼呼地吹,她仿佛能聽到她的呼吸聲,她是落後一截,格根塔娜公主不愧是從小騎馬的,又十分豁得出去,馬鞭就沒停下過,噠噠地抽。
徐香寧知道自己可能要輸給格根塔娜公主,輸了就輸了,她其實也不大在乎輸贏,當格根塔娜公主拿著棋子折返回來,跟她是正麵對上,這草原寬敞,按理說她們並不會撞上,隻是她沒想到公主越來越靠近她,而且還有另外的動作,她竟然在她們擦過彼此時,公主竟然拿出一把匕首,一把紮在黑馬屁股上。
馬被匕首紮到屁股,一下子吃疼,整個就癲狂起來,拉著她往前衝,衝得飛快,她怎麽握韁繩想讓馬匹停下來都不管用,越來越快,都越過終點了,它突然前麵兩條腿往上舉起懸空,把她整個人給帶下來。
她就說她會從馬背上摔下來,皇上還不願教她如何摔下來才會摔得輕一點,不過她自己知道怎麽摔都不能摔到腦袋,於是她的手肘先著地,撐了一下人才摔到地上。
最疼的是她的手。
侍衛們一見到她從馬上摔下來,原本是守在終點的,可她又已經越過終點好長一段距離,她隻看到一群人跑過來,她最先看到大阿哥他們,大阿哥讓其他人先把馬牽住,隨即讓人先別動她,顯然知道此時不宜動她,讓人去找跟隨的太醫過來。
其實太醫就在圍觀的人群當中。
格根塔娜公主是贏了,不過很少人關心她贏沒贏,隨著皇上叫格根塔娜公主從馬上下來,他自己騎上格根塔娜公主的馬飛奔過去徐貴人摔倒的地方,大家都知道公主哪怕贏了也是輸了。
康熙一到徐氏身邊,徐氏就用很怨念的眼神看著他,哭著說當初他為何不教她什麽姿勢從馬上摔下來不疼,見徐氏還是清醒的,至少說話很清晰,還記事,當初他說她不會摔的,才沒有教她,可摔下來原本就沒什麽姿勢,護住頭是關鍵,不過他見徐氏臉色蒼白,他鬆的那一小口氣又提上。
“是朕的錯,是朕對不住你。”
聽到皇上道歉的眾人神色各異,大阿哥跟八阿哥對視一眼,眼裏充滿不可置信,皇阿瑪竟然會道歉,這還是他們認識的皇阿瑪嘛,皇阿瑪何時道過歉啊,皇阿瑪永遠都是沒有錯的,皇阿瑪竟然跟一個小小貴人認錯了。
他們心中大駭。
太醫偏了偏徐氏的脖子,脖子有擦傷,被草叢跟泥土刮到了,連下顎角都有一點擦傷,傷到麵容了,女子不可破相,相對女子而言是尤為重要的。
大阿哥看了看徐貴人,覺得徐貴人的麵貌其實也沒有很驚豔,還不如那個異域公主來得貌美,想來皇阿瑪不是因為樣貌對徐貴人恩寵有加,徐貴人哭的時候是挺惹人生憐的,一向嚴厲肅穆的皇阿瑪看上去就很心疼徐貴人。
巴雅爾桑王爺帶著格根塔娜公主前來跪著認錯,隻是皇阿瑪沒空理他們。
徐貴人被抬回皇阿瑪的帳篷內,太醫跟醫女們為徐貴人救治。
他們一行人都在外麵等待。
萬幸的是徐香寧的傷不傷及性命,不幸的是她的右手骨折了,骨折得嚴重,整個扭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骨頭突出,身上大小擦傷很多,雖是草原,可草上是有一些碎石跟沙土的,她的右肩擦傷一片,加上嚴重淤青,磕到了。
擦傷好養好,隻是骨折不好養,太醫們都在商量如何替她扭好骨折的手,這裏可沒有什麽X光片,可以看到骨折在哪,他們隻能不停地細看細摸,她最後疼得撐不住,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還是在皇上的帳內,還有小豆丁,小豆丁見到她醒了,從**的另一邊爬過來,還沒開口就哭了。
“小主,小格格害怕了。”迎蓉解釋一句。
“小豆丁,別哭了,額娘還好好的。”
“額娘,嗚嗚嗚……”
小豆丁想趴在她身上哭的時候,被迎蓉拉住,不讓她靠太近。
“小格格,小主還受著傷,你不能隨便碰到小主,不然會很疼哦。”
“額娘會疼嗎?”
“當然會。”
小豆丁聽懂了一點,沒有再靠近,隻是坐在大床的一邊,眼巴巴地看著她。
徐香寧笑了笑,她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跟右手,甚至右肩都不大能移動,被纏了很多繃帶,右手也被固定住了,身上一股藥草味,她眼珠子轉了轉,沒看到皇上,隻看到皇上身邊伺候的奴才。
過一會兒,洪公公進來通報說端嬪她們過來看她了。
“讓她們進來吧。”
端嬪她們過來探望她,此次隨行的小主都在其中,她不能動,隻能躺著看她們,她們說幾句,她簡單應一下,隨即聽到腳步聲,隻聽到端嬪她們屈膝行禮,她看到皇上走到她跟前,她眨眨眼,笑了笑。
康熙見徐氏還笑得出來,一時不知道說她什麽好。
“皇上,徐妹妹受了傷,怕是照顧不了小格格,小格格年紀小,不知輕重,若是跟徐妹妹住在一塊,怕是會碰觸到徐妹妹的傷口,不如讓小格格交給臣妾照顧幾日,等徐妹妹傷勢好轉,臣妾再把小格格交還給徐妹妹。”
端嬪先開口,似擔憂說道。
徐香寧看皇上,瞪著他,她如今已經不大放心端嬪,也不放心小格格與端嬪單獨相處,怕端嬪做出什麽事情,心想他要是敢答應,她肯定跳起來打他。
“小格格有專屬宮女們照顧,這幾日,徐貴人就住在朕這邊,小格格有這些奴才照顧,端嬪不用擔心,過幾日便要出發回京,格根塔娜公主還有瓜爾佳賽罕格格會隨我們回京,端嬪你來安排一下。”
“是,臣妾知道了。”
徐香寧躺了一晚,翌日,格根塔娜公主親自過來給她道歉,不過歉意沒多少,她說不出手推人傷人,她並沒有出手傷她,她傷的是馬匹,是她騎術不佳,駕馭不好馬匹才受的傷。
皇上並不在帳內,她想皇上若是在帳內,估計公主也不敢這麽說,柿子挑軟的捏,她也懶得搭理這位公主,養傷更重要,聽完她的道歉後什麽也沒說就擺擺手讓她出去了。
公主也沒有久留,高興地出去了,估計知道自己能跟著回京,心裏高興著呢。
五日後,他們還是如期出發啟程回京。
徐香寧受了傷,來時是自己單獨一輛馬車,畢竟帶著小格格,回去時她跟皇上一輛馬車,皇上的馬車顯然比她的馬車要寬敞舒適得多,她完全可以躺在馬車內,隻是這路途顛簸,躺著也很顛,她右肩處有一片淤青,右手又骨折,傷的是右半身,躺著其實也不好受,好在這馬車內鋪了兩層厚厚的羊毛毯,躺著不好受也不會讓傷口更疼。
回京用了十四天,不快不慢。
塞外好歸好,但還是回到自己的小窩,心裏更踏實一些,雖然處在這四四方方的紫禁城,但這麽多年,她也已經把這裏當成家了,這路途顛簸遙遠,她的傷也沒全好,人很疲憊,回到宮裏第一件事便是休息,跟張嬤嬤交代,若是有人過來看她,在她休息時先回絕。
原本是一覺睡到第二天天明,隻是天明沒睡到,寅時末醒了。
張嬤嬤跟她睡一屋,在地上打地鋪,就為了照顧她,她一醒有點動靜,張嬤嬤也跟著醒了,問她需不需要點燈。
“嬤嬤還要睡嗎?”
“小主不在這段時間,嬤嬤我每天在宮裏睡夠了。”
嬤嬤把一盞燭燈用火折子點上。
外麵還沒天明,跟黑夜差不多,燭燈點上後,房間內昏黃,勉強能看清屋內。
“小主,皇上帶了一個草原姑娘回來,昨日就封為敏答應了。”
徐香寧剛睡醒,人懵懵的,隻聽到封為敏答應,心想昨日晌午到皇宮,皇上速度真快,一個下午就封為答應了,而後又回想剛才張嬤嬤說的話,“帶回來一個草原姑娘,不是兩個嗎?”
“一個呀,後宮都傳遍了,隻有一個呀,封為敏答應,小主為何說兩個?”
“是兩個才對。”
徐香寧很肯定地說,一個是格根塔娜公主,巴雅爾桑王爺之女,一個是瓜爾佳賽罕格格,是貝勒之女,兩個都隨著回京了,在回京前,因三阿哥也跟一個草原姑娘睡了,他想帶回來,被皇上訓斥了,隻能作罷,其它的原本收入帳中但沒有臨幸的姑娘都放回去了,一共兩個,她記得她看到有兩個人上了馬車,隨著隊伍回京了。
不過回程的一路,她在皇上的馬車裏,處在中間,隊伍太長,一路上她其實沒再看過其他人,連春喜都沒見到,不過迎蓉她們的馬車是跟在他們馬車後麵,她路上是一邊養傷,一邊陪小孩,偶爾小豆丁也會在皇上的馬車,不過皇上說她的傷勢重,不宜帶小孩,隻讓她在停下休息時看小豆丁,行駛時不得把小豆丁帶進他們的馬車內。
“隻封了一個答應,另外一個會不會是庶妃?”
“奴婢不曉得,奴婢聽說隻帶回來一個。”
“等白天再去打聽打聽。”
張嬤嬤點點頭。
沒想到的是張嬤嬤沒說錯,帶進皇宮的草原姑娘隻有一個,便是瓜爾佳賽罕格格,被封為敏答應,另外一個公主聽說回到京城時就歿了,路途遙遠,公主生病,後續病重就歿了。
徐香寧知道並不是這樣,一個十九歲,身強力壯的姑娘怎麽可能在短短十幾天的回程路上就病重了呢,這裏麵太多蹊蹺了,怕是人為死亡吧。
這人是帶回來京城了,當時蒙古那邊以為跟皇上達成共識,不過蒙古的王爺也沒想到皇上會不想讓公主活著進宮,存著讓公主死的心,一進京就將人處死,借口是路途遙遠艱辛從而生病,反正人是帶回來了,在別人的地盤先不動,一回到自己的地盤就將人處死。
皇上帶兩個人回來便是這個目的吧,那個格格先前都沒有出現過,一死一活,有人在皇宮裏當著主子,蒙古族那邊也不會有太多異議。
是不是為了她,她不知道,她隻能讓自己不去多想。
傷筋動骨一百天,她的右手一直在敷著藥草,用竹木固定,聽聞她受傷,有不少人過來探望她,佟妃也過來了,一過來就說她怎麽老受傷。
徐香寧發現自己的確受傷生病很多,短短幾年就有不下五次了,每次一病或者受傷都很久。
“這得多久才能好?這不會留疤吧?”
佟妃摸了摸她脖子已經結痂的傷口。
“不知道,用最好的藥膏塗抹,若是留疤,也隻能接受了。”
“這手呢,多久能好?”
“小半年吧。”
佟妃聽著倒抽一口氣,“這麽久,這是傷得多重,聽說是馬背摔下來的,可你又不會騎馬,為何會從馬背上摔下來?”
沒有跟隨出行的人是不大知道她受傷的細節,牽扯到一個已經死亡的蒙古公主,大家沒有亂傳什麽,可能是被封口了,可能才短短幾天,消息不靈通的人還沒打探到消息,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反正宮裏人隻知道她從馬背上摔下來,摔下來時受傷嚴重。
“這次出行,我學會騎馬了。”
“然後就從馬背摔下來,摔成這樣?你也太不小心了。”
正當佟妃說話時,宜妃也過來了,小鄧子進來通傳,須臾,宜妃也進來了,她已經走出喪子之痛,又開始打扮自己,變得光鮮亮麗,她見到佟妃,喲了一聲,“佟妃,真是巧啊,竟然在徐貴人這裏碰到你,本宮見到你的次數可不多,這後宮姐妹,就數你最難見,天天窩在你的景仁宮。”
“這不是待得乏味了嘛,出來走走,有空我也去拜訪姐姐,這樣姐姐就不會說我難得見到了。”
宜妃掃了掃徐貴人,“聽說妹妹傷得嚴重,沒想到是這麽嚴重,都裹成什麽樣了,你又不會騎馬,為何會從馬背上摔下來,本宮聽說你是與人賽馬才從馬背上摔下來,真是如此嗎?”
徐香寧是手臂纏著繃帶,掛著脖子,因為右臂與右肩轉動時也有一點疼痛,太醫幹脆把用紗布纏上,就是讓她不要亂動,乍一看傷勢挺嚴重的,其實最嚴重的隻是右手肘骨折,幸虧沒傷到脖子與脊椎。
“是從馬上摔下來,馬突然抽瘋,把我從馬背上顛下來,好在撿回來一條命,也沒把腿摔斷,不幸中的萬幸,牢娘娘掛心了,娘娘快請坐,我傷成這樣就不給娘娘行禮了,還請娘娘別見怪。”
宜妃聽著就覺得凶險,那馬是高大得很,徐貴人傷成這樣,可不是撿回來一條命,她還聽說是皇上臨幸一個塞外姑娘,那姑娘見不得皇上寵徐貴人,故意往馬上折騰,當時是想殺了徐貴人,不過徐貴人命大,她是聽說那姑娘也被皇上帶回來了,不過回京途中,水土不服,病死了。
“不用行禮,你都這樣了,本宮還讓你行禮,本宮還是人嗎?好好坐著吧,佟妃,你如今是願意出來跟後宮姐妹坐一坐,本宮也覺得人不應該悶著,多出來走走也是好的。”
“是,姐姐說的是。”
宜妃喝了一口茶,徐貴人這邊的茶水倒是一直都不錯,不是什麽茶梗子與劣質的茶葉,她掃一眼案幾上,水果都是新鮮的,這個季節的葡萄都有,應季水果也被送到這了,她讓碧珊給她剝葡萄皮。
“兩位妹妹見過敏答應沒有?”
佟妃搖頭。
徐香寧也搖搖頭,她也隻是遠遠地見過一次,其實沒記住對方長什麽樣。
“你也沒見過?你不是跟著皇上出巡了嗎?”
宜妃看向她。
“我隻遠遠見過一次,沒太看清,平日裏我們待在帳篷裏居多。”
“少來,本宮聽說皇上親自教你騎馬了,妹妹是好大的福氣。”
“皇上要是不教我,我也不會摔成這樣,不知是福氣還是孽債,我這手,太醫都說恐怕以後都不能完全恢複。”
佟妃詫異:“太醫真這麽說?”
“可不是嘛,我的命苦啊,別人都是在草原看風景,看完風景舒舒服服回來,我卻一身傷,那馬都快踢到我了,好幾個人都製不住,我都摔倒在草地上,若是它一腳踩過來,我估計五髒六腑都會受傷,哪怕沒踩到,我這一摔,吐了好幾口血,人是直接昏過去,醒來時都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是別人提醒才想起來,我這腦袋還時不時抽疼,更別說我這還傷到臉,都不知道會不會留疤,留疤就破相了。”
聽著徐貴人這麽慘,宜妃揮揮手,不再吃醋,反而有些同情,“行啦行啦,快別說了,聽著都滲人,你往後可千萬不要騎馬了,騎馬本就不是女孩子該做的事情,安安穩穩做些針線活最好,非要騎那馬幹什麽,你也真是,皇上說什麽,你也不能全都聽。”
“總之要好好養傷,養好傷最要緊。”佟妃說了一句,隨即端起茶杯喝一口茶。
她們兩坐了一會,隨後又一起離開。
兩人一走,徐香寧又躺回到**,不小心碰到右肩的淤青,疼得唉喲一聲。
“沒事吧,小主?”
“沒事,倒杯水給我。”
秋鈴忙不迭去倒水。
“小主,慢點喝。”
夜幕降臨,養傷的一天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