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徐香寧睡到日上三竿, 紅日赤黃才醒來,抓了抓淩亂的頭發,坐在**整個人還是朦朦朧朧的,她聽到春喜的笑聲才看過去, “春喜, 笑什麽?”
“笑你前世肯定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姐出身,這懶怠的樣子可是做不了丫鬟的, 趕緊起來了, 恵妃娘娘讓人在外麵候著呢。”
徐香寧一聽到恵妃兩個字,立即清醒, “恵妃?她找我?”
“說是要過來謝謝你救下大阿哥,因你睡得正熟,又起得晚,半個時辰前恵妃娘娘過來,見你還在睡,沒讓人叫醒你, 先回去,讓人在屋外裏候著, 等你醒了回去叫她, 她要當麵跟你道謝。”
徐香寧示意春喜靠近一點, 小聲問大阿哥的傷勢如何。
“聽說傷得很重,右腿骨折了, 腦袋上又流了那麽多血, 後背也全是傷,能撿回來一條命已是幸運, 皇上前天夜裏讓人處理了大阿哥身邊伺候的人,一半人處死, 虧得大阿哥念舊情,舍不得從小到大伺候他的人才勉強救下幾個,不然全都被處死,恵妃娘娘前天可是為大阿哥哭了整整一夜。”
“春喜,你怎知這些消息?”
“還不是常常在過來說的,你又不是不知常常在喜歡串門,她是從安嬪娘娘那聽來的,她腳傷了都待不住,安嬪娘娘與恵妃住同一個宮殿,快快起來吧,別讓恵妃娘娘久等,張嬤嬤,快伺候你家主子穿衣。”
過了一刻鍾,徐香寧才穿好衣裳,上衣是一件圓領月白紗對襟衫,下裙是一件藕荷色的羽緞百褶裙,簡單輕便舒適的漢裝,她讓張嬤嬤去跟候在外麵的人說她睡醒了,剩下的他們自己會看著辦。
果然,過了不久,恵妃娘娘就過來了,許是這兩日為大阿哥受傷一事哭過,眼睛略顯紅腫,看著小了很多,一來就握住她的手,原本想把她手腕戴的翠綠色上好瑪瑙玉鐲子推戴到她手上,隻是她的手與恵妃的手尺寸不一致,她的手指倒很纖細,但她的手骨又胖又肉,手腕又肥,推半天推不進去,完全卡住。
恵妃隻好把脫下來的玉鐲子塞到她手裏。
“這玉鐲子原是皇上賞給本宮的,本宮戴了十幾年,你救了大阿哥,本宮把這鐲子送給你,當做是謝禮,等回宮後,本宮再讓人送些姑娘家喜歡的東西給徐妹妹,因為你們,大阿哥才撿回一條命,你們的恩情,本宮沒齒難忘。”
徐香寧哪敢收這鐲子,既是皇上賞的,又戴了十幾年,哪怕大阿哥真是她們救的,她們也不能承這個情,況且大阿哥失蹤,身邊的人若是知道,肯定會讓人上山尋大阿哥,時間早晚的問題。
“娘娘,是大阿哥自己吉人有天相,我們微不足道,隻是在半路上遇到迷路的大阿哥,擔不起這麽貴重的鐲子,娘娘,你趕緊收著。”
“你且收下吧,隻是一份心意,心意比什麽都重要,本宮的心意,相信妹妹都曉得,本宮不欲多說,大阿哥的腿折了,還需人照顧,本宮得回去照顧大阿哥,不能在這裏多待,下次本宮肯定好好跟妹妹聊會天。”
“大阿哥是個有福之人,肯定能逢凶化吉,會沒事的,娘娘別太憂心。”
恵妃眼眶又泛紅了,拍了拍她手背,讓人把其它賞賜送進來,賞賜放下後,她便離開了。
惠妃娘娘給的賞賜既有新出的布匹,又有昂貴的茶葉,還有幾身好看的旗裝,旗裝像是照著她的身形讓人趕製的,兩天時間趕製出來,她們並非在皇宮裏,出門在外,恵妃能讓人在兩天之內找出這麽多東西,想來也是花了一番心思。
應付完恵妃後,徐香寧才有心思問春喜昨日侍寢的情況。
春喜很是嬌羞,隻說一切都好,讓她別再問了,男女歡愛之事哪好意思與旁人多說。
徐香寧知道春喜在□□上靦腆的性子,也沒有多問。
當天晚上,皇上沒有讓人侍寢。
徐香寧腳傷養了三天還沒徹底痊愈,隻是到了騎馬圍射那一天,她還是興致勃勃坐著馬車過去行宮的圍場,聽說今日皇上與幾個阿哥還有親王,郡王與貝勒一起比賽。
她們一排女眷坐在圍場邊上的觀賞席上,行宮裏的圍場看上去大而寬敞,廣袤無垠,地上長出來的草都是十分茂盛翠綠,她若是會騎馬,也想在這寬闊草原上奔馳。
受傷的大阿哥自然沒有前來,恵妃倒是過來了。
剛開始時,那些男人還在離她們近一點的位置做一些觀賞性的活動,比如騎馬射箭,以人為放置的圓垛箭靶為目標,射中中間紅心為準,徐香寧總能聽到誰誰誰射中幾環,可到後麵,他們以草原上的那些獵物為目標,比如說野兔,比如說羚羊,越跑越遠,隻剩下幾個小小的黑影,她們這些女眷看都不看清,於是隻能喝茶嗑瓜子吃幹果聊天。
通貴人入宮十二年,認識的人比較多,她跟她跟春喜小聲介紹那些親王郡王的家眷,裕親王的嫡福晉是哪一個,側福晉是哪一個,庶福晉是哪一個,還有恭親王的嫡福晉,側福晉等等,一一指給她們看,徐香寧才知道原來不止是常常在消息靈通,入宮多年的通貴人消息也靈通,知道不少東西。
她跟春喜兩個入宮才三年的人沒什麽機會見到親王的福晉等人,今兒是第一次見,不過沒好意思正大光明地盯著別人看,隻有偷偷地瞥過去幾眼,反正她們位份低,又坐在角落,沒什麽人注意到她們。
榮妃與恵妃倒是跟幾個福晉聊得熱絡,幾個姻親之間看起來關係不錯,宜妃在一旁稍顯落單,隻拉著身旁的敬嬪說話。
徐香寧邊嗑瓜子邊偷瞄其他人,還要側耳聽通貴人說話,正沉浸式聽通貴人講八卦時,她的腳忽然被人踩一下,痛得小聲唉喲一聲,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經過時不小心踩到她的腳。
“喲,踩到徐答應的腳了,徐答應可受寵了,你得趕緊道歉。”
坐在前麵的慶答應不嫌事大,回頭開玩笑似的讓那個小男孩道歉,可那個小男孩不但沒有道歉,反而又抬腳惡狠狠地踩她一腳,徐香寧這次痛得驚叫。
“我就踩,我就踩,我就踩。”
那個小男孩可能是家裏十分受寵,性子乖張,被慶答應這麽一說,脾氣立馬上來,還想踩第三腳時,徐香寧趕緊把腳抬起來,可這人不達目的不罷休,跳起來非要踩她的腳。
張嬤嬤心急,護主心切的她推拒著小男孩的胸膛,結果把他推倒在地,小男孩更是氣得大哭,又撲上來對她拳打腳踢,嗷嗷大叫,像足了家裏的小霸王,一點不順就大鬧,七八歲的小男孩鬧起來真不容小覷,力氣大得很。
徐香寧隻覺得自己倒了血黴,怕是哪個皇親國戚的孩子,她沒敢真的下手打對方,隻能阻擋,結果臉被抓了一下,春喜等人自然是幫她,幫她把人拉開。
這一動靜自然吸引旁人的注意力,尤其是小男孩的聲音高亢得厲害。
“這是怎麽了,怎麽了?你們這是幹什麽,為什麽要打一個小孩子?”
“額娘,她們打我。”小男孩惡人先告狀,撲到她額娘懷裏。
通貴人小聲在她耳邊提醒這是恭親王的庶福晉薩克達氏,既然小男孩叫薩克達氏為額娘,想來是恭親王的兒子,原本無人關注她們,被這麽一鬧,其他人也聚過來。
“發生什麽事了?”恭親王的嫡福晉馬氏過來,掃一眼她們,沒看出是什麽情緒。
“妾身也不知道,妾身隻看到這幾個人打我們家卓泰。”薩克達氏把小男孩護在身後。
“她們打我,我過去時她們伸腳想要絆倒我,她們幾個人一起打我,額娘,嫡額娘,你們要為我做主,她們剛剛還想掐死我。”
徐香寧完全被麵前這個小男孩的話震驚到,這小孩才七八歲,就這麽會添油加醋,連掐死這話都說得出來。
過來的榮妃也開口問道:“徐答應,小世子說的可是真的?”
徐香寧趕緊為自己解釋,不然這髒水就真的潑在她身上,“自然不是真的,是小世子踩到我的腳,慶答應讓他道歉,他不肯道歉反而惱羞成怒,突然過來毆打我,我們這才拉住他,我們沒有打他,亦沒有掐他脖子。”
“她說謊,額娘她說謊,她們剛剛明明一起打我啦,可疼了,嫡額娘,你要為我做主,不行,我得去找阿瑪為我做主。”
恭親王的嫡福晉馬氏見小世子說要去找王爺做主,她忍不住皺眉,畢竟是他們府上的人,她總得為他們說句話,於是朝著榮妃說道:“娘娘,你看這……要怎麽處理?”
“這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本宮也不知道,不過小孩子不擅長說謊,端嬪,皇上命你掌管協理後宮,你可這事要怎麽處理?恭親王可是皇上的弟弟,我們萬萬不能欺負王爺的家人,傳出去還以為皇上有意針對王爺,怕是會影響兄弟和睦。”
榮妃這話說的,既不知道真假,偏要加一句小孩子不擅長說謊,本來是一件小事,非要扯上皇上與恭親王,徐香寧見端嬪臉色為難,剛想開口說話,慶答應先她一步。
“幾位娘娘,是小世子先踩到徐答應的腳,也是小世子突然衝上去打徐答應,徐答應她們沒有掐小世子的脖子,我可以作證。”
春喜跟通貴人也跟著出來說她們可以作證,其他人沒看到事情經過,隻能保持沉默,沒有說話,圍觀看戲居多。
原本已經不哭的小世子見局勢不對,又開始嚎啕大哭,嚷嚷著要找阿瑪,他額娘薩克達氏把他摟在懷裏安慰幾句,然後似有不滿地說道:“小世子才八歲,他不會說謊,一定是被打疼了才哭的,請娘娘為小世子做主。”
“是啊,小世子才八歲,一個小孩子力氣能有多大,徐答應正得寵,會不會仗著得寵欺負一個小孩子,小孩子本來是活潑,亂蹦亂跳是常有的事,不小心踩到腳能有多疼,依我看,小孩子沒必要說謊。”
徐香寧看向說話的石常在,她跟石常在無冤無仇,不明白她為何在這個時候踩她一腳,看來這宮裏見不得她好的人多的是,時不時從陰暗的地方冒出一個頭來。
恭親王的嫡福晉馬氏聽到徐答應三個字,沒注意到得寵兩個字,認為隻是個答應,她不想把事情鬧大,牽扯到王爺與皇上就不大好了,於是對著人說道:“小世子才八歲,沒有說謊的必要,你們幾個大人圍著欺負一個小孩子,本身就是你們不對,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們幾個人跟小世子道個歉就好了,我們不追究你們的責任。”
“嫡額娘……”小世子還不滿意,喊了一聲。
“既然王妃都這麽說了,徐答應你們幾個跟小世子道個歉吧。”
榮妃站得筆直,仿佛施舍般的眼神讓徐香寧心裏嘔不下這口氣,又怕把事情鬧大讓端嬪為難,端嬪娘娘目前是掌管後宮之人,她們這些人出什麽事可能都是端嬪管教無方,可她沒有錯卻要認錯,對上小世子略顯得意的眼神,她遲遲不願開口。
場麵僵持在那裏。
“這事誰錯誰對還不知道呢,徐答應前幾日爬山是真的傷到腳,現在恐怕腳傷還沒好,這一踩怕是很疼的,小孩子的話未必當得了真,徐答應她們幾個都沒見過小世子,沒有理由為難小世子,小孩子待不住,隨意走動是自然的,有可能是踩到徐答應的腳了,依本宮看,這事就這樣算了,小世子也沒真的受傷,這點小事沒必要鬧到皇上那,也沒必要告訴王爺,大家和氣生財,就讓它過去吧。”
恵妃出來打圓場,替徐答應說幾句話。
端嬪微微沉吟,出聲道:“小世子既然說徐答應他們掐他脖子,幾個人打他一個人,這話不像是說假,既然如此,皇上待會騎射回來,本宮可以將此事告知皇上,讓皇上來定奪,徐答應得寵歸得寵,可不能恃寵而驕,皇上十分喜歡你是一回事,做錯事又是一回事,做錯事理應受到懲罰,不然我們把此事交由皇上定奪。”
嫡福晉馬氏這才聽到得寵兩個字,端嬪說皇上十分喜歡徐答應,怕是真的得寵,她再細看一眼徐答應,一個答應穿的料子看上去很好,頭上的珠釵不多但手工精致,一個答應能有這樣的打扮是有得寵的跡象,不管怎麽樣,此事鬧大對她們不利,這些可都是皇上的女人,睡在皇上枕邊的人,她們是隻王爺府的,親疏有別,小世子其實在王爺府也是一個驕縱的性子,他的話未必當得了真。
“這事沒必要告訴皇上,世子頑皮,許是真的不小心踩到徐答應的腳了,這都是小事,卓泰,你不要再胡亂跑動,生病的人還到處亂跑,妹妹,你得看好她,大家還是看看皇上他們射中了多少獵物,此事就算了。”
“姐姐……”得到馬氏眼神警告的薩克達氏隻好閉嘴,拉著小世子回到她們的座位。
這事算是正式落幕。
圍觀的人也紛紛回到自己座位上坐著,徐香寧看了一眼恵妃的背影,榮妃針對她們,而恵妃又為她們說話,是因為她救了大阿哥還是因為恵妃想拉攏她們?
端嬪自是不必說,以退為進,讓嫡福晉她們直接讓這件事算了,無需她們道歉,至於慶答應……還算有點良知,沒有說謊。
“腳還疼嗎?”坐下來的春喜擔憂地問了一句。
徐香寧搖搖頭說不疼,應該沒有大礙。
回到男人狩獵這邊,康熙射到六隻野兔,而恭親王射到七隻野兔,一隻野雞,兩人從馬背上下來,恭親王勾著自家皇兄的肩膀,他們自是不用下馬去撿射中的獵物,都是由專人拾撿,由專人統計他們射中的獵物有幾隻。
“皇兄,你是射術退步了還是眼力不好?”
康熙偏頭看一眼恭親王,“朕隻是手生而已。”
“皇兄,不許找借口,幹幹脆脆認輸,你今日就輸我了。”
“是,今日輸你了。”康熙大方承認,並不計較恭親王得意炫耀的語氣。
“皇兄以前騎術射術可是一等一地好,如今也退步了,還是熟能生巧,皇上還是得多多練習才行,像臣弟這樣,不過要臣弟說,咱們男人比沒什麽意思,應該讓女人下來比一比,女子當中總有擅騎射的人,想我們祖先,個個是騎射的好手,皇兄,不如讓她們下來比一比,不然她們隻坐著看也悶得很。”
梁九功給皇上擦汗,站在一旁聽著恭親王的話,不由為那些女眷捏一把汗,這大熱天的,讓她們騎馬射獵,虧王爺想得出來。
“梁九功,照王爺說的吩咐下去,女眷當中誰若是想來騎馬射獵,給她們安排下去,傳朕的口諭,每射中一隻獵物賞一百兩白銀,拔得頭籌者加賞一百兩,另外把其他人都召回來,把場地讓給她們。”
“嗻,奴才這就下去安排。”
恭親王哈哈大笑,直誇皇兄英明。
等徐香寧聽到可以下去騎馬時還有點心動,隻可惜她本人不會騎馬,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通貴人與陳貴人兩人均會騎馬,通貴人與陳貴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看不出來是會騎馬的人,她們已經準備下去換騎馬服,她隻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她們離開。
春喜:“你也想去騎?”
“當然,在這麽廣闊的草原裏騎馬馳騁應該很快樂吧,隻可惜我不會騎馬。”
“我也不會騎,不然說不定我們還能得到賞銀。”
兩個人不會騎馬的人暢想她們騎著馬射中獵物有賞銀,想來也是很好笑的一件事,陽光越來越烈,越來越刺眼,在觀賞區的她們不得不眯著眼眸,看不清是誰在騎馬,不過有太監朝著她們這邊高聲唱名誰射中了獵物。
沒想到通貴人竟射中了一隻野兔,一百兩銀子到手。
皇上等人也換好常服回到觀賞區,坐在最中間的位置,饒有興趣地看著底下的女子騎馬,不少小主嬪妃偷偷看坐在正中間的皇上,期盼著皇上回頭看她們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女子騎射才真正結束,太監們開始統計每個人射中的獵物,拔得頭籌的人是陳貴人,聽到是陳貴人時,常常在激動地起來拍手,大喊好厲害。
徐香寧也忍不住笑了笑,好歹是她們長春宮的人,她們是與有榮焉。
到了申時一刻,騎射才真正結束,一行人各自回各自住的地方。
當天晚上,皇上召陳貴人侍寢。
陳貴人比通貴人晚入宮三年,通貴人前段時間比較受寵,進宮後也曾得寵過,隻是陳貴人進宮後一直沒怎麽得寵,這回因擅騎射而得到皇上的注意,進而有侍寢的機會,有些人隻恨自己當初沒學會騎馬。
因長春宮的每個小主都或多或少有恩寵,端嬪又掌管後宮,又一下子成為後宮的香餑餑,在行宮裏,就連徐香寧跟春喜這屋都時不時有人過來跟她們寒暄嘮嗑,拉著她們做一些針線活,連慶答應都過來跟她們說話,不過她稍微別扭,顯得不情不願。
徐香寧跟慶答應算是不打不相識,她不會親近她,亦不會與她交惡,保持著不鹹不淡的關係,她的腳傷終於好了,舊皮褪了一層,長出新皮,沒留下什麽疤痕。
在行宮的日子過得快,眨眼間就過去一個月,時間到了九月中旬,距離回宮還有十天,徐香寧有點舍不得這個清爽陰涼,風景優美的行宮,除了剛過來那幾天,皇上讓她侍寢,之後皇上便沒有再讓她侍寢,跟來行宮的其他人輪了一遍,幾乎每一夜,皇上都讓人侍寢,老男人到這把年紀還有此等精力,反正她是很佩服的。
今晚,又輪到她了。
她坐上軟轎,本以為那些人會把她抬到昭陽宮,沒成想路越走越偏,已經不是去昭陽宮的路。
“你們要把我送去哪裏?孟公公,我們這是去哪?”
“小主,你去了便知。”
徐香寧隻好按捺下好奇心,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他們來到一個叫流華宮的地方停下,她從軟轎上下來。
孟公公領著她進去,她跟張嬤嬤對視一眼,不明所以,她們從來沒來過流華宮,過來這邊的路也稍顯陌生,腳傷好了之後,她還是跟常常在成日在行宮裏遊逛,連翡月湖都去了幾次。
隻是這流華宮,地方更偏,僻靜許多,本以為是一座宮殿,可進去之後發現大有乾坤,流華宮後麵竟然有小瀑布,還能看到山泉水從上麵流下來,擊打著下麵的石頭,嘩啦啦作響,而流下來的山泉水被引到一個被圍隔出來的地方,樣子像是一處天然的溫泉,水麵隻低於殿內地板一點。
前麵是蓋起來的宮殿遮掩,後麵有山石圍繞矗立,上麵是天空,形成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若沒繞到宮殿後麵,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個地方。
“你們都下去吧。”
“嗻。”
人都走掉了。
徐香寧看了看已經泡在山泉水的皇上,皇上麵朝著她,兩隻手趴在木質地板上。
“過來。”
她慢慢走過去,走到皇上麵前,蹲下來看著皇上,摸了摸皇上前麵光潔的腦袋,“皇上,有這麽一個好地方,你竟然今晚才讓人帶我過來,你是不是太壞了?你說你是不是想獨占?”
“這不是帶你過來了,這裏其他人都沒有來過,隻有朕來過,你來過,這是隻有我們兩知道的地方。”
“我剛剛也看到梁公公了,還有若梅若竹她們,不是隻有我們兩知道。”
康熙輕輕捏著徐氏肉乎乎的臉,緩緩道:“他們是他們,你是你,可會水?下來。”
“臣妾還穿著衣服呢,不想下去。”
說下就下,這樣她豈不是很沒麵子,徐香寧假裝矜持一下,內心已經想跳下去遊一圈,可又覺得她會水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皇上會不會懷疑她的身份,不過福州靠海,她會水一事可以遮一遮。
“衣服脫了。”
“皇上……臣妾不想脫。”
“這裏沒有別人,脫了下來,朕不會讓你沉水的,你可以抱著朕。”
見皇上沒穿衣服浸在水裏,徐香寧知道下水後會發生什麽,不過可以遊水對她而言太具有**,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動手褪去她的衣裙,怕弄濕,她退遠一點,反正皇上哪裏都看過了,她也沒有好遮掩的。
她下了水,發現裏麵其實挺深的,她都夠不著底下。
“皇上,下麵的石頭會不會割傷我的腳?”
山石嶙峋,若底下是一些不規則的石頭,怕是會被割傷,她攀著皇上的肩膀,忍不住問道。
“不會,下麵是平滑的青石鋪成,不會割傷,你隻需小心那一麵的石頭就好。”
徐香寧看過去,四麵隻有一麵是天然的,水從瀑布流下來,匯聚在此形成一個溫泉,底下與其他三麵應是後天打造,隻要避開瀑布那一麵就好。
“你會水?”
“臣妾會一點,皇上可以放下臣妾,臣妾不會沉下去的。”
康熙反而不想放開她,她身子嬌軟,抱著十分舒適,他低頭過去吻她,她也主動回應,這個吻十分漫長,漫長到徐氏又開始哼哼表示不滿了。
“皇上,臣妾都喘不上來氣了。”
“這不是喘上來了。”
胸膛被拍了兩下,聲音在這空曠寂靜的地方尤為明顯,他不覺得疼,隻是覺得徐氏害羞了,他摟著她的腰,不顧她輕微的掙紮又吻上去。
“皇上……臣妾還有問題要問。”
“什麽?”
“這水流下來,會流到哪裏去,總不會一直流,那豈不是會溢出來?“
“不會溢出來,從底下流到外麵去,流到翡月湖,這裏離翡月湖不遠。”
“那它這水從哪裏來的,也是翡月湖的湖水嗎?”
“不是,山上的水。”
山上的水,水不是從湖裏來,那便是從地下來,是地底下的水湧出來形成瀑布,原本水也是流向翡月湖,不過皇上中間弄了一個大坑形成一個小池,水還是流向翡月湖,不過是經過這個後天築成的小池,徐香寧腦袋瓜想通了。
在康熙看來,徐氏似懂非懂的樣子十分可愛,尤其是她還自個點頭,他扣著她的腰,又落下一吻。
這一晚的前半夜,徐香寧是伴著繁星點點的星空與殿內直接放在地板上搖曳的燭光度過,後半夜,皇上終於放開她,她可以在水裏遊了幾圈,皇上在邊上看著她,不過遊了幾圈後就被帶上去了。
因為他們都在水裏泡得太久,皮膚都起皺了。
今晚是在流華宮宿下,睡下時耳邊還能聽到流水的聲音。
連著三天都是她侍寢,都是在流華宮這邊,再之後的幾天,皇上就沒叫人侍寢了。
九月二十五日,他們一行人啟程回紫禁城,徐香寧第一次行宮之旅正式結束,她還盼著明年的夏季,她還能過去行宮避暑。
回到紫禁城後,陳貴人發現有孕,不過不足三月便小產了,自陳貴人小產後,長春宮上下都輪流探望陳貴人,陳貴人倒沒有流露出過多哀傷,她自己看得開,說是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也許老天爺還不想給她一個孩子。
不知怎麽回事,宮裏近些日子開始傳一些流言蜚語,說是大阿哥摔下山的那日其實是她跟大阿哥約好在雲居峰相見,大阿哥撇開伺候的人獨自上山,正是要去見她,他們兩個人早已暗中生情愫,因實在想念對方才貿然約在人煙稀少的山中相見,以解相思之苦,隻是大阿哥不小心摔下山,她們急於救人才暴露他們原本隱蔽的行蹤。
謠言越傳越烈,甚至說到她與皇上年齡有差,而與跟大阿哥年紀相仿,正因年紀相仿才情投意合,私底下不知見過多少次,還由各自的宮人暗中來回傳信,越傳越真,越傳越離譜。
恵妃仗斃了兩個在背後嚼舌根的宮女後也沒壓下這個謠言。
“這謠言是針對我還是針對大阿哥?”
徐香寧跟春喜聊天時忍不住問道,真是無妄之災,皇子與小主苟合可不是一件小事,本來她不想理會,可這傳得越來越烈,她不理會都不行,再不理會,她都快成勾引皇子的□□了。
她尋思著隻能去找皇上了,可皇上自打從行宮回來後便一直忙於朝事,將近一個月沒踏足後宮。
“或許二者都有,你受寵,正處在風口浪尖上,而大阿哥是皇長子,此等尊貴身份有的是人盯著,背後的人或許是想一箭雙雕。”
“是誰?”
春喜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她們在後宮裏沒什麽勢力,正因為沒什麽勢力,她們無法去查謠言的源頭,“你得去找皇上,這事隻要皇上不相信,一切不足為懼。”
皇上應該不會相信吧,這麽假的謠言,皇上不至於相信吧,可帝王總是多疑的,萬一皇上有幾分猜測呢,徐香寧不想去揣測皇上到底相不相信,總之她得先見到皇上,可皇上又不召她侍寢,不侍寢,她怎麽見到皇上,禦花園,她都去了幾次,一直沒碰到皇上。
難不成她要往前院送東西?上次已經做過一次,皇上似不滿她一個答應往前院送東西,再這樣做會不會更惹皇上不滿。
她還沒有所動作,作為大阿哥生母的恵妃先有所動作,她讓禦膳房的人煲一罐罐煨山雞絲燕窩,還有一些點心,做好之後,她親自提著食盒過去乾清宮,隻是皇上正在覲見大臣,她隻能暫且在外麵等待。
等皇上見完大臣,梁公公才出來,領著她進去。
“皇上,臣妾讓人煲了一份山雞絲燕窩湯給皇上,這湯解乏祛濕,皇上趁熱喝,還有這些點心,朝事繁忙,臣妾怕皇上隻顧著朝事,忘記吃東西,特意讓人做的,皇上嚐一口。”
康熙隻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湯,點心沒吃。
“恵妃過來所謂何事?”
“臣妾無事,臣妾隻是擔心皇上聖體。”
康熙難得疲憊地撫了撫額頭。
恵妃見狀立即上前替皇上揉按撫平。
“皇上,身體更要緊,皇上別因朝事累壞自己的身子,臣妾看著心疼。”
康熙閉上眼睛,他心知恵妃過來所謂何事,隻是恵妃不說,他也不想過問,權當不知,心生厭煩,他不喜歡恵妃有話不直說的性子,他不喜猜別人的心思,朝中大臣個個心懷城府,平日裏他麵對那些大臣已很厭煩,不欲去猜後宮女子的心思。
“恵妃,沒什麽事就下去吧,朕還要忙。”
恵妃動作一僵,想說些什麽又忍回去,見皇上閉眼,不欲多言的樣子,原先說無事的她又不能改口,隻好先離開,離開時心事重重,快走出大殿時,她回頭看一眼皇上,她越來越摸不著皇上的心思了。